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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將-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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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若不是林公公這樣有勢力的大太監肯首,宮裏也不能輕易進人。 
“謝公公!”桂兒喜得咧開嘴笑,也不再嫌髒,把柏嚕鄰牡厣戏銎饋怼!�
像他這種小太監,每月例銀只有一兩。二十七兩銀子,對他來說是筆不小的意外橫財。 
“所以說,凡事留心皆學問。事事小心仔細點,再加上有人成全,有你的好處。”林公公拈著稀疏的黃鬍子,朝桂兒笑得高深莫測。 
天上的雪仍舊鵝毛般,片片盤旋著落下。 
柏嚕嗾驹谂赃叄贿叞l著抖,一邊仰著骯髒小臉,傻傻地聽他們講話,卻又聽不太懂。 
但他知道,終於有人肯買他回去,只覺得心中全是喜悅。 




叛將(8) 




一兩二錢銀子的薄木棺材、一壟黃土,柏嚕嗟哪锞瓦@樣被葬在郊外。 
柏嚕喑莻€立著塊破木牌的小墳包,磕了幾個頭,哭了一會兒,便隨著林公公他們,坐上了駛往城內的馬車。 
馬車走到半路,他忍不住撩開車簾,在漫天風雪中回頭望,想再瞧瞧他娘的墳。 
但是,那小墳包已淹洠г诎}埃籽┲小K髅髦牢恢茫瑓s只能望見白茫茫的無際荒原。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馬車將他們送到皇宮的偏西門外面。他們這種內侍,洠в兄苯映塑嚨诌_宮門口的資格,即使是偏門也不行。 
於是下了車,又沿著長長的、積了薄雪的青磚路走了很久,這才進入宮內。 
隨處張望一下,便可見層層宮闕巍峨壯麗。但柏嚕嘁驗閯偮窳怂铮难Y難過,一直低著頭走路,什麽都洠埔姟!�
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桂兒將他引到一間屋內,給他端了碗剩飯菜,拿來一身新的土布衣服、一雙新鞋,讓他吃過飯後去柴房洗個澡,再休息一晚,明天早晨和屋內的幾個人一起淨身。 
交待了這些,桂兒就走了。 
柏嚕喽自诘厣希峭袒驳匕堑裟峭腼埐酥幔蛱蜃齑剑_始怯生生地打量四周。 
房間很黑,只有桌上一盞油燈,光焰還就黃豆那麽大,四周環境敚гO僅能夠朦朦朧朧看個大概。 
地上打著五個鋪,其中三個鋪睡了人,那些人也都是孩子,十歲左右的模樣,比他稍稍大些。 
柏嚕鄬⑼肟攴旁谧郎希チ颂瞬穹浚只氐侥切┖⒆痈埃骸罢垎枴穹垦Y洠в袩崴貅嵯丛瑁窟€有,那裏洠в袩簦@桌子上的燈,能不能借我使使?” 
“灶裏有火,灶上有鍋,柴房裏有柴,外面井裏有水自己挑,香胰子就放在灶臺上,一切都還不是現成的?”其中一個孩子不耐煩的回答,“至於這燈,灶裏的火光比這可亮多了……我說,你連這點機臁畡艃憾紱'有,還來宮裏當太監?就不怕笨手笨腳做錯事,死了都洠У胤铰瘢俊薄�
“哦,多謝。” 
柏嚕噙@才恍然大悟,招母肋^謝後,連忙跑去柴房挑水、生火、燒水……忙活了一大通之後,終於把自己泡在了盛滿熱水的木桶裏。 
洗到一半,他聽到門外有腳步聲,然後看到剛才跟他說過話的那個孩子推門進來,走到他身旁。 
“對不起。剛才不該那麽說你,明天就要淨身,心裏有點煩……像我們這種人,生來下賤,原本就應該抱成一團才對。”那孩子朝柏嚕嘈πΓ箢a浮現出一個好看的湝梨渦,“我叫阮娃……我替你擦背,就算道歉好了。” 
“咦?你好心提點我,我應該謝你才是,為什麽這樣說?”柏嚕嘣尞悺!�
柏嚕嘧孕”蝗溯p賤慣了,並洠в懈械绞苋瑁@番話是出自真心。 
“……你人真不錯。”阮娃反倒有點不好意思,拿起浴巾,開始仔細替他擦背。 
柏嚕嗷ㄗ映錾恚v汙自不必說。整整用了五大桶熱水之後,這個澡才算洗得痛快徹底。 
換上乾淨衣服,散了一頭濕漉漉及肩黑髮,面對替他搓背的阮娃,柏嚕嘧约憾加悬c不好意思,訥訥道:“勞、勞煩你了。” 
“嘻嘻,你說哪里話,誰剛來不是這樣?我剛來的時候,也用了三桶水呢。” 
收拾完洗漱用具,阮娃笑著拉過他的手,和他一起回到原來的房間。 
阮娃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一個鋪位,笑道:“你就睡我旁邊吧。今天早點睡,留點力氣和精神頭兒,挺過明早的淨身。” 
柏嚕啻饝宦暎丸嵾M了阮娃旁邊的被窩。他剛洗過澡,頭髮還濕著,怕弄潮了那軟軟的乾淨枕頭,就洠в刑上拢晨空眍^歪著。 
萬唬Ь沆o,柏嚕嗦牭酱巴怙h進一個嗚嗚咽咽的哭聲,尖細飄忽,並不很清晰,好似從很遠很幽暗的地方傳來。 
“……那是什麽?”柏嚕嗳滩蛔¢_口,悄聲問身旁的阮娃。 
“哦,我比你早來半個月,所以知道。在我們這個屋子的西方,有一個大湖。”阮娃神神秘秘的壓低了嗓門,“這宮裏,規矩大著,也嚴著呢,就有宮女太監受不了,晚上跑到那個湖邊偷偷哭……據說,每年那個湖裏,都得撈上幾具投湖自盡的屍首。哼哼,那些人真是洠в茫俏业脑挘话境鲱^絕不……” 
“萬一今晚真有人自盡,那怎麽行!”柏嚕鄥s打斷了他的話,翻身下床,就朝門外走去。 
“喂,洠в玫摹薄�
阮娃坐起身,喊了一聲後,見柏嚕嘁呀涀叱鲩T去,心裏有些著急。 
再轉念一想,現在這個時節,湖面上已經結了厚厚一層冰,還有人費勁去砸開冰面,投湖自盡不成?既然存心要死,哪種死法不比這個省事?又不由噗哧一笑,知道柏嚕嗖粫龅绞谗岽笫拢敹啾煌悼薜奶O或者宮女罵回來罷了,也算他吃一塹長一智。 
於是安心的扯了被子睡下。 



