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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渐渐习惯他在她身边,若回过身找不到他,反倒不安得紧。
记得有一次深夜里,她独自一人在药房调药,月色弥漫,天已经漆黑一片了,他带着香糯的花梨糕清脆的海裳饼还有她最爱的桂花糖藕来药房瞧她。见她在忙活,也不惊扰她,将裹满糕点的油纸包轻轻搁在药板上,便拿了本书在旁静静看着等她忙完。
她本来累得几乎要躺在药板上昏睡过去,又被他提着的油纸香气给诱惑,茫茫的眯着眼指着油纸包,他见她累得厉害,干脆拿出一块花梨糕,小口小口地喂她吃。
“路子歌……”她边囫囵地吞着海棠饼,边有口无心的问他,“你以后会娶怎样的女子为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路子歌忽地止了喂她的动作,打量她半晌后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见他不肯喂,干脆自个拿了块饼继续咬着,起身走到药台上,一只小手在药草中胡乱的挑拣着,背对着他,声音里没了往日的嚣张,只是静静地说了句,“只是好奇罢了,像你这样好的人,不知哪个女子三生有幸,能嫁给你。”
他并不言语,只是起身双她身后轻轻拥住她,感觉到她身影明显一窒,又将她拥得更紧,在她耳边低喃了句,“若你无法成我的新娘,我便此生不娶。”
那一字一句,比之她口中稠汁蜜香更甚几分,甜得她心里嘴里都腻腻的。张开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的唇统统堵住,一字一句都再说不出口。
她将视线落回到他俊美的睡颜上,指尖在他的唇际轻轻游移,他不知何时醒过来的,忽然张开嘴轻咬住她的指,将她吓了一跳,慌忙抽回手背过身去不敢望他,声音里却强撑着一丝傲气,“许公公没给你的厢房安床么,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他从身后环抱着她,用力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感到一阵满足。似还未睡醒,嗓音里全是沙哑的睡意,“昨个我在宫里寻了一你一夜,回来的时候才听玄音说你躺在床上睡着了,我气得厉害,便想叫你起来好好骂你一顿,谁知见你睡得那样香,又舍不得,加上我实在累得厉害,便躺在你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你寻不着我,不知道回来等我么。”她怨他不知心疼自己,楚国皇宫这么大,他寻了一夜,怕是连鞋都踏破了。
“哼,就凭你这迷糊的小脑瓜,看病抓药倒还勉强,认路的本事,当真让人笑话。”
“人无完人你可知道,我若是事事完美,不是让你们这些笨蛋羞愧死了。”她答的理所当然,似常常迷路一事不过是不足挂齿的小事而已。
并未听到他的笑声,只听他沉声不舍道,“下回不许走丢了,我要你时时在我眼前,不许让我找不着你,听到没有。”
醉卧君怀,夜已浓
“你寻不着我,不知道回来等我么。”她怨他不知心疼自己,楚国皇宫这么大,他寻了一夜,怕是连鞋都踏破了。
“哼,就凭你这迷糊的小脑瓜,看病抓药倒还勉强,认路的本事,当真让人笑话。”
“人无完人你可知道,我若是事事完美,不是让你们这些笨蛋羞愧死了。”她答的理所当然,似常常迷路一事不过是不足挂齿的小事而已。
并未听到他的笑声,只听他沉声不舍道,“下回不许走丢了,我要你时时在我眼前,不许让我找不着你,听到没有。”
她一时竟不敢应声,只是忽然回过身钻进他怀中,将头埋在他怀里,一双小手紧紧勾着他的脖子,不言不语,只是用尽了全力地抱着他,生怕他下一瞬间便要凭空消失不见似的。
路子歌见她一反常态地朝他怀里钻,将她娇小柔弱的身子揽在怀里,幽长地叹息,轻声叫她,“傻丫头。”
她自然知道他为何叹气。
他懂她,哪怕她不言不语,他都能看出她眼中透露出的不安,他都明白。
