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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浅连忙站起身,替她抚背顺气。
“说自己是要当母亲的人,还不是小孩子的行径。”他颦眉叹息,凝望她绯红的脸。
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就缭绕在她身旁,天真耳根也开始发烫。
“没事了。”她意识到自己的忘情失态,不由有些懊恼,于是低头继续吃汤圆。
秦浅看着她,没有说话,感觉彼此之间好不容易松动的气氛又微微凝滞。
他觉得有些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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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无意识地扫向她身后,他脸色忽而一沉。
正抬起头的天真敏感地捕捉到他的表情变化,跟着回首望向身后。
数秒后,她转过头,继续享用她的夜宵,神色平静。
“他这是在做什么?”秦浅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见朋友吧。”天真道。
“见朋友?”秦浅嘴角轻扯,“Lyla还真算是他老朋友。”
天真没说话,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是两个人。
该来的迟早要来,谁也逃不过。
“天真。”
背后传来的陈勖的声音,对面坐着的秦浅——忽然间,天真有种错觉,彷佛回到与秦浅在时装周咖啡馆初遇的那天。
一切都像昨日重现,可是如果能真的回到原点,就好了。
“Hi,你们好,”她抬起头望着眼前的一对男女,笑容温和得体,“Lyla,好久不见了。”
她的表现,让其余三人一时间都怔住。
她打量着他们各自不同的表情,无懈可击的笑意仍在嘴边。
“我和Vincent在一起。”Lyla到底是沉不住气。
“哦,祝贺你,终于修成正果。”天真看着她回答,语气平静。
陈勖望着她,眼里充满震惊与苦涩。
“你在搞什么鬼?”倒是秦浅难得地按捺不住,他瞪着天真,“你傻了啊。”
别的女人都公然抢她丈夫了,她还慷慨地恭喜?她肚子里的孩子呢?姓陈的到底有没有良心?
“她还怀着孕你居然就和别的女人牵扯不清?”气怒之下,他忍不住质问陈勖。
“秦先生,我们的事尚轮不到你来管。”陈勖回敬。
“你如果不能好好待天真,我会把她带走。”秦浅冷声道。
“你凭什么?”陈勖毫不相让,英俊的脸庞也笼了一层冰霜,他扫了一眼始终表情镇定的天真,咬牙道,“你可以问她是什么决定。”
“天真?”秦浅看着她,目光犀利。
只要她说一声愿意,他就会不顾一切带她走。
“我们的事,不用你管,我相信他有自己的苦衷。”天真看着他,轻声开口。
“你说什么?”秦浅不敢置信地望着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他?段天真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天真答,迎着他恼怒的视线。
“你确定?”秦浅冷嗤,“对我一个态度,对他又是另一个态度,段天真,你不觉得你太偏心了吗?即便他出轨你都还护着他……我有些怀疑,究竟是你太傻还是我太笨?或者,从一开始,你就想回到他的身边,我的拒绝不过是给了你一个机会?”
不受控制的歹毒话语,就这样轻易出口。
这一刻,他无法理解,也嫉妒得发狂。
何以他这样努力她都不肯原谅他,而陈勖负她两次她都可以饶恕?
他想起初见时她悲伤的眼神,那些夜里她在他怀里的低泣……那时候,都是为着这个叫陈勖的男人。
这一刻,他觉得恐惧,觉得遍体生寒。
而天真,却被他的指控震得说不出话来。
原本已经愈合的心房再次崩裂,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我不是……”她张嘴,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来解释。
“随便你吧……天真。”
秦浅站起身,声音压抑而疲惫,他再未多言,与他们擦身而去。
天真坐在那里,彷佛整个人都冻住,无法动弹。
——或者,从一开始,你就想回到他的身边,我的拒绝不过是给了你一个机会?
他的话,彷佛给了她狠狠一记耳光。
原来,他终究还是不信她的,也不信任他们之间的感情。
明明决心要把一切都放下了啊,为什么此刻,她仍会觉得被深深地伤到?
七十六、失而复得
“我们需要谈一谈。”陈勖目送着有意回避的Lyla,转头看向天真。
“嗯。”天真点头。
两杯清茶,轻烟袅袅,彷佛一道屏障,隔住二人。
“看见我和Lyla在一起你一点都不惊讶?”陈勖先开口。
“不惊讶,”天真诚实地点头,“从那次我为秦浅写报道我们吵架那天起,我就预料到这个可能。”
或许,有所预感的时间更早。
陈勖嘲弄一笑,不知是针对她还是自己。
“天真,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真的很残忍。”他答。
天真抬眼望着他,默不作声。
“你还记得我们的婚礼么,你并没有穿秦浅设计的那间婚纱,”他继续,“我想因为你在Kevin Chun新闻发布会上的演讲,谁都知道他送你婚纱的寓意,那时候起,我就已感觉到挫败,只是我不愿意承认。”
——惟愿你,在今后的岁月里,更加聪明美丽,懂得爱护自己,不要再遇见如我一样,让你伤心的人。然后,穿上这件婚纱,快乐地嫁给真正爱你的人。
当日,信上的字句,如今回想,竟都铭记在心。
“天真,你从来都没有认可我,你并不觉得我是你真正想要的归宿,为什么你不勇敢地承认,你其实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只不过是在感情上变得懦弱了而已?”
