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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拜把子的兄弟,竟连变脸的情绪都是一个模子的。
她愤恨的牵过玄音刚牵过来的马,二话没说便踩着马镫上了马背,双脚用力夹击,骏马昂首嘶鸣,迈步飞奔而去。
这一段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惹得玄音目不暇接,待景颜骑马走远了,他才反应过来,冲着她的背影大喊,“凌景彦,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未经我允许抢我东西!昨夜抢我的桂花糕,今天又抢我的马!你……”
“公子,”阮儿轻声提醒他别忘了正事,“再牵一只马来就好,路先生还在城外等我们呢。”
“你当我不想,”玄音挫败不堪的指了指眼前的白马,“我们统共只有三匹马,被那臭小子抢了一匹,如今只剩这一匹马了。姑娘若不嫌弃,只能与我共骑一马了。”
阮儿面上依旧是淡淡的,“无妨的。”她率先上了马,朝玄音道,“快走吧,莫让他们等及了才是。”
她的落落大方反倒显得玄音这个大老爷门扭捏起来,好半天玄音才红着脸上了马,平日里在芙蓉阁和那帮姑娘逗弄时,他倒显得豪迈不凡,今日和一个‘良家女子’共骑一马,贴得这样近,人家又是‘黄花大闺女’,他不免羞涩了一番。
两只手也不知该放在哪里,阮儿心里只顾着赶快追上他们两人,拉住缰绳便催马上路,白马起初便奔得极快,玄音一时失去平衡,双手下意识的便紧紧搂住阮儿的纤腰。
当他发现到自己的失态后,忙将手松了开来,努力让自己在激烈晃动的马背上保持平衡,一边又向她道歉,“阮儿姑娘,对不住……我……”
阮儿却全然不将他的失礼放在心上,大声道:“先生坐稳了,我们要赶紧追上路先生才行。”言罢,双脚猛夹马肚,马儿吃痛,行得更快。
玄音见她这样,一时无法,只得僵硬的将手放在她的腰际,却又不敢用力抱着,这马儿又跑得极快,真是吃力不堪。
一阵策马扬鞭,景颜终于望见在城门外等候着的路子歌,她拉住缰绳,侧身将马停在他身边。他正拿出水袋饮水,见她来了却将头扭向一边的草原不言不语。
景颜最见不得他这样,踹了踹他的马身,惹得马儿一阵晃悠,路子歌受到干扰,回过头望她,冷声道:“颜妃娘娘闲着无事,踢我的马做什么?”
颜妃娘娘。
他竟叫她,颜妃娘娘?
☆、一往情深'一'二更
一往情深'一'
景颜这次是真的被他弄糊涂了,她不喜欢将事憋肚子里,直接了当将话全说开了,声音也忍不住高了起来,“我说路子歌你什么意思啊你,从昨天开始就不对劲,说话也阴阳怪气的,我哪惹着你了你就直说,犯得着跟我在这摆架子么你。”
他却仍旧是不冷不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在下不敢,颜妃娘娘凤体欠安,还是赶快回去休息吧,免得稍候身子不适,惹得皇上担忧。”说完,他勒住马绳,迫使马身转了个方向。
背对着她的方向。
她望不见他的表情,因此看不到路子歌眸底染了一层厚重的悲伤。
十年前,当他第一次杀人时,因为手软,未能将目标一刀毙命,那人临死前残喘着求他,“求你放过我的女儿……”
他当时多想点头答应,他的目标只是杀了眼前的男人,而她的女儿是无辜的。
哪怕,那个年仅七岁的女孩看到了他的脸。
可是他手下留情,他的师兄却手起血落,一阵银光闪烁,便香消玉殒了一条鲜活的人命。
做杀手的那段日子,他忘记自己总共杀了多少人。手上沾染的血腥厚重的他穷其一生也无法洗去,他从未向往过遇见一个女子,能够为之倾城,更为之倾心。
昨夜他和玄音从浴池回到客栈,却未在房间发现她的身影,便满城找她,担心她受了伤还到处乱跑。直到隐约猜测到她会去往哪里,当他赶到上官燕黎下榻的府邸时,果真望见她和他并肩而行。
