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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南从那鸨儿的话中就已经听出了些端倪,看来这品萧楼中还养着一些黄花闺女,用来陪似杨平这一类的达官显贵。
一念至此。林南再回头看时,只见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羞涩柔媚的气息。
“没想到在这清楼之中竟也有这般清秀女子。”林南仔细的瞅着她。面容含笑,那少女却一直低垂眼幕,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啪!”一声清脆的肉响惊醒了失神的林南,再一看时,只见杨平面前的那个少女正哭的泪人似的,脸上印着一凛红红的巴掌印,嘴角带着血丝,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我叫你笑你听不见么?”杨平恶狠狠的看着她,一付准备辣手摧花的表情。可那少女却只是哭,哽咽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看在眼里竟很是惹人心痛。
“难不成这个王八蛋爱玩sm?”林南厌恶的看了杨平一眼,他平生最瞧不起的便是出手打女人的男人,没想到这个杨平表面上倒还温文而雅,实际心里却如此暴戾。
而站在林南旁边的少女一见杨平下手如此狠毒,顿时心有余悸。头垂的更低了,生怕林南也似这般对她。这时只听那杨平又说道:“我告诉你,在这里我想叫你笑你就得笑,我想让你哭你就得哭,否则你就得死!”
他这句话可谓说的恶毒无比,但林南听了却隐约觉得杨平和品萧楼之间似乎有种内在的关系。正思量间。杨平的大手又抬了起来,狠狠的向女孩的脸蛋煽了过去。
唰!一只胳膊忽然伸在了女孩面前,杨平楞了一下,发觉抓住自己胳膊的竟然是林南。
“算了八哥,何必和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呢。”
杨平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不好意思,放下胳膊来吩咐那少女道:“过来,坐在我怀里。”
少女轻轻抹了抹眼泪,生怕杨平再动手打她,只得学了乖,战战兢兢的坐到杨平怀里,只是身子异常僵硬,看上去如坐针毡。
林南无奈的撇了撇嘴,白了杨平一眼,想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而就再此时,品萧楼里忽然传来“当”的一响钟声,紧接着所有喧杂和吵嚷的声音霎时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整座品萧楼倏然陷入一片死寂,相临不远甚至听不见彼此的呼吸声。
“当!”这一响钟声比刚才更响了许多,所有人的表情也都凝重了起来,无数双期待的眼睛齐齐的盯在花厅台后的角门,等待着苏惜水的惊鸿一现。
“咚”的一声琴音,所有人的心中都是陡然一颤,仅仅这一弄琴在众人耳中已仿佛是仙宫纶音,可见人们对苏惜水的盼望和期待是多少的深刻,更可见她的琴艺的确匡古绝今。
随着一阵如流水般轻聆明亮的琴声微微一顿,只见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掀开帷幕;走进一个少女来。只见她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看来约莫二十岁左右年纪;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脸上蒙着一领白纱,虽看不清容貌,却可瞧见她额上细腻白皙的肌肤。
台下众人恍若梦中,眼见着苏惜水缓步走上台来,就连自认为阅女无数的林南和杨平也忍不住站了起来。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寻常哪!
眼见苏惜水轻轻将掖下的琴放在案顶,然后缓缓坐在琴前,伸出一双纤纤玉指优柔的按在弦上,冰冷的眼神渐渐抬起,扫过众人如痴如幻的眼睛。
她的眼神冰冷异常,如寒雪般另人一眼望去顿时一阵心悸。就在她的眼神最后扫过林南的面前时,不知怎的,竟似比别人更冰冷了许多。
犹是林南表面镇定,但内心同样也感觉寒意仆仆。而就在此时,琴声骤然响起,曲调音频之快,初一听时就犹如万马千军正在奔跑撕杀,让人不由得浑身发颤,四肢百骸皆充满寒意。如此琴声似欲冻结人心,耳中传来尚不知琴音美否,已是通体盛寒。
继而琴声忽然一变,曲调之速骤减,琴音更是若有若无,窜入耳中,如百蚁箍身,另人心痒难挠。
就在众人纷纷抓耳扶背,全身麻痒难当之际,琴声陡然再变,便如孔雀开屏,又如凤舞九天,传入耳中,众人愈发的觉得火热难熬,双眼迷茫,而楼上的杨平竟已是状若痴呆,屏气不语。
终于,一个空洞的声音缓缓吟起,每一字每一句传入耳中竟不是字字清晰,犹若珠玑,而仿佛是在用尖刀在众人的心上狠狠的刺着:
浩浩愁,茫茫劫;
短歌终,明月缺。
郁郁佳城,中有碧血;
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
一缕香魂无断绝!
是耶?非耶?
化为蝴蝶。
余音绕梁之中,所有人的心再次堕入冰窖,于此烟花之地,苏惜水竟然抚此葬歌,怎能不另人混身冰冷,悲从中来。
当!
