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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教还是武圣庄都略逊一筹。但到现在,武圣庄的势力转到塞外,合了庆国的实力,若再让无名教接收
了武圣庄在中原的势力,则朝廷将成为三家中最弱的一家了。」
祈又哼了声:「武圣庄虽得庆国,但远在塞外,鞭长莫及且有内忧自顾不暇;无名教要接收武圣庄势力
,也不是一时三刻便能办到的。天下形势一日多变,岂是纸上谈兵。」
「是否纸上谈兵,你心中清楚。」柳残梦淡淡一笑,「不过,若朝廷能得到武圣庄的势力分布图,先一
步接收了武圣庄的势力,则将一跃成为最强,将有实力并吞无名教乃至庆国。」
祈世子眉一动,不语。
「目前三家还是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相互箝制。虽是斗争不断,但大乱却不易产生。一旦实力失衡,纵
使轩辕本人并无意发动战争,为形势所逼,不得不打铁趁热,动手并吞。」柳残梦顿了顿,摇头,「不
过,轩辕到底没有压倒性的优势,无论是并吞武圣庄还是无名教,都不是易与。战争一发生,就不再在
他的控制内了。无法轻易停下,有可能是连锁蔓延下去。」
祈世子依然不语,想起十多年前,大青山下,慢了一步赶到的自己,亲眼所见的场景。那遍野伤兵哀鸿
,断肢残体,分不出是活着还是死去的肉块,赶也赶不尽的噬尸秃鹰,失去主人而踌躇的战马,血流漂
杵的惨状……并不是史书上一句话就能带过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个人的力量在战争前,水远是渺小的。
而付出代价的,永远都不是在朝堂上以言语发动战争的人。
「你与我说这些为何?最爱战争,最想挑起战火的人,不正是你吗?」
「是我没错。但成为单于后,才发现,百姓所寻与我所寻的,永远不会是同一样事物。」柳残梦脸上有
着淡淡的苦笑,「庆国由三十六部落合为一国,如你所说,三十六部落并非人心尽归,朝中也尚有许多
反逆之声。此情此景,绝非良机,战争在这种时候发生只是徒增伤亡罢了。」
他说着,将手中两个纸封给了祈。
「这是?」祈世子第二次问。
「你要的武圣庄势力分布图。」柳残梦微微一笑,「厚的,是武圣庄全部势力图,薄的,则是扣除七个
重点分舵后的势力分布图。」
祈世子一怔,手顿住。
「要拿哪一份交给轩辕,由你选择吧!」
祈世子开始苦笑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今日怎么这般大方了。」
「这自然有两个原因。其一,总不能平白让无名教不费一车一卒便得了所有的好处啊!」柳残梦温厚笑
道:「如果煌相信我会轻易交出所有势力,他也就不是无帝了。他既不信,我也不能平白让人怀疑去了
是吗?」
……这根本就是歪理,偏也确是理由之一。祈暂时无言以对。
「其二,则是回报你刚才的救命之恩。」
——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忘恩善变的柳残梦吗?祈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面前站的是不是又是柳残梦的影卫
了。
柳残梦见状,继续微笑。「不用怀疑,我虽然一向不怎么真诚,但今天所说之话,全都是真话。你既愿
意来,我便也愿意坦白,不过如此罢了。」
说完,转过身去,看着远方的林海。
祈世子看着双手的黄皮纸封,感觉双手上托着的,是力重千钧的东西。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柳残梦突然吟起词来:「这首你有印象吧!」
祈世子知道柳残梦说的,并不是指经集里的印象,当下点了点头:「你画与班布达的自画像上。」
那幅画其实并不重要,但现在想来,却是一切事情的开端。
「将这首词记在画上,不过因为,我祖父那里也有一张类似的画和题词,是凤翩翩送与祖父的,词也是
凤翩翩题的——我祖父与凤翩翩的故事,你应该听过。」
「江湖五十年来最负盛名的爱情故事,我自然是听过。」祈世子微微叹气,不知道柳残梦到底想与自己
说什么。
「我的母亲身上流着呼衍氏的血统,从她嫁与父亲那一刻,班布达单于便让人一直监视着武圣庄,不想
让母亲生下流有呼衍氏正统血缘的儿子,威胁到他的地位。所以,我的出生是不可告人的秘密,生下不
久便交由远在塞外的祖父抚养,不曾踏人中原一步。后来依依出生,她虽然是女子,班布达单子还是心
有提防。寻了借口,让依依到塞外探亲,欲软禁依依。」
——然后就是柳残梦男扮女装,代替依依前往庆国。随后脱身,初入江湖。可惜还没正式展一番手脚,
便打赌输与九王叔,化身苏星文代守边关。
这后面经历,祈世子多少都知道,柳残梦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祈世子没想到柳残梦会主动说起他的身世之秘,心下一动。想到塞外那宽广的草原,那大漠孤烟直,长
河落日圆的雄壮。也只有那样的地方,才能培养出这样一个雄心如火,总想与天抗争的人。