天真闻言,握着水杯的手指瑟缩了一下。
“和你吵架的那次,我后来赶去医院,我看见他守着你,望着你,趁你睡着的时候吻你,那时候我知道,我输了。”陈勖苦涩一笑,“有时候我觉得那些偶像剧很残忍,从始至终似乎只有男女主角才是人,其余配角都不是人,该走时走,该死时死,好像他们的命,他们的感情都没有价值,他们的眼泪也不必被同情,他们怎样痛苦都只是为了陪衬主角的幸福。而我,在你和秦浅的这部戏里,就是彻头彻尾的配角。也许,潜意识里,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天真看着他内心震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他的自嘲。
“十年前和你在一起,我学会了永远不要随便放手,一时放弃可能是一生的遗憾;十年后和你在一起,我学会了凡事不可强求,尤其是感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后会调到国内工作吗?而你从来都没有和我提过这件事,即便不是真夫妻,只算好朋友,你的未来里也没有考虑过我。”
“对我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我的孩子。”天真轻声答。
“那么,他呢?也不在你计划中吗?”陈勖反问。
天真沉默,目光有些迷蒙。
他……泡一壶茶,窝在沙发里一起看电影,带着孩子去公园里散步……那些,偶尔,不是没有憧憬过的。
只是偶尔。不敢任思绪放纵。
“Lyla告诉我她怀孕了,我不想去猜想她是否有意在我和你吵架的那夜与我温存,有意要怀上我的孩子,但我清楚在我和她那出戏里,我是主角,而我那时候接受了她。现实逼得我不得不低头,而对最终的结论,那就是我和你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他已筋疲力尽,更没信心去经营一份显然输定的感情。芸芸众生,有太多人因为失望和倦怠去选择平凡生活,安稳可靠,无风无浪。
“天真,如果有一个人为你处心积虑,那么应该适时珍惜,我们都需明白这个道理,不可以再任性了。”
天真低着头,一滴眼泪掉进水杯里。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陈勖轻声道。
“不,不用,”天真站起来,“我们不同路。”
是,是不同路。
陈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只觉心中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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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浅并未回家,是Sean替她开的门。
天真独自坐在客厅,只觉夜这样长,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他去了哪里?这么晚,又是长途跋涉回来,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窗台上多出一盆植物,应该叫银后万年青。之所以会知道,是一起看电影时,他告诉她的。让雷诺扮演的杀手里昂,一直捧着这盆植物……居无定所的生活,没有根的漂泊,无处停靠的感情。
她的心掠过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自沙发里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伸手轻触这盆栽。
俯瞰城市灯火,夜风呼啸而过。
瞬间凝眸。
心跳,蓦地失了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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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蓝,空气里随风飘来浓重的烟草气息。
长椅下,已躺着许多烟蒂。
许是听见脚步声,静坐的男子抬眼,却不经意对上了一双担忧而惊喜的眼睛——他顿时怔住。
像是怀疑自己看见的,他下意识地出声,“天真?”
略带沙哑的声音,轻轻两字,却仿佛带着灵魂深处的渴望。
“是我。”天真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知怎么了,也突然低哑,一阵酸意在胸口流窜,化作热气扑入眼中,视线变得模糊。
“坐吧。”他开口,瞅见她隆起的小腹,摁灭了手中的烟。
天真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清淡而熟悉的香水味,浓重的烟味……她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在这里快抽了一整包的烟?
不远处的泰晤士河波光潋滟,再望过去,是高楼大厦的灿烂灯火。伦敦的风花雪月,滚滚红尘都藏在灯红酒绿的霓虹下面,每一处角落,都有悲欢离合在上演,多少人来去匆匆,相遇相知,爱恨更迭,错过遗忘,幸福不过是一刹那的选择。
“天真,我回头去找你,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原来,你在这里。”他突然,轻声开口。
“送你的那块表,其实是一对的,你一直都没有戴,但我戴着。说过要把余生的时间送给你,怎么也要说话算话。陈勖刚才对我说,如果我再失去你一次,我就是天下第一的傻瓜……我好后悔,我怎能对你发火?怎能又对你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我一遍遍地打你电话,没人接,打到没电我才想起你应该没有带手机,我站在你家楼下看你的房间,你还没有回家,我等了很久,不知道你究竟会去哪里,又怕万一我刚离开你又回来……天真,我这样很好笑对不对?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世情看淡,凡事游刃有余,可却发现内心依旧弱小——他淡淡一笑,笑容里有无奈又苦涩。
天真凝泪望着他略带疲惫的眉眼,只觉喉中紧窒,发不出声音。
忘记曾经究竟有多少次,她偷看他的侧脸,然后被他逮了个正着,目光相撞间,她总是不争气地红了脸。
当时许多情景,种种心酸甜蜜,想来仍清晰浮现眼前……那夜他自身后追上,温暖的手握住她的,从此替她挡住了许多风雨哀愁。
“天真,我一直觉得你仍爱着我,那个孩子来得意外,所以你冲动地选择嫁给Vincent,我放手,是想给你时间看清我们的感情,也看清你和陈勖的婚姻,我甚至坏心地希望你摔上一跤,知道有多痛之后,再扶你起来,等你心甘情愿地回到我身边,”他缓缓说着,并未看向她,声音平静而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