********************** 



柏嚕喑隽朔块T,朝著西方一直走過去。 
天上的雪已經停了,地面上卻積了厚厚一層,在夜裏也白晃晃的反光,將周圍的亭臺樓閣映照得清晰可見。 
走了洠Ф噙h,他果然看到一個大湖,湖畔積了雪的岸上,有個散著長髮、穿繡衣的窈窕身影站在那裏,低聲飲泣。 
“喂,千萬別想不開!” 
柏嚕噙~開步子,三步並兩步跑到那身影面前,喘著粗氣。 
“你是哪宮侍候的?!這麽晚了,不在自己房裏待著,跑到這裏來做什麽?!這麽洠б幘兀o上頭知道,小心扒了你的皮!” 
那人受了驚,轉過身面朝柏嚕啵贿B串教訓的話就脫口而出。 
“我、我……” 
雪地上的反光,將那人的容顏映得一清二楚,柏嚕嗫吹侥菑埬樀乃查g,頓時頭腦一片空白,再也說不出完整的話。 
那是個十八九歲的女子,生就一張粉白的鵝蛋臉,雙眉斜飛入鬢,目若寒星、唇若塗朱,美豔不可方物之外,眉眼間又帶著股淩厲的肅殺氣息。 




叛將(9) 




“我說是誰,卻原來是個孩子。” 
女子看清了眼前人,又瞧著他目瞪口呆的模樣覺得有趣,不禁噗哧一笑,放柔了神情語眨┫律碜痈f話:“喂,新進宮的吧?叫什麽名兒?” 
“我、我是今天剛來的,姓柏,名嚕唷鳌⒚魈炀蜏蕚錅Q身。” 
她容光明豔,看在他眼裏如同九天仙女,只覺從未見過這麽好看的人,胸中小鹿亂撞,話也說不清楚。 
“好名字。生得也好眉好眼,再大些,必定是堂堂的相貌……性子又實眨瞿菙嘧咏^孫的下賤人,怪可惜了。” 
她伸出修長若玉的手指,一寸寸撫過柏嚕嗟拿骖a。 
她指尖冰涼,他全身顫慄。 
“喂,我好不好看?” 
她察覺到他的僵硬,輕輕一笑,鬆開手,在他面前盈盈打了個旋,柔聲問道。 
烏髮和裙敚эw揚中,柏嚕嗉t了臉,怔怔地點頭。 
“那麽……你肯不肯為我死呢?”☆油炸☆冰激淩☆整理☆ 
她巧笑嫣然,他想了想,再度重重的把頭點下去,小小的胸腔內,熱血沸騰。 
他娘已經下葬,他無牽無掛,洠в腥讼矚g他,亦洠в腥苏嬲枰_@樣的生命,孤寂可憐,讓他恐懼無措。 
所以,如果眼前這個仙女般的、對他說話和氣溫柔的人,需要他去死,那麽他就去死。 
“好,你去把旁邊那塊太湖石搬過來。” 
她指向不遠處,被積雪半遮半掩的,一塊不大不小的奇形石頭。 
柏嚕嘧哌^去,用盡全身的力氣,把那塊沈重的石頭抱起來,喘著粗氣又走回她的身邊。 
“現在,把石頭舉得高些,扔下去。” 
她發出細碎的輕笑,又指了指腳下結冰的湖面。 
柏嚕嗌钌钗丝跉猓瑢⑹^高舉過頂,大叫一聲,用力一扔,腳下的冰湖頓時破了一個大窟窿,石頭從窟窿裏掉進去,沈入湖底。 
“好啦,你跳進去吧。”她瞄了眼那個冰窟窿,拍拍手,語眨p鬆。 
柏嚕嘣尞惖目此悬c愣神。 
她眯起眼睛:“你不是說過肯為我死,原來都是假話?” 
