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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颜席地而坐,青草郁郁葱葱长了一地,略湿微润,薄露沾满风霜挂在草尖,手抚过,一片凉意。萤火虫遍天飞翔,萤光和着月色洒落在四周,仿佛身置仙境。
想起那日在冰床外的纷争,她本有些郁郁不乐,却又觉得事已至此,又何苦要与他争得面红耳赤,只幽幽道:“有些回忆,记得不如忘了。”
绫绡扔给她一罐上等酿酒,“记得两年前你来的时候,巴巴地问鹤言要这依云酒喝,他不肯,你便又打又闹。那时你不过是个牙没长齐的小丫头,整天在鹤隺追着千年跑,小小年纪却丝毫不畏高,飞驰在万丈高空还能嬉笑唱曲。还心血来潮给鹤言的白鹤配对,惹得整个鹤隺居都鸡飞狗跳。只是那些日子却也逍遥自在,每每见着你,都是一张开心无垠的脸。谁曾想当初那个日日带着面纱示人的无盐姑娘,如今却出落成这番倾国倾城的模样,时光穿梭如剑,当真让人恍然失措。”
想起当初他们三人共同躺卧在草原上喝酒赏月的情景,不禁感慨,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她深深地嗅着依云酒的香气,只觉酒香弥漫扑面而来,酒未醉人,人已自醉。
“绫绡,你莫要再怨鹤言了,有的时候,我看他一个人喝着闷酒为了你郁郁不乐,我都心疼。”轻茗一口依云酒,仍是那股沁人心神的佳酿。
“你们都错了,其实我从未怨过他。他虽只来过一阵子,我却知道我会怀念一辈子。”绫绡的指尖抚过酒坛边缘的纹络,喃喃自语道,“我不愿再连累他,他是鹤隺居的下任掌门。若让世人知道,他乃断袖,定会让天下人为之耻笑。”
那眉宇间的伤,让人忍不住想要抚平,宽慰。
“若你们相爱,又为何要理会世俗?景薇之前常劝我,不要因为也许感情会改变,就不肯说那句美丽的誓言,不要因为也许会分离,就不敢求一次倾心的相遇。”景颜仰头饮了一大口酒,任苦涩的酒水在舌尖翻滚,“你知道么,景薇生前那么爱祺,可是到了最后,他们的结局却是不得善终。所以绫绡,不要再和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纠缠不休,若你爱他,便告诉他,你们已经错过这么些年,难道还想继续蹉跎下去么?”
“你不懂的,如果他爱我,他当初就不会和花阁的嫣然订亲了。”想起那年鹤隺居那一片刺目惊心的红,喜曲吹了整整一日,山上皆是前来恭贺的客人。
他站在山顶,落寞的看他与另一个女子行完订亲礼。已经没有泪了,因为他眼里心里,统统只余下恨意。
“绫绡,鹤言答应与嫣然订亲,也不过是为了护你周全。当初若他不应,嫣然便威胁他,自此之后再不种植烟桃草为你制药,他亦是无奈。”景颜不愿再帮鹤言隐瞒,脱口而出道,“他情愿世人唾弃他薄情绝义,负了嫣然,却仍忘却不了当初与你之间的约定他始终不愿你知道,是怕你愧疚自责。绫绡,这世间最爱你的人,若他称第二,绝无人敢称第一了的。。”
绫绡有先天性的宿疾,每月都需服用烟桃草制成的解药,否则便会病重身亡。
烟桃草的种植方法,普天之下,只有花阁的掌门知晓,就连羽衣与花阁上任掌门兰谫颇有交情,兰谫也从不肯透露半分有关烟桃草的种植方法。
而此任花阁掌门嫣然,对前去求药的鹤言一见倾心,当她得知鹤言与绫绡相爱的真相后,愤恨之下,竟威胁鹤言,若他不与自己订亲,便要将所有烟桃草的种子统统毁了。
鹤言抵不过她的威逼利诱,只得下贴与她订亲。
这件事的始末,绫绡只知其一,却不明其二,因此自那事之后,便认定鹤言背信忘义,下誓与鹤言老死不相往来。
