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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眼里的平静,与此时阮洛的目光有些许相像,但细细回想,又不尽是如此。如果拿那少年作为参照,阮洛的眼神虽然可以平静至极,但至少还能有些温度,而那少年在用眼看人时,仿佛只是在看一样死物。
他是如何能做到像那样望空一切?
就在莫叶走神至此的时候,她忽然感觉眼前的光线虚晃了一下,类似油脂灼燃的异响同时传来。莫叶下意识一抬头,就看见屋檐下挂着的一只灯笼不知从何时起,忽然浑身着火,火苗迅速窜上系挂灯笼的绳子,眼看着灯笼摇摇欲坠……
待莫叶目光微垂,她忽然惊叫起来:“火!小心!”
她的声音刚落下,未及多想,便倾身朝阮洛撞了过去。
当阮洛也看见那只着火的灯笼即将坠落时,他先是微微愣神,旋即也朝莫叶所站的角度,然而他的目光还未落定,就被冲撞过来的莫叶扑倒在地。
随着莫叶与阮洛一齐摔在地上,头顶上那只灯笼终于也带着火光坠落下来。
阮洛眼角余光睹见那灯笼落下的位置,似乎在两人的脚上。会不会烧到他们的鞋子、或者说具体会烧到谁的脚。阮洛并不知道,他只是忽然忘却了后背撞地的麻痛感觉,在一瞬间鼓足力气,长伸双臂。一手揽在莫叶腰侧,一手则扣紧她颈后,拥着她再冷硬的石阶上滚出半圈。
原本莫叶扑过来,将他推倒在地,此刻只一瞬间的工夫。两人上下所处的身位就发生了翻转颠覆。
从房檐上坠落的灯笼,在落地后,里头灯盏盛的油溅上灯笼纸,催得灯笼上沾的火苗“哗—”一下燃得极旺,明亮的火光宛如同时点燃十盏灯笼,将屋檐下方空间里的每一寸角落都照得清晰至极,亦照亮了屋檐下石阶上以极近距离怔然对视的一对少男少女。
为了避开忽然当头落下的着火灯笼,两人刚才都极度紧张,但两人实难料到,避火的结果会变成这样。两人不禁都怔住了,只能听得见对方的心跳声:很快,很重。
除此之外,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冻住,而两人似乎被同时点了穴,虽然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喊:“这样不妥”,但两人几乎在同时都丧失了活动的力量。
两人脚后的那只灯笼不堪烈火透支它可供燃烧的能量,光耀火焰持续的时间短暂至极,倾尽它的全身,也只是烧了数息时间。瞬间便堕入黑暗。
光明太短,渲染得黑暗地降临也变得颇为突然,这种明暗交替的视觉感受仿佛因此凝出实质,击碎了冻住这两人的空气。
身周环境里的光线陡然一暗。两人的心顿时也都一齐下沉了一分。
阮洛迅速自莫叶身上挪开,站起身后,双手有些不自在的牵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袖摆。莫叶则未站起身,此时的她有些不敢去看阮洛的脸庞,索性只是坐在原地,别过脸去。
屋檐下少了一只灯笼。使得两人所站的位置,光亮比别处要黯淡许多,此时两人脸上的神情也因此变得模糊难辨。
站着的阮洛侧目看了坐在地上的莫叶一眼,他忽然身形一僵,沉默片刻后才声音极低地道:“对不起,我刚才是看见那灯笼差点要……”
“我知道。”莫叶忽然开口,截住了阮洛的话,“我没事,我……”
此时她只要听见阮洛声音的分毫,便会想起刚才两人相拥对视时的样子,她难承心中羞意。
但当她自己一开口,她又发现,此时她连自己的声音都不敢多听。
仿佛此时只要静默着就好。
但在数步外,已经有叶府的家丁发现这边的屋檐下“瞎”了一盏灯,手里拎着灯笼的两名家丁很快向这边靠拢,也带来了光亮。
阮洛再次侧目看向莫叶,就见她已经从地上站起身,她的脸庞离得稍近了些,他即看清了她双颊上淡淡的一抹红。
阮洛忽然有些控制不住的,心中有某处地方动了动。
莫叶虽然站起身,但却一直微低着头,没有看阮洛,也没有说话。
见此情形,阮洛下意识朝旁处看去。他如此侧目,本意其实是想避开与莫叶对视,却经这一偏头之际,看见那两名家丁已经离得很近了。
阮洛微微凝神,忽然低声快速说道:“你站在我身后。”
莫叶闻声一愣,略抬起头,就见眼前衣袂浮动,阮洛的背影挡在她的视线前面——同时也将走近来的那两名家丁的视线隔住。
阮洛虽然体型偏瘦,但身形颀长,足比莫叶高出一个头。他站在她面前,肩膀直遮到她的发顶,即便那两名家丁仍然可以看见阮洛背后还站有一名少女,却是很难看清她脸上那抹红晕了。
家丁们依稀识出莫叶的身份,知道她是宋宅阮公子携行的丫鬟,便也没有多问多说什么。阮洛那天当着所有叶府仆人的面说了,他的身体不太好,那么他身边有个形影不离的丫鬟随侍,也很正常。
阮洛条理分明地吩咐那两名家丁更换灯笼,还叮嘱了一些夜间防范火烛的事务。在将这些事吩咐下去时,他的神情语气都很是平静,仿佛刚才在檐下发生的那件事,于他而言已瞬间消散。
随后,他就领着莫叶离开了那里。
两人行出了一段距离,眼见那两名家丁换灯的身影离得较远了,随即转折在一间屋舍的后面,阮洛心绪稍缓,下意识回头看了莫叶一眼,却见她渐渐越走越慢,已经落后了好几步。
阮洛犹豫了一下,然后他站住脚,转过身来看向莫叶,似乎是在等她,又似乎是准备对她说些什么。
莫叶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才加快了脚步。
待莫叶走近了些,阮洛似是很随意地说了句:“还在想刚才的事呢?”
