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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明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地赶往县医院。
他把自行车停在住院部的楼下,三步并着两步地上楼。
许家明在各病房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
正在给病人量体温的护士发现了,责问:“咳咳咳!干嘛呢?!”
“找人。”
“找谁?”
许家明:“找一个病人,叫张德州。”
护士:“跟我来。不要到处乱窜!”她把许家明领到护士办公室,翻看了病员登记本,说:“啊!有。张德州。……昨天已经出院了。”
许家明:“出院了?!请问,是什么病啊?”
护士:“重症支气管扩张。”
许家明飞奔下楼。
张德州的家里。
张德州在看女儿留下的纸条。
张念念的画外音:“我到省城大医院复查去了。万一科学不能还我以清白,我将不再回家来了。因为,我实在忍受不了人们轻蔑的目光和恶毒的嘲笑。我将隐姓埋名,浪迹天涯。你不要找我,你永远也找不到我。谢谢你给我擦的紫药水,可是,紫药水能够治好我心中的创伤么?!……”
张德州焦急而又内疚,瘫坐在靠椅上。他喃喃自语:“念念,看来你是不打算原谅爸爸了……”
纸条从他的指间滑落到地上……
“嗵,嗵,嗵……”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半晌,张德州才颤颤巍巍地起身开门。
拉开门,许家明满面春风:“张老伯,您的病好了?”
张德州却是满脸冰霜:“劳你惦记!我还没死!”
许家明莫名其妙,却又不便直问。他依旧赔着笑脸:“听说您住院了,我赶到医院去,又听说您出院了,我又赶到您家里来。看看您……也看看念念……哦,张念念。”见张德州毫无反应,他只得问道,“能让我进去……坐一坐吗?”
张德州闪开身子。许家明进屋坐下。冷了半天场,还是许家明先开口说话:“张老伯……念念,哦,不,张念念呢?”
张德州语带责怪地:“还问呢!被你、我给气跑了!”
许家明奇怪地:“我,和你,把她给气跑了?!我……做错什么事了?!”
张德州恼怒地:“你别跟我装糊涂!大丈夫敢作敢当……”
许家明:“我真的没做什么事啊!几次打电话,都没打通……”
张德州从墙角落里找出一把早已枯萎的鲜花,问:“这花……是不是你送来的?!”
许家明:“是啊!我打听到,张念念在招干考试中,得了总分第二名。就送一束鲜花,表示祝贺。难道送花……也错了吗?!”
张德州:“可是你送的是早已干枯打蔫的花!咒骂我女儿是‘残花败叶’!”
许家明百口难辩:“哎哟!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您听我说,买好了鲜花,来不及送,我就出差了。等我回来……花是有些打蔫,可是我根本就没有您说的那种意思!是不是张念念她……多疑了?”
张德州依旧怒气冲冲:“好好好!就算我们家念念疑心重,气量小。可是这算怎么回事?这算怎么回事?!”他从门背后拎出一串破鞋,声色俱厉地质问道,“你把这串破鞋,挂在我家大门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你狡辩,你狡辩吧!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许家明大感意外,满脸无辜:“我?!我把破鞋……挂在您家的门口?!”
张德州数落道:“许秘书啊,许秘书!起先我还以为真你是个好人,热心快肠,不摆架子。现在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当时帮助我们父女,就没安好心啊!你是想乘人之危,把我女儿追到手哇!听说我女儿怀孕了,你就这么恶毒地咒骂她呀!……”
许家明更是如同在听天方夜谈:“什么?什么?您说……张念念,她怀孕了?!”
张德州:“还没有确诊呢!就算真有这么回事,你也不该这么狠毒地戳她的心,打她的脸啊!!要不是看见你挂的这串破鞋,我哪里会下狠心打她?!抚养她二十年,我没打她,没骂她!可是这一次……我……我后悔,我现在还在后悔呀!”张德州越说越伤心,竟自号啕痛哭。
许家明:“张老伯,您定我的罪,也要让我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法呀!我……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张德州:“你看看!看看这张体检表,还有念念留的这张条子……”
许家明匆匆浏览:“啊!我大体明白了。可是张老伯,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挂破鞋,这种缺德事,跟我毫无关系呀!”
张德州惊讶地:“真的不是你干的?!”
许家明:“连鲜花都不是我亲自送来的。那天,我来找您们,正好碰见‘铁将军’把门,只好托便民副食店的胖老板转交……”
张德州:“胖嫂?!是她?!……”
第七章 雷公打豆腐,专拣软的欺
街头。小副食店门前。
胖嫂正忙着做生意。
许家明与张德州一起朝副食店走来。
许家明先打招呼:“老板!还认识我吗?”
“你……”胖嫂想起来了,“哟!这不是县委许秘书吗?!”
许家明:“劳您记得。我托您办的事……”
胖嫂:“我办了!那天,我给张老师送去,家里没人。没办法呀,我就把花插在房门上了。怎么?张老师,那把鲜花……没有收到?!没关系,没关系!不就是一把鲜花吗?又不是金花银花,能值几个钱?!我赔,我赔还不行吗?!”
许家明:“那一串破鞋,也是我托您挂上去的吗?!”
胖嫂装糊涂:“破鞋?!什么破鞋?!”
张德州强压怒火:“我们家的房门上,挂着一串破鞋!和那把鲜花挂在一起!”
