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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得变化。」
康浩陵那一招「碧天堕底」与当头直劈的「山脊中拆」上下合为一套。康浩陵出手之前,已料到常居疑要推司倚真来挡剑,同时不知常居疑武功底细,非得突出奇招,因之不但将两招倒过来使,还将「山脊中拆」反过来使了,果然逼得常居疑手忙脚乱。若非他不忍司倚真被绳索勒痛,这时早已将她救了过来。
康浩陵觉出常居疑踢那一脚颇为虚浮,且他此时说话还有些中气不足,心想:「这人除了轻功之外,别的武功好像十分平常。」说道:「常老前辈,北霆门人就要到了,说到底我们三人都跟北霆门有些过节,老前辈放了司姑娘,我们一起为你想办法脱身,好不?」
常居疑道:「你以为能说得我动?」听得北霆门人又已追近,弯着腰咳嗽连连,忽然好像一口气喘不过来,手抓住了自己胸口,慢慢跪了下去。康浩陵与司倚真都吃了一惊,康浩陵问道:「你怎么啦?」常居疑原本就有些漏风般的呼吸之声更加空虚,荷荷叫了几声,挣扎道:「我老毛病偏偏在这时」手指司倚真,说道:「罢了,你救人罢我我不成了」
康浩陵缓缓走近,长剑垂在身畔,若常居疑耍诈,便能制他。见常居疑双目翻白,身子弓得像是天生驼背,咳得口边流涎,确实十分凄惨,便道:「人我这便救了。却怎能弃前辈于不顾?既是老毛病,前辈身上可带得有保健药物,我替你取?」常居疑喘道:「你为何要助我?」康浩陵道:「老前辈赞了我行事、又赞我剑法,这也是言语之德你的药物在兜里、还是在行囊里?」
常居疑蜷曲在地,咽喉发出嘶嘶之声,说道:「在在我兜里。」康浩陵点点头,长剑搁在地上,便探手去常居疑怀中。司倚真见他兵刃离手,本想提醒他一句,又想:「康大哥诚以待人,常前辈喘得快死了,我若示警,未免显得有些小人。」
岂知她念头才过,常居疑两手如闪电般拍上康浩陵右臂与右大腿,一扬手又在康浩陵右脸上拍了一记,翻身跳起。康浩陵大叫一声,抢起自己的剑,正要刺出,手臂已然无力,大腿也麻痹无法站起,同时脸上发僵。常居疑这三下拍过,他只觉几下针刺痛楚,中针处的肌肉立时好像埋了块石头般。
常居疑笑道:「我的保健药物,就是这一味。让敌人不能动弹了,我就得保健全。」
………【第十七章 穿林(三)】………
司倚真摔在地上,目睹这幕,懊悔无已:「早知刚刚我便做一回小人!」叫道:「你怎地以怨报德?」
常居疑冷冷地道:「你瞧我这名字,便是说人生在世要时常心存怀疑,不可轻易信人。否则便要悔不当初。」
康浩陵只觉右半身彷佛都瘫痪了一样,右半边脸也不听使唤了。左手拾过长剑,望着一脸得意的常居疑,怒道:「我听了你在弥确堂一番言论,原以为你这名字,是说你对万物之理都有疑问之心,谁知是我把你的格局想得太大,想得太了不起了。原来你名字只是暗算人的借口。」常居疑眉毛一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不动声色,回身拎起司倚真,正要将她放上马背,康浩陵接着问道:「常老前辈,你跟天留门,有甚么关连?」右脸僵硬,说起话来口齿不清。
常居疑听了他前半部的说话,只是惊讶,却没反应,后面这一句话平平淡淡问出来,常居疑却身体一震,厉声道:「你胡说八道甚么?」司倚真心中也是一怔:「康大哥怎知道天留门?」
