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愧是良驹“飞沙”,眨眼的功夫便奔出了数里外,踏出雷霆一般的声响。
十几个着军装铠甲的将士在官道上奔驰,五月的城郊一片郁郁葱葱,空气中却扬起一片尘土,迷了人的眼睛。
黎狸就在这一片蒙蒙的灰尘里目送那个年轻的将军远去,不曾眨一下眼睛,他的玄铁铠甲,他的大红披风,他的英俊面庞……每一次见面都给了她不同的震撼,这样一个刚硬威武的将军,英姿飒爽,情深意重,满足了她对于伴侣的所有期许。
许久之后,待马蹄声远去,尘土散尽,黎狸才将礼物收回怀中,驱马回城。她来送他,不是大哥让的,是她自己偷着跑来,礼物也不是大哥送的,是她自己偷着送的。
他不收也没关系,她还做得不够好,日后再送也不迟。可是,去了大西北,他要多久才回来?她的耐心和恒心要如何让他知晓?会不会,他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黎狸骑在马背上,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再没了初初从浮游山回盛京时的冲撞劲儿,迎面遇到一驾马车,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刚举起鞭子准备质问,有只纤手撩起了帘子,帘后露出一个女人美丽的脸庞。
黎狸看到那人,顿时微讶:“落表姐。”
车厢内的女子额前垂着一颗银锁珍珠,笑容温婉:“狸狸?这一大早的,你怎么在这儿?”
黎狸心里乱乱的,当然不肯说实话,但她也不会撒谎,遮遮掩掩道:“哦,我……我随便逛逛。娘还等着我吃饭呢,落表姐,我不陪你聊了。驾!”
说着,便调转马头,从另一条路上走了。
百里落觉得奇怪,看了看黎狸方才来时的方向,问身边的人道:“这条路,是去哪儿的?”
“出城,北上。”
“出城?”百里落秀眉一蹙,疑惑不解,喃喃自语道:“出城做什么?”
她刚放下帘子,马车重新开动,便听到街边有人在议论:“今儿个一大早我瞧见有将军出城了,那黑马跑得真快,将军的红披风眨眼就不见了,不知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听说边关乱的很,每年突厥人都要南下肆虐,幸好盛京偏南,一时半会儿不会被战事波及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家两个儿子都在大西北,保家卫国匹夫有责,就算战乱到不了盛京,也不能……”
盛京的百姓们有点见识的都喜欢私下里议论国事,百里落听罢豁然开朗,红衣黑马的将军,除了司徒赫再没别人,莫非,黎狸念念不忘的心上人正是司徒赫?
百里落忽然弯起唇角,如果真是这样,倒也有趣了。
“公主,到了。”
侍女春翠的声音从帘外传来,马车再一次停下,百里落在春翠的搀扶下走下车厢,抬头,望着头顶处的匾额,上面写着,“如归酒楼”。
“公主,他们都到了,正在楼上等您。”
百里落上了二楼,果然看到三个人正在雅间里候着她,其中两个她认识,分别是曹、安两位大学士的公子,年纪轻轻,衣着华丽,而另一位则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着朴素的青衣,气定神闲。
三人见她来了,都站起来,曹公子对那中年男人道:“木先生,这位就是落公主。”
那中年男人恭敬地行了个礼。
百里落亲切地笑:“无须多礼,这位是……”
安二公子一边请百里落入座,一边介绍道:“哦,这位是木先生,家父的好友,也是位颇有才华的高人,他曾游历过名山大川,将各地的风土人情秘闻轶事编辑成册,取名《木老叟游记》,这书近几年来一直在坊间流传。小生想,既然落公主对山川志如此有兴趣,又恰逢木先生路过盛京,便请木先生来当我们这次修撰图书的参谋。又突发奇想地与曹兄商量,不如请落公主一聚,兴许能解落公主长久以来的疑惑,也算是全了落公主对小生的器重之情。”
听到赞美之词,木先生捻着胡须,笑道:“不敢不敢。”虽然谦虚,可语气却颇悠然,十分成竹在胸。
百里落大喜,忙起身行礼道:“还请木先生多多教诲。”
木先生面露赞赏之色:“一国公主居然如此虚心好学,真让老夫惭愧啊。教诲不敢当,但老夫几十年间确实游历了许多地方,但凡有些名气的山川大河老夫都曾涉足过,若是落公主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尽管说,老夫知无不言哪。”
百里落不动声色地看着木先生,笑道:“听说岭南的浮游山是个不错的去处,奈何本宫一直困于宫囿之中,无法出行,先生可否讲一讲浮游山的风土人情呢?”
木先生点点头,娓娓道来:“浮游山嘛,老夫十年前去过,岭南那地方一年四季温暖如春,许多花草蔬果都是江南和中原不曾见过的,每一年进贡朝廷的新鲜荔枝便是岭南所产,不知落公主是否喜爱?”
