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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了,手指抚上他的面纱,薄薄的纱巾拍打着手掌心,一下下,仿佛是我的呼吸,我的心跳。
我轻拉着,面纱落。
曾经见过一面的双瞳,如烟薄雾,诉说着生命的呼唤。
前尘化为流光,仿佛百年前的某一世,仿佛千年前的一个约定,我与他,曾对月空望,我与他,曾三生石上刻下彼此的名字,我与他,曾在一个转身间,情叹。
这双眸子,我看到了百年后的牵手翱翔,看到了千载后的雨后桥头,执伞矗立;看到了烽烟尘埃过后,人群中的凝望。
他身后的白云变幻着,阳光在桃花林的间隙撒下斑驳的光影,夜的容颜尽入眼底。
仿佛一曲春风醉的琴音,在耳边轻轻奏响,人在眼前,我却似在梦中。
肌肤如雪?
还是如冰?
雪的细腻,冰的剔透,水晶的温柔,都无法形容他。
那种气质,仿佛我正行在枫叶桥头,抚琴弄箫间,恍然低头望见的水中月,清亮辉韵,想要看真切,却无奈风声的拨弄,只有虚幻的影子,淋漓波动着,想要掬捧,却只是痴心。
一切,都仿佛静止了。
我只看见,午夜的山谷中,一朵红色的曼陀罗含苞带露,在我驻足的刹那盛放,魅惑了人心,吸食了魂魄,化为它的妖艳。
我的手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雨后的竹林,在风中洒落水珠颗颗,想要握住却从指缝中溜走,想要看清竹叶嫩尖上最后一丝水意,它却缓缓的滴落,直接打在我的心口,渗了进去。
无法描述,我只知自己进了幻境,不想醒来的仙踪林中。
倾国倾城?
不,若能时刻面对这张容颜,何必江山无限,何必携手百年,一眼足够。
完美无瑕?
什么是完美?他不是一块玉,他是天边一抹风,变幻莫测。
这容颜,不该属于人间,他是妖灵千年的精气,他是仙界堆积的氤氲仙气,是高山流水间的灵气,幻化了这飘渺。
那鼻梁,是水汽缭绕着的雨后竹枝。
那唇,是曼陀罗盛开的瞬间,花瓣凝结成的血色。
我看不穿那朦胧的幻梦中他的真实,却看到在面纱落下的瞬间,他身后所有的桃花犹如沾染了仙雾,竟然同时开放到最大,抖动着,然后全部凋零……
如雪漫天,眨眼间地上尽是桃花瓣,仿佛是我们新婚的床,绵延着整个山头都是粉色。
阳光,忽然亮了,在树枝间穿越打在他的脸上,竟似乎穿过他的身体,让我恍惚面前人是否真实。
静,很静……
刚才,似乎有鸟儿在啼叫歌唱的,为何,这山头如此的安谧?
一只雪白的鸟儿在我们身边跳跃着,扑扇了两下翅膀,竟似乎再也走不动了,傻傻的站在我们中间,一动不动。
雪白的纤长手指伸到鸟儿面前,轻捧着,手指擦过鸟儿毛茸茸的脑袋,红唇,勾起……
视线,渐渐的模糊。
耳边,仿佛从天边传来的朦胧声音,“日,你很久没呼吸了。”
我很久没呼吸了吗?
忘记了吗?
没关系的,我有武功,龟息数个时辰没有问题。
可是,那个声音慵懒而得意,轻飘飘的更加远了,“日,你似乎忘记运功了。”
我忘记运功了?
那……
后面,我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似乎倒落在一个熟悉的魅之妖灵的怀抱中。
寒雪峰之约
是睡着吗?
应该不是,我的眼前还不断飘散着那张面容,笑着,嗔着,魅着,不断叠加着,闪过。
似是醉了,闭着眼都能感觉到天旋地转,全身轻飘飘的。
窒息,因为舍不得那容颜的精致,生怕在我的呼吸中被破坏了。
“日,你还准备睡多久?”挑逗般的声音在耳边幽幽传来,伴随着被拉拉耳朵,扯扯鼻子,捏捏脸的小动作,“大不了以后不给你看了,行不行?”
