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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遗梦终结篇-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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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凝听出她话里的破绽——知道的人不多,那她怎么会知道,难道?   
  “琦妃是不是雪白的瓜子脸,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唇边还有个小小的酒窝?”   
  雨凝装做不察,继续问道。   
  “主子……您别逗奴婢了……”虹儿神情越发古怪,她全身一颤,忙跪下收拾起碗的碎片来。   
  “你当日伺候琦妃的时候,这挂水晶帘就已经有了吗?”雨凝忽然疾声道。   
  “主……”   
  虹儿手里的瓷片再次落地,平日里镇静沉着的神情一扫而光,只剩下惊讶和恐惧。   
  “虹儿……你告诉我……琦妃终究是怎么死的,这个水晶帘,又有什么秘密?”   
  雨凝知道这时候不能心软,必须步步紧逼。   
  “您别说了,主子……琦妃死的时候,样子真可怕……真可怜……”   
  虹儿像是被梦迷住了,全身不停地打抖,正在此时,却听到门外有人喊道:“贤贵人接旨。”   
  “主子,奴婢扶您去接旨。”   
  虹儿松了口气,忙过去扶起雨凝。   
  “皇上口谕,着贤贵人往乾清宫。”   
  那太监传完了旨,已经有宫桥在院外等着。   
  雨凝瞧天色不过刚过晌午,终究是什么事让顺治这样急着找自己,她回头瞧了瞧虹儿,见她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只是脸色苍白些。   
  “贤主子请上轿,万岁爷已经在候着了。”   
  太监催促道。   
  “知道了……”雨凝扶着太监的肩膀上了轿子,但眼睛却是牢牢地盯着虹儿,在桥帘打下的一刹那,她仿佛瞧见虹儿眼圈红通通地落下泪来。   
  那一刹那……或许是瞧错了,又或许是……   
  雨凝闭紧了眼睛。   
  她要把所知道的一切线索,一点一点地结在一起,再一点一点地连结起来。   
  顺治正在乾清宫的院子里来回地踱步,他瞧见雨凝走进来,只说了一句:“命中注定……”   
  “什么命中注定?”   
  雨凝掩着嘴咳嗽了两声,才说得出话来。   
  “郑亲王他……”   
  顺治低叹一声,眼里倒是真有些悲切,终究这个皇叔当年并未像多尔衮那样狂妄,而是处处保护自己,如今却……   
  雨凝微微一怔,皱眉道:“是怎么死的?”   
  顺治叹道:“说是急症,喝多了些酒,一睡过去就没醒过来了。”           
  他说着话,转身向路边侍立的应尚道:“生老病死,这倒怪不着你的。”   
  应尚低着头,没人瞧见地抿嘴一笑,回话道:“回皇上的话,是奴才无能,若是睡觉时也守着郑王爷的话……”   
  顺治苦笑道:“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便是你不错眼地瞧着,又有什么用……”   
  他听者无意,雨凝却心里一动,什么叫睡觉的时候也守着……   
  “皇上……请派忤作去开棺验尸……”雨凝坚声道。   
  气氛一时变得极为微妙,顺治愣愣地瞧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于情于理,即使他身为皇帝,也很难提出这种要求,下旨吗?要通过宗人府,若是真察出什么来还则罢了,或是察不出什么来……   
  “皇上……”应尚上前一步抱拳跪下道:“奴才可夜探亲王府。”   