她似乎在说些什么,惹得面无表情的燕黎也不由一阵爽朗的大笑。
不觉间想起前夜她踮起脚尖亲吻他,下午时在房间看到的那双靴子。
他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他,只不过是一厢情愿。
她的身份已定,她是燕黎的妃子。这一生,都不会再改。
他不能再任凭自己的情愫蔓延到无法掌控的地步,因此……
他必须要狠下心,就如十年前第一次将剑指向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明明已经熟稔到闭上眼都能做到的事情,为何在她面前,却如此困难。连一句残忍的话,都百转千回深思熟虑这么久,才能说出口。
景颜并非沉不住气的人,但这次路子歌似模做样的疏远确实让她云里雾里,她想破脑子也想不出到底是哪得罪了他,干脆软下声音求他,“路子歌你别这样,这一路要不是你我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要是连你也对我爱搭不理的,我真离死不远了。”
装无辜这招她平日里极少使用,因此杀伤力也非同一般。
见路子歌依旧背对着她,她又放低了声音,继续伪装可怜惹人疼惜,“别叫我什么娘娘了行么,咱俩平日里称兄道弟的,你突然这么叫我,让我怎么受得住。”
他仍未回头,却终于开了口,说出的话,却让景颜觉得,倒不如不说。
☆、一往情深'二'
一往情深'二'
“他日若回了宫,我还能称你景颜么?既然不能,倒不如从现在开始习惯叫你娘娘,免得……”他停了片刻,方才缓缓道,“免得旁人说三道四,让无谓的流言蜚语中伤娘娘。”
她仍不甘心,“既然你都说是无谓的流言蜚语,又何必在意?路子歌,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们相识时间虽然不长,但我知道,你并非那种看重尊高礼长的人。”
“我是。”他的声音变得陌生,没有一丝温度,“颜妃娘娘都说了,你与我相识时间不长,又何来的自信认定我是怎样的人呢?”
风吹过,扬起他白色的袖摆,青丝如絮。她凝视他如冷山般的背影,伤口在隐隐作痛,似在叫嚣她这可悲的命运。
“我知道了。”她落寞的应着。
忽然明白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一定是因为上官燕黎吧。
他是因为自己是上官燕黎的妃子,所以才刻意冷漠,疏远彼此的距离吧。
曾经还以为,他是不同的。
可是又为什么要以为,他会不同呢。
两人间的氛围变得格外尴尬,压抑的犹如天上飘浮着的厚重云彩,灰蒙蒙的一片,惹得人喘不过气。心头似被重石压制,动弹不得。
玄音及阮儿终于姗姗来迟,玄音木讷,一时没看出路子歌及景颜间的纷争。以为路子歌面露不快是因为自己来晚了,忙歉意道,“先生,景彦抢了我的马,害我跟阮儿姑娘共骑一马,所以才来晚了……”
后来的话还未说完,路子歌却冷声打断他,“阮儿姑娘,麻烦你在前面带路,时间紧迫,我们务必尽快找到炼金炉。”
阮儿朝他点头,带上玄音驭马疾驰。景颜及路子歌两人无言,相继追上。
风愈发的大了,越往深山而去,眼前便是烟雾重重一片,看不清晰前方的山路深浅,马蹄翻飞,枯叶如蝶般在身后翩跹飞舞。
景颜忽然觉得马身猛烈的晃动,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马背便开始剧烈的颠簸起来,慌乱间她强作镇定试图拉住缰绳控制马的动作,却被马儿巨大的力量牵引,半个身子都倾向了马侧,离地面仅几米之远,便要跌落在地。
她死死地拽住缰绳,想踩住马镫,却几次都踩空。
