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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超自由网吧
那天当妈妈吊着我的耳朵把我拉出网吧的时候,和我一道准备在那儿过夜的同学吃吃吃地笑到了一处。我记住了他们的笑,胜过了妈妈喋喋不休的警告。妈妈说以后再让她发现我在这地方混就让爸爸敲了我的腿(事实第二天运动会上我果真拉伤了腿,也省得爸爸敲了)。妈妈这个恶毒的女人。当时的我啊,颜面尽失的感觉无以言表。可是,那之后网吧照常是我出门必逛的场所。我并不无聊,只是喜欢交际而已,而网吧是我和要好的同学唯一可以坐下来联络的稍有趣些的场所。也不管它光彩不光彩,反正和三教九流在一起我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快乐。没有功课的时候,我就喜欢往那地方钻。至于别人是否有同感,我不敢打包票,至少我妈妈绝对地痛恨那地方。
事后想起那次拉伤腿的经历,感觉并不完全因了妈妈的乌鸦嘴。如果我这样对她说,倒是正中下怀,她肯定会洋洋得意数小时乃至数天,一开始肯定会说你看——不老实——知道苦了吧,然后每逢我一簸一簸经过她的视线,她必显露洋洋得意的神气。可往细里想,我发现真正的原因总是出自我本身。那天晚上回到家的我一身的不爽快。时间虽已11点余,但我毫无睡意。懒洋洋地冲了个澡就躲进自己房间去了。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想找个什么来排遣所有的不爽快。我有一个优点,就是每当遭遇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总会想尽办法让自己顺心起来,办法也总能随着我的奇思异想源源现身。我放眼扫视了一圈房间的边边角角,一如往常的熟络,床还是床,书桌依旧是书桌,书桌边上的转椅照样执拗地把脸扭向一边。我瞥了瞥书桌上的几本小说,《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红楼梦》、、、《三重门》,后两者的作者不需思索形象毕现,一个见过照一个见过画,见过画的当然是曹雪芹,老画一张,也不知道在哪见过的也忘了是什么时候的事。也大致够我联想的了。具体的形象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成为很久以后的记忆。而《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那会儿叫我怎么也想不起作者来。想了好久以为能凭借什么记忆把这溺水的名字救上岸来,结果当然是徒劳,就算感觉到它已渐渐浮出水面,可总因为浸泡时间过长,我的感官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识别出来。于是只能自己败给自己,妥协了,查看封面。哦,米兰?、、、昆德拉。买了多久了?对它的阅读至今没跨出第一步。
想起了挎包里的两本小说。席欣说是看完了正要去还的,正巧我想借小说来打发运动会无事时候的无聊时光,于是,她的书就落到了我的包里。答应了看好后给她还。运动会这两天她会离开去上海,他爸妈都在那边,难得有这空隙哪能放过。前一天完课后她就去了车站。那时,我正和班里那几个要好的结伙晚上通宵玩吧的事,甚至没注意到她的离开。我把包的跨带一把扯过来,掏出小说弃包躺到床上开始细细看起来。我总是那样细细地看任何一本小说。大约忘记了“细看”这一动作的同时也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包括明天运动会的打算,晚上这一身的不爽快,哪里的不爽快别在我身上耍赖!甚至可能包括我正在做的是看一本小说。一个故事,我愿意深陷其中。渐渐地,故事的情节展开,渐渐地,我成了某种可有可无的符号,漫无目的地漂浮在这虚构的上空,成为另一种更为虚构的事物。另一本小说的封面更为花哨些,不无冤屈地受到了我最初的冷落,无比安静地躺在一边。那是我后来才发现的。我正深深地栽在手中黑色封面的迷人的家伙里。算是个悬念类的爱情故事,不折不扣的新人写的小说,青涩而充满了希望的语调。故事的结尾大约是男主角再次遇见女主角的场景,一切都物是人非,相见不相识。对的,就是相见不相识。其他情节我也记不起多少来,因为越看到后来睡神便越多地占领了我的精神,潜意识的记忆也只有关于有多困倦的少许感受了。不过我确定这样的安排作者并没做任何说明,因为读到相见却不相识这一悲剧结尾的时候,感觉那应该就是结局了,谁都无力去改变。作者或许也这样想的吧?不得而知。终于看完的时候记得是看了时间,三点,还是四点,嗯,好像是不到四点的吧。不管怎么说,也不早了。感觉神智都已不受自己控制,那个时候,睡着应该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了。把书放到一边,迷糊中看到身边被冷落的花哨,也只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第二天被闹钟惊醒,带着无限的床恋惺忪地离开房间。结果就在200米的第一轮比赛中败下阵来。其实在第一名跨过终点线之前我就一跳一跳地离开跑道了。数十秒前那种双脚飘渺的感觉就像女孩子们的尖叫随着视线滑过终点顿时收敛了一样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无限的清晰感,奇异的抽痛。一边拼命地起跑,一边竟不可思议地回想起那个无力的故事的结尾来。这在我还是头一次。比赛还在继续,但我的已经结束了,要坐在那儿欢呼喝彩我可没兴致。那一天,我只庆幸席欣没在那些欢呼尖叫的女生行列里头,虽然后来还是被问起这拉伤腿的经历,我只说是没做好热身敷衍了过去。这是后话,且不细说。