江?当年曾与天留门两次短暂交手,仅知天留门行踪诡秘,对黑杉令虎视眈眈,在对司倚真说故事时,自然早将此事告知。
康浩陵哼了一声,道:「这毒我去年也中过的,只不过那次没这么厉害。」常居疑高声追问:「天留门人因何事下你的毒?」康浩陵道:「我不说。我想你的名字很有道理,因此,我对你也时时心存怀疑。」
司倚真一直关心地听着两人对答,忍不住笑道:「康大哥,原来你顶起嘴来也有两下子。」
康浩陵心想:「听殷迟说,这毒蔓延是会死的,想不到我救人救到搭上一条命,唉,原来我毕竟没有救人的运气,每次出手都要倒霉,这次殷迟可不会现身救我了。这也不必刻意对司姑娘说。」向司倚真苦笑道:「我们同仇敌慨,所以我也学你对他顶嘴。」司倚真不知这毒危险,见他脸部歪斜,笑道:「你现在的长相又与刚才不同了。」
常居疑不怒反笑,道:「我这毒,与天留门下的肯定不同。他们现今下毒的本领,还不到我一成功夫,你数月前中的那毒,定是他们想照我当年的方子炼,炼得不三不四,嘿,东施效颦,邯郸学步。」康浩陵道:「原来老前辈毕竟与天留门有渊源。请问老前辈,中了你这毒,还有多长性命?」他想身亡之前,总要奋力下山,回去会合赤派蛛网之人,请他们代己向义父与师父告罪。
司倚真惊道:「你说甚么?」
常居疑一怔,也道:「甚么?这不会毒死人啊。只是让你身上麻痹一两个时辰。嗯,我刚才掌里毒针,若拍在你背上脊骨两侧,附以内力,那就可以见效六个时辰。无论如何,除非你瘫痪在此,被野兽叼去了,否则是不至于要死的。」康浩陵也是甚奇,说道:「数月之前我也中了毒针那毒性似是一模一样,却会让人僵瘫而死。」
常居疑恍然大悟,一拍手掌,道:「所以我说天留门如今炼毒不三不四,炼到了歪路上去。我这药物『冰浸沙』,原不是要毒死人的,除了武林中人退敌之外,还可以在疗外伤时起作用,让原本伤口搁了沙砾一般的痛楚,好像冰镇了一样麻木。否则,病人号叫挣扎,大夫怎么下刀?尤其人一激动起来,伤处血脉涨大,极易出血不止,最是危险。」司倚真插口问道:「师父教我读史书,书中说到『麻沸散』一类药物,你的『冰浸沙』听来倒也相似。」常居疑道:「小女娃儿懂甚么?我这药还有另一桩好处,是前人『麻沸散』所不及,『麻沸散』中人之后,病人往往昏迷不醒,这类药剂,倘用于开膛剖肚,是相当适合;但若是武林中人治疗刀剑之伤、或是起出肉中箭簇,也要将伤者麻翻,就未免多此一举,何况使人如酒醉般昏晕,焉知醒来不会便伤了脑子?我这药却是――」
正说得眉飞色舞,忽然脸一沉,骂道:「他娘的,北霆门人追来了。」果听得山林间一阵骚动。他拉起司倚真,像是搬货一样放上了马鞍。司倚真痛哼一声,康浩陵虽已被麻得嘴歪脸斜,仍忍不住道:「你手下轻些!」
常居疑跃上马背,道:「你心疼么?小伙子不老实,还说不是打这姑娘的主意?」说着一提缰绳,硬是将跪坐在地的康浩陵抛在原处,纵马就往山上前行。
一骑跑出数程,已逐渐深入阳光也照不到的原始密林,四周树梢回响着各种怪鸟的长声鸣叫。司倚真感觉露水、蜘蛛网、不知名的小虫子一样一样地落在头上,但她挂心康浩陵,无暇理会,何况也没法伸手去拂,心中只是焦急,叫道:「喂喂,你不能扔下他啊。他穿着北霆门弟子服色,孤身在此,北霆门人见了他,一定识破,要杀死他的!」常居疑道:「你急甚么?你听听后面。」
司倚真不能转头,却听到十数丈外又有马匹穿林奔驰之声隐隐传来,却不是那兵分三路的北霆门人,不禁大喜,道:「他中了你的『冰浸沙』,还能骑马,骑术可也不错。」