莫叶陡然听到他这话,脸上不禁窘态毕露,两颊上刚刚褪下的红晕近乎又要显露出来,她抑着声,只咕嘟了两个字:“没有……”
阮洛淡淡一笑,又道:“我是指观星那件事。”
莫叶脸上窘意顿时滞住,提起这事,即如在她正微微发热的脸颊上猛地浇上一瓢凉水,使她的精神顿时冷却下来。
事后不提还好,再提这事,只会让莫叶心里再次动了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的第二次启动,将比初次动念时,给她带去更深刻清晰的体会。
这不是一个好念头。
一直微低着头的莫叶面对着阮洛,渐渐抬起头来,眼中浮现一丝挣扎神色,忽然说道:“阮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再继续待在你身边,会……”
阮洛忽然平掌微举,止住了莫叶将要把话说下去的势头。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忽然有些后悔,今天不该找你谈这些。我本来想帮你把心里那个缺口缝上,无奈我的技艺不佳,反而把那缺口拉宽了。”
“不……”莫叶摇摇头,渐渐又垂下目光,“是我自己的意念太弱,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意。”
阮洛闻言也摇了摇头,缓言说道:“你不像是一个软弱的人,刚才那一幕摆在女子面前,能像你这样近同往火里扑的人,并不多。”
。(未完待续。)
1182、深思
王炽掀了云峡钱庄银库的底,似乎是有意要查自家大舅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倚权谋私一直是皇商大忌,更何况王炽还是一位新君,应该是极为重视树立自己的君主威势的,所以在此期间,身为皇商应该更加警惕和约束自身才对。否则,在新君立势的这个阶段若有丝毫违逆,无论是怎样的亲戚,都很有可能被当成敲震朝野的反面例子,毫不留情地被拿下治罪。
但陛下的这次出手,未免也太突然了些,甚至有些像是一个偶然的念头。
思绪刚至此处,阮洛忽然想起一个时辰以前王炽刚到书店时与他说到的青川战事,他仿佛明白了些什么。战争是一个国家最消耗财力的事情,而卫家本来就是个不缺银子使的大户,近几年又坐享侯爵万户供奉,家产之丰难以言喻,莫非是这里头出了什么问题?
“阮公子?”
忽来一声轻唤,将阮洛从缠头杂念中拎提出来,阮洛轻舒一口气,见是侍卫十三在唤他,便道:“何事?”
“您刚才说到一万两黄金兑出这些官钞的零头,剩下的部分去了哪里。”侍卫十三虽然有些心疑阮洛在为什么事深思,但他并不擅言干预,只是平声静气地完成自己该尽的职务,“云峡钱庄将您开具的那张票据兑成一张代领十五万两白银的大票,再由在下与您的属从将大票送去恒泰馆总管事阁进行兑换,兑得官钞银值两万八千两,剩下的十二万两白银,便是这六枚玉牌了。”
阮洛很快恢复商人头脑,在侍卫十三的话刚说完时,他立即便道:“还有两千两用作何处?平均两万两银子换的玉牌,都有什么用途?”
“玉牌的用途比较复杂,简单的说,便是可以畅行郡王宿馆以下的馆区。恒泰馆区共有六所郡王宿馆,也就是说。有此玉牌作为凭引,阮公子可以游逛三分之二的恒泰馆区。无所滞足。”十三尽可能精简地向阮洛解释了两万两银子一枚的玉牌主要用途,但轮到解释那两千两银子用作何处,他反倒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道:“两千两。把离这里最近的‘雨梧阁’包了。是个喝茶的好去处。”
阮洛听了他的这番解释,虽然早就知道今天在这里的一切花销很可能一夜过后就会全部由王炽设法还入他的账上,然而头一次玩这种疯狂游戏,他还是禁不住微微扯了一下嘴角。两千两在这里只能包下一个茶楼,但搁在京都。连地契带着楼子桌椅伙计全部买断,一座茶楼的价值也就这么多了。
恒泰馆区对于只是空有一屋金银、而在世上没有什么高等身份的庶人来说,真是个拿银票当柴烧的好去处啊!
十三注意到阮洛的脸色有些不对。慎于再多说什么,忍不住侧目朝王炽看了一眼。得了王炽一个眼色,十三立即如受大赦,连忙撇足去了一旁。
“这点银子,用得还算恰当。”王炽看向已经站到一起的十三和阿平,缓缓说道:“你们两个就走在前头,十三且留神些,花银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两人了。”
十三与阿平闻言连忙应是。
阮洛听见王炽的说话声。也渐渐收了心绪。
除了某几个独院,恒泰馆区的守卫规则大体来说是外严内松的。通过大门这道最麻烦的手续已经办妥。之后的行走就会轻松许多。轻轻舒了口气,阮洛将视线投远,着眼于馆区内的建筑群体。紧接着他就看见一行五人从馆区一条笔直而来的街道上疾步走来。
五人里后头那四个好像着了一身饭馆茶楼伙计的装束,而领头那位在阮洛看来,总掌银柜的身份痕迹就很明显了,阮洛平时没少与这类人打交道。
五人行至王炽跟前,为首掌柜模样的绸服中年人连忙躬身堆笑,捧拳恭敬说道:“敢问,这位就是来京赏春的王老爷吧?”
王炽当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