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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成忽然明白了，这场鸿门宴的主角不是他。但是他不由替杜中华说句，“陈主任，你事先没告诉我。”
“打住。我们现在不是讨论谁的责任。”陈姐插了句，明显对李大成的愣头愣脑很是不满。
“这个事情我也有疏忽。但是这向来是陈副主任您负责的。”杜中华也不是吃素的，一个“副”字强调意义颇浓厚。
领导依然没发话。
“杜主任，既然你跟小李都在管这个事，小李经验浅，你应该给予指导吧？”陈姐发了一个炮，硬生生打中杜中华的心脏。
杜中华也巧妙地躲开了。“我也想招标的，但是我有难处啊。你也知道，这么一招标，别人以为我们水利部门就爱搞形式主义的东西。”
“就算形式，我们也得按程序来。”陈姐说。
李大成又加了一句，“是得按程序，既然事情到了这份上了。我们也想把事情办好。”
“是要办好。但是也不能随意啊？”
“我们那里随意了？”杜中华老大不高兴了。这个老女人，临门一脚了，才来瞎掺合。
陈姐也不高兴了。这杜中华平日就花天酒地，所有活儿都给属下，功劳他领，坏处他一点都不沾边。“没有招标，这不是儿戏是什么？如果我是审计，会问你，这价格怎么出来的？”
“你怀疑我从中渔利？”杜中华瞪大眼睛。
“两位老同志别伤了和气。”方坚强连忙拦住跳起来的两人。
“杜主任，陈主任，我们都想把事情解决了。才坐在这里的。”方坚强道。
林局的目光从李大成身上转到了陈姐身上，然后定睛望着杜中华，无意间揉了揉额头。
事实上，林局很快明白这个事情。李大成只是杀鸡儆猴的鸡而已。倘使不是他趟了这浑水，他也就明哲保身了。不过，显然李大成还算是有担当的下属，只是这种担当明显得不够分量，时机也不对。他忽然想起，李大成是准备辞职的了。难道临走前还想做件好事，替杜中华扛了这黑锅？
杜中华觉得自己仿佛带兵进攻帝国的将领，居然给对方摆了一场，现在处于敌强我弱的不利地位。
但是，他是何种聪明的人物，他立即领悟到，现在只有以退为进了。
“当然，这是我头一回负责联欢会，经验是不足的。我也想最近几天跟领导们研究研究，只是一时半会在忙官员热线的事。方局，林局，当前的官员热线是我们的面子工程形象工程，可是耽搁不得的。所以，我得好好检讨检讨。这是我的不是了。”
既然杜中华把场面话也说得圆满了，还顺道牵扯出一桩新事情，方坚强当然是找了个很好的梯子，顺着往上爬。“杜主任最近的官员热线做的不错。据说林业部门的那些人惹到了媒体，现在还在善后。可我们水利部门的热线，那是有口皆碑呢。”
林局缓缓问了句，“林业部门是何事？”
李大成知道，整个场子的气氛开始有利于杜中华了。林业部门的事弄得沸沸扬扬，林局根本就是知道的。他愿意问上这么一句，明显是替杜中华圆场子。
果然，杜中华及时解释说，“前两天，有人在林业部门网站留言问问题，结果居然有人回复说‘上百度搜搜’，据说是负责的官员当天心情不好，跟老公吵架了。”
“哦……”林局眼睛眯成一条，“这样子……林业那边怎么处理？”
这一问话倒是把参会人员给问住了。说知道的，那也是小道消息，证明平日上班不够认真，还在打探别的部门的边角碎料，说不知道的，那是敏锐兴不足，古板没有创新。
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
“林局，如果这种现象出现在水利部门，您会怎么做？”李大成的问题替所有人解围了。
林局微微颔首。“这个……我会成立一个问责小组，例如在座的诸位。当然，我要考虑的，这个事情已经发生了，接下来怎么去弥补。”
陈姐也听出话外之音。林局并不是单纯在询问有一个事情，而是想借这个事情来比喻当前的事。
“林局，接下来招标的事，就麻烦陈姐了，她比较熟练，能拟定一个表格给我更好。其他的事，我跟小李来弄。”杜中华腆着啤酒瓶的肚子，慢慢地说。
“林局，我建议找些专家来看看这些意见。这样的话，小李他们承担的风险就更小了。”陈姐连忙说出高见。
“小陈是有经验的人。”林局一锤定音，“就这么办吧。”
杜中华几乎对林局感恩戴德了。“我们会努力的。”
方坚强也连忙说，“林局，这个事我担待着呢。毕竟与民联欢，也不是小事。这事我早该过问的。”
林局咂咂嘴，点头。“没别的问题了吧？就这样。行不？小李？”
李大成摇头。这就是部门经常开的和谐团结的大会。
只是他很惊讶，之前他一直以为陈姐在对付他。没想到，她真正要对付的人居然是杜中华。
想到杜中华开会前对自己的安慰，他只觉搞笑。
“棋局很大，空间也很大，但是下的是只能是两方。你别站错队了。”
招标风波在林局的和颜悦色中落幕了。
好像结果也算是令诸人满意。李大成讽刺地笑容没完全褪下来，杜中华的短信已经发过来了。
“小李。还按原来的任务分配来。”
李大成看了一遍，把手机塞到口袋里，慢慢地收拾桌子的文件。
陈姐的逼供之举让他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
