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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笑道:“行。你说行就行。”田巧玲喜滋滋地坐进驾驶室。
杨小松身体肥胖,爬了半天也爬不上卡车的墙板,急得直叫唤:“丁志强!你帮我一把呀!”
丁志强用力把他拽上了车。
小树林里。
十八盘的山大多是光秃秃的。偶尔可见相对集中的小片树林。
王小兰带着花小朵朝树林走来。
花小朵疑惑地:“妈妈,妈妈。我们这是上哪儿去呀?”
王小兰:“去公园玩哪!喏,这不就到了?!”
花小朵噘起小嘴:“骗人!这里不是公园!”
王小兰:“怎么不是?!这里是森林公园。咱们在公园里,拾一点柴,捡一点蘑菇。有得玩,有得吃,还有得烧,多好哇!”
花小朵:“这个公园,没有动物,不好玩!”
王小兰哄着女儿:“谁说没有动物啊?你看,有小鸟,有……蚂蚁,还有……还有蝴蝶呢!妈妈给你抓蝴蝶,好不好!”
花小朵忘记了不快:“好好好!我要蝴蝶,我要蝴蝶!那里,那里有……”
县城。
卡车停在路边。
杨小松和丁志强跳下车,向司机道谢。煤灰吹得他俩脏兮兮的。
田巧玲关上驾驶室的门,目送卡车离开,然后一声长叹:“哎哟!可把我憋死了!”
杨小松和丁志强同时问:“怎么了?”
田巧玲:“我怕司机看出破绽来,一路上皱着眉头苦着脸,时不时还得哼哼几句。——好累呀!”
“哈哈哈哈!”杨小松和丁志强发出畅快的笑声。
县教育局办公室。
张念念与高望年对面而坐。
高望年神情严肃地:“根本就不可能!一个萝卜一个坑,转正的名额就那么几个,怎么可能把王小兰再加进来呢?!”
张念念:“那小兰姐就太亏了!是的,她是闹过‘见鬼’的笑话,可那是好多好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她还没当民办教师呢!”
“你不是亲耳听见的吗?”高望年追问。
张念念:“是的,是亲耳听见了。可这一次,她是故意这么认的,演一出戏给我看……”
高望年:“哎呀!别听他们胡扯!也就是骗骗你这单纯的小姑娘,谁信啊?!我知道,他们一定给你施加了很大的压力,是不是?别怕!胆敢对举报人打击报复,那就是罪加一等。一旦查证落实,一定严加惩处!”
张念念害怕了:“别别别!他们也没把我怎么的。您就别再追究这事了。我怕……王老师误会了,又说我来告刁状。明年,明年还有转公办的机会,您一定优先考虑王小兰,好吗?”
高望年:“呃……这个嘛,看在你的面子上,可以考虑,可以考虑。”
县城街头。
地上铺着一张塑料布,上面摆放着各式玩具和袋装的小食品,杨小松、丁志强起劲地叫卖。
杨小松:“哎!都来看哪,都来瞧哇!新型玩具大减价哪!变形金刚游戏机,电动汽车小飞机哪!”
丁志强:“话梅瓜子健力宝哇,又长身体又补脑哇!”
三五个行人停住脚步,看了看,又走开了。
田巧玲去别的地摊上看了看,走来:“怎么样?卖了多少?”
杨小松叹气:“咳!嗓子都喊哑了,一样也没卖掉。”
田巧玲:“咳!刚才有位阿姨问了问价,又走了。我追上去问她,是不是嫌贵了,还可以再便宜一点。她说,贵倒不贵,就怕东西是偷来的……”
丁志强:“啊?!以为我们是在销赃啊?!”
杨小松:“天大的冤枉!这都是我爸爸给我买的呀!”
田巧玲叹息道:“咳!做什么生意呀!我们还不如讨饭的!那边讨饭的都不停地有人扔钱!”
“讨饭?!”杨小松灵机一动,他去旁边垃圾桶里拾来两件破旧衣服穿上,加上满脸都是煤灰,倒真有几分像个小乞丐,“喂。看我,像吗?”
“像!像!”丁志强朝远处一指,“快!有人来了!穿得像个花蝴蝶,肯定有钱!”
杨小松急忙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大爷大妈,大哥大姐,可怜可怜我,给点吃的吧!”
县医院医生方玲,衣着鲜亮入时,娉娉婷婷地走来。
田巧玲拉着丁志强,乔装成过路人。田巧玲说:“哎哟喂,丁志强,你看他好可怜哪!眼也瞎了,腿也瘸了。你……身上带钱了没有?”
丁志强摸摸口袋:“……没有。”
方玲被孩子们的对话吸引,停住脚步问:“小小年纪,怎么跑出来讨饭哪?你爸爸、妈妈呢?”
杨小松故意口齿不清地:“死了,都死了。”
方玲心一软:“唉!真可怜。小弟弟,我是县医院的医生,我们医院正在搞‘免费复明工程’,我带你去检查检查,好吗?”
这可是杨小松没想到的难题,他半睁开一只眼睛,向丁志强求助:“这个……”
田巧玲抢先说:“算了吧!他身上臭烘烘的,哪个医生愿意给他看病啊!”
丁志强也想好了计策:“他呀,第一是要救命,第二才是看病。给,这两毛钱给你买个烧饼吃,先填饱肚子要紧。”
田巧玲也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硬币,扔在地上:“我这里有一块钱,给你!”
杨小松连连作揖:“谢谢,谢谢了。”
方玲打开挎包:“这是十块钱,拿好,别丢了。”
方玲刚一离开,杨小松睁开眼睛,欢呼:“哇!十块钱!”
