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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蓝衣青年接过碗,抓了一把饼干塞到那男孩手中,摸了摸他那凌乱头发的小脑袋,轻声道:“谢谢了。去吧!”小男孩看了看手中的饼干,喜滋滋地转身走开。
蓝衣青年仰起脖子,“咕嘟嘟”喝了几大口清水,擦了擦嘴,将碗递给旁边的一个右腿裹着绷带的紫衣青年。那青年喝了几口,又将碗递到身旁的一个左臂缠着绷带的黄衣青年手中。
黄衣青年喝罢水,将碗放在旁边,叹了一口气,道:“唐立兄弟,都怨我们负了伤,骑不快马,累得你留下来照顾我们!”
蓝衣青年唐立摇头道:“唐边,是兄弟,就别讲这种见外的话!我们唐门子弟,哪有丢下受伤的兄弟不管之事?……你们放心,他们也有人受了伤,跑不了多快的!说不定,现在已经被我们追上了!”
紫衣青年唐双摇头道:“哎!想着兄弟们都在奋力追敌,我却无能为力!……偏偏就伤了腿,真是可恨!”
唐立安慰道:“唐双兄弟,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伤……双修教五日前就攻下了青城山,山上的几个首领也已全部伏诛!我们已联络了天地双尊,下山来夹击敌人,他们已是插翅难飞了!”
伏在芭蕉丛中的凌霄听到此,犹如晴天霹雳,差点惊叫出声,只觉双耳嗡嗡,立时懵在那里。
贞观见凌霄去了好一会儿尚不返回,心里放心不下,便让凌空看住马儿,沿小径走到茅舍旁,刚好听到了青城山被攻杀的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时怔立当地,手按剑柄,浑身颤抖。
竹林中那三匹马忽见有陌生人闯入,同时也感受到了来者的凌厉杀气,顿时惊得“唏律律”惊声嘶叫。
三名唐门弟子惊得一跃而起,一手拔出兵刃,一手按向腰间的暗器囊。唐立尖声叫道:“什么人?”
只见墙角处转出一个黄袍清矍道人,手执长剑,双目赤红,厉声喝道:“刚才你们所说的青城山之事,是否属实?!”
凌霄见贞观突然现身,亦迅速地钻出了芭蕉丛,仗剑站在师傅身旁。
唐立三人见了二人的神情和装束,心下已隐隐猜到了几分。唐立大声道:“你们是谁?……是真的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贞观森然道:“贫道青城贞观!不是真的,就饶你们性命!是真的,就要你们纳命来!”
晒坪中的那小男孩见忽然来了两个杀气腾腾的道人,吓得忙跑回屋中,关上大门,抱住奶奶,婆孙二人都吓得浑身颤栗。
三名唐门弟子惊得面色惨变,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色,齐声道:“走!”
两枚毒镖、一把毒砂、一丛袖箭向二人罩落,同时执了兵刃飞扑而上。
贞观大喝一声,长剑幻出一道光幕,“叮”“叮”声中,将毒镖和袖箭悉数击落,同时左袖鼓荡,一卷一拍,将那把毒砂拍落地上。“铿”“铿”声中,凌霄与唐立已交上手。
唐双右腿负了伤,身法不灵便,交手只一合,便被贞观劈胸一剑斩杀。余下二人大骇,欲摆脱二人,冲向竹林,却哪里冲得过耀目的剑网?欲退身发射暗器,却被如电的攻势所压,根本缓不出手来。
交手不到三合,唐边被贞观拦腰斩杀,唐立也在第四合后被凌霄一剑穿心。
凌霄杀了唐立,定了定神,走到那户人家的破门前,温言叫道:“屋里的主人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杀的这几个人是强盗!如果官府的问起来,你们就如实告诉他们,让他们来找我们好了!……这里有一锭银子,你们拿着吧。我们有急事,先走了!”说完,放了一锭银子在门口。
凌空听到了打斗之声,飞身跑过来,见三名敌人已然伏诛,贞观和凌霄面露悲愤之色,手中长剑兀自滴着鲜血,惊问道:“怎么回事?”
凌霄咬牙看了他一眼,切齿道:“他们是唐门的人。听他们说,青城山出事了!”
“啊!”凌空这一惊非同小可,“出什么事了?”
凌霄将刚才听到的话说了,将凌空骇得目瞪口呆,转眼看向师傅,喃喃道:“师傅,是真的吗?……怎么办?”
贞观情绪已慢慢稳定下来,咬牙恨声道:“多半是真的!你们都别怕,有师傅在!……既然那什么双尊要来,就省得再回青城去找他们了!这就去杀了他们,为你师祖他们报仇!……我们快走吧!到廖家场去!”
一路上三人都不说话,闷着头挥鞭疾驰,将近傍晚时分,廖家场终于遥遥在望。
凌空纵马跑在最前面,到了一处山坡,忽然惊呼道:“这里有个死人!”
三人忙都滚鞍下马,见大道旁的一棵大樟树下倒毙着一人一马,死者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精壮汉子,手中还紧握着一柄钢刀,面容却不认识。只见他一身的青衣已被血迹染成殷红,后肩胛和后背上各中了一枚飞刀和一只甩手箭,左肋和胸口各有一道兵刃创口。致命的是胸口的那道伤口,似是利斧所斩,创口又长又深,几乎将人劈胸斩为两段。
旁边倒毙的那匹马,臀部和右后腿也中了铁蒺藜暗器,左后腿被生生斩掉半截,马身下流了一大滩血,将道旁的一大丛青草也染得殷红一片。
贞观仔细瞧了瞧那马尸的断腿处,喃喃道:“此人好强的臂力!好快的刀!……没想到敌人中居然有这等好手!”
