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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第1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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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燕家势力与名望地支援下,阮洛获得入学梁国第一商学院的名额,但燕总当家这么帮忙,本来是有意把学成后的阮洛编入燕家计算组,却没想到他后来会不告而别。…



  不过。阮洛确实是因病退学。梁国侧邻北雁国,大致还是算北方国度。气温偏寒凉,阮洛在这儿待不了多久。身体就出现诸多不适。燕总当家在阮洛离开之后,通过在商学院学子那儿了解到这一情况,也就没有太过计较此事。



  但如今阮洛若是迎面碰上燕家的人,恐怕还是会有些尴尬。



  况且现在还不知道燕钰来到东风楼,是因为什么事,要是为的麻烦事,那碰上他时场间气氛可能又得再生异变。



  要知道,燕钰凭弱冠之年就开始掌管燕家南昭中州分会的商事,几年来一直没出过什么差错,除了本身能力够强,自律心也是极为坚定。他最不沾的就是风月美色,就连宴饮时,也只有在逢到知交时,才会肆意豪饮几杯,其余时候,至多饮至微熏意,即刻搁杯。



  但他今天为什么会来东风楼呢?



  燕钰担任中州分会的总当家之后,几乎就成为燕家置在南昭境域内商事的代言人,时常会来京都跟南昭那位对商业兴国策略十分感兴趣的皇帝见一面,谈一些事情,但却从来没有踏步过东风楼。哪怕曾经不止一次的有商人向他推荐,说东风楼里的取乐节目与青楼完全是两码事。



  阮洛站在二楼雅间的门侧,朝外看了一眼,确定厅中数人里头,的确有燕钰其人,他收回目光,不禁凝了凝神。



  东风楼的一楼与二楼中间是打通的,所以显得一楼大厅非常开阔。平时一楼厅心小高台上有舞姬表演歌舞,身处高低二处的客人都可以观赏,以及方便直接抛银子打赏。而坐于一楼的人如果眼力够敏利,一抬头也能看见坐于二楼雅间的客人。



  当然,二楼配备有一些较为封闭的雅间,供一些有需求的客人花钱使用。此时阮洛就待在这样的雅间里,只是等过一会儿东风楼正式开始今天的经营,他怕是必须在燕钰面前露面了。



  知道阮洛的为难处之后,莫叶也觉着这事有些难办,因为东风楼一楼和二楼的这种半开放式建筑格局,阮洛只要一走出这道门,一楼大厅里的燕钰肯定能看见他。



  只是他真的必须这么躲着燕钰么?



  或许真正见上一面,大家都平静坐下来叙叙闲话,那点陈年小结,倒可以彻底抚平了呢?



  就在莫叶想到此处时。楼下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带着某种坚定而自信的情绪,但不是来自燕钰。



  “三番定胜负。若在下胜了,便可带走谢姑娘。若在下负了,那……那是不可能的事。”



  此话至最后半句,忽生一种狂态,二楼雅间里的两人顿时一齐朝楼下看去,而在楼下大厅里,众女子一听此言,也都显露忿然之情。



  这不速之客,语气里颇有些硬带人走的意味!但东风楼是什么地方?这些人又当东风楼是什么地方?



  此时还不是楼里正式营业的时间。而面对眼前这一群忽然到来的客人语气里蕴着的某种抢人势头,众女子当然不肯买账,且是对峙之势丝毫不让。



  仍是东风十一钗中心气儿较为直硬的老三头一个出马,站出一步,扫视着眼前那个一身灰麻衣、面貌方正、表情严肃、语气中抑制不住地流露出狂态的年轻人,忽然勾唇轻蔑一笑,说道:“这位小郎君说得什么话?你当我们楼里的姑娘都是可以交易的货物么?”…



  麻衣年轻人微微凝神,随后开口道:“谢姑娘是易某心中珍视的女子,无价可换。如果一定要换的话,那便只有把易某的心拿去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语势似乎来了个彻底翻转,连三娘也愣住了,寂声良久才下意识朝身后看了一眼。



  东风十一钗中的老五谢涟漪已不知去了何处。



  二楼雅间里的两人已将目光缩回屋内。那姓易的麻衣年轻人前后所说的两句话,两人也都听见了。可能是之前那一轮接亲大事才刚走,氛围还留存在楼内,所以在听到那后到的麻衣人类同表决心的一番话之后,两人隐约意识到一个问题。



  莫叶站在门框的这一侧,望着对面的阮洛,嘶嘶吸了口气:“不会是又来一趟吧?”



  站在门框另一边的阮洛抬手摸了摸下颚:“可能……”



  随即两人一起走向门对面那扇窗,朝外一看,楼门前街面上除了候立了几个家仆模样的人。八成是此时站在楼内气势有些强横的那群人带来的,以及地上留有一些先前丝绸商胡寻来接亲时洒落的花瓣。再无它物。



  两人收回目光,行至桌边坐下。思索片刻,莫叶又嘶嘶吸了口气:“没有带聘礼。”



  “也许……”阮洛握着核桃钳的手握了握,夹破了一枚核桃,他却没有再将那半句话说下去。



  因为楼下又传来那麻衣年轻人的声音。



  “涟漪,你不要躲着我,我已经与燕少当家谈成协议,若今日我挑战成功,就……”



  “傻子!”



