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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伏剑师叔觉着有用的东西,多半与夜黑风高的营生有关,看着小凌点头认真记下了伏剑师叔的话,小孙和小乌放在桌下膝上的手不禁抖了抖。
伏剑没有看见这一幕,如果他想看,一定不会看漏,只是因为他在刚才那句话说完之后,人已经起身出了船篷。
站在船头,他向着茶棚所在的那个方向沉默看了良久,心中暗道:“不知道我留下的礼物,她们会不会领受呢?”
……
……
沙岸上,茶铺老板等了良久,也不见那四个武馆弟子回来,他看了一眼桌腿旁靠着的四把黑伞,又看了看围在炭火盆旁,已经开始在流鼻涕的四个年轻客人,他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心中的某个念头。
盆中炭火渐渐弱了,茶棚外头的雨,终于也下得小了许多,天上的云渐渐也薄了,茶铺老板让伙计们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只是他还犹豫着一件事,是自己将那几把伞带回,然后找机会送回去,还是就放在原地,等那些人自己回来拿?
他们要真是武馆弟子就好了。可自己一时又无法辨准了,回想那个年轻人不太友善的神情,茶铺老板真正犹豫的问题,是自己要怎么做才能不得罪人。
就在这时。他看见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并未行近就停住了,车上走下来一名女子,撑着伞,正是要往茶铺走来。
天降大雨的沙岸上。除了来回次数更稀疏的巡案兵士,就再没有什么人影了,这辆车、这个人的出现,很快引起茶铺中人的注意。
“是白桃姐姐。”莫叶第一个认出那名撑伞女子,脸上很自然的现出欣喜笑容。
叶府大丫鬟小玉也开口道:“宋宅的人来了。”
小丫在一旁附庸:“我们府上的人怎么那么慢?”
叶诺诺没有说话,但心中已浮现一丝孤独的感觉。这种情况要是搁在以前,爹爹虽然严厉,但他肯定是第一个赶过来接她的人。
然而今天……强烈的反差感,让叶诺诺心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是被家人抛弃了的孩子。
宋宅与叶府的来往还不算密切。所以也没有关注到叶府那边发生的事,只是注意到自家的莫叶去了海边,几个时辰后,大量京都居民都回城了,还不见她回来,阮洛从金家的海鼎轩回来后,得知这个情况的他有些不放心,便忍不住还是来海边寻找。
果然,让她在大棚子下找到了莫叶,另外。还看见了叶家小姐和她的两个丫鬟。
白桃感觉有些意外,待她看清她们各自身上还都裹着一张桌布,不禁又心生怜惜。看得出,桌布是茶铺提供的。她们的头发虽然已经被炭火烤干,但之前肯定是淋了雨,还好这茶铺一直没走,也能看出他们是有心帮忙,白桃连忙向茶铺老板道谢。
简单交流了几句,白桃就要领着几人回马车上。但到了临走时,她才明白莫叶一行四人逗留在这儿走不了的真正原因。
看着她们手里只能一把骨架的伞,白桃的目光不自觉的扫向一旁桌上那四把黑色布伞——在此时的这种大雨环境里,它们实在是太惹眼了。
听那茶铺老板的解释,白桃也知道了,那是别的茶客落下的,不过这样以来她又很是疑惑:在下雨天,还会有人把随身带着的伞都遗落了?
听了茶铺老板后头的解释,白桃又询问了那几个客人离开的大致时间,她犹豫了一下,忽然有了借伞的念头。
不等她把这想法说出口,白桃的注意力又转向别处,因为她看见马车上又下来一个人,在她与茶铺老板交谈的过程里,那个人已经撑伞快走过来了。
为了接莫叶回去,从宋宅出来的,还能有谁?
马车与茶棚之间那段并不远的距离,待阮洛走完,足下鞋袜已经湿透。
莫叶脸上流露出惊讶神情。
白桃则有些紧张起来,望着阮洛急道:“阮大哥,不是让你只等在车内吗?”
叶诺诺也想起来了,这位她刚认了没多久的义兄,之前病才刚好呢!她不禁也是脸色微惊。
阮洛看着茶棚下炭盆旁四个裹着桌布的少女,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于白桃的担忧,他只摆了摆手,轻松说道:“不碍事,倒是你们,再不走,那马车里也坐不得人了。”
阮洛说的一种情况,白桃也了解。她与阮洛同乘而来,刚刚出城那会儿,雨下得最大,已经快有些沁过车顶了。此时雨虽然小了些,但马车也经不得在雨中久耗了。
但是思及不走的原因,白桃又迟疑起来。
阮洛也已经发现“伞的问题”,不仅是莫叶这边,同时也包括了那四把黑伞。
他又环顾茶铺里的几人,见到的多是犹豫神情,他也如白桃刚才那样,问了店家那几位客人离开的时间和去向,随后也犹豫起来。
不过,他的这种情绪并不空泛,是冲着决定而去,而在片刻之后,他做出了决定,直接开口对那茶铺老板说道:“店家,在下要借用这四把伞,如果那几位客人回来找,劳驾您转告一声,伞在京都宋荣辉老宅。如果他们没有回来。在下事后也会差人奉重金偿报,请店家放心。”
听眼前这身材偏瘦、但眸子清明的年轻人说出了一个名字,茶铺老板微微动容,不禁将眼前这人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即讶然道:“莫非阁下就是宋老爷的外甥……阮洛阮公子?”