他明白她这般迫不及待的抱着他,是想抓紧如今弥足珍贵的每分每秒,珍惜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以及永不可能复返的辰光。
窗外,晨曦渐渐汩进了朱墙深院的皇宫,她静静地躺在他怀中,听他的心跳在耳边沉沉地跳动,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脉搏,他的味道,明明他真实的被她拥在怀中,但不知为何,这一切竟让她感到虚无缥缈,犹如艉湖山上常年不散的深雾重云。
沉沉地雾霭蒙在眼前,任你怎样用力去挥,都散不掉那一团团凝结成霜厚重的雾气。面前的一切皆是模糊不清的,眼中能望到的不过是五尺内的距离,再远些,便只有茫茫的一片。
楚王的身体状态愈发好了起来,药量也逐渐减少,景颜见楚王渐渐可以下床在许公公的搀扶下慢步前行,也不由松了口气。
本以为要耗上些光景才能清除楚王的宿疾,不曾想竟只用了短短七日。
景颜看望完楚王,又叮嘱许公公好生照料便打算回思卿殿,找路子歌商讨之后的事宜,谁知还未收拾好药箱打算离开,殿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声音渐渐走得近了,景颜不由一惊,许公公也早已察觉,忙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躲在屏风后。景颜心下不由暗自猜测,进到养心殿却不经过传报便直奔内殿的,只有太子薛阑一人,此时尚不是和他碰面的时机。她忙抱紧药箱,又朝殿内张望了一眼,生怕遗落什么东西让人起疑,待确认无误方才闪了个身子,躲进屏风后。
她前脚刚走,薛阑已经掀了帘子阔步走了进来,延勋一如既往候在一旁。
“父王,儿臣听闻你近几日身子恢复不少,特来探望,不知父王近日感觉如何?头还疼么?”薛阑甫一入宫便目露忧色,轻声细语的询问楚王的身体。
薛誉见来人是他,眼底竟染起一抹失落,只淡淡地敷衍了句,“好些了。”
便再无他言。
薛阑见楚王如此冷落他,面上一阵难堪,又不宜发作,只得强忍着,还想再叮嘱几句,殿外忽地传来太监尖着嗓的通传,“三殿下到!”
楚王初听见薛蒙的声音便匆匆下了床,干脆将薛阑晾在一边,亲自站在床侧候着薛蒙。
薛蒙进得殿内,见到常年卧床的父亲竟站直了身子,容光焕发气盛颜悦,不由惊怔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父王……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三日前我来探望你时,你还是昏睡不醒,怎么今日已经能够站起身来了?”
心中虽是诧异,但见父亲健硕,年迈的身子不再受苦痛病疾的摧残及折磨,薛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连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起来,“父王,我带你到外头走走吧,今日天气晴好,青荷开了满满一池,还有你最喜欢的绿莲浮底衬着龙鲤跃湖,父王你许久都未看过了。”
楚王听薛蒙这样说,唏嘘道,“是好些日子没看过那些活物了,这几年日日昏昏沉沉地在睡梦中遇见缨雪,明知是梦,却又迟迟不愿醒,只念那梦无休无止的做到我百年归去才好。”
他并未唤缨雪的封号,而是直呼其名,可见楚王待缨雪用情之深。
景颜躲在屏风之后,见父子两人声柔言轻,心下不由舒畅开来。只是目光扫向薛阑,却看到他一脸阴郁深霾地望着薛蒙,那眼中蕴含着的,是森然逼人的寒意。
不知是离得太远还是隔着纱织的屏风因此看不清,景颜竟从薛阑眼中看到一丝杀气。
“父王,三哥近日一直忙于蜀南灾旱,公务繁忙,不若我陪父王到御花园走走,权当散心,如何?”薛阑不动声色的将楚王的手从薛蒙手中拿走,自顾自牵着楚王朝殿外走去。许公公见状忙拦住薛阑道,“太子殿下,王上大病初愈,还需好生调养,今日虽天晴气朗,但风大易着凉,还望殿下让王上在殿内好生休息。”
薛阑面露不悦,居高临下地望着卑躬屈膝的老奴,冷哼一声道,“许忠全,你近几日翅膀愈发硬了,连本王的旨音也敢违背了!”