胖嫂连忙狡辩:“哎哟咧!这是哪个短阳寿的做的缺德事啊?!我怎么一直没听您张老师说啊?!真的,真的,您们不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呢!那天我送鲜花去的时候,没有看见什么破鞋呀?!”
许家明和张德州顿时哑口无言,只得缓缓地转身离去。
胖嫂得意地一笑,追着他们的背影喊道:“喂!张老师!您该不会怀疑我吧?!咳!我这才是‘管闲事,落闲事’啊!”
十八盘村小学。教师办公室。
中午时分。学生们在窗外戏耍、锻炼。覃文锋和王小兰在备课。
田世昌满头大汗地走进办公室。
王小兰满怀期待地:“田校长回来了?喝水,喝水。我的事……”
田世昌笑容满面:“成了,成了!‘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乡教办的那些人,还是卖我这点老面子的!”
王小兰:“真的?!”
田世昌打趣地:“不是‘蒸的’,还是‘煮的’?!喏。拿去,好好看看!”说着,递给她一张准考证。
王小兰接过,惊喜地:“准考证?!”
覃文锋凑过来看,笑道:“心里的石头,该落地了吧?”
王小兰嘿嘿一笑:“这下好了。不用担心‘石板上插秧——白费功’了!复习到深更半夜,我就想,有没有考试资格哟?点灯熬油的,有没有用啊?”
田世昌:“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全心全意复习备考!”
王小兰:“哪能‘全心全意’哟!教我自己的课不说,还得分担丁老师的课,覃老师时不时要去乡卫生院照顾伤员,我还得替他代一些课。回到家里吧,又有小朵淘神打岔,地里的庄稼吧,好长时间没去打理了。咳!以往啊,恨不得一天能有36小时,从现在起,我真巴不得一天能有48小时!”
田世昌吩咐:“覃文锋!交给你一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替王小兰分担课时和家务,有空替她干点农活,还有,给她当个义务辅导老师。”
覃文锋真是求之不得,立即爽快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王小兰感激地推辞:“我不是这个意思……”
覃文锋劝慰:“你没这个意思,我有这个意思啊!”
田世昌帮腔:“是啊!既然人家有这个意思,你就让他……意思意思吧!”说罢大笑,说得王小兰羞红了脸,却又无从反驳。
王小兰岔开话题:“田校长,丁老师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哪,他的课也不能老让我们代着呀?是不是要请一个代课老师?”
田世昌:“有考虑,有考虑。丁赤辉刚一受伤,接二连三,就有人拎着烟酒登了我的门,想把他们的大闺女、小媳妇、二妹子、亲妯娌,塞进学校来代课……”
王小兰笑道:“别看学校不起眼,想进来的倒不少!”
覃文锋也笑道:“那当然啊,在这方圆几十里的地界上,我们这儿是‘最高学府’了!您……怎么说?”
田世昌:“我全都回绝了!至少也得要个中专毕业,高中毕业也行,初中、小学,免谈!”
王小兰舌头一伸:“哟!按照您的标准,我都进不来了!”
田世昌笑道:“不是有句话,叫‘老人老办法,新人新标准’吗?!你呀,好好努力,这次‘民转公’考试通过了,就等于是取得了中专的资格了!”
“我会!我会把握机遇的。”愣了一会,王小兰问:“田校长,拿到了准考证,是不是说,已经替我申办好民办教师的资格了?”
田世昌:“如今国家控制民办教师的人数,准备逐步转为公办教师,所以新的申办手续一律停止……”
王小兰大失所望:“啊……”
田世昌:“别着急啊!幸亏覃文锋出了个好点子,你出嫁之前已经具备了民办教师的资格,所以,这一次不是‘申办’,而是‘恢复’。领导表态:可以考虑。”
王小兰庆幸地:“哎哟!您说话大喘气,把我差点吓死了!”
覃文锋安慰道:“至于吗?能够拿到准考证,就说明有希望!”
王小兰急切地:“田校长,什么时候手续能够下来呀?”
田世昌笑道:“急什么呀!吃萝卜,吃一段剥一段嘛!”
覃文锋:“说不定啊,你考试合格,直接就转公办了。还要民办资格,有什么用啊!”
王小兰笑逐言开:“好!借你的吉言!”
乡卫生院。
丁赤辉躺在病床上,焦急地吩咐丁志强:“找找,你再找找呀!准考证掉了,我怎么去参加考试啊!”
丁志强为难地:“就这么大一点地方,我都找遍了,没有!”
丁赤辉:“衣服,衣服口袋里!”
丁志强先摸自己的口袋,又摸父亲挂在墙上的衣服:“没有……您自己想想,昨天晚上不还看过的吗?!”
丁赤辉想起来了,伸手在枕头底下一摸,摸出一张小纸片。他欣喜地:“哎哟!找到了,找到了!差点把我的魂都吓掉了。”他深情地细看准考证。
丁志强有些责怪地:“爸爸!您啊,老惦记着考试考试!这么多天了,妈妈一直没来,您都不着急!”
丁赤辉:“傻孩子,现在着急,又有什么用呢?!”他指着手中的准考证,说,“只要它还在,我就不着急!你妈妈,她不就是嫌弃我教民办待遇差、地位低吗?只要我能参加考试,一准能转为公办;只要能转为公办教师啊,你妈妈哪怕跑到天边,也会回来找我!”
十八盘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