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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们应该怎么办,是我应该怎么办。”言先生低头看了看胸口的洞,道:“先找件衣服换,然后我给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之后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了。”
…………
贞女:
将姜氏父女安置好之后,言先生便独自步出了旅馆,他不疾不徐地走在街道上,似乎并没有什么目的地转悠着。
当闲逛了足有二十分钟后,言先生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不耐烦地冲身后的“空气”喊道:“我真的想不去在意的,不过你的跟踪技巧比一只吵闹的母鸡还要差,你不会真想一直这么跟下去吧?”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怯怯的身影才从一棵大树闪出,用柔柔的声音答道:“没有,我正在想说我把自己弄得和母鸡一样吵闹了,你何时才会注意到我。”
“姜夜莺,姜大小姐,你不在酒店房间里继续和你的父亲演温情戏,跟着我做什么?”言先生歪着头道。
姜夜莺笑了笑道:“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先给我们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四星级酒店到底哪里安全了?你是生怕那些家伙找不到我们么?”
言先生讪笑道:“你父亲看来没有教过你什么叫‘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你放心好了,那家酒店的老板以前也是我的客户,他知道得罪我会有什么后果;而且即使你父亲的债主们要查,也不会想到你的父亲会住在‘外商’的房间里的。”
“外商……”姜夜莺无奈地笑道:“那个人叫什么来着的……皮什么斯基先生的,你怎么能用他的信用卡付账的?”
“那叫‘皮耶考斯基’,怎么?不喜欢这个名字?对前苏联那块儿地方的人有偏见?那我还有阿普杜勒拉希姆先生,和山口小姐的信用卡,我们可以去换名字。”言先生说着从衣兜里翻出钱包打开,乍一看上去,至少有一打不同银行的信用卡,而且还有两张银行卡连姜夜莺都没有见过。
“好了,如果你再不告诉我你到底想谈什么,我就真走了——相信我,如果我不想被你跟踪,五分钟之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的身影了。”言先生发出了最后通牒。
姜夜莺闻言,忽然低下了头,言先生注意到她又开始摸起手腕上的手表来,这是姜夜莺犹豫时不自觉的小动作。好一会儿后,她拨弄手表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言先生知道她下定决心要说些什么了。
“你是言先生,你什么都知道,所以我猜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姜夜莺眼神坚定道:“你知道作为女儿的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眼看着我父亲失去生命中的十五年的。”
“如果我没搞错的话,你应该是那个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神鬼邪说’,一个劲劝说你父亲放弃把一切赌在一个‘神棍’身上的无神论者,”言先生双手环抱于胸前,讥讽道:“怎么?只过了这么一小会儿,你对父亲盲目的爱就已经战胜了自己的信念?你‘不能什么都不做’,那你想做什么?劝我中止这个约定,让你和你的父亲在穷困中度过那多出的十五年?”
“不能,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我父亲想要的,也不是我自己想要的。”姜夜莺脸上充斥着无奈,却也同时带着一种坚毅:“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我知道我必须做些什么。所以,我想从无所不知的你口中,知道我到底能做些什么,来帮助我的父亲,让我们既可以回到过去,我的父亲又能更多地享受他的余生。”
把自己也放到赌盘之中,让庄家开价?姜家的人无论男女都是“豪型”的赌徒呢,言先生不无感慨地想着,或许拉斯维加斯才应该是他们的天堂。
言先生其实正为整件事变得愈加麻烦而头疼:没错,他确实以外面的窥伺者为由,以姜华的生命相胁,将价码提高了五年,但他并没有想到会真的遇见杀手。他一开始就看出了那四个不知哪儿来的打手只是平庸之辈,在装作看牌时,他也已经发现了他们藏在桌下的铁棒。当你做这行久了,遇到的倾家荡产的人多了,你也会对这些高利贷的逼债手法习以为常。他们会吓人,他们会泼油漆,砸房子,找人守你,甚至打你个半死,让你不得安生,但他们很少会当真搞出人命,因为他们知道死人是还不了钱的,而且死人还会给他们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言先生之前的计划是这样的:他用一个“力”的言咒,以很震慑人心的画面吓跑这些喽喽,然后把姜华父女转移一下,接着再找一些熟人,动一动路子,这件事就和当年顾恩晋的CASE一样,轻松被解决了。拢共就只需要动用一个言咒,就赚到十五年,他本来还挺感谢那个派出四个笨蛋配合他“演出”的高利贷,准备这事儿一完就去找他“乐乐”的。
不过言先生没有想到自己会看走眼。为了保证自己的雇主不在这事情了解之前就被爆了头,他不得不用上了“坚”,不仅如此,他居然还没能抓住那个逃掉的杀手,给之后留下了一个不安定的因素。
不管这个雇凶杀人的人是谁,他肯定不是一个得了钱就会罢手的人,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金钱纠葛而想对姜华下杀手。如果言先生只是单纯地帮姜华解决了债务问题,结果这哥们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把姜华解决了,那言先生还是相形于“未完契”——言先生不喜欢“未完契”,非常不喜欢。
