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將-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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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渭年紀輕，膝下還洠в谢首踊逝�。元渭兄弟五人，分別為不同的母親所生，他排行第二。　
隨行的人當中，身份最尊貴的，也就是這四位王爺。　
車馬來到富麗堂皇的行宮前，元渭牽著柏嚕�青，在眾人的簇擁中下車。元渭的兄長，安平王看到這幕，不由皺眉，卻礙於場合身份，終究洠дf什麽。　
在行宮裏，君臣們一起用過午膳，休息了小半個時辰，便換了行裝，令侍從牽出馬匹，備好弓箭刀槍，開始冬狩。　




叛將（38）　




這時候，天空中仍然飄著細雪，卻洠в杏绊懙奖娙说呐d致和心情。　
大隊衣甲鮮亮的人馬，就這樣來到林子入口處。　
按照慣例，將人馬分為三隊，元渭率一隊，安平王周允文率一隊，元渭的三弟周佑玄，輔王率一隊。　
元渭的四弟五弟，一個十三歲，一個十二歲，年歲尚幼，都還住在宮中，洠в惺骋胤獾兀�也不堪擔當統領職責，就一個跟著允文，一個跟著佑玄。　
進林之前，元渭走到柏嚕�青所乘的馬車，親自為他挑開簾子，笑著拉他下來：“潛芝也一起來吧……從前，潛芝的弓馬劍術，是誰也比不過的，現在不知如何？”　
柏嚕�青被他牽著，來到一匹渾身烏黑，四蹄雪白的駿馬面前。　
柏嚕�青錯愕了片刻，眸光中是掩飾不住的驚異，這分明就是他騎在跨下，縱橫沙場十幾年的烏雲蓋雪！　
“朕為了這次狩獵，特意找金摩帝要的。”元渭親昵地捏捏他的手，“潛芝還記得它吧？騎上它，就可以隨朕一起去林子裏了。”　
烏雲蓋雪看見舊主，忽然仰起脖頸，揚起前蹄，一陣烈烈長嘶。　
周圍眾人騎乘的馬群中，也不乏名種良種，卻在烏雲蓋雪這一聲長嘶中，紛紛顯出臣服姿態，面朝烏雲蓋雪，低下了頭顱。　
它身形筆直地站在正中，長長鬃毛在細雪中飛揚，仰起頭，用眼角睥睨一眾臣服馬匹。　
烏雲蓋雪雖說有些老了，但畢竟是衝鋒陷陣、見慣刀光血影的戰馬，平常用來瘢�車或騎乘的良馬名馬，怎能相比。　
柏嚕�青如同受了蠱惑般走向它，摸摸它有些發澀的黑毛。　
它一雙黑亮的眼睛，溫柔地望著舊主人，用粗糙的大舌頭，舔了舔柏嚕�青的手心。　
柏嚕�青忽然百感交集，幾乎泫然泣下。　
馬仍勇烈如此，人卻不復從前。　
他微微搖頭，敚�脫掉那些紛亂思緒，伸出腳踩住馬蹬，一個翻身，穩穩騎在了馬背上。　
元渭這時也騎到了馬上，縱馬走在隊伍前列，又怕柏嚕�青在失憶的情況下，萬一出意外，叫了兩個騎兵在後面跟著，照顧柏嚕�青。　
按照規矩慣例，帝王狩獵出巡，若騎馬的話，身側是不允許有人並行的。　
天朝歷史上能夠和帝王並行的人，除了功績蓋世的文臣武將，可以偶爾得到恩准外，就只有三百年前，容顏殊麗，精通騎射兵法，曾為國家立下不世戰功的言皇後。　
三百年前，帝後冬狩並騎，傳為千古佳話。　
元渭就算再寵愛柏嚕�青，柏嚕�青的身份也不過是免死負罪的奴搿�。兩人之間，永遠無法比肩。　
進入林中後，元渭一聲令下，只見地上雪泥飛濺，三支隊伍分別朝三個方向，縱馬疾馳。　
元渭開始狩獵時，還惦記著柏嚕�青，洠в蟹砰_手腳。但他畢竟少年心性，聽到有侍衛稟報，說安平王獵到了多少多少，輔王又獵到了多少多少，爭勝心一起，就有些穩不住。　
於是，乾脆讓兩個騎兵衛陪著柏嚕�青在後面慢慢逛，自己率著大隊人馬，直沖林子深處，打算大幹一場。　
很快，柏嚕�青和那兩個騎兵衛，就再也看不到大隊人馬的影子。　
周圍林木扶疏，樹稍上掛滿了晶瑩落雪，縱馬緩緩行走其間，倒也不失為一番幽雅景致。　
就這樣行走了陣子，柏嚕�青忽然聽到一聲悶哼，然後是有什麽枺�西，從馬上墜落的聲音。　
他急忙回頭，看到身後跟著的兩個騎兵衛，其中一個，用強韌的弓弦，勒斷了另一個的脖頸。　
那個騎兵衛的頭顱滾落在地上，也許因為天冷、令血液迅速凝結，也許因為對方力量使得巧妙，斷口處並洠в刑�多鮮血流出。　
“柏大人莫驚，在下是淩大人派來的。”隨著死去騎兵衛的屍身滾落，殺人的騎兵衛棄了手中染血的弓弦，朝柏嚕�青抱拳，“請柏大人換了他的盔甲衣裳，速速出林！林口處，自有人接應。”　
柏嚕�青雖然心驚，覺得這樣殺死無辜的人不妥，但事已至此，他別無選擇，也就不再多說，翻身下馬，和那個騎兵衛一起，動手剝去死屍的盔甲，拿了腰牌。　
柏嚕�青在那裏穿戴盔甲，騎兵衛就在一旁，從腰間取出個白灰袋子，往烏雲蓋雪身上奮力灑了幾十把。　
片刻後，柏嚕�青便裝束完畢，烏雲蓋雪也成了匹灰馬，那騎兵衛又上前，拿出幾條枺�西，往他臉上仔細貼好後，笑道：“這樣的話，任誰也認不出了。這裏一切有我，柏大人快走吧。”　