“罢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幸好嫣然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新婚之日幡然悔悟,明白鹤言无论如何都不会爱上她,因此留下烟桃草的种植方法,才决心离开。谁知,任他如何求你,你都不愿原谅他。你常跟我说,要我记住每一个对我好的人,因为他们本可以不这么做的。那你呢,绫绡,你可曾记过鹤言对你的好?”一坛酒很快便被她喝得精光,她夺过绫绡手中的酒坛,豪爽的喝了一口又一口,饮酒如水的模样吓坏了绫绡。
“他就是什么事都爱自作主张,我少了烟桃草会死,少了他……”绫绡忽然止了声音,好半晌才缓缓道,“亦难活。”
风轻云淡,霜华雾凌,萤火纷飞,有几只贪杯的萤火虫浅尝了几口依云酒,再腾翅而飞时,便昏昏沉沉不知方向,有一只误打误撞,飞到景颜的发际,一头如绸般的青丝散落在长衫后,风扬起一片馨香,比之依云酒,更要让人醉上几分。
绫绡静静望着景颜出神的模样,笑着问她,“你莫不是,喜欢上那个路子歌了吧?”
她并未答话,只是脑海中不时传来在冰床上与他缠绵不休的画面,这两日每每一个人出神发呆,那些画面便止不住的涌进她的脑海,任她如何回避逃脱,这一切,终不可能抹去的。像是刻印她心脏的某些印迹,任她用刀划得千疮百孔,那些铬痕,依旧清晰。
“怪只能怪你,因你与鹤言的一己私怨,害得我不得不亲自为他解毒。”景颜愤恨地望他一眼,“若他日出了什么事,绫绡你可别想逃脱干系。”
绫绡听后却并未有一丝愧疚之色,只是沉声道:“你如今是安国王妃,任你多不甘愿成为皇帝的女人,也千万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起身前忽然异常严肃的提醒她,“景薇的死已让干爹伤心欲绝,我不希望他因为同样的缘由再失去一个女儿。”
说罢,拂袖离去。
景颜静静地躺在草地上,看满夜星辰错彩镂金,星光璀璨如鎏光。夜风微凉,透着宽大轻薄的衣裳吹进她的四肢百骸,惹得浑身上下都是冰凉的。
却不及一分心中的寒冷。
就连绫绡都担心自己与路子歌会滋出事端来呢,可是对路子歌,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呢。
他说不希望父亲因同样的缘由,再失去另一个女儿。
景薇爱上祺,是因为当时的祺还有另一个身份,离魂谷的杀手离魂。幽冥子不许这份扰乱祺心神的感情存在,因此让路子歌杀了景薇。
她亦然,她是上官燕黎的妃子,若她爱上了别人。
那么,下一个死去的,将不是她一人。而是凌氏一族,满门之罪。
景颜不禁想起在云城时,雪姬曾说;方才见你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那般急切忧虑,当真是用情至深呵。
雪姬言下之意,便是路子歌钟情于她。
不可能的,景颜当即便摇头否定了雪姬说过的话。路子歌曾亲口告诉过她,他不过是因为杀了景薇心生愧疚,因此才待她那样好的。
又何谈喜欢她。
哎,不禁忍不住叹气。楚国之行处处凶险,一路走来杀机四伏,若不是路子歌,她都不晓得死了多少回了。这一次舍身救他,算是还了那些恩情吧。
却又想起她与上官燕黎尚未正式成婚,若他日翻牌,上官燕黎发现她已非完壁之身……
罢了,走一步是一步吧。景颜疲惫地阖上双眼,任萤光星光月光交错挥洒,此时此刻,她只想忘却一切,与这万物俱静的世界,浑然一体。
………………………………………………《妃子谋》………………………………………………………………………………………………
隔日路子歌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景颜及玄音亦收拾好行礼,打算与绫绡告辞。
绫绡亲自送他们三人出了山庄,谁知还未进桃林,却远远听到有古弦琴音传来。景颜初听那琴音柔婉鹜转,便知奏乐之人的身份。
