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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未理会此时情绪起伏极大的莫叶,而像是在眼神专注的欣赏手中的长剑,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剑锋的确比刀锋更具美感,也更显冷峻,它有双刃。往昔三弟在练剑之前,都会孤站良久,拔剑后只是凝神专注于手中长剑的剑锋。那时我还笑他,一把铁有什么好看的,现在我似乎明白了,要用好一把剑,必须先与之通神。”
“也许剑的本身,并不能感受到人的想法,但用剑的人能够感觉到自己已与剑通神,便也足够了,因为有时候剑可以让人的视线化作实体。”厉盖说到这里,终于挥了一下手中的长剑,却是终于将它归入一旁荣术握着的剑鞘内。他束手于背,又道:“但我只会用刀,不擅长用剑。刀只有一锋,但过势也如风一般,只会向前。它折回时没有剑那么灵巧,不过,却也不如剑那般容易伤到自己。”…
在厉盖说出这番话后,一旁侍剑的荣术内心一怔,暗想:早有耳闻,统领大人惯于使刀,但自从与皇帝陛下一同入京,卸下一身甲胄,他便常着布衣,不再长刀傍身。几个月前,他忽然叫自己侍剑,自己还有些以为他要改练剑了,但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我好像有些明白,你的这双手,因为做过何事而颤抖不止了。”厉盖叹了口气,“但我也很清楚,我帮不了你,除了因为我不擅长用剑,还因为不让你碰剑,也是他的意思,你可明白?”
莫叶头脑一热,忽然一咬牙:“可是他已经死了!便不能改变他的意思么?”
厉盖神色一动,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侧目对身边的荣术道:“你先退下。”
荣术领命退走,他没走几步,就听身后又传来那个沉厚的声音:“伍,你也别踩在门框上了,跟着术去武器房,把我要二铁准备的东西拿来!”
站在门框内的伍书闻言双肩一震。
正准备跃上房檐,继续藏匿身形的荣术也立时转了步向,目光指向伍书,两人合了一下眼神,一并穿过书房,向厉盖所言的武器房去了。
厉盖这才将视线投向莫叶,开始解答她刚才奋言所问:“十年时间,如果他允你练剑,你已至少错过六年光阴。他的剑术称不上具有美感,但绝对实用,你应该也已经见识过了。但你同样应该也由此可想清楚一个问题,他的剑术要义,只为取命,可你只是一个女孩子,他不想你变成女罗刹,你难道不能体会他的用心?”
“我明白……”莫叶痴神片刻,只说出三个字,但她的嗓音已经开始颤抖。
然而很快,她的语调又变了,冷声道:“但如果时间可以倒退,能让我哪怕只为他出一分力,我愿意变成女罗刹,至少……不至于弱小得连一把剑都握不起。”
…
(521)、弟之事
…
“这只是你自己的执念。 ”面对莫叶激动的情绪,或者说是她直面的索求,厉盖也进行了直接而冰冷的拒绝。
莫叶见状,却仍没有退意,立即又道:“这真的只是我的一个念头么?我绝不会忽略掉那件事!死了那么多的人,我的恨,绝不是一念偏执!”
“他未必希望你为他报仇。”厉盖微微摇头,漠然说道:“他耗费心力这么多年,绝非是想培养一个女罗刹。你会不会尊重他的意愿?你心里到底分不分得清楚,孰重孰轻?”
莫叶咬紧下嘴唇,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如果我能胜任此事,报完仇再继续平静生活,又有何不可?”
厉盖冷哼一声:“说来说去,你的精神又回到原点,忘了我最初说了什么?”
莫叶怎会忘记,刚才厉盖带她来到这处鹅卵石小平台时,对她说的第一番话。但她复仇的心绪已经被撩拨起来,又被记忆深处那抹刺眼的红所浸染,一时间怎能平复?她眼中顿时又现挣扎的神情。
“孰重孰轻,你真的能够分辨么?”厉盖将他刚才问过莫叶的话,沉声又问了一遍,随后他忽然叹了口气,语势稍弱,缓言说道:“如果你执意将全部精力都用在复仇的事上,你辜负的可不止你师父一人,还有你的母亲,或者还应该加上你弟弟。”
“我弟弟?”倏闻自己在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近亲,莫叶倍感孤独的心本能的升起一丝喜悦,但她很快又沉下心扉,隐隐感觉到,在这个时刻,由眼前这位还比较陌生的长辈说出她弟弟的讯息,可能并非是能令她感觉欣喜的事。
莫叶脸上情绪起的变化。并未脱离厉盖的观察,然而尽管他感觉到,或许说出那件事也无法缓解这孩子复仇的执着,但他既然已经提了,便干脆说了出来。
“你的名字,其实属于两个人,你那位孪生弟弟……或许应该是兄长,原本被取名为‘漠’,你则被取名为‘叶’,但他在还未出生时就死了。你占了两个人的名,意为为两条命而活着。”说出这句话,厉盖也回想起那段记忆里的沉重。不禁叹了口气。
略整心神,他接着道:“但你弟弟的死,却并非是难产的结果,而是人为地选择。做出这个选择的,正是你师父。你可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摩挲那只小瓶子?因为那里装着你弟弟的婴血。虽然他也拔剑杀过不少的人,弃了你弟弟也是为了救你,但这个婴孩仍是他会感觉内疚一生的罪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叶已经将刚才想复仇的执念丢到脑后,她渐渐握紧双拳,却不是要怪责厉盖所言里师父的那个选择,她根本还未完全了解这件发生在她出生以前的事件的全部经过。她只是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背根处,在往颈子上蔓延。令她有些不堪承受。
原来自己活着,不仅是拖累害了师父,还从出生之始,就“挤”掉了孪生弟弟活下来的权利?!