  “你……”   
  顺治眼睛一亮,回头向雨凝微笑道:“应尚的功夫很好,剑术轻功都是一流,虽然怕是你多虑了,但还是派他去瞧瞧的好。”   
  雨凝心神不安地微微一笑,她倒情愿这郑亲王是病故的,但心里却有个隐隐的念头像是海里的浮标,压也压不住,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地让它漂起来。   
  待应尚走了,顺治忍不住拉住她的手道:“最近配的养血荣生丸吃着如何?晚上还犯恶梦吗?那江浙的神医听说是能生白骨,起沉疴的。”   
  雨凝黯然一笑,轻声道:“好些了……你自个儿呢?听小良子说昨儿夜里又咳嗽了。”   
  顺治叹道:“还不是皇额娘让我十天才能翻你一次牌子,她只说是怕你身子不好……却不知你来了我们也多是秉烛夜谈,瞧见你,我的病也好些,你也不会总做那恶梦了。”   
  他感觉到雨凝的手微微一颤,本来就没什么温度的手心越发冰冷起来。   
  “雨凝……”   
  顺治瞧见她的眼神古怪而悲伤地瞧着自己,似乎就要乘风离去似的,忙伸手拥紧她,却觉得她身体也是冰冷的在怀里,微微地抽搐着。   
  “听说你给我留了梨……”雨凝在他怀里拭去眼角的泪痕,抬头微笑道:“虹儿说要用炒温孛拌了才叫好吃,又酸又甜的……”   
  明明她在怀里,顺治却觉得心里空落落地不着地,但瞧见她笑了,也就不再多想,点头道:“早吩咐御茶房熬好了温孛酪乳,这就让他们把梨切了片拌好来。”   
  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走进屋里去,秋风已凉,院里的牡丹花失去了昔日灿烂的明艳,在风中瑟瑟地摇动。   
  用过晚膳,雨凝由虹儿陪着坐在院子里说话,紫藤花早败了,但院子里立刻由园林轩摆满了一盆盆盛放的菊花,黄者似金,白者似玉,俞冷俞香的紧。   
  入了秋,天黑的就早了,屋里早有宫女点上了六愣的梅花宫灯,宝勒尔手指上绕着根红线,缠着虹儿与她翻花绳子玩。   
  “这叫做帕子……格格你瞧,这四四方方的,像是不像?”虹儿微笑道。   
  “像是像,可太简单了……虹儿,你教我昨儿翻的那个,叫什么红枣的,越吃越小的,那个才有趣。”   
  宝勒尔清脆地道。   
  她话音未落,就见门口有个人影一闪,一个熟悉的声音接话道:“又想吃枣子了吗?你昨儿吃梨子吃的闹了肚子,这会儿子就忘了?”   
  雨凝听出是顺治的声音,忙起身请个安,只见顺治只穿了件月白色的袍子,头上戴着镶玉镀金的便帽,忙柔声道:“皇上怎么就穿了这些衣裳,也不喊他们跟着,万一着了风怎么好?”   
  顺治瞧着她微微一笑,见宝勒尔睁着一双大眼睛瞧着自己,不由得伸手去捏了捏她娇嫩的脸颊,微笑道:“已经赐了景仁宫给你,你却整天腻在这里……也是一宫之主了,像什么样子,虹儿,送她回去。”   
  虹儿忍不住抿嘴偷笑,进屋拿了件宝勒尔的斗篷出来帮她系好了,微笑道:“宝格格,让奴婢送您回去吧,皇上下了逐客令呢。”   
  宝勒尔俏皮地歪了脑袋笑道:“听着了……皇上要和雨凝姐姐说悄悄话,皇上,我唱个歌儿给你听可好?”           
  顺治见雨凝单薄的身体在风中微微地抖,忙伸手拥入怀里,这才笑道:“你个鬼丫头,又要玩什么花样?”   
  宝勒尔挽了虹儿的手,一步步朝门外走去,嘴里却扬声念道:“小小子,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媳妇……点灯,说话,吹灯,做伴……”   
  “这死丫头……”顺治被她逗得笑出声来,又低头向雨凝道:“难怪你这么喜欢她,宫里的人难得这么天真无邪。”   
  雨凝掩着嘴咳嗽了两声,微笑道:“她还是个孩子呢,但愿她永远是孩子……郑亲王的事查得如何了?”   
  顺治脸色一变,低叹了一声,拉着她坐到石凳上,低声道:“竟是想也想不到的……应尚说郑亲王面色青蓝,颈中有勒痕,竟是被……唉……”   
  还是躲不过去吗?   