「画给单于的图,其实是仿自凤翩翩送给祖父的画。画就在祖父的书房里,没有亲眼见到,是无法相信
如凤翩翩那样的奇女子,也会有这种柔肠百转的时候。祖父看到图时,总会叹气与我说:王图霸业,到
头来,也只余一场残梦,何不及早省悟,抽身而退,便不至落得情天恨海了——一世英雄,如传说一般
存在的祖父,到头来,也只是个看不破情关的悔恨老人。」
祈世子忍不住道:「这证明令祖父是性情中人,总比某些人无血无泪要好。」
「柳家之人,天生冷血,绝难动情。」柳残梦摇了摇头,望着山下,微微一笑,「一旦动情,则千秋基
业尽毁!所以祖父当年无法将凤翩翩留在身边,也所以……」
也所以什么?柳残梦看了祈世子一眼,见他一脸茫然,不由失笑。
「也所以……我们该分别了。希望回到京师后,你的心愿能够得遂。」
事情已经以最好的方法解决了,三家的势力随着接下来的一阵动乱,将再次保持危险的平衡,直到下一
场危机再度出现。
南安侯那群人已经平安回京,靖王只让人向轩辕报下战况,继续留在青城不回。一切似乎都该恢复正常
了,除了心头时常出现莫名的茫然。
祈猛然回过神来,啐了声,拍拍脑袋瓜子:「真是的,堂堂一位王爷,为了一句不知是真是假甚至不知
在说什么的事钻牛角尖,传出去可要笑掉大牙的。」
「你在说什么?」前方的伊祁转头大声问。
「没什么,只在想,回去后该去朝月阁找盈盈,还是去醉梦小榭找三姝媚。美人,美人,本王马上就要
回来安慰你们寂寞的芳心了~」
伊祁听得脸都青了,哼了一声,扬鞭先行。
祈世子见左右无人,脸又垮了下来。
听不懂在说什么……听不懂才怪!也不想他祈王爷是如何天纵英才!为了预防动情,就将本王爷一脚踢开
,姓柳的你以为拿资料当遗散费就够啊!
「你又在笑什么?」不知何时又与伊祁并肩了。
「区区有笑吗?」祈摸摸脸,好像有点沾沾自喜,「在笑本王爷魅力大啊~」
「……」少年后悔发问了。人而无耻,不知其可!
回到数月不见的祈王府,在下人们惊喜的簇拥下见过父王母妃,好不容易回到院子,才洗了把脸,就有
暗卫来报。
见暗卫一脸兴奋过度地冲了进来,比手划脚结结巴巴说了半天,都没挤出半个字来,祈不由拍了拍他的
脑袋。「冷静点,慢慢说,哪怕是宝亲王来抄家,只要没罚款也好谈……」
「无……无尘……」可怜的暗卫被拍了这么多下,终于挤出字来。
「无尘?无尘怎么了?」祈世子马上跳了起来,抓住暗卫一阵乱摇。
暗卫捧着被晃得星光乱坠的脑袋作声不得,手指向外指了指。
「你说无尘在外面?」祈世子再次跳了起来,跳得比之前还高,「她出庵了?不可能……可……不可……
」
「什么可不可的?」温柔的声音自门口传来,「阿情,十几年没见,你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声音温柔而熟悉,依稀是无数次梦里曾听闻的。因为回忆得太久,而有些失真了。
祈想回头,又不敢回头。怕只是另一场梦。
如果这是梦,他宁愿不要醒。纵然在梦里,他只能是个远远看着的少年。
一只手拍上他僵硬的肩。不熟悉的檀香代替了记忆里的冷香,这才让他恍悟起,时间,已过了十年了。
「无……无尘姐姐……」低低唤着,他终于回过了头。
夕阳的余晖刺激了他的视线,一片模糊中,只有那清丽的容颜,似陌生,又似是熟悉。
一直以为,已经记不得无尘的容颜了。如今再见到,却发现,他从来没一刻有遗忘过。一切都是那么熟
悉,那么深刻。她的眉,她的眼,她的笑容以及左颊上浅浅的酒窝。似乎他们只是昨天才刚告别的。
唯一不同的是,无尘再也不穿那一身月华般华美的罗裳了。暗沉沉的缁衣缁帽戴在曾经叱吒风云的丽容
上,与记忆里永远高雅雍容的神仙府大当家相比,过分明显的差距让祈心中一痛。
「瞧你这样子,不高兴见到我吗?」无尘微微一笑,笑容里云淡风轻。
「怎么可能!」祈一把抓住无尘的手,感觉到手心里清凉的温度,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忙放开,「我太
高兴了……高兴得好像作梦一样。无尘姐姐,你真的出庵了?」
「你这孩子。」无尘含笑摇头,脸颊上梨窝浅浅,就像姐姐在数落着她宠爱的弟弟。哪怕这弟弟已经长
大成人了,在姐姐这里,永远也是个孩子。
无尘的话让祈一瞬间的恍神,似乎回到十余年前,那个绕膝追着无尘的自己。但心下,已经没了十余年
前,听到无尘只将自己当成孩子时的酸楚。
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吗?没有什么感情是永恒不变的吗?
还是自己已经不会再去追逐求不得的感情
现在,只要无尘好,他便真的是一无所求了。
见到一旁暗卫还站着,也一脸激动地看着无尘,祈突然省悟过来,哎呀了声,连声道:「难得你来了,
先坐下,先坐下,我们慢慢谈。绝凡,泡壶碧螺春过来,要今年刚摘的嫩叶,再送上小雪斋的芙蓉糕…
…」
无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止住他的手足无措:「阿情,我已经很久不吃这些花巧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