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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兄弟对望一眼,用力点头,“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
段柏瑜笑,对皇宫中生养的他来说,信任是人生中最不可能存在的,可是那个成为他婶婶的人用自己的言行教会他,只要信了对的人,付出信任并不那么难。
也许一辈子他能信任的人都只限于这几个,但也总好过他的父皇当年那样,至死都是孤家寡人!
他不要做父皇那样的人,他想成为的,是叔叔这样因为强大而无惧的人!
游廊那头传来脚步声,三人循声望去,是夏德。
看三人神情都有些严肃,夏德以为他们被人欺了小,语气跟着沉下来,“抱歉,我没赶上。”
“不,你来得很是时候。”段柏瑜看着他笑,正因为你来了,这里才有你的一席之地。
铁四角,初现雏形。
家里的事没有能瞒过段梓易的,四人的对话很快就落进了他耳朵里,即便是心忧秋儿不愿意说出来独自承受着什么,他心里也觉得轻了一轻。
回屋后几乎是一沾床,夏含秋就睡了过去,睡得很沉,任他怎么动作都没有醒。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哪怕感觉到她脉象安稳,他也无法放心。
比起知道问题所在而去解决问题,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更糟心。
好在,夏含秋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醒过来了,看着精神也好了许多。
喝了一整杯茶,夏含秋面带歉意的看向段梓易,“换之,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段梓易并没有因为她的这番话而松开眉头,秋儿少有这样固执的像是死守着什么秘密的时候。
“是不是看到了什么预言?”
夏含秋低下头去轻轻摇了摇,“我不是想瞒你什么,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说了你也不会信。”
“可因为不知道原由,我心里更没底。”段梓易拿过她手里的杯子,紧紧握住她的手,“秋儿,我不想逼你说什么,只是你若是再来这么几次,我真要做恶梦了。”
被欺瞒是什么感觉,夏含秋深有体会,组织了一下语言,终是半真半假的说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看到郑多新后我脑子里出现一些画面,有墓地,数块墓碑,郑多新每日会亲自去清理,去燃香点烛,上新鲜的瓜果,会对着墓碑说话,我努力去看那些墓碑上的字,也只看到一个弓字,换之,要是我没记错,今日坐在郑多新旁边的那个男人是叫喻长弓吧,这太不吉了,而且在那些墓碑的最里面,有一个很大的墓地,郑多新对待的态度也格外不同,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很不好……”
段梓易心里惊得心跳都几乎停了,稳着声音问,“你可有看到,郑多新当时在上都还是哪里?做什么?”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落草为寇了。”
落草为寇,这怎么可能?若是喻长弓倒是有可能!
除非……是为报仇!
他一直觉得郑多新是最厉害的谋士,尤其擅长扰乱人心,若是真去落草为寇,就凭他那心眼,一定不会没没无为。
那是为谁报仇呢?喻长弓吗?秋儿说看到有很多墓碑,最有可能就是他在乎的人都死了!
而他在乎的人里,从小一起长大的喻长弓算一个,其他的,他需得查过才知道。
既然秋儿看到了,就算是冲着他们追随至此的情分,他也不能不管。
“换之,这事和我以往看到的预言不同,应该不会是会发生的事,倒更像是曾经发生过,可这显然不可能发生,我也糊涂了。”看了眼换之的神情,夏含秋努力将话题往歪里拐,“总而言之,我们提防着,绝不让这样的情况发生就是。”
段梓易摸了摸她不再那么惨白的脸,“恩,不让它发生,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想到在那么多人面前出那样的糗,夏含秋撇开视线,“给你丢脸了。”
“这不是丢脸,在那种时候你能抱住我是因为依赖信任,我高兴还来不及。”段梓易始终觉得秋儿看到的一定不是说的那么简单,更可能是因为事关他,她才会有那么大反应。
秋儿说的那些墓碑,他很在意。
待秋儿去梳洗时,段梓易便吩咐了蒋念去查郑多新,非是不信他,他只是盼着给从郑多新那边着手查出更多东西来。
ps:
三更在六点。
189章 降城(200粉红加更)
接连几日,段梓易都收到陆续有贵族举家搬离的消息,去往武阳城的最多。
知道是那些人的手笔,他也没有多加过问,反倒是对郑多新更多了分关注,就他所知,这事情里出力最多的就是他。
而蒋念对他的追查也没有查出什么来。
不,也不对,应该说查到了一些。
郑多新是极聪明的人,正因为聪明,所以性子骄傲,很难服人,可他偏偏就对于追随他很积极,之前还以为是他有野心,这一查,他才知道是自己想岔了。
郑多新看着处事稳重成熟,可论年纪,却比他还要小上一岁。
郑家在上都一众贵族中都是显赫的,郑老爷子曾经官至一品,要不是他还没来得及改弦易帜皇帝突然就换了人,也没人细究便将他归入旧皇一派,一日比一日受到排挤,最后他干脆便自觉让位,在家颐养天年。
来会亭的十六家人里,并非所有人都是举家迁来的,有的只来了自己一人,有的是来了他们独支,情况好一些的是嫡支带着两支旁支一起来的,如喻家,只有郑家,是举家南迁。
若是没有得到老爷子的支持,郑多新不可能做到。
别看郑多新现如今处理起事情来游刃有余,可年幼时却是个小可怜,娘亲早逝,继母待他明面上倒也说得过去,但是她那两个儿子却没那么客气,经常联手将比他们大两三岁的郑多新欺负得满身是伤。