  雨凝心里一颤,摇头道:“不对……按应尚所言,除了睡觉的功夫他没在旁边陪着,别的时候,就算是有刺客也没功夫下手呀?”   
  “不错……”顺治拧起眉头,沉思道:“我也在寻思这事儿呢,皇叔的卧房,岂是人人都能进的,在睡梦中被勒死,自然得是信得过的人,难道是他的那些个侍妾们?”   
  “不可能……”雨凝坚声道:“郑亲王是何等人物?当年也是叱诧沙场的将军,别说寻常女子了,就算是男子,想伤他或许不难,但想要他的命……”   
  “不错!”   
  顺治赞许地瞧着她,将她冰冷的手包进手心里,微笑道:“我已经派应尚继续夜探郑亲王府了,只是这凶手是谁,我心里实在没有数。”   
  “凶手……”   
  雨凝咬住了唇,叹了口气道:“也不用急,说不准今晚上应侍卫就能查清楚了,唉……”   
  应尚一袭黑衣,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地闪入郑亲王的灵堂,这是间极大的花厅,里面的家什器具都撤了,郑亲王的灵柩静静地躺在前面,屋里一层一层地挂满了白布的幔帐,若有若无的风阴森森地掠过,将灵柩前的豆油灯吹得忽明忽暗。   
  按满族的规矩,子女和亲人应该为死者守夜灵,但夜已极深,屋子里只有简郡王还跪在灵前,他手里捏着一条扁担,倒不是为了防身,也是满族的老礼儿,由长子为死者指引来世的路。   
  灯光昏暗,隐约可以瞧见简郡王脸上极为复杂的神色,他口中念念有词,不住地向郑亲王的灵柩磕头。   
  “简郡王……”   
  飘扬的幔帐中忽然响起冰一般冷酷的声音,简郡王全身一抖,手里的扁担落在地上,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却是更为可怖。   
  “别怕……是我。”   
  应尚微笑着从帐子里走出来。   
  简郡王松了一口气,用袖子抹干额上的汗珠,喘息道:“原来是你……”   
  应尚微微一笑,走到灵柩前跪下磕了个头,这才转身对简郡王道:“济度大哥念的是什么经文?超度枉死的魂灵吗?”   
  简郡王脸唰地红了,他全身发颤,勉强笑道:“说笑话吗?我却是听不懂了。”   
  “简郡王何必做伪?”应尚淡淡道,”那日大哥是用一条淡青色腰带把郑亲王勒死的吧……那条腰带大哥可还留着?不如送于小弟做个纪念。”   
  简郡王听了这话,就好象被雷劈中了身子,尖叫一声,退后几步瑟瑟发抖地瞧着他。   
  “郑亲王说:‘你怎么敢?’大哥则说:‘你告诉太后也就是送了我的命,我不敢也得敢了。’可对?”应尚唇边带着妖魅的微笑,一步步地逼近简郡王。   
  “你……你怎么知道的,你……”简郡王缩成一团,脸色苍白像是身后的幔帐,他忽然一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厉声道:“别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就算是被你瞧见了又如何?他若不死,我们的事儿就要见光。”   
  应尚抿嘴一笑,双腿一屈坐在蒲团上,摇头道:“简郡王的话我不明白……什么一条船上的人?”   
  简郡王忽然明白过来,手指一点点攥紧,怒道:“难道……难道你……”   
  应尚柔声道:“当年我阿玛肃亲王被多尔衮害死的时候,郑亲王可是一语不发,而大哥你,还是一力附和。”   
  “原来如此……”简郡王冷笑道:“原来如此,是我瞎了眼瞧错了人,原来你是来报仇的。”   
  “不错……”应尚取出条手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每个手指:“那些银票只当是你家偿我的,但还不够……”   
  “你好大的胆子……”简郡王瞧出他眼里的杀机,忙起身快步走向后堂,大声喊道:“来人呀!”   
  他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但他也明白自己不是应尚的对手,何况自己手中并无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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