“不敢当,正是阮某。”阮洛不留痕迹的仔细观察了眼前这中年男子几眼,对他的实际年龄稍微有了点估量,旋即揖手又道:“看来今天是巧逢行内前辈,晚生向前辈问好。”
茶铺老板笑容满面。也是一揖手,含笑说道:“在下姓余,单名一个‘用’字,阮公子别跟于某太客气了,若论过往,还对亏宋老爷提携,否则我于家茶铺的生意早亏完了,只可惜世事无常……”说到最后,余用的神情忽然一黯,提及宋老爷猝死他乡。他眼中竟也流露出几分真实惋惜之情。
阮洛垂眸叹了口气,然后抬眸看向余用,认真说道:“作为全国商人的领首代表,京商必须团结,且要涉及多方面商贸,这也是当今陛下主持支持的事业。余家茶铺在京都建立营业的时间,跨过两朝,比晚生的年纪还长,这样的老店必须得到保留,舅父生前做过的事。晚生也必会继承下去,今后前辈若有要用得上晚生的地方,尽可说出来。”
余用闻言不禁眼中一热。
不管他老余家以后会不会有需要求人的时候,也不管阮洛的话中。有没有客套话的成分,他能毫不犹豫的说出这番话,凭倚的道理还这么硬朗,这种气势已然促成,令余用内心一振。
余老板虽然只是一个小茶馆的老板,家业不大。但他绝对是京都本地商人中资历可以排上辈分的人,对于阮洛的话,很快能心生一种共鸣。
“对,京商必须团结。”余老板点了点头,眼中笑意渐收,也流露出极认真的神情,“余某曾有机会与金老板一晤,早从他那儿得知,他有一个极好的帮手,恰好又是宋老板的外甥。今日得见阮公子真容,确如金老板所言,大义铭心,思达志远,前途无可限量。”
余老板是真心诚意说出这一番话,却不料侍立在阮洛身旁的白桃已经看不下去了,心里一急,一瓢冷水泼了过来:“那余老板可曾听金老板说过,阮公子在外郡休养三年,前几天才刚回的京都?”
白桃在心急的同时,说话还是留了一分心思。余老板先是一怔,旋即也听出了白桃话里的实意,他虽然真是没有从金老板那儿得知这消息,此时也有些看出来了,阮洛略有体虚的症状。
于是他立即结束了刚才的寒暄,话头急转,说道:“阮公子,你尽管把这伞拿去用,我老余家门户虽不大,但还不是连这种小事都担不起。”
他话语微顿,又有些尴尬地道:“小铺器具还是简劣了些,几位小姐如果不嫌弃,着桌布还是先披着吧,总能稍微暖和些。”
阮洛看了一眼炭火盆旁清涕直流的几个姑娘,虽然余老板话头转得急,但他也没有再迟疑,揖手致谢,然后就去取那四把黑伞。
伞握在手,阮洛才清晰的感受到,这黑色布伞比自己手中撑的竹骨油纸伞沉得可不止三分。
阮洛把自己的伞给了莫叶,然后撑开一把黑布伞,望向叶诺诺,面上略含歉意:“没有考虑到你们也可能在这儿,车上也只备了一把伞。”
叶诺诺摇头道:“怎么能怪你,是今天大典现场太热闹了,大典结束后,所有人的伞都成这个样子了,搁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洛哥哥,小妹等会儿讲给你听啊?”
“好。”阮洛笑着点头,又把手中撑开的黑布伞递给白桃。
白桃接过伞,顿时也感觉到了它的沉重,不及思考伞的问题,白桃忽然明白了,阮洛刚才把自己的伞给了莫叶,是什么原因,她也立即把自己手中较轻的竹纸伞给了身边的叶诺诺。
看见这一幕,莫叶也察觉到了异样,不由分说抄过了阮洛手中正又准备撑开的黑色布伞,感受到它的沉重,莫叶顿时也明白过来了,又是不由分说,将手中的竹纸伞递还给了阮洛。
阮洛无奈叹息一声,道:“你们不用这个样子,都快把我当残障人了,我有那么差劲吗?”
莫叶面无表情地道:“一刻不盯紧你,就要出事。”她说罢还侧目看了身边的白桃一眼,却见白桃一脸深以为然神情地点了点头。
“好吧。”阮洛耸耸肩,看向叶诺诺,“先送你们几个回家。”
……
听着那两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在撑开黑色布伞后,几乎在同时呼出“好沉”二字,茶铺里的几人也知道了,那伞果然还是与寻常物不太一样。
不过,黑伞在撑开之后,里面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铺子里的几个伙计便没再多想其他。
但茶铺老板余用目送那几个年轻人撑着颜色截然相反的两种伞模糊在雨雾中,他忽然又凝了凝眸光。
……
六人坐上车,再加上前头赶车的车夫,这一趟走得可真是勉强。
原本阮洛只是要来接莫叶,一下多出叶府三人,又不能把几个姑娘丢在原处,这一车人到了内城,拉车的马已是齿角垂涎,打起喷嚏来——气喘得太快,马的鼻腔里呛进雨水了。
本来
几人正在聊海运大典上发生的那点小插曲,讨论得火热,也就没注意到这一情况。
而马车在过城门时稍微停滞了一下,外加上马到了这时,疲累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车中莫叶看见这一幕,没有犹豫什么,撑着一把黑伞下了车。
“没多远了,我自己回去。”莫叶与车中眼含顾虑的阮洛对视着,“马快脱力了,但她们几个人的风寒症状已经很明显了,我倒无事,先照顾她们。”
听莫叶提了这么一句,阮洛也察觉到了,与另外三个清涕直流,喷嚏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