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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梅问雪第二部-剑在天下_全本(完整版)-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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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着,远处已有十数条船忽然显现出渐渐下沉的模样,却是方才那近百名大汉已在水下凿穿了船底。周围数十条大小不一的船只仿佛极有默契一般,迅疾围拢而上,玄门弟子谙熟无比的操舟驾船本事,在此时便显现出来,不过三五下配合变阵,便已形成了声势,将那十余艘船舶拢住,随即船上便有人抛出精钢抓钩的绳索,纷纷朝着离自己最近的敌方船只甩去。
  数十条极粗的绳索在夜幕下划出整齐的弧线,精确地落在了船只上,牢牢钩住了各自的目标,几乎与此同时,无数黑影腾身而起,脚下点着绷直的绳索,迅捷无比地朝着对方的船只纵去。那绳索极粗,里面还绞缠着一些特殊物品,瞬时之间,寻常刀剑却也砍它不断,只用了片刻,已有近三百人沿绳纵到了对方的船上,登时便互相砍杀在一处。
  中年人眼看着严家有十余条船前去援助,却又被已方几艘船只拦下,双方各自厮战在一起,不禁冷笑道:“的确,严家是两江水霸,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可惜,若是这龙太强,那蛇也就不得不低伏。。。我玄门众人,大多出身沧浪岛,常年研习的便是海中水战之术,天生就是这水里的蛟龙,海里尚且如此,何况江中?严家虽也颇有些本事,却终究也要灭于我手。”
  天上雪花飘飞,江面上甚至已有了极微薄的一层冰凌,中年人身后的劲装汉子突然手腕一翻,就见一道寒光掠起,夹杂着一声惨哼。夜色中,一蓬鲜血溅落在船上,然后就听扑通一声水响,似是有重物落水所发出的声音。
  剑上有一痕血迹,劲装男子缓缓收了剑,面色冷冷,满是杀伐之气,中年人见状,微微笑道:“所谓严家,亦不过是一群水上的匪类罢了,这些年来,虽然在明面上削减了黑道上的买卖,开始渐渐做起白道生意,却也不过是装模做态,暗中照样还兼做着河盗的生意,谋财害命,私下犯禁,以暴敛资,我天一堂要夺其基业,自然没有什么不好。”
  他身后的劲装汉子道:“若非如此,临行前堂主也不会下令,任凭门主施为,勿论生死。”
  中年人冷笑道:“不错,咱们既是身在江湖,手上就自然不免沾染血腥,可若无故取那些清白之人的性命,也是徒惹杀孽,总有报应,但眼下既是对这些人,杀了又有何妨。”
  劲装男子道:“严家吃两江水路买卖这一碗饭,不论是输运货物,还是客运等其他相关产业,都极为获利,尤其是暗中贩运私盐的生意,更是……”
  他话只说了一半,便被打断,中年人皱眉叱道:“此事休得再提!堂中向来不沾这等明令犯禁的生意,贩运私盐确是可牟暴利,但你也要有胆与堂主提才是!莫要昏了头脑,让银子迷了心神。”
  劲装男子想起玉座上那人驭下之严,心中一凛,登时便打消了念头,垂手静立。中年人重新看向不远处江面上的战况,但闻水面上惨呼连连,已有二十余条船沉进江中,水面四处可见漂浮着的尸首。 
  大局已定。
  严家虽还有不少人拼命抵抗,但局势已然明确下来,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中年人不再立于船头观战,转身往船舱内走去,江面上哀号之声连绵不绝,但他却恍若未闻一般,依旧面色自如地徐徐移步,向舱内走着,在不远处的惨呼和刀光剑影的起伏间,稳稳开口,对身后跟着的劲装男子道:“自此,两江水路,便是我天一堂独揽之地。”
   