那两人也聪明,从来不伤他脸,容易被人看出来的手臂小腿也从来不碰,专挑那不容易被人看着的大腿或者肚子那些地方下手。
郑多新并非老实不恨,也曾反抗过,可他个头长得慢,哪是那两人的对手,后果是被打得更狠。
有一回恨得狠了。他在身上藏了把剪刀,想着他们只要动手他就一剪刀捅死他们,就是那回,他碰上了独自跑出宫,无聊得闲逛的段梓易。从小就知道拳头大才是硬道理的段梓易非常狠得下心来训练自己。力气远比一般同龄人要大,对付那两个小的就跟玩儿似的,不仅将人玩得团团转还收拾了顿狠的。
虽然段梓易从头到尾他都没正眼看过郑多新一眼。郑多新却记住了这个人,想尽办法打听他的情况,当知道他的身份后便努力让自己出息,终于加入进去了他们那个圈子。
若说喻长弓的臣服是明面上的,郑多新就是在暗里,他为了让王爷再回来那日不至于赤手空拳,在段梓易不在的这些年里硬是将他们这个圈子牢牢绑在一起,不让他们忘记他们曾经的头领是谁,明里暗里的时不时提及王爷。让他们和他一起等待。
当知道这些,段梓易才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人最是健忘,要是没有郑多新这般用心维持,不说众人早就遗忘了他,至少不会还如当年一样死心追随。
听完这些,一直没想明白的夏含秋突然就想通了。
这个想通虽只是个假设。夏含秋却非常相信这个假设,郑多新那辈子会落草为寇,怕是和换之有关系,以换之的本事,在哪辈子都不至于默默无闻。可那一世她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换之早早便蒙了难,同样遭难的还有喻长弓等人,郑多新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
“郑多新这个人看起来淡淡的好似难以亲近,没想到这么重情重义。”
段梓易深以为然,要不是去查了查,他又怎会知道有人在背地里为他做了那许多,他将喻长弓为自己做的说出来,自己做的怕是连知道的人都没有。
“我记下了。”段梓易不想从秋儿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转开话题,“燕国就在这两天应该就会有动静了,到时夏家少不得也要摆个姿态出来,我们家我会另外让人出面。”
“我和小舅说,让他和大舅去通气,我一个出嫁女没道理总去管娘家的事,会讨人嫌的。”
“谁敢嫌你。”
“口里不敢,心里敢,我们还能管到人心里去不成。”夏含秋一脸自己都不知的娇俏神情,“夏家我不担心,大舅最会处理这些事情了,我更担心莹莹,到时伏城主降城,怕是会被不少人落井下石,莹莹有孕在身,哪能经受这些。”
“她比你以为的要能经事多了,再说这些伏夫人定然会想到,会有应对之策的。”
要是事情能如口里说得那般容易就好了。
两日后,燕国将士围城,鼓声隆隆中,城门缓缓打开。
伏睿一身素净白衣,手捧降书,领着皆除去官服,一身简单便服的官员缓缓步出城门。
鼓声骤停。
燕国主将打马上前,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伏睿,一身盔甲衬得他更显冷酷。
“据我所知,会亭是南边情况最好的城,为何?”
伏睿平静的对视,“敢问将军,一个注定没有援军的孤城该如何对抗燕国几十万将士?我们,该为谁而战?”
“降臣被人唾弃,你就不怕遗臭万年?”
“万年后的事我管不了,主政会亭十余年,我不能看着在我手里一点点繁荣起来的城市成为废墟,我也不忍看万千家庭因为我的一个命令失去顶梁柱,降城背下骂名,我心里也安宁。”
伏睿说得很平淡,就像在说今日天气不错一般,语句没有起伏,可听的人无不动容,谁都知道如果真的开战会亭绝无胜算,可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背下骂名的勇气。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请将军应允。”
燕国主将纵身下马,将头盔取下抱在手里,给与他尊重,“请说。”
“请将军管束将士,不要让会亭蒙难,城中百姓也绝不会和燕国将士过不去,请将军,给我们会亭留一线生机。”
“可以。”
将军应得很爽快,爽快得一众官员皆抬头看向他。
“本将军虽带军打仗,却自认不是毫无血性的莽夫,更何况,燕国还欠人一份人情。”看着跟在官员队伍最后的人,将军说得颇有深意。
伏睿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去,认出那是王爷身边的人,默默转回视线。
收下降书,打开瞧了瞧,将军并不曾留难降臣,“打开城门,让会亭所有将士放下武器站在显眼处,本将会着人去收缴武器,为了我们双方着想,请……伏大人交待清楚,不要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将军放心,我比您更害怕发生这等事。”
“很好,请回吧,你,留下。”
蒋念并不意外自己被留下,他之所以会出现,便是王爷给会亭加注的一个筹码。
当没看到他人讶异的视线,蒋念坦然走近,微微拱了拱手,“木将军,好久不见。”
“你怎会在这。”
“主子在这,我自然在这。”
木将军眉峰拢起,“你已经厌恶燕国厌恶到要与之为敌的地步了吗?”
“不曾,若是厌恶燕国,当时我就不会去走那么一遭,事后你们该很清楚我没有说假话,若没有我的提前报信让你们有所准备,那一城百姓的结局必定会如我所言那般。”
“你主子是谁?和梁国王爷有何关系?”
“主子的事我不能透露,我只能告诉你,师兄,当时为了让你们相信我的话,我主子花了很大的心思才弄到那封信,我主子没有其他要求,只想保会亭一个安稳,这是他的养老之地。”
“就这?”
“是,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