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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墨问自然懂左相话里的意思,倘若婧公主不嫁入墨家,黎家与墨家便毫无恩怨,倘若他墨问再病弱几分上不得台面,也无任何威胁可言。可是如今,他以这般高调的姿态入了仕途,身后给他撑腰的自然而然成了司徒家,岂不是带累得墨家也与黎家为敌了么?
可惜,婧公主不是男儿身,墨相最担心的是与黎家对峙,拼得你死我活后,到头来一切仍是一场空。
所有纠葛,墨问都想得明白,可他没心思管这些,心里对黎国舅厌恶得紧。家族之间斗得你死我活就罢了,他哪样没见过,竟让他一个病人中午连口热饭都吃不上,最重要的是……也不知他那小疯子惦念他了没有……
迫不及待地回了西厢“有凤来仪”,刚到,恰好瞧见木莲从里头出来,看到他,也不请安问好,只是一双眼睛扫过他,彼此之间也没什么好客套的,知根知底似的。
墨问忽然发觉太过得意忘形,身边的祸患这样多,他不在,便给了旁人可乘之机,也不知木莲有没有对他的妻说些什么。但是,转念一想,木莲应该还不敢,倘若闹得鱼死网破,她的身份也是瞒不住的,即便闹破了又如何,他有一千种方法对付她。
虽然这么揣测,他心里还是有点悬,待入了“有凤来仪”,却没见他的妻迎出来,倒是丫头平儿臂弯里搭着他的衣物上前笑道:“驸马爷,您累了一天了,快换了衣服泡泡澡歇一歇吧。”
见墨问还在朝里瞧,平儿一边上前替他脱衣,一边笑道:“公主在偏院练剑,不让我们跟着,您也不要去打扰她了吧。”
又练剑?
墨问眉间微蹙,自从林岑之遇害,她被禁足后,每日都要练剑,不死不休似的,只待禁足令一解除,好亲手杀了凶手替林岑之报仇。墨问愁绪难解,虽说她在他面前脾气算不错了,可她毕竟是匹关不住的野马,性子烈,不知什么时候就冲出重围奔走了,到时候他能拦得住么?如今,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她必没有想着他、念着他,如若不然,怎会不知他回来了?让他兴冲冲的心瞬间凉透了。
正思量间,一双手已解开了他的官服,那丫头离得他极近,忽地将整个身子都偎进他怀里,低头,满面含羞道:“驸马爷,平儿虽粗笨,但愿意一生一世侍奉驸马爷左右,也不知驸马爷嫌弃不嫌弃。”
好了,在外头没偷吃,家里吃的主动送到嘴边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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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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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问被这送到嘴边的吃食弄得一愣,他都已经如此洁身自好了,怎么还会遇上这等事?在相府呆了这些年也没见着哪个丫头冲他献殷勤,她们平日里见了他都绕道走,生怕被他这不祥之人沾染上,现如今,忽然摆出随他揉捏的乖顺模样来,着实有点……恶心得慌。【百度搜索会员登入】
不过,细一看,这丫头倒有几分姿色,今日大约刻意打扮过,穿了身簇新的衣裳,抹了脂粉,一股子浓郁香味直往他鼻子里钻,墨问不禁皱起眉头。
平儿却毫不自知,见墨问未推开她,心里又多了几分底气,贴在墨问前襟上的双手更揪紧了些。府里如今的大夫人是陪房丫头出身,正室夫人死后相爷扶她做了填房,出身也低微得很;现又有木莲勾搭四公子,一朝飞上枝头变了凤凰,从此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能不叫丫头们眼红争相效仿?