进了桃林,果真发现奏琴之人正是鹤言。景颜笑着依向鹤言耳边轻声道,“看你们争了这么久,我也累了。我昨夜已经告知他一切了,你自个看着办吧。”
鹤言本还想说些什么,景颜却已经和路子歌及玄音大步离开。
桃花如雨,落了两人一身。
良久的沉默,绫绡终是忍不住心底的歉意,紧抿的双唇缓缓开启,说的话,却让人忍俊不禁,“我好久没亲你了,想得厉害……”
鹤言上前一步,指尖扬起他的下颌,浅笑漾于唇角,“只想亲我么……”
“还想……”他抬首深深地凝望他,俏皮地眨着妖娆的凤目,“还想摸你……”
鹤言差些没扑哧笑出声来,他伸手将他抱在怀中,深吸他身上的气息,沉声道:“我很想你,绫绡。”
花雨依旧回旋飘洒,落在两人身上,美不胜收,绫绡捻起他肩际一片朱红色的花瓣,想起前夜与景颜坐在草原上聊天的情景,不由叹息,“不晓得那丫头又要遭些什么罪,记得初认识她的时候,天天乐呵的像个疯子似的,我庄里的工匠哪个不被她的骨灵精怪折腾过,那时只想若她肯安静下来像个大家闺秀整日习琴作画学刺绣该多好。如今她真的静下来了,却让人舍不得。你都不知道,每每看到她一个人发呆叹气,我就觉着难受。好好的一个丫头,这两年却变成这样。”
鹤言听他语气里有丝歉意,知道他有些悔意,嘴上仍免不了斥责了他两句,“还不都怪你,之前让我带人进去不就好了,非将她逼上绝路,无计可施之下才出此下策。他日若让干爹知道了你这么欺负她,看到时候不要了你的命。”
“她与那个路子歌,恐怕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朋友。”绫绡想起那日在冰床旁看到的景象,不由喃喃道,“你我都知道,颜儿心里始终忘不了儿时遇见那个让她受伤的人,小时候她一心只想遇见那人,待长大后成为他的妃子,与他共老。如今她得偿所愿真的入了宫,却不见她有一丝欣喜。入宫之初她飞鸽传书给我,想必也给你去了封信,信上的字句,丝毫看不出她的期待与向往。只记得她悲叹宫门深似海,怕他日无法再相见。”
鹤言自然记得半年前收到景颜的飞鸽传信,信上却只写了首《钗头凤》;
红酥手,黄滕酒。
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
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诗句中流露出的,当真没有一丝入宫的雀跃及欢腾,有的,不过是满腹愁云遍布。那时他还想下山前往京都探望,谁知当时有要事在身,实在抽不开空。
“没准,这八年时光,她早已变了心性。颜儿早些年对那人一见倾心,救了他一命,后来那人却将她忘得干净。颜儿心灰意冷爱上旁人,也是情理之中。你我认识她也有些年头了,难道你不知道,若是她不喜欢的人,任那人中了什么毒,如何痛苦,她也不会用自己的贞洁去换那人的性命。”
鹤言听绫绡这样说,终是明白了他的深意,“所以你故意拖延时间将我们阻在山庄门口,便是要将她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方,在情急之下做出最真实的选择?”鹤言其实也看出了些端倪,景颜对路子歌的言行举止,确实有些出格。
“哎,只是没想这个傻丫头这么不信我,竟真的用自己的身子给那男人解毒。”绫绡颇为可惜的摇头叹息,“这两年那丫头长得愈发娇俏了,柳腰细肢绝色倾城,身子骨定是美得动人心魄,全让那小子一人看了去,当真是便宜他了。”
“你啊,就不能改改你这张口无遮拦的嘴。”鹤言宠溺的笑着训他,想起他这般赞美景颜,却又生了些醋意,酸道:“若你喜欢,我再叫阿九到山下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