一把抓住那个流连在我耳朵边的手,我微笑着抓到唇边,轻吻着,“你敢!”
他的手伸入我的腰后,让我枕上他的双腿,手指细细的滑过我的脸颊,“可还让你满意?”
他的腿充满弹性很隐藏着的力量,舒服的我不想起来,懒懒的抬了下眼皮,看着他。
漫天闪烁的星星宝石一般,映着黑色的夜空,仿佛就在他的头顶,一轮明月的光辉全部都投射到了他的身上,我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仙人下凡,还是妖精幻化,只觉得美,一种无可替代,不想破坏的和谐。
“你啊你,总是这样,把自己说成天下最丑的人,却让我看到了连幻想都幻想不出的美,如果不是我心中早有了猜测,这一次就不是昏,而是直接吓死。”直到此刻,我都不敢伸手去摸,就怕一碰就将那美好破坏了,“可不许告诉他们,我被惊傻了的事。”
他坏笑着,艳红的唇微微牵动,往两边延伸出优美的弧度,无法形容的妖媚与绝丽看的我又是痴痴傻傻,“那我挡着好了吧,万一惹你后院起火,我就罪大了。”
“夜……”我靠上他的胸膛,呆呆的凝望那张容颜,“你完美的不止会让人妒忌,天底下本不该有如此钟灵毓秀通透的人,你知道吗?”
祸国的蓝颜容易找,可是上哪找这七窍玲珑心?
七窍玲珑的人也能寻到,又如何找这琴棋书画万般皆通的奇才?
琴棋书画奇才古今未必无人,有是否有他的淡泊心志?有是否只为一人钟情,安心随在身边?
得夜,实乃我这么多年人生最幸之事。
都说知己难得,也说忠贞爱人难寻,而夜,给了我知己的宽容和放纵,却也给了我爱人的缠绵和痴心。
他若争天下,必为不世男帝。
他若夺江湖,亦是绝世枭雄。
可他,只愿跟在我身边,遮掩了他的容貌,就如同收敛了翅膀的凤凰,沉落人间,嬉戏着最平凡的温情。
“你是说我会被天妒吗?”他眼角勾着,眼波流动着氤氲水波,灵丝尽现,“然后妖孽被天收?”
“胡说!”我扬起身体,一个用力将他压在身下,“你是妖孽,我也是,我们可是永远不分离的。”
他呵呵笑着,胸膛阵阵起伏,“我才不要,这辈子跟着你已是委屈了,我下辈子可要找个好人家。”
“不行!”我捂上他的嘴,那倾世容颜只剩下一双灿若星子的双瞳,“三生石上早已经刻下了你我的名字,莫说三生三世,便是十生十世,我也不会放开你,不知道我的夜侠可做好了准备?”
那双眼眨了眨,透着几分促狭,“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要求你写休书?这太亏了。”
我玩闹的笑容,忽然敛了。
是的,我亏欠夜的,亏欠他很多很多。
我眷恋那种知我知己的投缘,我贪恋夜与我之间完美的契合,我兴奋自己是他的唯一,可是他却不是我的唯一。
他值得,值得天下间最好的女子,值得所有的爱恋集于一身,我不想放开他,纵然是下一世都不愿,那夜呢?
只是一转念,我又释怀了,放眼天下间,又有几人如我般懂夜?又有几人能配得上他?只有我,是他要的。
紧紧拥上他的身体,埋首在他的怀抱,“若天收你,我与天斗,若斗不过,我便随你,来生还是日夜双侠。”
“不过……”我轻轻咬上他的肩头,“这般妖异之物,只怕天上地下都没人敢收的,除了我。”
“算你有点自信,没让我失望。”他捧着我的脸,慢慢的送上他的唇。
我曾饮过无数美酒,却没有一次如这般沉醉,清凉薄贴,已是暗香浮动,甘露轻送,醇美入喉,竟是期盼了太久太久。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我们永远是配合完美的搭档,是竞争的爱人。
唇齿纠缠,无需演练,迸发的激情已胜过了头顶明月皎洁,星光璀璨,无需疯狂,我们的心早已经融化为水,相容相合。
此刻无需争斗,携手千里,拈花把酒,是最熟悉后迸发的缠绵,是无数个同醉的夜晚后,心底的碰撞。
“夜,不要对我说天妒,我害怕这两个字。”呢喃着,竟不觉道出了心底最深处的话,“纵有天谴,让我为你扛。”
他眼眸微转,流动着情思万千,“不是一起扛吗?”