叛將（39）　




柏嚕�青原本想向那騎兵衛道聲謝，但看到地上那具屍體，就覺得話梗在喉間。　
當下，他只有朝那騎兵衛拱拱手，便翻身騎上烏雲踏雪，朝林外縱馬而去。　
如果有可能，他並不想死。　
所以只要有自由活下去的機會，他就會伸手去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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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渭和眾王，追逐狩獵到興頭，直到眼見天色將暗，方才整隊從密林深處，自原路回返。　
這時候，下了一天的細雪，已經停了。　
元渭心情大好地行在隊伍最前列，他後面長長的馬隊中，每個人的馬鞍旁，都捆著大大小小的獵物。　
元渭的鞍旁，捆著一條罕見的肥長雪貂，是他親手所獵，也是今天狩獵的最大收穫。　
他興致勃勃地想著，回皇城後，就將這雪貂皮，命宮內織造坊精心做成圍脖，賞給柏嚕�青。　
這場狩獵，他所率隊伍獵得的大小野物，比安平王和輔王加起來都要多，不由他不高興。　
行至半路，元渭遠遠看到一個衛兵騎著馬，朝這邊迎面奔來。　
走近了，只見那衛兵披頭散髮，滿臉鮮血，左肩插著柄斷劍，見了元渭，倒頭下馬便跪入塵埃。　
元渭認出，這衛兵是陪伴柏嚕�青的兩名騎兵衛之一，心頭驀然一沈：“發生什麽事了？！”　
“啟稟陛下，柏、柏嚕�青奪了臣的弓箭，絞死了另一名弟兄！臣被他重傷後，因為跑得還算快，他又急著逃離，洠в凶窔⒊迹�才能活著回來啊！”　
騎兵衛大口喘息著，用手背不停擦眼角，聲淚俱下。　
“他逃去哪里了？！”元渭厲聲喝道，眼睛裏慢慢浮上幾道紅絲。　
“他殺人之後，便立即朝林外奔去！”　
元渭頓時心如亂麻，幾乎發狂，頭腦中一時什麽都想不到，唯一的念頭，就是將柏嚕�青追回來。　
他再不看跪在面前的騎兵衛，也不說話，揚鞭就向馬腹狠狠擊下，朝林子入口處策馬狂奔而去。　
後面的人見他如此，哪敢怠慢，連忙紛紛尾隨其後。　
路上，元渭果然見到了一具身首異處的兵士屍體，武器和盔甲都全部被剝去。　
只有匹孤馬，還在那具屍體旁徘徊，不時嗅嗅主人。☆油炸☆冰激淩☆整理☆　
等到一隊人馬狂奔至林子入口，元渭的心又是一沈，接著就渾身冰涼。　
在林子入口看守的那二十幾個兵士，不是已經身亡，就是身受重傷，躺在地上呻吟。　
柏嚕�青是身經百戰的將軍，如今騎著戰馬，身披盔甲，又手持武器，想自那二十多人中闖出去的話，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　
元渭還記得，他十歲那年的接風宴上，柏嚕�青抱著受傷的他，只用一柄劍，就讓整個皇宮大殿淪為血池的景象。　
只要經歷過那幕的人，都不會忘記。　
“他騙朕……原來，他一直在騙朕……”　
急氣攻心中，元渭用手抓住胸口，只覺痛如刀絞，身子在馬上晃了幾晃，竟直直跌了下來。　
“拢�上！”　
“陛下！”　
……　
旁邊立即有人一大堆人呼拉拉上前，將元渭從雪地上扶起。　
元渭對身旁的簇擁人群洠в腥魏胃杏X，腦海裏不停回想著這些日子以來，他和柏嚕�青相處的情形──　
他曾對柏嚕�青說，他喜歡柏嚕�青，想要永遠在一起。　
他曾對柏嚕�青說，他只要抱著柏嚕�青，就覺得心安。　
……情濃時，他身為九五至尊，甚至會用舌頭，一點點舔去柏嚕�青的愛液。　
……　
他做這些事的時候……那個人、那個人，是完全清醒的，把他的愛慕盡收眼底，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冷冷嘲笑他的多情醜態，然後隨時等待時機，準備逃走，逃離他的身邊。　
元渭羞憤到了極點，一對俊目佈滿血絲，白皙面皮漲成紫紅，只覺自己被人玩弄後，又將心在泥地上狠狠邸�踏。　
他強自穩住心神，忽然想起了什麽，甩開左右扶持的人，站直了身子，厲聲道：“來人！傳朕口諭，立即把宮裏的朱御醫召來，不得有铡�！”　
那個向他獻所謂秘藥失心散的人，一定是柏嚕�青的同郑�一定知道些什麽。　
周圍人群靜默片刻，有人大著膽子上前：“拢�上……朱御醫已於三日前病逝，全家老少皆遷出京城，說是回鄉，不知所蹤。”　
元渭聽了這話，怔忡片刻後，一股濃重甜腥就從嗓子眼裏往外冒，止也止不住。　
他張開嘴，就見一口鮮血噴出，落在面前的潔白雪地上，樱�目驚心。　
“陛下保重！”　
周圍的王爺重臣，以及侍衛們，見元渭這種情形，又驚懼又惶恐，齊齊跪倒一地。　




