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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情-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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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旗小漾在国外有多难么,你知道一个没有身家背景的人要在欧洲站稳脚跟得付出多少么,你知道要让那些傲慢的老欧洲另眼相看得付出什么么?你不知道!”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掷地有声的控诉。
  舒乞农那双混血儿的灰色眼睛直直地盯着渺渺看,“旗渺渺,你是我见过最不识好歹的女人——”
  “舒乞农,你跟渺渺胡说些什么?”
  旗小漾嘴里斜刁着烟,一手插在裤兜里,一身落拓不羁的样子,斜签着身子靠在墙上,皱着眉,语气,绝对称不上良善。
  舒乞农回头看了旗小漾一眼,不甘愿地闭了嘴,站起来,看也没看渺渺一眼,走进屋子。
  渺渺就这么扭着头看旗小漾走近,然后一派潇洒地坐到舒乞农原来的位子上,神色淡淡地抽着烟,好像刚才舒乞农的一些话根本不存在。
  渺渺自然而然拿过烟,叼在自己嘴里吸了口,再用白皙修长的手指夹过来,漫不经心地看着轻薄的蓝烟袅袅——那姿势,那眼神,非常磊落,豪爽,又不失女子的妩媚。
  舒乞农说她不识好歹,是的,她就是不识好歹——有些话,旗小漾没说,不代表渺渺不知道,她当然知道他在国外有多不容易,这些事儿,她在每一个无眠的夜里翻来覆去地想,颠来倒去地嚼,想一次,哭一次,心疼得厉害,她的小漾,孤身一人在外,冷了饿了,谁给他添衣谁给他做饭,他最喜欢吃稻香腐乳肉,最喜欢端着饭碗坐在台阶上对着院子吃饭,他娇生惯养,其实脾气坏得很,可他从来就会藏着掖着,他小心思一大堆,肚子里面九曲十八弯,可永远不会对她说谎……心疼得狠了,便想,滚吧滚吧,让你不告而别,让你充意气逞英雄,活该受些罪——
  渺渺从来不是那种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女孩子,她是做不来那些三流言情剧的女主角,对着阔别多年的男主角,一点一点地将痛哭给他听的。旗小漾懂。
  旗小漾的双手抱住后脑勺,就这么悠闲无比地向后倒去,望着阴阴的天气,似乎非常惬意。
  渺渺看了他一眼,站起来,开口,语气很惆怅也很认真,“小漾,一个人遇见另一个人,犯了魔怔心心念念,磕磕绊绊,痛苦遗憾,都是常态——谁都不容易,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这话,咱们共勉。”
  
  下午,旗渺渺和阮东庭飞往英国。
  
  雾都伦敦,这地方渺渺以前来过两次,住的时间都不长,一星期左右,没见过一次太阳,偏偏这里的年轻人酷爱买敞篷跑车,在屈指可数的有太阳的日子里,急巴巴地开着敞篷车享受日光挥霍年轻的活力,就是没事,也要兜好几圈。
  下了飞机,裴家的车子已经等候在机场外面了,一点也没耽搁,车子一直驶出伦敦市区,裴家庄园在伦敦近郊,一路过去,便是成片的叫不出名字的林子。
  车子刚停下,就有佣人殷勤恭敬地过来开门。渺渺下了车,揉了揉眉心,阮东庭将手扶在她的手臂上,目露关心,“先休息一下?”
  虽然确实有点累,不过渺渺还是摇了摇头,“还是先去看裴越吧。”
  阮东庭没说什么,在佣人的引导下进了房子,早已得了信的裴夫人急急地从楼上下来,脚步甚至有点不稳,阮东庭赶紧上前一步扶住她,蹙起眉,不赞同道,“姐,不是叫你好好休息一下吗?一切有我!”
  “我没事。”裴夫人挣开自家弟弟的扶持,又朝前走几步,看见站在厅堂里的旗渺渺,一种悲恸忽然从心底里面不可抑制地涌出,汹涌得叫她的身子都微微颤抖,站立不住,一开口,眼泪就出来了,“旗小姐,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再次见到裴夫人,印象中优雅雍容的贵妇人如今真正的憔悴不堪,望着渺渺的眼睛又是愧疚又仿佛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亮得灼人——渺渺也忍不住心酸,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自始至终,她都是以一个母亲的立场出发,如今看着她抑制不住的悲痛的哭声,渺渺也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劝慰,“阿姨,您别这样,裴越会好的——”
  裴夫人强行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艰难地点点头,抹了脸上的泪,努力绽放一枚笑,拍拍自家弟弟的手,“东庭,你带旗小姐上楼吧。”