田巧玲和丁志强也欣喜雀跃:“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并未走远的方玲,又转身回来,呵斥道:“哼哼!当真是‘瞎子见钱睁开眼’哪!嗯?!”
杨小松赶紧跪在地上,闭眼装瞎。
方玲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别装了!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几个过路人问声围了拢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方玲向过路人告状:“他们从小就不学好,串通一气,装瞎子骗钱!”
过路人义愤填膺,纷纷斥责:“小骗子!”“小流氓!”“揍他们!”
方玲见有人声援,更是不依不饶,拽住田巧玲的胳膊不放:“你个女孩子,也干这种丑事!走!都跟我上派出所去!”
过路人纷纷表示支持:“对对对!送去教育教育!”
杨小松和田巧玲都吓得脸色苍白:“不不!放了我们吧!我,我们再也不敢了……”
丁志强鼓起勇气说:“我,我们骗钱,不,讨钱,是……是为了学雷锋啊!”
方玲愈加生气:“放屁!你们干坏事,还敢往雷锋身上扯?!”
田巧玲赶紧解释:“真的,真的!阿姨,是这么回事。我们班上有个同学,叫黄亚男,她六岁就死了父亲,她娘给她找了一个后爹,后爹去水库炸鱼,炸断了一只手,欠下了好大好大一笔医药费,没钱给她交学费了……”
丁志强:“我们想帮她凑学费,才……才来卖这些东西……”
杨小松:“黄亚男门门功课总是考第一,年年都是三好学生。我们都舍不得她退学,离开大家……”
方玲想了想问:“你们说的黄亚男,是不是十八盘小学的学生?到城里来当过保姆?”
田巧玲:“对对对!就是她。我们都是十八盘小学的学生。阿姨,您看,这是我的学生手册。”
丁志强和杨小松一起指着田巧玲:“她是我们的班长。”
方玲依旧有些不放心:“你们说的都是真话?”
田巧玲看着胸前的红领巾:“我们都是少先队员。面对红领巾,我们起誓,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丁志强和杨小松从裤袋里掏出红领巾,说:“我们起誓,都是真话!”
方玲:“黄亚男她自己怎么没来?”
田巧玲:“我们瞒着她呢!她知道了,不会要这钱的!”
方玲相信并且被感动了:“对不起,阿姨我错怪你们了。”她转身问杨小松,“还疼吗?”
杨小松揉了揉屁股:“刚才不疼,现在……现在反倒有点疼了。”
方玲再次打开挎包:“这五十块钱,请你们帮我转交给亚男。告诉她,父母指望不上,还有社会,还有我们大家。”她转身对围观的人说,“看热闹的老少爷们,可怜这些孩子,可怜这份真情,伸出您们的手来,援助一下失学的儿童,帮一帮黄亚男吧!”
过路人纷纷掏钱:“没说的,算我一份!”“钱不多,一点心意!”“给,拿着!”
田巧玲、杨小松、丁志强看着手上不断增多的钞票,感动得热泪盈眶:“谢谢,谢谢!我们替黄亚男谢谢大家了!”
汪昆的家里。
高望年送走了张念念,赶紧来向汪昆邀功请赏。
高望年:“刚才张念念的一句话,吓出了我一身冷汗。赶紧就过来向您汇报……”
汪昆:“唔,说吧!”
高望年:“张念念来求情,说王小兰明年再报上来,请我一定多关照关照……”
汪昆:“那又怎么样?”
高望年:“那就糟了!您想啊:王小兰今年已经转成公办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明年报上来的‘民转公’的名单中,如果还是有她,万一被徐局长看见了,咱们‘偷梁换柱’、‘李代桃僵’的计策……不就露馅了么?!”
汪昆恍然大悟:“嗯!多亏你想得周到!一定得想办法,明年不许她再申报!”
高望年:“我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好主意……”
汪昆:“说,说啊!”
高望年:“咱们还是抓住‘惭愧’‘见鬼’这件事情做文章。就说她水平太低,不能胜任工作,必须淘汰、辞退……”
汪昆大喜:“好好好!连民办的资格都没了,转公办,就更别想了!这事……不太好办吧?辞退的名单,是由乡教育办决定的呀!”
高望年:“好办!喜鹊岭的马主任,是您一手提拔的。您指东,他不敢往西;你说一,他从不说二。您给他写张条……”
汪昆:“写条不行!让他捏住了当把柄……”
高望年:“那您打个电话,不就成了?”
汪昆点头:“好!我现在就打。”他拿起话筒,拨号。
高望年谄媚地:“对对对!大丈夫做事,坚决果断,不留后患;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县城。汽车站。
还没有到开车时间。张念念在路边小店闲逛,看见了一个式样新颖的发卡。脑子里浮现出花小朵的身影:
花小朵看着张念念梳头,见张念念用一个漂亮的发卡卡住头发,眼馋地说:“张阿姨,你给我买一个发卡,好吗?”王小兰训斥道:“不许找外人要东西!”张念念笑道:“张阿姨不是外人。你等着。阿姨有机会去县城,一定给你买。”
张念念掏钱买下发卡。
车站大喇叭响了:“开往喜鹊岭的班车,马上就要开车了,请还没有检票进站的旅客,赶紧检票进站……”
张念念赶紧朝车站走去。
王小兰的家里。
清早。王小兰拿着一根粗麻绳,将一头系在房柱上,另一头捆在花小朵的腰间。
花小朵不情愿地:“妈妈,别捆我,别捆我。我在家乖乖的,再也不到处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