玄音及路子歌也发现了她的马儿出现异样,忙止住马身回头支援,路子歌见她被马儿牵扯挥舞,先竭力控制住马身靠向她,弯下腰朝她伸出手,安抚她道:“不要硬拽住缰绳,先慢慢松开,我会接住你的……”
阮儿看见那马儿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红色,不禁急道,“路先生,那马儿似乎中了毒……”
听阮儿这样说,路子歌定目望去,果真望见那马儿的眼睛呈一片可怕的血红色,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从腰间拨剑刺向马儿的下池穴,剑身锋利,一剑封喉。
他紧张的望向失魂落魄的景颜,眼见马身胡乱摇晃就要倒地,焦急叫她,“景颜,快跳马……”
朦胧间,只记得他唤她,景颜。
呵,路子歌,你这个混蛋,先才不是说以后都要叫我颜妃娘娘么。
你这个,大混蛋。
☆、一往情深'三'二更
一往情深'三'
马儿终于失重无力,马蹄疲软地朝地面跌去,景颜还未回神,巨大的马身忽然倒地,她也被马的力量带着,整个人都险些要被马压在身下,她先前被疯马牵扯摇晃,浑身上下都快要虚脱无力,加上后背的伤口被扯裂,疼得一丝力气都用不上,更别说逃出生天。
玄音吓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下得马来去救景颜,却又看到在千钧一发之际,路子歌将差些昏厥的景颜死死揽在怀中,惊险万分的从马身下逃离。
轰然一声巨响,马儿应声落地,悲痛的眸子流露出哀色,显然是之前受到了毒素的折磨,困苦不堪。路子歌那一剑于它而言,反倒是种解脱。
明明上一秒还告诫自己要离她远些,可是见她脸色惨白如纸,脸上心间统统都是对她伤势的担忧,话至嘴边,却只余一句,“没事了。”
景颜感受到他的怀抱,一时不知怎样才好,脑海中全是先前被马身甩动的画面,回忆狰狞的犹如刽子手,砍在她的身上,顿时便体无完肤遍体鳞伤。
眼角间全是眼泪,虚弱不已的靠在他怀里,喃喃的安慰自己,“没事了……”
路子歌的手摸到她手背的衣服上透出的血渍,明白不能再带她前行,狠了狠心后朝玄音道,“你留下照顾她,带她回城里医治。我跟阮儿姑娘去找炼金炉。”
玄音迟疑片刻,望了望景颜,又望了望眼前的阮儿,第一次下决心违抗路子歌的命令,“先生,还是我跟阮儿姑娘去找炼金炉吧,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会通知白大人前去支援的。你大可放心,赶紧带景彦回城里,免得耽误了医治。”
说罢,不等路子歌拒绝,拉住缰绳将阮儿护在怀中,驾马离开。
望着玄音绝尘而去的背影,路子歌也不愿再多做追究,打算等他回来再好好同他算这笔账。轻声问怀里的人,“伤口还好么?”
景颜强行撑起身子,想要离开他的保护,人却仍是晕眩不已的,起身后摇摇欲坠,路子歌想扶她,却被她挥手推开,她倔强的一瘸一拐的走着,声音里努力学他一样淡漠,“路先生,莫要忘记你我身份有别,若让旁人见到我们这样亲密,不免招人口舌。”
路子歌怔在当场,她竟这样在意自己的言辞。他无奈的望着她倔强的走着,似一个受了伤却不许任何人靠近的小兽。
他大步上前,不顾她挣扎,将她横抱在怀,轻放在马背上,牵着缰绳带着马慢慢前行,不去望她哀怨的眼睛,沉声道:“我送你回去。”
她的眼角仍有未干的泪渍,听他这样说,忍不住眼泪又落了下来,一滴滴落在他的手背,滚烫如火般灼热。
她仍旧咬牙坚持,“不用。”作势便要下马,被他拉住,他望着她的眼睛,声音中有一丝怒气,“坐回去。”
她与他四目相对,两人皆不愿退步。剑拔弩张间,她仍旧不愿屈服。
她尖利的牙齿刻进柔嫩的下唇,脸上仍挂着泪,气势凌人,“我说不用!”
“现在由不得你闹脾气,坐回去。”他似乎也格外生气,二话没说用力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