“瓶子是廖世交给你师父的,如果你今后有机会碰见他。可以想办法让他开口,但关键是你得活到你能碰见他的时候。”厉盖顺势留了一手。话语稍顿,才接着说道:“但请你不要因为此事对你师父心生猜忌,丝毫也不可有。因为这个选择,实际上也算是你母亲地选择。你师父虽然直至最后也没有告诉她此事的详细,但他曾反复试问过她,你母亲则一直坚定的说,只想孩子出生后可以过得平安康顺。”…
“所以在只能保住一个孩子的情况下,他选择保留了你。”厉盖说到这儿微微垂下视线,“看来他的选择也是深思过的,如果此时站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十三岁的男孩,他的复仇心,一定要比你更为强烈,且更难受控。”
……
其实他这后面半句话,并没有说出他全部的心意。林杉选择了孪生子里的女孩,而弃了男孩,其实还考虑到一个立储的问题。这个问题,林杉只对他一人提过,却不敢在王炽面前提,哪怕他是俩人的义兄。
这也是叶子青的意思,她从孩子还未出生时就打定主意,尽可能让她的孩子不要参与立储之事,即便她的儿子连一出生就已戴在头上的王爷玉冠都弃了,以她叶家的金山资本,也够她的孩子享一生清福。
虽然林杉一直不明白这个女子为什么会有这种完全逆反于当世女子价值观的想法,但还是在必须做出选择时,捆扎着自己的心,做出了偏向叶子青的选择。
叶家已经没了,如果她想让她的孩子一生清闲,不参与帝王立储之争,他一样有办法做到,只是他能有十分稳手做到这种境况的关键一步,就是此子必须为女子。
只要前面铺陈得好,以今时的太平世道,女子只要长到了合适的年纪,嫁个好夫君,再堆一层富足家底,一生走向便能定格下来,没有男孩子的命运那么多变数。
而且倘若叶子青生的是男孩,她自己不在了,儿子一定会立即被王炽接回宫中,到时候他林杉伸手再长,也管不着了。
而在复杂宫廷生活中长大的一位皇子,一旦在成年后知晓母亲难产致死的真正原因,还有妹妹夭折的真正原因,他可能弄出来的动乱,真的难以设想。
这不是叶子青愿意看见的,她在生前就明着扬言过,绝不会让她的孩子过上这种生活。
唯有选女孩子,在叶子青逝世后,林杉才有十分把握可以兑现他给出的那个承诺。
只是不知道,倘若王炽得悉他的第三个儿子未能活着出生,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林杉的干预,不论理由是什么,在这个男权为主、他为帝王的环境背景下,他会作何感想?
怒杀义弟?害死皇嗣,林杉这罪当得!
还是怨愤于那个女人的选择,干脆报复性地称了她的心意,永远将他最小的女儿丢在宫外,让她再也别想归入王家族谱?
就让她一直姓叶吧!
……
其实厉盖现在就把这些事告诉了莫叶,虽然他只是说了一半,但这件事一旦拉开了密封在外面的那层蒙面,即便只是露出里面的一个角落,那这层密封也会很快被完全剥落。
当年之事,参与之人可都还活着呢!
保密法则,曾经给王炽做过几年影卫的他不是不清楚,秘密只会在活人嘴里传递,唯有在死人心中湮没。就连林杉那般克制心力极强的人,在面对叶子青腹中那对孪生子女的选择问题时,也会忍不住向他道出心中地挣扎。
但是,为了稳定眼前这个义弟拼死护佑的女孩子心中那复仇之火,厉盖只能丢下重话。
这可能会加快她知晓她的身世秘密,但厉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好办法能让她执着下去。知晓过往一切的结果,可能只是让这孩子心神痛苦一段时间,但如果再不控制她现在存于心里的那种劣性执着,这种不良影响可能令其携带一生。…
而话说回来,如果莫叶就想凭他刻意修饰过的话里透露的那点信息,去寻找尘封十余年的那个秘密,可也不是一件能快速达成的事。
说实话,义弟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那件事当中的一个重点疑团,他找了十多年都没有结果的事,搁在莫叶身上,怕是个无底之迷。
厉盖在他的话语间虽然揭示了一个足以震惊莫叶心灵的秘密,但他在开口之前也不是没有盘算斟酌过,然而他虽然掌握了已有事件的发展进度,却掌握不了莫叶的思维走向。
在稍微迈过了一道心灵上的关卡,可以直言师父身死的事情之后,莫叶似乎已不忌于在任何人的头衔前,冠以“死”这个字。
“为什么从始至终,我都未曾听你提我父亲?”莫叶忽然眸中一寒,“他早已死了么?”
厉盖不禁怔住。
如果能让莫叶冷静一些,他倒不介意出言欺骗,只是这谎话涉及到一个人的名誉,正是他轻易不能冒犯的,所以在迟疑了一下后,他对此只略微提了一句:“他很忙……”
“忙得连妻子生孩子的事都管不着了吗?”莫叶斩出一句,语气里也已略现愠意。
从厉盖的话里,她已确定母亲早就死去,虽然她连一眼都没见过母亲的面庞,但骨血相连的感情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