新生命

  一路上,两个人谁也没说话,鞋子踩在厚厚的羊绒地毯上,悄然无声,一个年轻的护士从一个房间出来,小心地关上门,转头正对上渺渺他们。
  阮东庭上前一步,轻声地用英文和护士交流,了解基本情况之后,道了谢,转过头对渺渺说:“小越在里面,需要我陪你吗?”
  渺渺微笑着摇摇头,站在门口,稍稍顿了下,小心而坚定地打开门——
  房间很大,典型的洛可可风,随处可见的彩瓷花瓶,还沾惹着露水的粉色玫瑰、白色蔷薇,复古铁相框,四幅一套的九重葛清淡油画,你绝对不用怀疑,这里的生活是雍容缓慢,低调奢侈的典型。而身处其间的裴越就是那个小王子,呵护一朵娇骄的玫瑰花,一天看五十四次落日,澄澈而忧伤的——
  他的身子陷在柔软的被褥里,乌黑浓密的发越发衬着苍白剔透的脸,头侧在一边,眼,闭着,睫毛静静地垂下来,在眼睛下投下一片阴影,挺直纤秀的笔,浅粉的唇,瘦得更加尖细的下巴,整个人,如此的静,如此的美丽。
  他的右手露在被褥外面,打着点滴,薄薄的皮肤下,清晰可见淡青色的静脉。
  “裴越——”虽然知道他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但是渺渺还是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仿佛受到感应似的,裴越的眼睛睁开来,黑玉般的瞳仁对上渺渺的眼睛,无悲无喜,不起波澜,什么也没能进入他的视野。很久,他的睫毛轻轻一颤,眨了下眼——
  渺渺笑了,但是下一秒,她的眉蹙起来,站在离床两三步远的地方,却固执地不再上前,目光,紧紧地攫住裴越的——“裴越,我真失望!”
  再开口,却已经是严厉无比的指责,微微摇头叹息,像是一个失望的母亲,“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你这样是存心让我不好过吗?”
  裴越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渺渺知道,裴越读得懂唇语,因此,目光一刻不移地紧盯住他,像是螺丝一圈儿一圈儿地往里面拧——
  “裴越,你才十六岁,你的生命才刚刚开始,而我——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属于你,从来不会——你说你是我的,我真高兴,真的,这是实话——我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可是裴越,你不是一个人,你得为你的父母想想是不是,我不能那么自私——”
  这真是渺渺的大实话,旗渺渺同志从来就不是会在意世俗眼光的人,若裴越真的只是孑然一身一个人,哪怕别人怎样指责怎样诟病,渺渺一定带着他,养着他,将他缩小放进自己的口袋,然后天涯海角地伴着她——这个玲珑剔透的孩子,让她怜,让她爱,最重要的是,他满足了渺渺那种彻头彻尾不留一丝缝隙的独占欲——可,裴越毕竟不是一个人呐,她不能抢走一个母亲的孩子——
  “裴越,人生不会一帆风顺的,可又谁能确定,你现在所遭受的挫折、苦难不是一种财富,不是一种考验?别可怜地伸出双手乞求别人的同情,需知这种姿势与乞丐无异。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渺渺说完这番话,没有任何停留,转身就出了房间。
  