保守估计,从找出线索,找到这个惹麻烦的家伙,把他打飞或者直接灭口,这过程恐怕至少要使用三个言咒甚至更多。这样一来这宗交易的利润就一下子少了许多,这也让言先生好是有些郁闷。
不过现在,一个漂亮伶俐的少女自己送上了门来,让言先生本来郁郁的心情一下子得到了舒缓。有趣有趣,言先生用手托起下巴,开始思索自己到底要用什么方法让事情变得更加有趣——如果过程可以让言先生感到开心或是趣味十足,他倒是并不在乎少赚一点。
姜夜莺看着言先生在沉思,偶尔露出一丝让她感到邪恶的微笑,她显然不会非常愉悦。姜夜莺知道自己这话一说出口,就等于把自己送入了虎口,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打算归打算,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这勇气真正面对那个“打算”。
或许只过去了五秒钟,但姜夜莺感觉好像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终于,言先生还是开口了,不过他这一开口,还是让姜夜莺像一口吞下了一个鹅蛋一般,脸色紫青,哑口无言。
“你还是Chu女么?”言先生提问时的表情不带丝毫的愧疚或犹疑,就好像这个问题和“你吃了饭没”一样无伤大雅。
“……啊?”姜夜莺是猜到言先生会提到这个方面,但她还是被这没头没尾的问题一下子给问懵了。
“一般来说,和父亲亲昵的女儿性观念更加保守些,尤其是你和你父亲的这种依赖关系,和情侣的性关系很可能在你心理会被本能认为是对自己父亲的背叛,”言先生煞有介事地分析了起来,“虽然我也知道‘青春期荷尔蒙’加上‘金钱’,‘社交派对’以及‘擅于迷惑少女的有钱公子哥’放到烧瓶里,稍微一加热,‘嘣’地一声,一切就干柴烈火了。在社交场里想要守身如玉,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姜夜莺实在无法再继续听言先生分析下去了,不自觉地出口打断道:“好吧,我是,我还是,没有烧瓶里的爆炸,也没有乾柴烈火……但那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你通过了第一关,赢得了和我做交易的权利。”言先生忽然走到姜夜莺身前,用似乎可以看穿别人的眼神盯着姜夜莺的双眼,张开左手,比出了一个大大的“五”,而后道:“五年——这是我的价码,没有还价,没有余地。你爬上我的床,我让你父亲多和你享受五年的父女时间,如何?”
淫邪,卑鄙,龌龊……你可以用所有一切的词汇来形容现在的言先生带给姜夜莺的感觉。没错,姜夜莺也知道自己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自己,或者说是这副得自于父母的曼妙躯体。她知道所有男人看到她都会有欲望,即使是这位神秘的言先生也不例外。但她绝没有想到,言先生就这样把它给提了出来,赤裸裸地,不带一丝羞愧,就好像这个男人的字典里根本没有“道德”这个词汇一般。
让我们来看看美丽的公主,可以为自己的父亲牺牲到什么地步吧!来啊,拒绝我,看看你能不能承受自己良心深处传来的悲鸣。言先生笃定地看着姜夜莺的犹豫,并不担心她的答案——因为无论答案是哪种,得利的永远是言先生。
言先生是那种沉浸于自我世界里的人,这是姜夜莺对于言先生的言行举止所下的定义。这种人永远不会介意别人的看法,从不掩饰自己的情感,他强势,他不容置疑。当他认为你是某种人时,你即使再如何辩驳,都很难改变他对你的看法。我们的生活中也充斥着这类人,“不合群”或是“自大狂”是对他们最好的诠释。这类人永远不会被社会所接纳。但当这些人拥有某方面的天赋,在他所擅长的领域鹤立鸡群时,乖张的性格却会成为一个双刃剑,在为他们的个人成就添砖加瓦的同时,也会给某一类人,那类他们定义为“坏”或是“不喜欢”的人群,带来灭顶之灾。
这种人的结局要么就是毁了别人成就自己,要么就是因为无法顺应旁人而毁了自己。凯撒与希特勒之流是前者,梵高与卡夫卡便是后者了。
而言先生明显便是这一类人,他不能忍受别人在他面前强势,他总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他对世界有一套古怪,扭曲的观点,而且还不容别人去质疑。或许是得益于那身被他称为“言咒”的诡异能力,这样的言先生非但没有因厌世而离群索居,或是扛着一挺机枪见人就扫然后饮弹自尽,在姜夜莺看来他反倒很享受这种生活。安逸地游走在真实与虚假的边际,任意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评定众人,随性地破坏或完整他人的人生,这对于言先生来说恐怕不仅仅是所谓的“工作”,还是他人生乐趣的全部——简单来说,他就是一个自私自大到无以复加,却有能力,也很乐意将人玩弄于鼓掌中的混蛋。
姜夜莺从小在社交圈长大,在上流社会猜忌与揣测就像是呼吸一样平常。所有人都看到姜夜莺的美丽,却很少有人能看得到那因为外貌与生长环境而过于早熟的心机。
姜夜莺了解言先生这样的男人,更加了解要如何与这样的男人周旋。你不能让他们的话语影响到你,你要作出自己的决定,一个让这样的男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可以!”想到这儿,姜夜莺狠狠地从嘴里吐出了这两个字。
……啊?她的答案居然是“YES”?这下言先生也算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但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不会把自己的惊讶表露出来,他只是以不关心的语气淡淡道:“你确定?这可是一笔有来无回,不能退货的生意——当然你需要的话,那红色的床单倒是可以给你。”说到后来言先生还不忘在言语上刺激一下姜夜莺。
话已出口,就没有回头路了,姜夜莺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后,笑道:“我不需要那个,但我需要一些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