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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就轮到掌灯宫‘女’好奇了,她不禁问道:“你们说,这究竟是什么事儿啊?难道殿下是在说梦话?但我才从里面出来不久,殿下怎么可能立即睡着还做梦……”
又是没等这宫‘女’把话说完,她就听那‘侍’卫和太监异口同声地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就继续当做不知道好了!”
宫‘女’的双瞳微缩,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是懦懦地低声嘀咕了几个字,便紧紧闭上了嘴。
寝殿内室,二皇子王泓与布裙‘女’子小星的无声对视还在继续。
如这般沉默了良久,小星才慢慢抬起头来,并不作任何说明与解释,只是语调颇为伤感地道:“殿下,您别生气,不值得的……如今的小星对您来说,我……我已经没法再为你做事了……”
王泓闻言微怔,紧接着他仿佛能预见什么极为不好的事情,心臆一滞,深吸了一口气强镇‘精’神,然后说道:“你怎么了?”
小星幽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从衣袖里掏出一支火折子,在眼前吹亮。
火折子燃起的火光虽然不如三角琉璃灯那般明亮如昼,但要照清楚一个‘女’子的脸庞,倒也足够了。
而就在眼前那个熟悉的脸孔变得清晰起来的时刻,二皇子王泓就突然从榻上站了起来,脸上一片惊容,习惯抿着的嘴‘唇’抖动了数下,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眼前‘女’子的脸庞还是那样瘦削,因而下巴尖尖的很显秀气;她的双眉还是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垂婉,但独显一种坚强气质;她仍是那个单眼皮的小星,微笑的时候显得很真诚,不笑的时候则是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但……今时的她,左边额角赫然多了一道方形伤痕!
那伤痕大约有一块‘玉’牌带扣的大小,异‘色’鲜明……
“怎么会这样?”怔神片刻后的王泓蓦然伸出双手,抓住小星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单薄肩膀,一句话刚落下,就紧接着又问道:“是谁做的?!”
他没有问她额角的这块破了她相貌的疤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而是直接问是谁做的,语气里满是要找那个恶贼算账,替她报仇解恨的意思。
小星听懂了他的意思,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感‘激’的温暖,但她很快又只能是叹了一口气,徐徐将她在北边的遭遇讲了一遍。
听她述说到中途,二皇子王泓已是气息急促起来,而待她将离京三年以来在北边的经历全部讲完,王泓站着的身躯已是摇摇‘欲’倒。恰在这时,小星手里的火折子已经燃尽熄灭,室内顿时一暗,王泓眼前也是突然一片昏黑。
小星是习武之人,眼光敏锐于常人,她的视力很快摆脱那种光线骤然明暗给眼睛造成的假盲症状,就看见眼前男子的身影晃了晃,然后就软倒下去。
“殿下!”
小星心中一惊,信手甩掉指尖捏着的火折子末梢,就朝王泓的臂膀抓去。
她想扶住他,却不料他昏厥时全然脱力,身体下坠的重量太沉,沉得她都扶不住,拽着她一起向榻上倒去。
小星本想扶住王泓,却没想到最后情况转变成她带着自身的重量,压在王泓‘胸’前,两人一齐摔在榻上,发出“咚”一声沉闷的撞响。…
耳畔听着王泓急促的呼吸声,‘胸’脯前也感受到了他的‘胸’膛正急剧起伏,小星的心顿时如在滚油上煎烤,她连忙从他‘胸’前爬开,就坐在他身旁榻上,紧张地连唤数声:“殿下!殿下!”
若非寝殿内室留守的宫人早一步被王泓唤到殿外去了,隔了两道墙,那些宫人听到屋内这般动静,便可能立即就闯进来了。
王泓携着小星身体的重量摔在榻上,这一摔并不轻松,后背传来的钝痛,还有伤手上传来的刺痛,都能很快令他清醒过来。
然而他只要一恢复清醒的神智,刚刚从小星的述说里了解到的诸件事情便会一起涌现于脑海,令他仿佛心头压着一块大石头,连呼吸都要用上比拟平时双倍的劲力。
小星正用双手不住地‘揉’按他的肺脉,希望这样做能使他那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缓畅和一些。看见他睁眼醒来,她亦是心绪略松,刚才那一刻真是快把她吓傻了。
白天见他驰马飞奔的身影,她只觉得他比起以前,似乎变了一个人。发生在他身上的这种变化,既叫她觉得欢喜,又令她感觉到一丝落寞,也许今后不用她服‘侍’,他也可以过得很好。
可是没想到她才一回来,就又使他气急成这个样子!仿佛他立即从白天英姿勃发的样子,退到了几年前身虚体弱的境地。
莫非如今他不但不需要她的照顾,而且若无她在身边,他还能生活得更康健快乐?