接下来的日子一如往常,毫无变化可言。高二年级是最让人莫不着头脑的,已经没有了新意的中期,压力倒也不大。同学们都在习以为常中习以为常,当然也不少我一份。规则总是难以抗拒的。每天晚自习结束还是得按时回家,回晚了少不了被调查。我妈那人不放心我,和不放心这时代一个样。她老是说这时代真不让人放心,可你又恰逢这最不让人放心的时代,不约束怎么能行?!说的好像她自己不属于这时代似的。其实我也知道,她是不放心我的年纪。你这年纪不容易做出正确判断,容易受到不好的影响跟着在外面胡来,她说。
我还能怎么胡来呀?心里嘀咕着嘴上却一点也不想较劲。
网吧还是照去不误。通常会去学校前横向第两条街最东面拐角的那家,叫超自由的。许多人可都是冲着这名号去的,谁不喜欢自由呢?即便只是个符号也好。可我不是。我不属于那种特迷恋广告效应的时尚现代人,倒愿意更多地相信自己的直觉和人际关系的力量。选择那里,只因为我和那的网管比较熟。他是刚从我们学校出来的学长,大我一岁。虽然不是毕业出来的,但总算出来了,按他的话说。一副黑框眼镜几乎覆盖了他的半张脸,这或许是他成为别人记忆的标志性特征吧。每次有不明移动物体晃到收银台前,他总能迅速感知到,将目光从电脑屏上抽离——这个动作稍费些力气的样子,接着抬起头提一把眼镜,等你递过十块钱和身份证等物件。之所以是“等”物件,是因为还有一种叫做会员卡的东西。营销时代的到来为人们的交易增添了神奇,什么买卖都会出现类似会员卡的玩意。也的确是个好东西,表面上看它能给双方都带来好处。哪个提着会员卡的人消费结账的时候没有额外的愉快呢?仿佛又省了一笔不小的人民币。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2 看着是就算是吧
“他妈的现在才来,还以为你也出事了呢。”调侃的笑容从冻哥的脸部浮现出来,像朵野花毫不羞涩地开放着,挑衅着。
“怎么样?这几天有没见过她?”冻哥问。
“没。影子都没见过。估计没来学校吧,不然怎么会见不到?”
冻哥有点失望。
坐在收银台里,姿态的一层不变让我想起几个月前。几个月前第一次以一个校友的视角打量这位身材有些过胖的网管,一样的收银台,一样的坐姿,抬头时一样的速度,就是现在看到的样子。他,陈天冻就是这超自由网吧的网管。虽然不是毕业出来的,但总算出来了。这是他的名言,每次谈起他的学历来,他总是不无感慨地把这句话一字不差的叹息出来,然后会出乎意料地呵呵一笑,扯开话题。而今我记忆起他,每次与人谈起也总会不自觉地搬出他的名言来作为一种语言上的见证,觉得缺少了这句话再多的描述也是多余的。
冻哥没再说话,神色黯然地朝网吧入口的走廊末端望了一下。然后漫无目的地看着我。
我照例给了十块钱随便找了个电脑开了机坐着,也不怎么想玩也没具体的目的。一般人上网也就这状态。
对着同一件东西时间久了,不管起初对它多来劲,到那时总会面临“不怎么想玩也没具体的目的”的状态。谁也逃不过。那时,总觉得一种逃离必不可少,像魂离开身体,或者在现实中调整时间和空间的分布,让一种新的事物从内心中萌生出来。而事实上这是谁也无法控制的事情,即便是意识最清晰逻辑最严密的人。因此大多数结果都违背了改变人的初衷,让试图改变的人在更糟糕的事态发展中自食其果。毫无目的的确是一种可怕的状态。
逐个打开先前玩过的几个游戏,一个个统统试了一遍,可都是还没走出几步就泄了气。不想玩。于是打开网页查看了邮箱,看到一封初中同学的邮件,瞥一眼就知道又是些乱七八糟的祝福话和满是谶语的小游戏之类的玩意。还没等看清,手已经按在了删除的地方。删了好,省得又记下了不需要记的,我对自己说。关了邮箱,看了几个自己常用的网站。更新的速度惊人的快。前几天沸沸扬扬的明星轶事已经淡出了眼球,各种异端邪说无聊人士专心致志的爆料也换了面孔,匆匆忙忙赶出来与新时代消费者见面,然后迅速被遗忘。仿佛一切都在一念之间有了结果。
“嘿,一起玩个游戏怎样?”
搭话的是个面目清秀初中模样的女孩,稚气未除的圆脸上嵌着一缕微笑,说话气势虽含着几分身单力薄的味道却很有些直取对方心脏的份儿。
“可以啊。”我说。
她开了我边上的电脑,又朝我身后方向小步跑去。我回过头看到她在另一台电脑上点击了几下,然后拿着网卡和一杯冷饮向我走来。冷饮还有一半多,看样子还足够的冷,几滴凝结水聚集了往下淌,一滴掉在了地上,其余的无疑留在了她的手心里。
“常来这里?”她问。
“也不算经常,想自由上网的时候就到这里来。”我说。
“自由上网?”她又推出了一缕浅浅的微笑,扬起嘴角问道,“这么说还有不自由上网喽?”
“应该有吧。不自由的事情多了,哪还缺上网这一个。”
她会意地笑了笑,像是在说“的确”之类的话。然后着手在我的电脑上找到她指定的那款游戏,也打开了自己那边。
游戏倒是有玩过,也不必请教什么,很快一切就绪。
“还是初中吧?”玩了一些时候我问道,并将脸朝向她。
“啊?”是迟疑了两秒钟的回应,仿佛这才听到我的声音。她脱下耳机,也将脸朝向我,“不好意思,我听着音乐呢。”
“不要紧,我是问你还在初中吧?”
“看着是就算是吧。”呵呵呵的音符再一次写在她脸上,和着两道对称的脸部曲线。这一形象仿佛已经成为某种动人心弦的印象,它的出现唤起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