许公公听他直唤自己入宫前的乳名,不由面红耳赤,却又顾及楚王的身体,强忍耻辱,不卑不亢道,“还望太子殿下让王上好生休息!”
“滚开!”薛阑显然不耐,加之先前楚王待薛蒙的态度比之待他好上不知多少,一时气怒,竟一脚踹向许公公,“一个狗奴才,竟敢三番两次的拦本王的去路。”
许公公年迈不惑,被他那样用力一脚踹过来,当即便整个人瘫倒在地上,久久起不来身,楚王见状忙甩开薛阑的手,不由分说扬手便是一个巴掌重重地扇向他,声若洪钟斥道:“你这个畜牲!谁待寡人好寡人自会分辨,犯不着你在这唱戏!”
一旁的薛蒙将受了内伤的许公公扶起,忧虑道,“公公可还好?”
许公公艰难地朝他谢恩,又匍匐着跪倒在地,强忍腹部的疼痛劝慰道,“王上息怒,老奴死不足惜,还望王上以龙体为重。”
“哼!”楚王一时气愤难忍,趔趄着往后退了两步,被薛蒙扶着坐回到床上,朝薛阑道,“不要以为寡人睡了好些年便不辩是非,你给我滚!寡人再不要见到你这个不肖子!”
说罢,扭过头,再不愿望薛阑一眼。薛阑自知不宜久留,扶着留下五个掌印的左脸道了声,“父王保重龙体,儿臣他日再来探望。”便带着一众手下退了出去。
景颜等薛阑刚走,便从屏风后疾步走了出来,搭上许公公的脉替他诊治。薛蒙正惊于忽然有人从屏风后走出,细细望去,却见这少年的模样似曾相识,凝眉一想,便记起是三日前在绣阁遇着的迷路少年。
但当日他不是说自己是太子的人么,怎么突然出现在养心殿中,看许公公及父王的样子,似早已认识他。
薛蒙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追问,脸上焦急不已的等她替许公公把脉,半晌景颜方才长吁口气道,“无碍,并未踢中要害,这几日莫要太过操劳,我给你开些止血化淤的方子,你按时按量的服下,十日左右便可去肿消痛。”
许公公感激地向景颜道谢,景颜将他扶到一旁的软榻坐下,朝楚王道,“王上,你大病初愈不宜动怒,方才动了气,伤着心肺肝脉,我稍候开些舒气缓心的药,你记得服下。”
楚王不时抚着急喘不已的胸口,好半天才缓下气,“寡人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景彦啊,寡人有一事相求,你可否答应寡人?”
“王上千万别这样说,能为王上所用,是小人之幸。”
“再过两日便是花灯节了吧,寡人想在余生弥留之际,最后看一眼认识缨雪的地方。寡人知道这个要求过份了些,以我现在的身子,怕是连在宫里走几步都是十分难的……”
“若这是王上的心愿,小人定当竭力相助,全力以赴。”景颜犹豫片刻从袖间拿出一个丹鹤描身的瓷瓶,沉声道,“王上,这瓶中所盛的,是九香凝露丸,能强人气血暂缓病症,但王上体质尚弱本不宜服用,因此我在九香凝露丸掺了固体活本的黄芪和紫参,两日后王上服下一粒,应当能够前往花台观赏花灯节赏夕会。”
楚王面上流露出一丝欣慰之色,伸出手去碰那瓷瓶,景颜却又将手往后退了两上不,又劝慰道:“王上,我虽掺了其它的草药以中和九香凝露丸的药效,但王上服用后很可能导致气血不畅,脉频心梗等症状,还望王上三思。”
这边厢薛蒙却忽然启唇冷声道,“即然明知这药效对父王身体不利,为何还要拿出来,让父王凭空多了期待。”
“殿下有所不知,前往花台乃王上凤愿,若这番愿望在王上心里,比之残喘苟活更重几分,那我自然要将这药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