三人愈发紧张,一跃上了马,凌空摸摸马鬃,轻声道:“马兄呀马兄,又得辛苦你了!等打败了敌人,你想要吃什么,我都给你买!”那马似听得懂人话,昂首奋蹄嘶鸣,似是答应着。三人鞭落如电,驰马向前飞奔。
贞观大声道:“他们应当是逃往樱桃山庄,投奔朱庄主去了!此去樱桃山庄,只有六、七里路了,我们一鼓作气,赶到那里!”
红日西沉,湛蓝的长空中,几朵白云在夕阳的映照下,宛如鲜艳夺目的彩缎。但在三人的眼中看来,却似染满了鲜血。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樱桃山庄
樱桃山庄以前其实叫做朱家庄。自朱辰巳在此建庄后,朱家陆续地在庄前庄后遍植樱桃树,终于在二十年前,成为了这方圆一千里内最大的樱桃庄园。于是人们便渐渐地淡忘了‘朱家庄’这个名字,而称之为“樱桃山庄”。
朱辰巳是朱建业的父亲,朱东范的爷爷。如今,朱辰巳和朱建业父子俩均已先后驾鹤西去,朱东范便理所当然的成了樱桃山庄的庄主。
说起这个朱辰巳,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一百零六年前,朱辰巳的母亲生下了他。他的父亲朱三娃不想再象他爹爹朱五郎那样,给自己的儿子起个这么土的名字,决定给儿子起一个文雅点名字,但一个胸无点墨的老农民,又能想得出什么文雅的名字来?想着儿子生于辰巳之交时分,便给起了个朱辰巳的名字。
十一岁时,朱辰巳便已开始帮着一个远房的表叔做生意。到十六岁时,他就已自立门户,贩卖粮食,时常宣扬自己是皇室宗亲,其实这个问题,连他爷爷和爹爹都不知道。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缘故,生意居然做的很好。不到二十年工夫,他便已成为了本县数一数二的大富翁。
到四十三岁时,朱辰巳决定买一块地,建一座庄园。于是花重金,请了一位在蜀地颇有名气的风水师来相地选址。据说那风水师姓杨,自称乃是杨公后人,相地很准。
杨大师得了重金,果然很是卖力,曾花了三个多月时间千里寻龙,最后选中了这个片真龙落脉、山情水意,龙、穴、砂、水俱佳的宝地,建议朱辰巳买下来,说是必能催官发福。
朱辰巳买好地后,准备建宅时又请来了杨大师,并再给了百两黄金,央求他选宅地、定字向、看个良辰吉日拨针下石,保他朱家百世荣昌。
据说那杨大师笑道:“朱先生,世上哪有改天命、夺天功之人?岂不闻‘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哪有千秋万世的荣华富贵?如今你能有福气得到这块宝地,已是祖上所积的莫大阴骘所致。别奢求太多,能保佑后世子孙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就是莫大的幸事了!”
朱辰巳花了三年多时间,才建成了朱家庄。如今的山庄大门上,还刻有当年建成庄园后,杨大师亲提的一副对联:“借得九天真元妙气,落成吉宅庇佑子嗣。”横联是:“巧借天功。”
果然,朱家自住进此宅后,生意愈发红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到如今,不但有田产上千亩,而且在川中一带的不少地方,还有自己的产业。
十一年前,朱东范亲自带着伙计,运送一批贵重的药材去金陵的益生阁药行,却在半路上被巴岳山的巴岳四恶抢劫,并被擒住。巴岳四恶向朱家勒索一万两黄金,要求在五日内送到,否则杀人。
朱家虽财力雄厚,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齐这么大数额的钱财,却哪里能够办得到?幸好朱家及时找到了方类聚,并向他求助。
方类聚带了三十名属下杀上巴岳山,将巴岳四恶和一众属下制服,救出了朱东范,并取回了被劫去的药材。
欠人恩情是要还的。现在,到他还的时候了。
※※※
朱东范很懂得享受,夏日来临后,一般都要午睡至申时初刻时分,才慢慢起床。
今日也不列外。朱东范起床后,命人泡了茶,正坐在内室中慢慢品茶,忽然管家朱贵急匆匆地进来禀报:“外面来了一帮行色匆匆的人,身上带着兵刃,还有人受了伤,自称是朝天堡的人,急着要见您!”
“哦?去看看!”朱东范立时站起身来,大步向外走出,朱贵忙小跑着跟在身后。
走出庄门,见门前有十来个汗流浃背、手执兵刃之人,神情均显得有些慌乱,不时地以戒惧的目光回头看向来路。身后牵着的马儿浑身汗流如注,“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
一名四十来岁的汉子被两名同伴扶着,面色惨白如纸,看样子是受了很重的伤。一名头发散乱的中年美妇,一手持刀,一手紧紧抓住身旁一名翠绿衫子的少女之手。那少女容色极美,樱唇紧闭,几绺汗湿的秀发贴在面颊之上,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白皙的面颊和挺秀的瑶鼻滴滴滑落,惊恐的大眼中还带着一丝稚气,握剑之手在微微颤抖。
一名青袍汉子快步上前,食、中二指叉在胸前,急声道:“四海漂泊客,风雨夜归人。”
“阁下是?”朱东范心下一震,已知朝天堡有难,面上变色。
“朝天堡乾坤堂堂主殷天锦。朝天堡出事了!方堡主命我们保护夫人和少爷、小姐回青城山,被敌人追上来了,特来向庄主求救!”殷天锦一口气说完。
“驾!”“驾!”呼喝声、群马奔腾的蹄声渐近,朱东范向来路上看去,但见一群人马在二里外的大道上裹着烟尘,气势如虹地奔到了樱桃林边缘,转眼间没入了樱桃林间的道路。
“快进来!”朱东范神色骤紧,连连飞快地挥手示意殷天锦一行进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