番外。 人面桃花相映红 。。。
  又是一年春来早。
  
  青年倚坐在躺椅上,闲闲地翻阅着手中的书卷。
  左手修长的手指执着书身,另一只手则偶尔拈开一页纸张。宽衽长袂的石青缂袍上绣着夺珠的五爪金龙,春日的风轻轻拂过,就吹动了那衣袖,上面繁复精巧的金纹在并不强烈的阳光下,泛着水波一样的淡淡柔光。
  “父皇。。。”有奶声奶气的孩童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个粉团儿般的男孩穿着一身锦绣衣裳,迈动着两条短短的小腿,颠颠儿地就朝这边跑来,身后一群宫人则弯腰小跑着紧紧跟在后头,小心翼翼地盯住那小小的身影,生怕他一不留神摔了,直至见到男孩奔到了青年身旁,被青年抱到腿上,这才松了一口气,齐齐跪在地上。“。。。参见陛下。”
  青年略抬了手,让众人起来,一边捏了捏男孩粉嫩的脸蛋儿,眉眼间俱是淡淡的闲适与慵懒之意:“吃过饭了?”
  那孩子不过三岁左右模样,隽眉淡唇,肌肤如同雪团儿模样,容貌极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仿佛琥珀一般,清亮澄澈至极,闻言,便奶声奶气地开口道:“塬儿吃过啦。。。”
  青年伸手摸了摸他头上柔软的黑发,道:“困了么。”
  男孩仰头看他,小脑袋点了点:“塬儿困了。。。”
  青年微微笑了笑,用手轻轻刮了一下那小巧的鼻子:“不在你母妃宫中午睡,倒跑来朕这里。”一面说着,一面让儿子坐在自己腿上,逗他玩耍。
  又过了一阵,那孩子便渐渐睡了,青年见状,就将男孩递给旁边的宫人,吩咐道:“送大皇子回去。”又问了一句:“帝姬今日可好。”
  宫人小心地抱起男孩,恭敬回话道:“回陛下的话,帝姬这几日服了药,眼下已大安了。”
  青年微点了一下头,然后便重新拿起书卷,继续翻阅,众人静悄悄退下,片刻之后,周围就只剩下了青年一个人。
  眼下正值三月,桃花开得颇好,几只鸟儿站在梢头,叽叽喳喳地渲染着这一片明媚的春光。此时天色倒也还早,不过是刚刚过了午膳时辰,日光金晃晃地十分明亮,却也决不至于刺眼,映在亭阁殿栏间,柔柔淡淡,却也别有一番春 色模样。四下里花木扶疏,因是刚刚三月,宫中并没有花开如繁锦的盛景,可此刻那一点桃绽初蕊,粉盈一片的景色,倒也是十分好看的。
  青年慢慢翻着书,呼吸间,能够闻到桃花清淡婉约的香气,渐渐地,眼帘就开始觉得有几分重了。
  
  男人站在此处时,就看见青年正靠坐在一张紫竹躺椅上,已是睡得沉了。
  他缓缓走近,就见青年合着双目,两条长长的远山眉舒展着,平添了几分清峻的意味,一只手搭在躺椅的扶手上,膝头则放着本半摊开的书。
  即便是以男人此时的修为,也不能这样接近而不被青年察觉,因此那人便睁开了眼,带着刚刚醒来所特有的一丝懒洋洋的意味,唇角轻勾,微微笑道:“。。。今日怎么有空闲过来。”
  男人淡然微笑,声音十分低清悦耳:“前时回江南家中。。。眼下有一件事,我总要说与你知晓。”
  