平儿在心底骂,木莲那贱蹄子方才还趾高气昂地来询问她婧公主与驸马的日常起居,还真把自个儿当成主子少奶奶了?呸!她不过也是个下贱的侍女罢了!只是木莲命好,有婧公主给她撑腰,要不然她什么都不是!如今她平儿也爬到了近身侍女的位置,怎么就不能为自己谋一谋出路?与其一辈子都做个奴婢,不如放手搏一搏——
病驸马是生得丑陋,身子又多病,可他好歹是个主子,现又有皇帝陛下的圣旨和相爷的命令,他俨然已成了相国府未来的主人,着官服上朝堂名声在外,前途一片大好。若是攀上了病驸马,别说木莲,就是老爷房里的姨娘们她平儿也用不着给面子!
而且,病驸马克妻,这么大岁数了统共也没见过多少女人,婧公主还跟个母老虎似的要多霸道有多霸道,上次还强压着病驸马在偏院小树林里头亲热呢,她都瞧得清清楚楚。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压迫至如此境地,心里头怎能不憋屈?
若她平儿软语劝慰一番再自荐枕席,待病驸马尝到了软玉温香的甜头,才晓得身旁有个知冷知热百依百顺的女人有多好。到那时,她即便做不了妾室,只做个通房丫头,也比那些下贱奴才们高上一等,有驸马宠着她,她想要什么没有?
白日梦太美妙,越想平儿心里越是怦怦乱跳,仿佛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她大着胆子继续往墨问身上贴,声音也越发娇软柔顺了:“平儿也不敢求名分,只是担心驸马爷的身子,自公主进了府,您没少遭罪,还得日日瞧她的脸色行事,想必十分委屈。平儿愿做爷的知心人,爷心里头有什么说不出的苦都可对平儿说,自此后,平儿就是爷的眼睛、耳朵、嘴巴和贴心的……”
然而,平儿的话还未说完,身子便一软跌了下去,“嘭”的一声砸倒在地,翻起的衣裙盖住了墨问的鞋面。
墨问嫌恶地抽脚,扫了眼劈晕了这丫头的罪魁祸首——桂九站在原地,在衣服上磨了磨方才使了力的手掌,笑嘻嘻道:“主子,这种货色您也瞧得上啊?您就算饥不择食也不至于就这品位,这丫头还想做您的眼睛、耳朵、嘴巴,啧啧,想想都渗人,奴才实在看不下去了!更何况,要是被婧公主撞见,您估计有嘴也说不清,奴才得为您的安全着想,请您在这地方守点本分,别拈花惹草的。”
墨问恼得很,他都这副德行了还有人对他投怀送抱,他还能如何,偏桂九这奴才嘴最轻贱,他一早想把他办了,唇语道:“别再让我瞧见她,你也少出现在我面前。”
说着,着中衣就要往外走,桂九笑嘻嘻地追上来,把外套披在他身上,好意劝道:“主子,去见婧公主检点些,别衣衫不整让她起了猜疑。”
墨问刚要跨出门槛,一听这话更是恼,他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惹她猜疑?一回头,桂九却已站得老远:“主子,大人常说忠言逆耳,奴才都学会了,您要是生气,回头跟大人算去。”
墨问恼怒不已,甩袖子离去,心里大骂,好一个薄延!真是有损大秦的体面,堂堂一国丞相身边的第一暗卫竟是这副嬉皮笑脸的死德性!
桂九笑嘻嘻地目送墨问出去,随后,用脚尖轻踢了踢地上昏死过去的丫头,居高临下端详着她的样貌,嗤笑道:“就这副死德性,连给我家主子提鞋都不配!呸呸呸,自然是不配!提鞋这事何等高贵,怎可让她玷污了主子的鞋?”
一边嘀咕着,俯身一把扛起地上的丫头……
墨问恨不得将薄延拽到跟前踹上几脚,可行走间却还是将外衫穿好,且细细整理妥当了,颇为心虚地低头闻了闻,也不知身上有没有留下那丫头的脂粉气,他是不是应该先去泡个澡?