常居疑听鸟鸣声中夹杂水流之声,四望一眼,发现左首一道山溪,道:「我有几件事情问你,咱们到那边去。」控缰转了过去,穿林过叶,水声渐大,来到山溪之畔。溪水不宽,但水势甚急,乱石尖锐,若要骑马纵跃而过,仍须冒几分风险。常居疑想了一想,跳下地来,从自己衣襟和袍袖上撕下两幅布,勾在山溪上方的几根树枝上,又甩脱了一只靴子,将靴子塞在溪中乱石的缝隙里,使水流冲之不走;一伸手,拔出了司倚真腰间的木刀,插在溪边地上。接着四下张望,寻到一根老树上的粗大长藤,用力扯了数下,试出长藤相当坚韧。司倚真赞道:「这样布置挺好!」
常居疑也不问她为何看出自己的用心,将她拎下马来,解下了马旁行囊,说道:「我这就要扯藤过溪了,你怕不怕?」司倚真笑道:「我连你都不怕了。」心道:「索性顶嘴顶到底。看来他还不大讨厌我顶嘴,不然早在我喉咙里喂上『冰浸沙』之毒了。」
常居疑一番布置,原是要让北霆门人循迹来此,以为自己和司倚真弃马渡溪,却被溪水冲走。他听了这话,果然没动怒,只冷笑着喃喃道:「这女娃娃贫嘴。」在长藤上牢牢打了几个大结,行囊系在腰间,一手拎着司倚真,双脚踏在结上,有着许多漏洞般的嗓子大喝一声,便往对岸荡了过去。双足踏到地面后,常居疑一手仍抓着长藤,将司倚真放在地下,从靴中拔出一把匕首来,割断了长藤。
那匕首从握柄到锋刃都是钢质,握柄颇细,有着如意形状的剑环,剑身是明暗凹凸相间的流水纹,吞口的流纹图腾特别鲜明;虽然剑身甚窄,但一条粗大虬结的长藤却是应手而断。这武功不高的九十老翁骑马上山、避过康浩陵两剑、拎了个人援藤过溪,司倚真都不以为异,这匕首却让她眼前一亮:「这匕首定然又是他西域那铸炼房的杰作!」但随即想起,大声说道:「喂,你割断了长藤,我朋友怎么过来?怎么找你拿解药?」
常居疑道:「怪了。你品貌不错,他对你关心,是情有可原;他一个歪脸小子,你牵挂他甚么?」司倚真大感不满,道:「是你害得人家歪脸,你还好意思说?」她穴道被点多时,身上血脉渐畅,渐渐能够稍动,却不说破。
岂知常居疑挥出一只鸡爪般的手,立刻便在她颈旁、肩后穴道补上几指,拾起一块石子弹出,又封了她腿上穴道。司倚真心道:「他弹出这石子的劲力,显是内力不足,但他认穴却奇准无比。」常居疑解开她手上绑缚,从行囊里拿出两大块长形烙饼,抛了一块给她,说道:「吃完了还得上路。」
司倚真手上无力,只能勉强拎起面饼,那饼有她五六个巴掌大,酥油香气扑鼻,她食欲大开,喜道:「我从没见过这种胡饼!」她家中富有,师父也曾聘请过擅做胡人料理的厨子,来给她尝鲜,这酥油香气她是很熟悉的。师父年少时曾在长安,当时长安虽已不复盛唐汉胡贸易的荣景,市上仍有不少异国食品,这也是重温旧梦之意。
常居疑看她如获至宝的模样,皱眉说道:「我旧居天竺,今次从大食穿越西方诸国而来,在天竺又停留了一些时日,这是天竺食物,有何稀奇?」司倚真微笑道:「我就喜欢新鲜玩意儿。」埋头吃起来。那面饼在口中咀嚼时,感觉这酥油又与家中厨子用的不同,饼中还杂有不知名草叶碎片,清香缭绕。而面饼质地看似蓬松绵软,在齿间却别具韧性,嚼得越久,麦子味儿越是喷香。她折腾许久,已饿得慌,一声不吭地吃饼,终于不跟常居疑顶嘴了。
常居疑三两下吃完,将她双手绑起,又拎着她在林中曲曲折折地行出数里,直到远离山溪。终于将她一放,背靠一株古木,喘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