钟声再次响起,好似迟暮晚钟,而琴声也早已止歇,只是还余饶梁之音。
苏惜水陡然起身,眼神有意无意的向楼上望了一眼,却在瞬间和林南四目相对。她那双冰冷的眸子就似欲刺穿人心一般,另林南不由得为之一颤。
苏惜水轻轻的哼了一声,双袖一拂,转身傲然离去,再无多一言语。于此同时,最后一缕琴音才终消去。过了半晌,众人才仿佛自梦中醒来,此时才发现苏惜水竟早已不在了。
“天下竟有如此妙手,难怪先生要自断一指,此曲不仅旷古,也已绝今了。”林南由衷的慨叹一声,心中波浪却犹未停,只感觉这琴音似有某种摄人心魄的魔力,能使人暂时忘却身边的一切,心陷其中。
他想到这,转过头来,却见一边的杨平仍旧是一副痴呆模样,眼神死死的盯在台上,
其实操琴的最高境界就是在于慑人心魄,使之堕入曲中,随曲音而动情,或喜或悲。如今苏惜水虽只是初窥门径,但若在假以时日,却极有可能习成传说中的慑魂曲,到时她就不仅仅是琴绝天下,而且是武功盖世了。
林南这边还在想着玉萧居士曾告诉过自己的一些关于琴的传说,台下却已渐渐骚动起来,人潮逐渐散去,所有人都对苏惜水的琴曲不做太多评价。实在是因为她这一曲已不能用好或不好来评判,只能是每个人都将它藏在心里,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广陵一曲真名世,至今谁堪伯仲间,苏惜水这一曲比起广陵来只怕也是毫不逊色。”杨平还过神来,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林南微微一楞,“自己这位兄长肚子里还是很有些墨水的,只是这性子却……”想到这,他轻叹一声冲着杨平道:“八哥,我们走罢。”
他一转身间,发现自己旁边那少女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而杨平身边那少女却并没有走开,心里略微感觉有些奇怪,却也不以为然,掀帘当先而出。
“公子,玩的可曾尽兴啊?”走到楼梯的半腰,那鸨儿正等在那里,冲着林南勾眼媚笑。
林南懒得与她多言,一提袍摆,使个梯云纵身法,一跃三丈径直出门去了。身后跟上来的杨平轻摇着折扇冷笑着看着那鸨儿目瞪口呆的眼睛,不屑道:“怎么,瞧上我十五弟了?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小心你这颗脑袋。”
他这番话说的那鸨儿心中一颤,眼见着杨平下楼去远,她才落寞的转过身来,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这寒鸦也许下辈子都不可能变成凤凰的。。。)
正文 第202章 【小册子】
林南和杨平从品萧楼出来,眼见天色已晚,便不多做逗留,直接就上了马车。只因宫中规矩,皇子是不允许夜不归宿的,所以两人在亥时宫门彻底关闭之前必须要赶回皇宫。
马车四平八稳的行至玄武门前,按照大隋律,未经天子特旨任何人都不可以马穿玄武门。所以两人到此就得下了马车,互道一声别便各自往寝宫来。
林南带着自己宫中的两个小太监往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接着走过两道回廊,向南转过七座宫院之后,看见前方仪门内大院落,便是自己的寝宫长信宫了。
三个内殿的小婢画眉,听雪,紫竹服侍着林南更衣沐浴,因为明日一早便有父皇钦定的早课,所以他便匆匆睡下了。
翌日,天边晨曦微露,林南已起得床来。梳洗更衣罢,用了早膳,便取过那包裹着文房四宝的锦袋,又暗自将那小册子装上,这才往国学去了。
一路上先是碰到了八皇子杨平,紧接着又遇到了九皇子杨逍,三人聚在一处谈起了昨日听琴之事。杨逍因昨日被母妃逼着习剑,所以没能去成,待听得两人皆称叹苏惜水为旷古佳音时自是悔叹不已。及至三人闲步来到国学之时,天已大亮,马上就要开课了。国学大殿上诸皇子大多早已到了,讲师容斋先生也已经在前面整理着文章教案,只等时辰一到就开始授课。林南三人见了,忙各自走到西南边的书案前依次坐定。
杨广规定二十岁以下的皇子每周都要在国学听讲三日。而讲师则是当代的大儒岑文本,自号容斋。
岑文本自入国子监,授任国学讲师以来,分外用心,要求极其严格。众皇子初时还不以为然,常有顽劣逃课者,待到面壁。受戒之事加诸于身,众皇子才渐渐收心,不敢怠慢。
啪!
辰时刚过。岑文本将手中戒尺一拍,开始授起课来。
林南不需多听,已知他讲的是孟子离娄下中的一篇。说的是齐国有一个人,家里有一妻一妾,那丈夫每次出门,必定是吃得饱饱地,喝得醉醺醺地回家。他妻子问他一道吃喝的是些什么人,据他说来全都是些有钱有势的人,他妻子就告诉他的妾说:“丈夫出门,总是酒醉肉饱地回来,问他和些什么人一道吃喝,据他说来全都是些有钱有势的人。但我们却从来没见到什么有钱有势的人物到家里面来过,我打算悄悄地看看他到底去些什么地方。”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便尾随在丈夫的后面,走遍全城,没有看到一个人站下来和他丈夫说过话。最后他走到了东郊的墓地。向祭扫坟墓的人要些剩余的祭品吃;不够,又东张西望地到别处去乞讨--这就是他酒醉肉饱的办法。
他的妻子回到家里,告诉他的妾说:“丈夫,是我们仰望而终身依靠的人,现在他竟然是这样的!”二人在庭院中咒骂着,哭泣着。而丈夫还不知道,得意洋洋地从外面回来,在他的两个女人面前摆威风。
在君子看来,人们用来求取升官发财的方法,能够不使他们的妻妾引以为耻而共同哭泣的,是很少的!而对于这些皇子们尤其有教育意义,所以容斋先生讲的很是兴高彩烈,唾沫横飞。只是坐在案后的林南却是一脸木然、眼神呆滞,这种石化状态几乎快要持续一个上午了。
其实这容斋先生讲的课在众多的国师中算的上是比较生动的了,其他的几个师傅课讲的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