百里落一笑:“很是喜欢,没想到荔枝居然就是岭南所产。”
“是啊,快马运来的荔枝还是不大新鲜,若是落公主尝过刚摘下来的荔枝,才会明白什么是鲜嫩滋味。岭南那地方,其实地方也不大,盘踞着江湖上的一些小门派,尤其以浮游山为代表。不过,倒也新奇得很,别的地方每一年都有江湖比武,各大门派斗得你死我活,定要分出个胜负,岭南却是个例外,从来只文斗不武斗,哪怕是比武也要比出花样来,一点都没有血雨腥风打打杀杀的样子。老夫曾观摩过他们的比武大会,着实是大开眼界,却并非武学盛宴,只是切磋切磋,联络一下感情,那种热闹,却也不比别的地方的比武大会差啊。但是啊,正因为如此,长久以来,一提起岭南,提起浮游山,便只落下个招摇撞骗的名声,那些大一点的武林门派都瞧不上它们,觉得它们空有花架子,没胆没识的,坏了武林的风气。哈哈,但也有好处……”木先生颔首而笑:“专门出武学奇才的鹿台山暗潮汹涌,浮游山却从没出过乱子,弟子之间关系和睦,这倒要归功于岭南的风气了,不争,便不会败。”
“鹿台山?”百里落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唇角不自觉浮出些微笑容,原本她提起浮游山便只是个引子,这会儿木先生自己说起鹿台山,她便故作好奇顺水推舟地问了。
在座的三人都听得认真,木先生喝了一口茶,继续道:“鹿台山这块地方位置奇特,地形也怪,老夫年轻的时候便很好奇,去过一次不满足,又接连去了许多次,每一次都能发现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哦?有何不同之处?”百里落适时问道。
“说点也许会让落公主不快的话……”木先生一笑,笑容意味深长。
“先生……但说无妨。”百里落保持着温婉的笑容。
“公主年纪尚轻,或许不知这鹿台山曾是几百年前晋王封禅的地方,那个时候,天下一统,四海归心,大兴国不是姓百里,而西秦也并非姓君……也就是说,还没有这两国……”木先生笑着说道。
百里落吃了一惊,这些史实她真的不清楚,从小到大没有人对她说起过,然后,耳边便听到安二公子道:“木先生!这话可不能乱说!”
曹大公子也非常紧张地看着雅间的入口处,压低声音道:“小心隔墙有耳!搞不好要杀头的!先生怎么如此糊涂!”
木先生朗声而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哪,就是胆儿小!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解惑!对老夫而言,若是能把看到的、知道的事情告诉更多的人,或者,仅仅是告诉那些想要了解真相的人,那么,待百年过后,也觉得无愧于心了。当今圣上还不至于如此心胸狭窄,为了这等小事便要砍老夫的头,况且,为人君主,对这些前朝旧事本就该清楚才是,老夫又有何惧?”
百里落随即起身,端起茶盏道:“先生的一番话让百里落受益匪浅,百里落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
如此恭敬态度,又令安曹二人吃惊,木先生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口中说着:“不敢不敢,落公主的气度果然不凡,不愧是帝女啊,心胸如此宽广,虎父无犬女……”
百里落道:“先生过奖。”转头看向安曹二人,微微一笑道:“本宫才想起来,二位公子还有公务在身,时辰也不早了,可别耽误了正事……”
安曹二人怕惹来祸事,虽然对木先生所说之事好奇之极,却实在不敢再留在此地,百里落给了他们绝好的台阶,他们便立刻往下走了:“多谢落公主提醒,小生先告辞了!木先生,改日一定要光临寒舍,家父十分惦记。”
“落公主,小生告退!”
待安曹二人走后,百里落让同来的侍女家丁通通去门外守着,亲自为木先生倒了一杯茶,缓缓笑道:“落在宫中呆得太久,见识犹如井底之蛙,今日得遇先生,真是三生有幸。不瞒先生说,我的夫君便师承鹿台山,也算是颇有缘份,所以,我对鹿台山一直颇为好奇,似乎听说鹿台山是西秦和我大兴国的中间之地,但,既然是边防重地,却不加干预,落着实不明其中原委。宫里的太傅都迂腐得很,不肯解惑,今日想请先生赐教。”
木先生捋着胡须,点点头:“原来落公主的夫君自鹿台山而来……老夫许多年不曾遇到落公主这般志同道合之人了,唉,方才两位故人之子的见识和胆识居然不敌女子,委实让老夫失望啊。”
随后他总算进入正题:“说到几百年前天下大统,晋王随后于鹿台封禅,祭祀天地,当时的西秦君家和大兴百里家都是大晋的功臣,也是位高权重。百余年后,王室衰微,三家分晋,后来,又历经百年战乱才有了西秦和大兴二分天下的局势。但,君家和百里家感念晋王的恩德,便将晋王封禅的鹿台山设为西秦和东兴的中间之地,各州郡都不得干涉鹿台山的自由。既然是禁地,史书地方志自然不会有太多记载,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不知鹿台山底细的缘故,落公主说宫中太傅迂腐,倒不一定是他们不肯说,而是确实不知罢。”
这番话,百里落虽然听懂了,却不大明白,想起林岑之曾提过的那个古墓,她的脑子里不自觉地浮出一个念头来:“既然鹿台山的位置这般重要,为何西秦和大兴如此放任自流?”
她说着,微微一笑:“依照先祖的个性,恐怕不会对鹿台山置之不理,再看西秦皇帝的一贯作风,也不像是会随便退缩的,十几年前,西秦和大兴不还因为边境之争开战了么?边境之战,向来寸土必争,这已是不争的事实,鹿台山那么大块地方,两国居然就轻易放过了?先生不觉得蹊跷么?莫不是藏着什么秘密?”
百里落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渐渐坚决近乎逼问,不知不觉将方才一直持有的温婉态度打破,她自己却毫无察觉。
木先生认真地听着,眼眸中露出赞许之色,颇讶异道:“落公主的一番见解让老夫大开眼界,心胸和头脑不输任何男子,老夫真要对公主刮目相看了。”
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