  杨柳千寻色,桃花一苑芳。风吹入帘里,惟有惹衣香。
  男人膝 上横着一张古琴,十根修长的手指错落有序地勾滑过琴弦,带起萦绕耳际的空灵音色。
  青年细细品着手中的香茗,眼见着男人眼睫微垂,目光专注地落在琴身上,修长的颈项略略弯成一道优雅的弧度,从手底弹拨出一段淙淙流水般的婉转。
  悠悠淡淡,不可名状。。。
  男人指尖一顿,结束了最后一个音,然后停了琴,转头对青年笑道:“我总还是不及师父当年的火候。。。那时年纪尚小,偶尔听了师父弹过几回,便自己也学着练了起来。。。师父说音律可以淬炼性情,于武学修为上亦有好处,如今想来,果然不错。”
  午后阳光柔和,映得树影在他淡青色的衣袍上斑驳着流淌,青年看着他清隽淡笑的容颜,不觉心下温软一片,含笑道:“师兄,你弹得已是极好的。。。对了,方才你说有事告诉我,是什么?”
  他从未见过当世有容颜可与父亲相比之人,但面前的这个男子,只是这样温温淡淡地微笑着,在他眼中,却已胜过了这尘世间软红十丈的绮旎。。。
  男人微微颔首,温言笑道:“前时我回江南,家中又说起我成婚之事。。。想来我也已年过三十,也许亦是时候成家了。。。家中已为此事焦心了多年,因此我前时便应下了,只让家里选一个家世清白,人品温贤的女子,早日成婚就是。。。此事我已传信禀明了师父与师尊,眼下,便也与师弟你说知。”
  他见青年神情骤滞,便淡淡笑道:“阿玄可是忽闻我如此,有些吃惊了?你去年方才弱冠,却早已有一子一女,师兄我已年过而立,若是再不成亲,家中岂不挂心。。。”
  周围静得出奇,仿佛只有轻浅绵长的呼吸之声,青年握着茶盏的手越收越紧,突然间只听一声裂响,杯子已然被握得粉碎,馨香的茶水打湿了满手。
  男人长眉略扬,眼底微带诧异:“玄?”
  溅满茶水的手猛然抓住了男人的右掌,青年面色沉沉,琥珀般的眼中氲暗不明,只那么定定地看着对方,手上亦是逐渐收紧,死死攥住了男人的手,半晌,就听见他一字一句地道:“。。。我不允。”
  男人微微怔住,阳光铺洒在漆黑的长发上,就染出一层淡淡的金色。青年看着他,深邃的眼底仿佛有着什么,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模样。。。“。。。我不允。”青年极慢极慢地说道,“我,不准你成亲。”
  手被攥得几乎发疼,男人微蹙了一下眉心:“。。。玄?”
  青年定定看着他,“以前我说过,日后,我会娶你。。。师兄,我不信你忘了。”
  青年的目光太过陌生,那样的神情和语气,让男人隐隐地觉得心下微凛:“。。。幼时戏言,怎能当真。”
  “戏言。。。”青年忽然轻笑了一下,深褐色的眼底却并没有任何笑意,“不错,那时我并不知此语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师兄,你知不知道,我自十三岁时知晓人事之后,便再不将你当作我师兄,而是就如同我爹一般,将你看做我父亲那样。。。眼下你还认为,那是戏言?”
  
  “我不想你做我师兄,我要你在我身边。。。”
  。。。。。。
  “我等了太久,早已不可能放手。。。”
  。。。。。。
  “我已不是孩子了,这一次,也再不是戏言。。。”
  。。。。。。
  
  春日的风淡淡而过,夹杂着花香,吹开了花树下男人漆黑的长发。素青的广袂被风拂起,兜住一拢暗香,桃花盈袖。 
  一双有力的手臂狠狠箍在男人腰上,青年结实的胸膛紧贴住对方后背,一字一字地道:“想走。。。方才你我交手;你觉得;你能从我面前离开?除非你全力动手;让我伤重不能再动哪怕一根手指,否则我不允。。。我不信,你心中没有一分情意。。。你既已应过了我,就别想反悔。。。”
  青年的话分明是蛮横的,然而他这么多年来却是早已习惯了,从小到大,他有什么时候是不曾依允着他的呢?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和青年之间会有一天出现这种令人不可置信的场面,这样万万不应出现在两人之间的情意;竟从那么久之前就已经被埋下,无数个日日夜夜,终于让它开出了畸形的花。。。
  男人已不是曾经的清涩少年,因此尽管他被这样突如其来的事实震惊了片刻,但眼下却也已经渐渐平静下来,只是沉默着,良久,才淡淡道:“阿玄。。。我,不可能应了你。”
  青年箍住他腰身的手臂没有一丝放松的迹象,但面上却已渐渐冷峻,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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