“是!”我枕着他的肩头,坚定出声,“一起扛!”
他站起身,行到一株桃花树下,手指轻轻拨弄着泥土,在地上掏着什么。
我蹭到他的身边,看着他仔仔细细的从树下的洞中挖出两坛酒,精致的酒坛雕刻着花好月圆的如意图,还有泥土掩盖中纤细的双喜字。
他的手,轻轻拍去酒坛上的泥土,捧在手中,一时间竟有些出神。
我抚摸着酒坛上已被泥土沁出了黄色痕迹的老旧,“这酒很多年了吧?”
他点点头,依旧定定看着眼前的酒坛。
“都说家中有男子出生之时,母亲就尘封一坛酒,待男子出嫁时再挖出来,难道这是……”我小声的猜测着。
“虽不是出生之时埋下的,却也有十几年了。”他抬头轻笑着,“师傅婆婆虽然断我不可能出嫁,却还是依照规矩为我埋了酒,没想到我还真是嫁了出去。”
将酒的封泥拍开,递到我的手中,“新婚之夜若无酒,怎么交杯?”
“好!”我打开另外一坛酒的封泥,送入他的掌中,“交杯酒。”
酒入喉,醇厚中带着烧烈,仿佛是情人间的爱恋,温柔中的激情,真的最适合在新婚之夜饮下。
这酒中,带着长辈曾经的祝福,天边的满月似是他们欣慰的笑脸,送嫁儿子出阁。
喝了这杯酒,就接过了一世的责任,疼爱眼前人,珍惜眼前人,因为他是他们最宝贝的人,我要替他们继续宝贝下去。
放了十几年的小酒坛,当中的酒不过只余下数口,可这滋味足以回味一生。
“日,好歹是新婚之夜,我为你酿桃花酒怎么样?”他唇边犹带酒渍,脸上沾染了几分红晕,薄薄散开,伸手拈起一枚桃花瓣,贴上我的唇。
张开唇咬下那枚桃花瓣,顺势卷上他的手指,吮着手指间残留的清芬,还有他独特的魅惑之香,“一起好不好?我为你埋下一坛酒,等他日儿子出阁,女儿娶夫之时,挖出来品尝,再告诉他们爹娘的恩爱?”
他凑过脸,浓浓的酒香喷上我,语带挑逗,“那你是不是先准备洞房,才能有孩子呢?”
洞房,我和夜的洞房……
这本该是合理到天经地义的事,我却忽然愣住了。
他眉头一挑,明悟了什么,“怎么,不敢?”
若是我从前的性子,若是其他人,只怕跳起来立即脱光了告诉他我敢不敢,可惜眼前的人是夜,是知我犹如明镜般的夜。
是的,我不敢。
对一样东西乞求太久,心中会有敬意,甚至是供奉在心头膜拜,当初对沄逸,如今对夜,我竟生了望而却步的心。
夜太完美,完美到我觉得占有他是一种亵渎。
夜太高傲,傲到我为了看他的脸等待了这么多年,却在一瞬间,什么都入了怀抱,自己却不敢相信了。
摸也摸过,抱也抱过,吻也吻过,当年‘御风’梨花树下,我们也只是差最后一步,可是现在……
“看你那呆样,本公子才不屑与你被翻红浪呢。”他一个小栗子敲上我的脑门,抱着两个小坛子走向山涧。
而我,终于在一个栗子后魂魄归位,扯开裙子的下摆,兜了满满的花瓣,屁颠屁颠跟在他的身后。
我是呆,呆到天地的灵秀在我眼前,我却不会张开口咬下去,可是我一点也不会觉得难过,反而美滋滋的。
他的手,在我衣兜中翻找着桃花瓣,我只是傻傻看着,心中竟已是完全的甜。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