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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三天,安久正在纠结是扛过去还是去找楚定江的时候,他竟然回来了。
当时安久正带着大久和小月在渡口看盛长缨怎样截信鸽,她坐在光秃秃的树杈上,一动不动的盯天空。
大久看得比她还要专注,张着血盆大口,一会儿吸溜一下哈喇子,小月半眯着眼睛伏在地上,一副淡泊红尘的姿态。
直到渡口出现水声,安久才转移目光。
迷雾重重之中,熟悉的高大身影慢慢清晰起来,他还是穿着黑色斗篷,遮去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颚的胡须。
那一瞬间,安久觉得一切都停止了。
楚定江看见树上身着淡青色袄裙的女子,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像一只落在枯枝上的鸟儿,转目瞧过来的时候,两汪清澈见底明眸仿佛能映出他的身影。
楚定江走到树下,拂掉帽兜,抬头笑望着朝思暮想的人,“阿久。”
安久咧嘴一笑,直接从两丈高的树叉上跳下来。
楚定江伸手,稳稳接住她。
“在看什么?”楚定江问。
“看盛掌库捉鸟。”安久仰头看着他,“你回来有事?”
楚定江点头,“嗯,有件很重要并且不得不办的事。”
安久在脑海中过了许多遍,想到他可能是要楼小舞的震天雷?或者是拉几个壮丁去效命二皇子?好像都有可能,又都不太可能……
“什么事?”她干脆直接问。
楚定江笑道,“见你。”
安久愣住,思绪中断,隔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难道你也会想到我吗?”
三百一十章 幕僚
“也?”楚定江瞬间抓住重点。
一如安久从来没有想过楚定江会想到她一样,楚定江亦未敢奢望,所以此时安久的反应对他来说实在是惊喜。
“我这……”安久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怎么了?”楚定江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安久想到自己这几日的改变,心中不安,便转移了话题,“我这几天接了一个活儿。”
楚定江略感失望,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问,“什么活?”
“汴京有个赏金榜,我从那里接下了一个白榜,目标是个山匪的头目,六千两白银。”安久道。
楚定江对赏金榜略有耳闻,白榜的危险系数最低,安久虽然没有内力,但是在缥缈山庄那场战斗中,她一个人甚至可以与好几名*阶高手搏斗不落下风,即便揭红榜也没有多大问题。只是他不明白,“为何突然想到去揭赏金榜?”
“我上次拿震天雷炸鸟,朱翩跹说值五万两白银,我也没有别的赚钱办法,就打听了这个榜。”安久兴奋道,“正好我也闲着没事做,去杀山匪就算为民除害了。”
从前她杀的人不分好坏,有些还是颇有政绩的高官,现在的感觉与那时候截然不同。
“你既然喜欢就去做吧,事先准备仔细些,切勿轻敌,在阴沟里翻船的前车之鉴比比皆是!”楚定江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等会必须得找朱翩跹仔细“聊聊”。
“嗯。”安久点头,又问道,“你见过二皇子了?怎么样?”
不知不觉她渐渐融入了大宋,看见皇帝和太子私下里荒、淫无度时,多少会担心这个国家的未来。倒不是她忧国忧民,只是担忧皮之不存毛将安附。
她经历过局部的战争和动荡,知道政权更替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和预料中的一样。对于大宋目前的情形来说,若他主天下,或许会比太子做的好些,只是目前尚缺乏雕琢,贸然继承皇位反而不妙。”楚定江见她感兴趣便说的十分详细,“从小不受宠加上母亲的影响使得他心性坚强刚毅,也颇有些心计,但是心气过高。”
“心气过高?”安久不太明白。
“他太自负了,觉得自己的才能远胜父兄,再加上这些年来他行事未曾受过太大的挫折,难免就会轻敌、缺乏耐心。”楚定江想了想,道,“他还太年轻,想问题很幼稚。”
“你要求太苛刻了吧。”安久觉得十来岁的孩子能有二十几岁左右的心智已经很了不起了,而楚定江好像很不满意似的。
“那是要做皇帝的人,自然不能用一般眼光去衡量。”楚定江捏了捏她的手,笑道,“况且,一切已经迫在眉睫。幸好太子在凌子岳这件事情上的手段总算令他清醒些了。”
太子看破二皇子欲救凌子岳,于是晃了个虚招,引得他先前布置好的一切提前暴露,结果人没有救到反而折损了实力,幸亏楚定江暗中帮忙清除一切有关痕迹,否则这一举可能就会将他打入谷底。
“你现在已经是他的幕僚了?”安久问。
第三百一十一章 追踪
楚定江微微摇头,“我观二皇子的性子固执,我若做为幕僚,他未必能够言听计从,所以我便隐于暗中,关键时刻指点他。”
如果成为二皇子的下属,必定要以事事以他为尊,不可逾越,倘若二皇子决定的事情有误,他不能有效的制止,纵有千般计谋也难保证每次都力挽狂澜,相比之下,不如保持神秘。
人对于未知会生疑,同样也会产生畏惧,楚定江在二皇子最危难之时伸手相救,再一步步建立自己在其心目中的地位,比一开始就入幕府要稳妥的多。
安久却不知道他心中打算,“这样你做,将来他登基之后岂不是更能够顺理成章的鸟尽弓藏?”
“用对词了。”楚定江笑叹道,“真是不容易!”
