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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中仿佛静了片刻,但其中却又分明有隐约的微小轻响自帐内传出,不一时,里面又有人道:“西门,时辰将至……起身罢。”
于是帐内就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似是揭开了被子,随即流苏缀饰的床帐便被冰白如石凿的手指缓缓掀开,就见叶孤城坐在床沿,黑发略显微乱地披垂在背后,中衣则松散地挂在身上,里头的亵衣亦敞着怀,露出大半赤 裸的强健胸膛,其中原本淡色的两处突起,此时却泛着明显的殷红,上面兀自残留着润泽的水光。
叶孤城拢一拢凌乱的上衣,待整理妥当,才起身走至不远处的一面落地双层镶珍珠梨木大镜台前,坐下束发。
刚拿起搁在一边的梳篦,身后就有人从手中接过,既而替他仔细梳挽长发,戴上冠簪。叶孤城从镜中看着背后那人峻峭沉静的眉眼,不禁微微扯一扯唇,却并不说话,只待对方替他整理完毕,才起身披上一件罩衣。西门吹雪亦束发着衫,不一时,有侍女进来服侍洗漱,片刻之后,叶孤城待一切整办妥当,正要出门时,西门吹雪已将一把玉白的长剑递至面前。
彼时侍女已尽数退下,叶孤城微微扬眉,未及说些什么,西门吹雪却已将剑挂在他腰畔。“若再有袭,亦可防身。”
叶孤城垂目看一眼腰际的宝剑,笑一笑,道:“今日虽是去上书房处理政务,但午间却还与父亲有事商议,御前见驾,无旨不可擅带兵器。”
西门吹雪略叠剑眉,叶孤城知他心意,遂淡淡一笑,道:“我自是无事。况且如今已加派随行人手,西门,你也不必太过虑怀。”
西门吹雪微一点头,随即解下他腰间的长剑重新搁回架上,既而又从一旁拿起自己随身的乌鞘古剑。两人一同出了门,叶孤城直朝府外走去,西门吹雪则径自前往后厢梅园练功不提。
叶孤城处理完一批公文后,已是正午,一名红袍管事领头,十余名小内监端着金漆托盘鱼贯而入,一面架设餐案,一面迅速摆好二十四道精致菜肴。
各色肴馔尽是按照叶孤城喜好所制,用的皆为清淡爽口的烹饪手法,叶孤城随意食用了些,一直在旁边侍立的红袍管事眼看他放下银筷,忙从一名小内监手中端过一盏香片茶奉上。
直至叶孤城以茶漱过口,那红袍内监才垂手恭谨道:“陛下已吩咐过奴才,待午膳后,传王爷入昭阳殿觐见。”
叶孤城略略点头,又净过手,便随着这内监往外去了。
方一进了殿中内屋,就见景帝穿着件明黄常服,并不带冕旒,头顶只绾了一具五爪金龙冠,斜倚在矮榻之上,手中端着只茶碗。三名年老的大臣坐在景帝面前不远处,一色的鹤纹紫服,皆为当朝正一品官员,正与景帝品茗闲话。
既有旁人在侧,叶孤城进得屋内时,便朝景帝躬身而礼,在座三名大臣见了他,也不起身,盖因叶孤城虽是身份尊隆,但在场三人皆是朝中数十年的老臣,资历人望极高,便是在景帝面前,也有几分尊荣,因此只安然坐着,点一点头示意便罢。
景帝微一抬手,就有内监端了张椅子过来,叶孤城谢了恩,便端然坐在景帝右手下方处。
方一落座,忽有内监通传:“瑞王觐见。”不一时,一身海牙蓝锦袍的青年进了室中,朝景帝行了礼后,因兄长和众老臣在场,自身又年轻资浅,照常并无座位,便站在矮榻旁侧,垂手而立。
景帝一笑,对三名老臣道:“众卿家且散了罢,朕父子三个,也唠些家常琐事。”
待三人走后,景帝便让瑞王在左手下方一张椅上坐了,随即抬一抬手,片刻之后,两名红服官员便由一个内监在前面领着进来,朝景帝行过礼后,就躬身在室内正中站着,正是钦监院监察都尉并京都府尹。
景帝半晌未有言语,只静静喝茶,两名官员神情虽还算是平稳,但两边额角,却已隐隐有了泌汗迹象。
忽听‘砰’地一声脆响,景帝手中的茶碗已然摔得粉碎,在地上立了良久的两人即刻跪下,道:“皇上息怒……”额上登时便沁出汗来。
景帝冷笑:“朗朗乾坤,天子脚下,朕的长子两番遭刺,小儿伤重!叫朕如何息怒!”