小星的心里滑过一丝苦涩,心里那个离开的念头更加坚定。
而在离开之前,对于他三年前‘交’托的任务,她必须将最后一个步骤完善。
知道王泓此时的心绪起伏,怕是再听不得刺‘激’神经的消息,小星默然斟酌片刻,将她在过去的三年里在北边打探到的消息做了一个分类,将不好的消息暂时压后,挑了几个应该能令他感觉欣慰的事情,温和平缓地说道:“过去这三年,小星一直待在北边,虽然吃了一些苦,但收获也是不小的。殿下最想获知的关于那位林先生的事情,小星已经……”
小星的话才刚说到这里,还没到她认为值得欣喜的关键点,就听王泓忽然开口,喃喃说道:“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出的那个主意,你不会去北边,也就不会遇上北雁的游骑,被掳去吃了一年牢狱之苦……这全都是我的过失……”
小星听得他这喃喃自责之声,心底里先是一阵泛疼,但渐渐的,她的眼神就变得坚定起来,注视着王泓有些神采涣离的眼睛,认真说道:“殿下!您忘了您的身份了吗?看来您也忘了您一直在守候和坚持着的那件事情。”
她说的话,前头半句有问,后头半句则是不等问就替王泓回答了。这半问半自解的一句话里头境意微妙,虽然颇有些无礼犯上,却比什么温言劝慰都有效,立即提醒到王泓一件事情。
王泓的眼光果然定住了,然后他就挣着要起身。
小星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起来,又掀起被子盖在他‘腿’上,再扯过榻角两个绣枕垒在他背后,让他能靠坐的舒服些,然后她就从榻上下去了,只站在边上。
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梢衣角,小星就接着说道:“关于那位林先生的事情,他去了北边的最初两年,因为背后烧伤面积太大,病得严重,连续卧‘床’休养了一年有余,此事我一直在用书信往您这边传,后来因为我遭到意外监禁,信也断了。逃出监牢后,我与之前联络的信使失去了连系,而从北边回京都一趟又是万分困难,所以我就干脆未再思考逐步通信的事情,而是耐心住在那位先生休养的住所附近,每天做一次观察记录。”…
话说到这里,声音稍顿,小星就弯臂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双手递到王泓面前。
王泓接过那册子,指尖仿佛还能从册子封面上触‘摸’到些许小星的体温,他没有立即将册子翻开,而是缓言问道:“你简略说一说,林杉如今怎样了?”
小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林先生刚到北边的前半年身体状况最为危险,半年后才真正进入烫伤的愈合期,待外伤完全封合后,他的恢复速度就变得快了起来。我重获自由的时间是去年秋十月,林先生那时候已经开始处理事务了,至今年初,饮食以及外出活动基本都恢复正常。”
得知了这个消息,王泓眼中果然浮现一丝笑意,舒了口气地道:“太好了。我就知道,凭林先生的能力,怎会轻易出事呢。”
他的话音刚落,室内忽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仿佛是拳头砸在木板上发出的声音。
小星眉梢一挑,抑声说道:“有人!”
说罢,她已经敏锐的觉察出那声响传来的方向,脚下星步‘交’错,人已经闪身到了榻尾一段屏风的后头。
王泓正要阻拦,但比起小星的敏捷身手,他还是慢了一些。不过,小星地察觉方向是对的,寝殿内室那道泼墨四君子屏风后头,果真是藏有一个人的。
对于此人,王泓本不准备对任何人提起,但现在小星既然主动发现了,就有些瞒不下去了。
先于所有人将此人的身份透‘露’给小星知道,这事儿也不是行不通,小星的办事能力和严谨做派他是信得过的,并且这个屏风后的人说起来还与小星去北边三年所查的事情有着些许关联。
只是,此人身份特别,他认为自己有必要亲自过去一趟。以小星的风格,在他的寝宫发现非皇宫内的‘侍’人,免不得要先给那人一些皮‘肉’之苦。
王泓默然斟酌着这些细微事端,已经快速翻身下榻,趿着鞋就往那屏风走去。
然而他才刚刚走到屏风的转角处,还没来得及等他看清那后头的事情发展成什么样子,变故又生!
这一次的变故,来自寝殿外。
德妃来了!
照皇家规矩来说,二皇子王泓虽然不是德妃的亲生儿子,可王泓一样要‘侍’德妃为母。更何况总的来说,他其实就是德妃养大的。
犹记得他小时候糟糕的体质,晚上睡眠中最容易起病,也最是麻烦。德妃为照顾他长大,多少个夜晚是熬过来的。
那时的德妃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一个‘女’子‘精’力最旺盛的青‘春’时光就这样贴给一个养子,对于王泓来说,从某种意义上评价,德妃养他的恩情甚至比他的生母十月怀胎的艰辛还要来得沉甸。
因为白天发生的事,以及数种只有自己心里知道的原因,今晚德妃显然是难以入眠。在旁人看来,她这是担心受伤的夫君,以及伤势未愈的儿子,实属人之常情。
王泓对于德妃夜里过来探视,当然也不会心存异议,并且此事他应该早能预料才对。白天骑马时他的手伤二度裂开,在御医那儿重新包扎的时候,那位先生从头至尾都绷着脸,以示他对二皇子手上的担忧,以及隐隐还有责备之意。
从表面上看,只是手掌心被利器划破一道口子,可实际上,这道伤口切肤太深,都伤至手骨骨膜了。首次包扎时,御医翻开裂口清洗,都能看见里面白‘色’的骨节。这样的伤势,容易恶病发于内,外面的皮伤都愈合了,皮下的裂口却正在化脓,毒血蚀骨就再难医治。…
对此表面简单却暗藏险恶的外伤,御医绝不敢马虎,同时也很怕担责任。因为身份有差,御医们无力对皇子殿下说得太多,但也是因为一个身份原因,他们必然会将此事禀明德妃,因为德妃说的话皇子殿下再难不听。
只是德妃这个时候到来,于二皇子王泓无碍,但却是那两个宫外之人的大忌!
小星以及那个藏在屏风后的人,无论哪一个被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