他顿了一下,道,“放心吧,我自有安排,若是不出意外,我们将来还可以一起去放羊。”
安久瞧着他的面容,分明十分年轻,目光却沧桑,心底微软,“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好好照顾自己。”楚定江道。
楚定江经历过战国大大小小的战争,鲸吞蚕食,兼并覆灭,苍生沐浴战火,但他也从来没有小瞧过内部皇权争夺,对于一个谋士来说,有可能危险程度更胜谋算它国。纵使他活过两世,也不敢说自己最后能够全须全尾的退隐。
“阿久,跟着我注定危险重重……”
安久打断他的话,“即使没有你,我的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你尽管去忙,我也有事情要做。”
这话实在不留情面,不过楚定江也习惯了,听罢只是莞尔,“你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那可不一定。”安久看着他道,“你也没有对我承诺过一定会活下去,我同样也无法承诺。”
从前能够媲美安久实力的狙击手凤毛麟角,长期站在高峰,哪怕一直被各国通缉,内心也觉得自己能够活下来,然而最终她还是死了,死在一次并不怎么惊险的狙击任务上。
人这一生,最难料的就是生死。
就算是做着本本分分的行当,也难保哪天不会突然生病死亡。
楚定江无奈笑笑,却没有顺势给一个承诺,而是伸手抱住她,轻声叹息,“阿久,我想你了。”
安久刚刚退散的思念又瞬间被勾上来,然而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像他这样自然而然的说出来。
她嘴唇微启,半晌却又抿紧。
两人在树下相拥许久,楚定江才松手,拉着她走到小舟前,“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小舟上面放着两个篓子,里面装了杀好的乳猪和栗子。
大久早就蹲在渡口,咽着口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筐子里的东西,发现楚定江和安久走过来,尾巴在地上一扫一扫,被它碰到的梦之华释放出更多雾气。
楚定江偏头,瞧见安久也分外专注的盯着乳猪,遂心情愉悦的捞起筐子,“走吧,烤肉去。”
被无视的盛长缨拿着树枝站在梦之华花丛中,脸颊微红,看着烟波浩渺的湖面,心道楚定江果然豪放,安久也不逞多让,两人竟然能在青天白日抱的如此坦然,实在让人……羡慕。
夜幕渐至,整个梅花里雾气更加浓重。
身着一袭宽袍青衣的男子站在湖岸望着远处水面,在他身后站了七八个黑衣人。这几个人不是彪形大汉,而是高矮胖瘦皆有,看起来参差不齐,可是他们身上所带的煞气令人不寒而栗,只静静站在那里,就令人有一种直面死亡的窒息感。
“魏先生,怎么办?”其中一个黑衣人开口打破沉寂。
许久,魏予之才缓缓开口,“等。”
那人皱眉,“请先生明示。”
“诸位是高手中的高手,但就算一起上怕是也不能抵得上那个人。”魏予之眸子漆黑,犹若无波古井,“岂不知我花了多大的精力才将诸位的气息隐瞒住!”
“难道是化境高手?”那人语气陡然慎重起来。
“是,现在大宋除了宫里面的一个阉人之外,无人能与之匹敌。”魏予之拢在袖子里的手微动,“除非鬼虎拼死一起围攻。”
如果是化境高手,魏予之也不算危言从听,那名鬼虎收起不耐,诚恳道,“可是药人的心头血已经落在旁人手里许多时日,如果再不快些动手,恐怕……”
“我已经想办法将心头血的秘密透露给大宋皇帝,此番要抢回血,还得靠他帮助一把!”魏予之袖中的手指一顿,双手交握,眼神愈发冷暗,“听说那名化境高手也是控鹤军中高官。”
第三百一十二章 爱恋
“那又如何?”鬼虎疑惑道。
就算是控鹤军高官,又与大宋皇帝知道心头血妙用有什么关系?实在令人费解。
魏予之也没有解释,转而道,“这帮人个个都不简单,且岛上布防严密,我们攻上去抢夺只有两成胜算。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说到“倍则攻之”时,魏予之加重了语气。
倘若兵力是敌人的一倍就将其兵力调动分散,以便集中优势兵力消灭对方。
“我们只是要夺心头血,不必要招惹其他人。”魏予之面无表情的道,“心头血最有可能在梅十四和莫思归手中,我们只需引出他们两个进行围攻。”
“怎样引出这二人?”那鬼虎问。
魏予之眸中映着湖中淋淋波光,掩藏住他内心的阴郁。
作为大宋境内的幕后操纵者,魏予之智珠在握,一切谋划未尝败绩,自从缥缈山庄的“明庄”被控鹤军攻破之后,辽国那位新登基的皇帝便收回了“隐庄”的势力。
真的就这么迫不及待的鸟尽弓藏吗?
魏予之算是了解新皇的秉性,那位不是眼皮子浅的,目下还没有到鸟尽弓藏的时候,可是,无论他再如何拼死拼活掏心挖肺,终究是比不上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女人,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魏予之咬牙,湖风拂过,身子微微晃了晃。
那名距离他最近的鬼虎闪身上前伸手托住他的后背,“先生没事吧?”
“嗯。”魏予之强自稳定心神,“守在这附近的梅林里,莫思归定会出岛采药。据城中密探口信,梅十四才出现过在潘楼街附近,我料她不久一定还会再出来。梅十四精神力臻入化境,你们在阵法内,不要到私自跟出上去,否则后果自负。”
“是。”
所有鬼虎齐声应道。
这些鬼虎是耶律凰吾的左膀右臂,他们被派来协助魏予之抢夺心头血,却并不会无条件服从命令,这很大程度上束缚了魏予之。
魏予之原就有疾,那次绑架安久的时候被她重伤,身子骨更不如从前,将养了好些时日才能勉强处理事情。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为谋者多多少少都会有失误受挫,魏予之将一腔热血都付与辽国,无非为的是位极人臣、名载史册,可惜自从新皇登基之后,他的处境非但没有任何好转,反而更加如履薄冰,某个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很疲惫。
魏予之次次栽在安久手里,并非全是因为她实力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