京都府尹长跪于地,叩头道:“臣无能,身兼统管京都要地之职,却让歹人两番行刺王爷,不敢求皇上恕罪,只望陛下保重龙体!”
旁边钦监院监察都尉亦叩首而拜:“臣自也无能,自遇刺一事起直至今日,竟无丝毫头绪,半点线索,只求陛下降罪!”
景帝满面怒容,室中伺候的宫人尽皆跪下,瑞王见了,忙起身劝道:“父皇息怒,便是他二人办事不利,触怒圣颜,也应当以龙体为重……”
叶孤城神色仍是平静,有两名官员在侧,他自不好再称‘父亲’二字,因此亦只是淡淡道:“父皇息怒。”
景帝略略收了厉色,又贬斥了一通,才渐渐息去怒意,良久,方挥退了二人,众宫人迅速将地上的碎片残茶收拾了一番,亦尽数退下。
室中只剩了父子三个,景帝这才看向瑞王,问道:“上回太医说你伤势已愈,如今可还好?”
瑞王笑答道:“儿臣年轻体健,些许外伤,早已好了。”景帝点一点头,道:“前些日子朕让你在府中静养,眼下见你气色如常,朕才总算安心……去见一见你母后,这一阵她因心中日夜记挂你,身子也有些不好。”
瑞王听了,忙道:“儿臣这便去拜望母后,让母后放心。”说罢,向景帝行了礼,又朝叶孤城道:“勖膺自去,大哥且与父皇叙话。”
叶孤城微一颔首,便见瑞王快步出了门。
景帝重新命人上了茶,忽轻笑一下,看着手中茶盏内冒出的热气,道:“昭儿,方才朕震怒之下,众人皆惧,便是你二弟也忙着解劝,你却为何,仍是无动于衷?”
叶孤城合上碗盖,淡淡道:“父亲并未当真动怒。”
景帝微微一笑,就听叶孤城继续道:“江湖事,官家自难管束,我曾命府中人手仔细翻拣查证,亦是毫无线索,江湖手段尚且如此,朝堂官员又能如何。父亲自是清楚此节,因而方才不过重斥他二人一番,却也并无责罚。”
景帝挑眉而笑,也不说话,起身走至书案前,拿起一道简章,对叶孤城笑道:“你且看一看此物。”
叶孤城上前,从景帝手中接过折子,略略一翻,既而便抬眼看向景帝。
“朕曾说过,侠以武犯禁,但天下安定已久,各大门派势力,江湖武人,已然成了气候,若贸然打压,且不说朝廷没有正当的原由,便是种种反弹后果,也不能小觑。”景帝淡然挑眉,“各大江湖势力把持着大量产业,其中不少关乎国计民生,本朝立国以来直至如今,已发展到天下数十省无处不见。”
景帝看着长子,微微笑道:“朕很清楚,对江湖中人而言,他们虽对朝廷亦有敬畏之心,但私下里却也隐隐有一股傲气,只道江湖中事自应由江湖中人了结,不应当,也轮不到朝廷来管束,而对朝廷而言,江湖之事,便是有心,也终究难以插手。”
叶孤城合上手中的简章,“父亲之意,我已清楚。”
景帝负手而笑,道:“有些事,也确实要借助江湖中人才可做得,例如一些所谓的‘侠’,仗剑江湖,快意恩仇,在江湖人看来,倒是再正常不过,可在朝廷眼中,便是身负人命。莫非这律法便只对百姓而言,却约束不得这批武人?但江湖手段,官家若要管束,实是难为,可若放手不理,那朝廷威严,朕天授的权柄,又被置于何地?”