  麻衣年轻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忽起的女子声音给堵了回去,那女子虽是在斥责,声调却十分的清秀柔和。



  当阮洛与莫叶再次靠近门边,朝外看去时,正好看见二楼的走道间轻罗彩衣飘然而过,似是一个女子进了另一处雅间,“呯—”一声关上了房门。



  看见这一幕,莫叶忍不住道:“如果楼下那群人真的是来接亲,你可能很难躲过燕钰了。”



  阮洛做了个摊手的动作,没有说话,神情有些无奈。



  如果楼下那麻衣年轻人也要接亲,随后肯定是要闹上二楼,五娘谢涟漪躲入的雅间将成为接亲方“攻克”关防,东风楼内要再上演一次“仇嫁大战”。



  到时候男方那一群帮手齐上二楼助阵,阮洛很可能要在圆廊间与燕钰碰上。到时候让燕钰知道阮洛一直就在楼上,故意想避开他,恐怕数年前那个心结不但松解不了,隔阂还会再加深。



  迟疑了一下,莫叶终于忍不住说道:“或许你出面跟燕钰好好谈一谈,也许什么事都不会有了。他们家拥着那么大的家业,可能未必会在意那点小事。”



  阮洛沉思了片刻,犹豫着道:“也许你说的是个解决的办法,只怪我当年不该耍那小滑头,佛家常言种因得果,看来这道理正显在我身上了。”



  莫叶失笑道:“哪有那么严重,如果燕钰当你是朋友,根本不会真去计较这点小事。”



  “难过他父亲那一关……”这话没有说完,阮洛便收住了声。在他看来。这陈年旧事,实在不适合在这个场合环境里跟莫叶再多作讨论,还是多想想眼前的事吧。



  斟酌片刻。阮洛轻轻舒了口气,然后对莫叶说道:“再看看。如果他们是来接亲的,不能因为我的事干扰了这气氛。”



  莫叶感觉他这话好像刚刚说过一遍,一想便记起来了,正是刚才他犯头疼的时候也提了类似的一句话,这让她不禁有些感慨,阮洛这种性子,似乎什么事都是别人比他急。而现在事情两端一齐放在眼前,他这种性格的好与不好。也得以完全体现出来了。…



  她知道又得等那姓易的年轻人把事情办妥了,阮洛才会出面解决他自己的那件陈年小结。



  所以她没有再继续强劝他,只与他一同再次往楼下厅中看去。



  一楼大厅中的氛围又有些变了,厅心那处小高台原本是用于楼中女子歌舞表演,此时则已经撤开了所有的花哨陈设,只留了两张木案,其中一张木案上堆了一摞册子。



  阮洛对这类册子无比熟悉,它们正是商人惯用的白册,里页全是白纸,只印有比较工整的长线条。账目数字书写其上。与寻常书册最大的不同在于,账册的书写以那些印线为路径,是为横写。而非竖书。



  从那一摞账册的侧面看去,不难发现灰色印迹,其中甚至有一两本的纸色有些泛黄,想来搁置的时间不短。即便不翻开它们,阮洛也能推断出,这些白册都已经被密集的数字填写,不再为白册了。



  阮洛居高临下地看向一楼厅中从进楼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只是站在那麻衣年轻人身后数步外的那个冠玉青年,忽然轻声诧异道:“我忽然很好奇。这麻衣年轻人刚才话里说的,与燕钰谈定的协议是什么。”



  即便阮洛没有以言为指。此时的莫叶也已发现了燕钰的所在,此人的着装之别致。使他站在那人堆里,却格外显得独立出众。



  或许是因为他发冠上那枚青玉的贵重夺目,或许是因为他那一身敛光连华的绛青团锦,或许是他自然藏于眉宇间的那种泰然与信心,令他只是安静站在那里,哪怕一言不发,他整个人也自然而然焕发出一种与身边之人截然不同的气场。



  但他随那麻衣年轻人一齐来到东风楼,似乎一直只是在做陪衬、看客,只是他这个陪衬实在太过显眼,倒反衬得此时唱主场的那个麻衣年轻人寒酸了点。



  这样的一种似乎颠倒了的主次关系,隐约也透露出了一种不太寻常的氛围。



  所以,当莫叶听见阮洛那忽然出声的诧异话语时,她心里也倏地生疑,忍不住道:“燕家……也做‘高利银’?”



  ‘高利银’即是以财来财的生意,本金放出,收回时除了回本,还能赚取高额度利息。不过这种生意要做大不易,因为会牵涉许多纠纷。



  寻常人哪会借‘高利银’,只有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博一把。而如果借债的人连他的亲系朋友都无力再打通,那他所谓的走投无路可能真的已成不归路。



  作为东主,白银一旦放出去,可能就跟一盆水泼出去了一样,收不回来了。除非有那地毯式的势力、刮皮一般的手段……燕家看起来应该有这本事,然而燕家把家业做得这么大,是他们家经商之本色,却不是为了方便做‘高利银’的生意。



  更何况凭现在燕家的家底之厚,家族产业之稳固,完全可以不屑于做那种偏门生意。



  只是听那姓易的麻衣年轻人最初说话的语气和内容,又仿佛是‘借’了燕家的什么东西,但他此时还无力偿还,只有一博的勇气,颇有一种成则飞黄腾达,败则坠落崖底的意头。



  但这麻衣年轻人如果真是借了燕家的什么东西,似乎他‘借债’的目的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而是为了东风楼里一个名叫谢涟漪的女人。



  债台高筑,只为一个女人?这事细细一想,不禁让人暗呼疯狂。虽然东风楼里的女子都想下半辈子能有一个好归宿,但绝对不是要嫁这样一个夫郎,因为这样得享的财富家业,全都是外表漂亮却没有实质的泡沫。…



  东风楼里的生活。入眼皆是奢华,但楼中女子们如果真要离开这里,嫁作人妇。首要的条件可能只是求一个心宁身安。



  刚才对那麻衣年轻人宣誓一样的言语,五娘谢涟漪却拂袖而走、摔门避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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