叛將（40）　




下午，柏嚕�青出了林子後，按照守林侍衛們所說，一直朝枺�南方向策馬狂奔。　
他知道，再怎麽樣，淩逐流最多也只能把時間拖到日落前後。　
天色只要暗下來，元渭必定要率隊回行宮，那時候，不可能洠Оl現他已經逃走。　
元渭只要一聲令下，無數兵馬就會聚集在冬狩林場。按照常理，這些兵馬會分散成幾隊，分別朝幾個方向，同時進行搜捕。　
柏嚕�青生怕再回到那個牢弧⒃僖姷皆�渭，入夜後也不敢放鬆，催促烏雲踏雪連夜趕路。　
夜空中薄雲漫捲，星光將寒輝點點灑落，映照在雪地上，雖不及日光明亮，但道路和周邊的景物，都還能辨得清楚。　
就這樣一夜狂奔，直到枺�方微微露出晨光。　
烏雲踏雪雖然神駿，畢竟有些老了，經過半日加上一夜的奔波勞累，不停喘息吐著熱氣，身上的毛粘著白灰，濕答答和肉貼在一起，活是匹骯髒的灰色劣馬。　
柏嚕�青見它這樣，有些心疼，又見到前方有一條江，不遠處有嫋嫋炊煙，似乎是個小鎮。　
烏雲踏雪腳程驚人，這一路狂奔而來，恐怕洠в星Ю镆灿邪税倮铩Ｔ僭貅針樱�追兵也不會這麽快。　
於是下了馬，牽它到江邊飲水。打算讓它喝過水後，再去那個小鎮上，為它找點草料。　
紅日初升，將一江水映照得如同春花嬌紅。　
馬兒在江邊飲水，柏嚕�青站在旁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不由啞然失笑。　
他的臉上，橫一道豎一道，全是傷疤狀的枺�西。就是他自己，也未必能認出自己來。　
如果真能變成這樣，換得一世的平安自由，也好。　
他思忖片刻，將身上的盔甲，以及腰中佩劍取下，一件件，奮力朝江心處扔去。　
江心的水面撲通撲通響了幾聲，泛起一陣漣漪，便安安靜靜地將那幾件枺�西吞洠В�不著半點痕跡。　
柏嚕�青站在江邊，等烏雲踏雪喝完了水，便牽著它離開，再不回頭。　
在此處，他決定扔掉的，並不僅僅是幾件枺�西。　
他的過去，他所有的恥辱，所有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