林局还有三个月就退休，方坚强是当仁不让的最佳继位人选，而陈姐在这个关头闹出这个事来，无非就是想参杜中华一军。可是这边撕破脸皮
的事对陈姐而言，也并无任何直接的好处。
他略微想了一会，终于记起陈姐老公的好兄弟，是宣传部门的头，也是目前方中华位子的有力竞争者。
他理理凌乱的思路，终究豁然开朗了。
“大成。妈让回家吃饭。”林森的短信也适时发了过来。
最近林森的举动很有规律性，往往是在下班后的20分钟发短信。
“好。”李大成随手回了一个字。
从陈姐身旁经过时，陈姐叫住了他。
“呀，大成，今个儿没开车，你带我一程，成不？”陈姐脸上堆满了微笑，似乎刚才硝烟四起的会议已经是昨日的事。
见李大成愣着，陈姐又低眉笑起来，憨厚中带着亲切。“没想歪了。我只是忽然想到招标的一些细节，想听听你意见。”
“陈姐，我刚拿下驾照不久。”李大成说了句。
“哎，我不怕，你的技术，我还是相信的。何况，新手开车更小心。”
“陈姐，我是要小心开车，所以不能一心两用。关于工作的事，我明早早点过来，听您教育，行不？”李大成假装听不懂。
陈姐犀利眼神再度露出来，带着考究的意味。“怎么？你以为我真要谈公事？”
李大成眉头一沉，“陈姐是办公室最拼命，工作最认真的，有谁不知道？”
“这种场面话也说，哎，大成，你对我的误会真的太深了。”陈姐微恼，缓缓地把一缕头发捋到耳朵后。
“陈姐，您真冤枉我了。关于联欢会的事，我还得请教一下杜主任呢。毕竟是我两要一起干的活，要请示一番。”
“哦。大成，你看，人老了就爱多想。”陈姐笑了笑。
“没。那是我没说清楚。”李大成把责任都捞到自己身上。
“大成，其实你是个人才。你一进来我就知道了。”陈姐说道，边挪动身子，往外走。
李大成跟上她。“谢谢陈主任的夸奖。”
“别生分了，下班了，得叫陈姐。”陈姐跟李大成走到门口，终究站定了。“大成，你喜欢下棋吗？”
“谈不上喜欢。略懂一二。”
“这样说吧。下棋本来就两方在下，棋局很大，空间也很大，但是下的是只能是两方。有时候，你要旁观棋局，那是万万不可的。你要记住，棋局上只有两方。”陈姐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你要辞职了，也得在最后关头站好队。你是个聪明人。我就不多说。那明天见。”
“明天见。”李大成沉重地说道。
李妈妈从宜家淘了一套简洁婉约的茶具，硬是要展示给李大成和林森看。
可爱的小李一静静地睡着了。
“妈。你泡茶时间太长了。”李大成忍不住插嘴，李妈妈明显是闪了神。
“哦。你看我，哎，刚学了，就忘。”李妈妈连忙把茶壶里的茶倒到三个杯子里。“时间长了点，味道还是不错的。”
林森试探地说，“妈。后天就新年了。今年我想带李一跟您回老家。”
“好！”李妈妈听这话，眉头都舒展开来，乐呵呵地跑去厨房接水。
李大成不解地对林森低语，“你不回家啊？宋腾言他……”
“我先答应你的。”
“林森，这种答应也是你不知道你哥情况下答应的。”
“所以你鼓励我反悔？”
“这根本不是反悔不反悔的问题。”
“你也学会留有一手了？”
“林森，这么说吧，就算你真不来，我也不怪你。”
“假设和实际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你已经做了那么多次好好先生，为何我不能做一个好好妻子？”
眼看李妈妈从厨房里钻出来，林森快速地说，“就算知道我哥回来，我也陪你回家。”
李大成的心慢慢暖和起来，还未喝茶他都感觉到阵阵馨香和温暖。
“哎，姚晨居然离婚了。”李妈妈忽然感叹道，“到底现在离婚的是不是一种时尚呢？”
“妈。他们离开，是因为不合适，而不是不爱。”林森加了一句。
“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结婚是个小本本，几块钱就可以结婚了。离婚也是。这跟我们那时代比起来……”李妈妈忍不住惋叹起来。
“据说他们是大学同学，相爱了十年，这么长的一段感情都能结束，是挺突然的。”李大成略听过他们的故事。蔡真真为了这个缘故，还专门去注册了一个微博，专门跑去姚晨的微博留言。
“他们就缺了个孩子。”李妈妈感叹道。“有了小孩，断然不会那么快离婚的。”
林森觉得，李妈妈是有些话要说了，她认真地观察了李妈妈的神色，倒也没特别的不妥。
“妈。这当演员的，特别是女演员，有了孩子，会让人幻灭的。”李大成小心翼翼地猜测到。
果然是母子连心，李妈妈欣慰地望了他一眼。“那也不能总想着事业吧。这女的，比男的强，相处总成问题。林森，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林森明白了，她略微点头。“妈说的对。”
李大成也明白了。“妈。人家离婚，原因多着呢。我们这样乱猜，是对人家的不尊重。”
“什么不尊重，他们要成公众人物，就要吃的咸鱼抵得渴。”李妈妈教训道。
“妈说的对。”林森给李大成递了个眼色。
“妈。如果男的足够强，是不会介意老婆很强的。”李大成解释道。
“哪有你这种实心眼的人啊，难不成夫妻两都要去拼事业，留着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