  电视里常演,喜欢你的人得了不治之症或者遭受什么大的变故,你就得掏心掏肺地照顾他,陪伴他,否则就不能体现你的善良你的仁慈——渺渺不做这种人,每个人的生命都是自己的,别人可以观望却无从插足。
  她下楼,却没有看见阮东庭的人,正在犹豫间,听见有人叫她——
  “旗小姐——”
  渺渺转过身,看见许久不见的安苦——一身纪梵希银灰色风衣,腰带利落一系,便勾勒出窈窕纤细的腰,看着她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
  在这里看见安苦,渺渺愣了一下,但马上就想到安苦和阮东庭的关系,也就不奇怪了,笑着点了下头,“你好,安小姐。”
  “你在找东庭吗?”
  渺渺笑了下,没答话。
  安苦也不在意,“东庭陪瑜姐去休息了——你知道,最近为了小越的事,瑜姐实在是操碎了心,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渺渺点点头,想必安苦口中的瑜姐就是裴夫人了,看来这安苦和裴家关系也匪浅。
  安苦趁机邀请道,“旗小姐,一起去外面走走吧,难得今天天气还不错,这在伦敦简直就是上帝的恩赐——说起来,我和旗小姐也见过好多次了,却总是来去匆匆,从来没聊过天——”
  渺渺没有拒绝,和安苦一起走到外面——
  安苦说得不错,天气确实不错,这是黄昏时分,天空虽不清澈见底,却也有一丝儿阳光,暖暖融融的,地面上的深深浅浅的绿色叶都如同油画一般,被蒙上了一层梦幻的面纱——郊区的空气很好,吸一口气,再吐出,觉得身体里浊物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渺渺和安苦慢慢地走在小路上,两边都是成片的不知名的林子——裴家庄园的风景自然是没话说,比起小桥流水的秀雅,这里更有一种开阔气象。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小越从小就是整个裴家的宝贝疙瘩,谁知道,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唉,我现在相信啊,人也好,事儿也好,真不能太完满,太得意,否则,招天嫉妒——”
  渺渺笑着点头,安苦看了她一眼,忽然说:“旗小姐,请恕我冒昧,但是我实在忍不住了,我一直就是个直脾气,你不要觉得我无理才好——旗小姐,你对东庭,到底是怎么想的?”
  渺渺愣住了。
  安苦似也知道这问题有多莽撞有多令人为难,所以她显得有点不知道如何表达——
  “我一开始以为你和东庭——但是,我刚刚发现,你和小越似乎也……旗小姐,请相信,并没有人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是我自己从一些细节揣摩出来的,如果不对——我向你道歉——我看得出来,东庭对你很上心,也许你并不觉得如何,他一直都是那种很克制的人,很多时候会让人误解,但是,我知道,他对你不同——”
  安苦认真的眼神让渺渺也不由自主地重视起来,斟酌了许久,渺渺才开口,“安小姐,我一直以为你和阮东庭是……”
  渺渺没说下去了,她几次见到阮东庭,他都是和安苦在一起,举止熟稔亲密,也许对其他人来说,这没什么,但阮东庭不同,他不是那种会对不相干的女性假以辞色的人。
  安苦明白渺渺在说什么,笑起来,“是的,我喜欢阮东庭。”
  渺渺倒是有点惊讶于她的坦荡。
  安苦笑笑,丝毫不以为意,“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从小就喜欢他,不过他不喜欢我,他只拿我当妹妹吧——后来他上大学,交了女朋友——”说到这里,安苦顿了顿,看向渺渺,有点不确定道,“你知道这件事吧?”
  渺渺点点头,“我听人说起过。”
  安苦继续道,“他们分手的原因,我知道一点,但不具体,东庭从来没跟人说起过。我想关于这个,最好由他亲口告诉你——”她停止下嘴边的话,下巴往一边抬了抬,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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