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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世昌家里。卧室。
田世昌:“……咳,我真后悔,那天晚上,我咋就没答应,跟你一起逃走呢?”
罗花:“你还记得?”
田世昌:“咋不记得?十八年了,整整十八年了,还像是在昨天晚上。”
罗花:“是,那天正好是冬月十五,我约你到村口的小河边……”
田世昌:“你说,家里要逼你去换亲,你要跟我一块逃,逃到新疆去。你说你打听好了,那地方没户口,也能活人……”
罗花:“你说,你舍不得扔下公办教师、国家干部的身份,舍不得撇下那班学生。……咳,没逃也好哇!真逃走了,野夫妻也做不长久,说不定啊,我这克夫的命,早把你克死了!”
田世昌:“不怨命,都怨我。唉,婚姻真是一道难解的题。当我有权选择的时候,我不会选择;当我学会了选择,我又无权选择。亚男他亲爹去世以后,我原本想重新选择你,可是你……那么仓促地嫁给了黄金发。”
罗花:“那时候,你刚好提了校长。我怕呀,怕耽误了你的前程。凤姣姐到处告状,说你是陈世美……”
田世昌家堂屋。
吴凤姣挑着缝纫机,走进堂屋,听见罗花与田世昌说话的声音,忙放轻脚步,站在卧室门口细听。
田世昌家卧室。
罗花从怀里拿出玉镯:“这只玉镯,我还给你……”
田世昌诧异地:“我不是让你卖了,救个急么?你怎么……”
田世昌家堂屋。
吴凤姣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吴凤姣的心声:“家贼!果真是家贼呀!”她想进卧室,又停住脚步。吴凤姣的心声:“等等,再等等。捉贼捉赃,捉奸捉双!”
田世昌家卧室。
罗花:“我认得这只玉镯。几次走进旧货店,都没舍得卖。可我……也没舍得还给你。当初……你曾把它戴在我的手腕上,不是我爹逼我去换亲,也不会退还给你。你快还给凤姣姐吧!我也是女人,我清楚女人丢了定情的东西,是个什么滋味。我那个死鬼送我的一对耳环,黄金发拿去卖了,我都哭了三天哪!”
田世昌继续着谎言:“吴裁缝知道,是她叫我给你的。”
罗花:“你替我谢谢她。人敬我一尺,我得敬人一丈啊!宁可我去卖血,也不能卖了这玉镯。”
田世昌家堂屋。
吴凤姣静静地听着,心有所动,情绪渐渐平复。
田世昌家卧室。
罗花:“十几二十年了,她帮你操持这个家,够不容易的。啊,对了,上次我送来的草药,都煎完了吧?得空了,我再去采点,让凤姣姐接着喝。”
田世昌:“啊,好。难得你总是惦记着她的病。我没告诉她,草药是你采来的。怕她知道了不肯喝。”
罗花:“不告诉,好。”
田世昌:“这偏方治甲亢啊,真的有奇效,她的病好多了!是些什么药啊?”
罗花:“猪苦胆、槐树花、夜明沙……”
田世昌:“夜明沙就是蝙蝠屎吧?你上哪里谋来的?”
罗花:“天柱峰,龙泉洞。”
田世昌大惊:“啊?!你,你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攀古藤、上悬崖?一步没踩稳,就粉身碎骨了哇!”
罗花淡淡地一笑:“没事。我只想凤姣姐早点把病治好。脾气小点,对你好点。”
田世昌:“唉!我家裁缝啥时候才会对我好点哟!”
罗花:“凤姣姐的脾气,我知道:耿直好象‘一丈青’;心慈赛过了‘观世音’。有凤姣姐这样的能人,陪你过日子,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人啊,要知足!”
田世昌委屈地:“不是我不知足,是她不知足。老说要跟我离婚……”
罗花劝解道:“女人说这话,一多半是心口不一。口里说要离呀,心里离不开你!”
“真的?!嘿嘿嘿嘿……”田世昌开心地笑了。
罗花起身告辞:“我该走了。这只母鸡给你补补身体……”
田世昌过意不去:“拿回去,拿回去吧!!你日子过得够难的了。一点油盐钱,都得到鸡*里去抠……”
罗花不高兴了:“再穷,一只鸡还送得起!”
母鸡挣扎,挣脱了绳索,跑出门外。
罗花出门撵鸡,见吴凤姣站在门口,不禁一愣。
吴凤姣:“……快,快,捉鸡呀!”
两人一起撵出门外。
罗花抓住母鸡,交到吴凤姣的手上。
吴凤姣眼含热泪:“谢谢,谢谢!”
两人一笑泯恩仇。
十八盘小学。办公室。
覃文锋垂着头,狠狠地猛吸着劣质香烟。
田世昌神情严肃地:“我同意你送小王送到车站,你竟然一去不回,跟她一起上省城去了。严重的无组织、无纪律!”
覃文锋:“我……我看王小兰病病歪歪的身子,还要拖着一个小孩,实在不放心……”
田世昌:“扔下班上几十个学生,你就放心了?!搞得人措手不及呀!”
覃文锋:“我……我托志强他妈带个条,向你请假,你没收到?”
田世昌:“收到了。你那叫请假?!你那叫‘先斩后奏’!”
覃文锋不服气地:“你……作为一校之长,你有没有考虑到王小兰的实际困难?啊,当真以为她民办的资格也取消了,可以推出门不管了?显得绝情啊!我这么做,正好弥补了你的疏漏……”
田世昌:“你!狡辩!你不反省自己的错误,还在这里狡辩!我……我要处分你!”