“……不是假話。我從來,不說假話。” 
柏嚕嗾J真地回答,轉身邁開腳步,朝那個冰窟窿走去。 
當他的一隻腳,浸入到冰涼刺骨的湖水中時,她忽然沖到他的背後,伸開雙臂抱住了他發抖的身體:“不用了……已經不用了。我知道,你是真心肯為我死。” 
她的身體溫暖又柔軟,還有股淡淡的好聞香味兒。 
柏嚕嘞乱庾R的,深深吸了口氣。 
片刻後,她放開他,牽著他的小手,和他一起走到岸邊。她發覺他掌中有粘稠的液體,連忙攤開他的手看。 
他剛才搬太湖石的時候,用力不當,被石頭鋒利的棱角割傷了手心。 
她從懷裏取出一塊素白絹帕,替他把受傷的左手包好。 
“嗯,好了。我該走了,現在你也回去吧。” 
做完這件事後,她拍拍他的肩頭,轉身離開。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將包了絹帕的手送到鼻端。那上面,殘留著她的溫度和香氣。 
“好孩子,我們一定會再見面。” 
她走過一段路,又轉過頭來,對站在原地的他笑著說。 
她繡花的素色衣裙,在冷風中翩翩翻飛如蝶。 
直至她的背影完全消失於視野,柏嚕噙€是在埃}白雪中,面朝著她離去的方向,站了很久很久。 



********************** 



先去柴房的灶旁,把結了冰碴的頭髮,以及濕了的一隻鞋烘乾,柏嚕噙@才回到睡覺的房間。 
房裏的孩子們都睡著了,均勻的呼吸聲此起彼伏。桌上那盞如豆燈光仍然亮著,他怕打攪驚醒了別人,借著那點燈光,輕手輕腳的在阮娃身旁躺下,蓋上被子。 
他想著今晚遇到的美麗女子,很快安然入夢。 
一夜過後,天剛剛放亮洠б粫䞍海盟郎虻暮⒆觽儯捅煌崎T進來的桂兒挨個拍著叫醒。 
“崽子們,太陽曬屁股了,快起來!今天是你們淨身的好日子,是死是活都看造化,就由著你們睡。等淨完身,真正侍候起人,可就洠н@種好事了!” 
孩子們被這一叫,紛紛驚醒,連忙整理被褥、穿衣洗漱,忙得一片玎玲!啷。 
等到收拾乾淨、穿戴齊整之後,桂兒領他們出了門。 
沐浴在晨光中,柏嚕嚯S眾人一邊跟在桂兒身後走著,一邊打量起四周環境景象。昨天他剛入宮的時候,洠У脕砑凹毧础!�
大雪初停,今早,道路上的雪就被掃得不見蹤影,條條青石路乾淨的不得了,在眼皮底下閃閃發著亮。 
常聽人說宮裏大,這皇宮,真的就如同一座城池,九曲十八廊,宮闕高聳層立,無邊無際般。腳下的青石路不時分岔,除了自己前行的路之外,其餘的道路,不知道會經過哪里、最終通向哪里? 
“就是這裏了,進去吧。” 
桂兒把他們帶到一個洠в写皯舻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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