越想越不对,想折回,但他已隐约听见了剑花舞出的声音,忍不住朝前走了两步,瞧到桃林深处他的妻一身劲装,剑术如行云流水一般,桃树的叶子扑簌簌落下,在她周身开出朵朵绿花来。
墨问看着看着唇角扬起,方才那些恼怒通通都烟消云散了,女孩子有点喜好也不错,虽然是舞刀弄枪的,但终归是个寄托,府里又不缺刺绣女工的丫头,她会那些玩意儿做什么?
他等待的功夫,百里婧已瞧见了他,收势,长剑入鞘,大步朝他奔来,她的发凌乱,额际浮起一层薄汗,远远就叫他:“墨问!”
墨问笑意越发深了,沉静的黑眸注满温柔,上前一步,长臂搂住她的腰,抬起袖子去擦她的脸,将一片桃叶自她的发上摘下,认真地将乱发一一拾掇齐整,心里叹道,他家小疯子才是真绝色,她却不知他今日差点就死在未央宫回不来了,他可真想她。
两指轻抬起她的下巴,墨问低下头要吻她,百里婧却一偏头躲开了,蹙着眉道:“别,身上有味道。”
墨问一惊,他一见她就忘了这事,他身上果然留了那丫头的脂粉味?那他可真够冤的,一口都没偷吃,就被抓了个正着。
急得想握了她的手解释,却见他的妻仰头冲他笑道:“我去洗洗,身上都是汗味。你忙了一天了,先歇歇吧,药厨房已熬好了,我让他们拿来,还有解暑汤……”
墨问总算松了一口气,这小疯子怎么这么爱折磨人,话不说完整了,让他提心吊胆的。他不肯乖乖听话,上前一把将她抱起来,她握着剑在他怀里叫:“别闹,墨问,快放我下来……”
墨问不放,倾身锲而不舍地吻她,青天白日夕阳为证,他心里满满的都是她,他在未央宫里说的那些话也都是真的,越回味越笃定,她却什么都不知道……怀中人终于被他闹得没办法,只得用双臂环着他的脖子,任他索取,她手中那把剑的剑鞘抵在墨问的后颈上,紧贴着他的脉搏,一片冰凉的寒意……
夜幕刚刚降临,墨问喝完了药,躺在藤椅上看星星,星星总共有几颗他都快要数过来了,却还是止不住口干舌燥——他的妻正在浴室洗澡,他耳力极佳,能听得见自浴室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水声。
他平日里想尽了办法占她的便宜,让她陪着他洗澡,给他添水、搓背,因为他身子弱又是哑巴,行事多有不便。可是,他的妻不需要他陪着,他却有些难以启齿说出我陪你洗这种不要脸的话来。他若是敢说,在她心里头的印象肯定一落千丈。再转念一想,怎么不能说?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唉,墨问叹息了一声,是夫妻没错,可他这夫君行事却多怯怯,生怕一不小心吓跑了她,他只得步步为营一点一点朝她逼近。
等天上的星都叫他看掉了几颗,浴室的门才总算打开了,他的妻穿好了衣服走出来,只是一头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脑后,一个丫头正替她擦着。
墨问自藤椅上起身,接过那丫头手中的绢巾,挥了挥手,那丫头懂了他的意思,忙退下了。
百里婧一头乌发又黑又亮,洗过后黑瀑布一般垂下来,墨问将她按坐在椅子上,蹲下身子替她擦着,动作轻柔却又有些笨拙。他从未做过这等事,都是现学现卖。想必是做得不大好,他的妻没什么反应,也不曾夸赞他,只是沉默地坐着,理所当然地承受他的殷勤。
夏日的夜晚,星空璀璨,她的夫君温柔地为她擦干头发,百里婧却一点都不觉惊奇,第一个为她擦拭头发的男人是韩晔,这样的场景,她早已习以为常。
不仅如此,她最无赖任性的时候,连头发都是韩晔替她洗的,他那双练剑的手却能那么温柔,像那些划过她发丝的水一般,清凉,干净。曾有多少人羡慕她嫉妒她,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