覃文锋冲动地:“哼!处分?多大?顶破天开除吧?我覃文锋还不想干了呢!喏,这是我的离职申请……”
田世昌意外地:“你……?”
张念念夹着书本,走进办公室,正好听见了这句话,插嘴问:“怎么?你要走?上哪里去?”
覃文锋:“珠海。我表哥跟一家私人贵族学校的校长是割头换颈的朋友。他向校长介绍了我的情况,校长一听,把考察、面试全免了,当时就答应同意招聘我。表哥催促我快去报到。”
张念念心直口快:“好哇!机会难得!你去了,帮我也引荐引荐。”
田世昌不高兴地:“你少跟着凑热闹!”张念念吐了吐舌头,没再吭声。
覃文锋:“我……一直开不了口。这下好了,你逼得我赶紧走,免得落下一个处分,人家还不要我了!”
田世昌万万没想到,覃文锋会来这么一着棋,陷他于被动。他脸色铁青地问:“拿辞职来要挟我?!”
覃文锋看见老领导斑白的头发和为难的神色,心生恻隐,火气也消了许多:“不是,不是,你别误会。好长时间了,我心里一直在矛盾,该走还是该留,拿不定主意。多谢你的批评,促使我下定了决心。”
田世昌:“说到底,还是对我的批评不满。文峰啊,我知道,你这个人,有主见,有才华,困在十八盘,确实屈了才。特区的条件比我们这里强多了,你一定要去,我也不好强留你。我只希望你好好想想:都到特区,山区怎么办?山里的孩子怎么办?大山沟里的人才,都像‘平底锅里炒豌豆——熟了一个蹦一个’,咱们贫困山区的帽子,哪一天才能摘掉?!贫瘠的土地造成贫血的教育,贫血的教育造成贫困的家庭。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这种恶性循环永远继续下去吗?!”他一激动,血压升高,头疼得厉害,强忍着说,“山里的孔雀所剩不多了,不能再往东南飞了哇!”
覃文锋走的决心已定,不为所动:“那有什么办法?——常言道:‘鸟择良木而栖,人往高处而行’。”
田世昌:“鸟飞了,人走了,校园荒芜了,咱们贫困山区脱贫致富的希望在哪里?你说说。”
覃文锋又点燃了一支烟,没有回答。
田世昌还想开导覃文锋:“是的,目前,咱们的条件确实艰苦,与特区的贵族学校相比,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可是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政策的落实,这种状况会改变的,会改变的!*在世的时候说过,‘忽视教育的领导者,是缺乏远见的、不成熟的领导者。那种只靠发指示、说空话的坏作风,一定要转变过来。要让教师成为最令人羡慕的职业’……”
覃文锋:“这话已经说了十年,十年了哇!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我也相信,咱贫困山区的教育,不会老是这个样子。可我担心——‘北京城里春风暖,春风难度玉门关。但等春风过重山,廉颇老矣两鬓斑’!田校长,你还是高抬贵手,让我到特区去吧!那里离北京城近一些!”
田世昌只好用缓兵之计:“人事问题,我当不了家。等我向乡教育办汇报了,再给你答复吧!”
张念念又多嘴了:“田校长,不管汇报到哪里,也得先看您的态度。您就成全覃老师和我小兰姐吧!”
田世昌诧异地:“王小兰也跟你一起去?”
覃文锋:“我有这个想法,那里医疗条件好,兴许她的病,还能有救。”
田世昌问张念念:“你知道这事?”
张念念:“小兰姐跟我商量过。”
田世昌不满地:“好嘛!就瞒着我一个人啊!”
张念念:“去特区,多么难得的机会呀!您要是有这么好的机会呀,您也会动心的!”
田世昌厉声喝道:“你胡说!”
真没料到,一向待人和蔼、爱打哈哈的田世昌,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张念念心生委屈、面露不悦,小声嘟嚷道:“耍什么态度啊!犯得着吗?”
王小兰的家里。
王小兰批评覃文锋:“你擅自陪我去看病,确实不对嘛!还强词夺理!”
覃文锋冷静下来,也检讨自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跟他顶起来了。最近,心里烦。”
王小兰:“别扯客观。好好写个检讨,认个错。”覃文锋点头。王小兰又问,“辞职的事,给田校长说了?他心里挺难受的吧?”
覃文锋又点点头,同情地:“我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场合,提出了不算错误的要求。真不该,选在他批评我的时候。”
张念念插嘴:“你呀,还有一个大不该。大不该透露,小兰姐想跟你一起走。学校连损两员大将,他能不着急上火吗?”
王小兰责怪地对覃文锋:“我跟你一起去珠海?你怎么瞎说啊!我不是还没表态吗?”
覃文锋指着张念念:“怪她,是她先说出去的!”
“我?!”张念念认真回忆了一下,“对了,真的怨我。”她又问,“哎,刚才,田校长怎么冲我发那么大的火呀?!我不就是说了句,如果他有机会,他也会动心吗?”
覃文锋:“你这句话,太戳伤他的心了。这么多年,他有好多下山、进城的机会,他都主动放弃了。”
张念念崇敬地:“真的?……”
田世昌的家里。堂屋。
吴凤姣正在灯下裁剪衣服。
张念念进门,热情地与吴凤姣打招呼:“吴姨,又在做衣服啊?您哪,真是个贤惠人,就没看您啥时候歇会儿!”
听人一夸,吴凤姣满脸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我呀,天生的劳碌命!又没个啥本事,勤扒苦做,也只勉强混了个肚子圆。哪像你啊……”
张念念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