叶孤城略一垂目,将简章放回案上:“父亲的意思,便是‘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景帝抚掌而笑:“自然!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朕决不允有其他势力可以与朝廷抗衡,天下万民,皆是朕的子民,皆受朝廷管辖约束,没有任何人,任何势力可以凌驾其上,超脱于外!”
拿起案上锦盒中一方玉印,在摊开的简折上缓缓盖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生于世,不过如此。何为江湖中人?打杀拼争,亦不过是为名利二字罢了。天下有能之士何其多,‘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朕以名利动之,汇聚招集,朝廷再派人协助……”
景帝轻笑,将玉印放回盒中,简折之上,朱红的印章跃然其间。“江湖事江湖了……既是如此,朕便于今日设立这‘天一堂’,既授它朝廷权柄,亦要它置身江湖……天一堂,天下一统之意……”
叶孤城已心知景帝之意,不禁眉峰微微一叠,就听景帝道:“天下间武林势力盘根错节,更关乎国计民生,若是贸然拔去,势必对朝廷根基有所动摇,因此朕并非要使其消亡,而是要将这匹桀骜不驯的野马,套上笼头……”
眼中幽深无波,唇角轻扬:“它仍然可以如同往日一般跑跳,但那缰绳,定要掌握在朝廷手中!”
叶孤城看着景帝递来的简折,面上神色仍是淡淡,似是顿了一瞬,也似是没有,终于双手接过。景帝微微一笑,道“昭儿,这一股力量,只有你才有能力握在手中,也只有你,才能让朕放心交付……统摄天下群雄,自此江湖不再是可能与官家抗衡的力量,而是朝廷的助力……”
“自今日起,朕命你,执掌天一堂!”
三十一。 佳儿
叶孤城回到王府时,天色已暗了下去。
浴室内静寂无声,西门吹雪坐在池内的玉阶之上,大半身浸泡在蒸腾着热气的清水中,合目而憩。
一只温凉的手无声无息地放在残留着水渍的肩上,西门吹雪睁开眼,从水中抬起右手,就想要握住这只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掌。
身后那人却已收回了手,从池边放着的掐丝黄玛瑙盒中取了研成细末的澡豆,将西门吹雪披在后背的头发揭到身前,露出了赤 裸的脊背,将澡豆细细涂抹在了上面。
“留在宫中陪父亲用了饭,因此回来得迟些。”叶孤城一面替男人擦洗,一面淡淡说道。
西门吹雪回过身,就见对方已解了头发,只穿着一件长衣,看他转过身,便停下了为他洗沐的动作,随即拉开衣带,除去身上的衣物,亦进到了池水当中。
两人一同沐浴完毕,又换过干净衣衫,这才回到梅园的西阁内。叶孤城随口吩咐人送上来几样吃食,便从书架上取了本书,坐在一张藤屉矮榻上,就着旁边一盏鹤顶蟠花纱灯慢慢翻看。
不一时,三名侍女用托盘捧了七八样小食进来,整齐摆放在一张小几上,叶孤城拿起一只梨酱饽饽,一边看着书,一边慢慢食用,西门吹雪坐在他旁边,见状便从小几上拿了一盏酸笋楂丸汤递了过去。叶孤城接过喝了一口,既而微微一笑,道:“方才虽在宫中用过膳,却究竟还是习惯府中手艺,到底清淡些,因此并未吃上多少,眼下就有几分饿了。”
西门吹雪从榻上掬起一捧男人垂泻而下,尚未干透的发丝,这一头墨发因为久未打理,眼下已长至腿际,几近临膝,如同一匹鸦色的黑锦。叶孤城将喝了一半的汤放回小几上,回头见西门吹雪正用手捻着自己的一束发丝,便道:“许久不曾收拾,如今已长得过了。”于是就要命人拿了蓖理的器具,将长发修剪一番。
西门吹雪止住了他的动作,道:“这样,就很好。”叶孤城听了,于是也就作罢,正要重新将目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