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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将军，杀敌是正常的。这里说的杀人，是指杀自己人。
你这种混蛋，上了战场也是死，说不定还要搭上战友的性命。还不如我现在就杀死你。
这就是楚文都的经典论调。
资料不完全记载，楚文都杀人，上千，不知是否破万。
面对这样的将军，谁不战战兢兢？
还是那名武司的官员最先开口道：“前线也需要修行者支持，所以为将军安排与疾风营相同人数的修行者，最好。”
这次会议开了许久，和此人说了最多。几番话语下来，楚文都不注意都不行，于是问道：“你是武司派来的？叫什么，任什么官职？”
“下官邢坚文，武司五品参将。”
“邢丰嘉是你什么人？”
“司首大人乃下官叔父。”
“没听过邢家有你这一号啊……”楚文都斟酌一下，直接问出来，“你是被邢家器重过来拿蛋糕的，还是被他们下放过来当炮灰的？”
这种话，都是暗地里说的，也只有楚文都敢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来。
邢坚文怎好回答，只能道：“无论如何，下官都要服从武司的安排。”
楚文都突然被气笑了，点头道：“你小子，还不忘旁敲侧击我一下？”
“下官不敢。”
“说了这么半天，我就觉得你说得对。一个修行者的战力可以顶*我一个疾风营的士兵，所以派同等人数的修行者可以保护得了我的安全？”
“是。”
楚文都下了半天的套，此时终于收了圈：“那么麻烦干嘛？反正战力都一样，把修行者留在这不就行了？疾风营还是听我安排护送我回去，事情就这么定了，散会！”
说完转身就走，空留下一群官员面面相觑。
不是他这套做得有多巧妙，实在是以楚文都的身份，再卑劣的套他们也不得不钻。
“将军，前线就这样放下？”转到无人之处，楚文都身旁的年轻将领问道。
“我在西面这么多年，做的不是领兵，而是完善了一整套流程体系。如果这些各怀鬼胎的人不明目张胆地内斗夺权，防线不会出问题。你要留在这盯着战线，还是随我回去看看李太一？”
“我要留在这。前线不是朝堂，不能任由他们内斗。”
楚文都实在威名太盛，他既然已经愿意放下兵权，怎么还会有人敢继续施压？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回帝都的一应安排，平稳至极。
日期一旦定了下来，且不论朝堂之上如何反应，单是杨海若，便刻意推迟了返回陪都的时间，只为了和楚文都见一面。长河公主自然高兴。
朝堂之上也是一片欢庆，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弹冠相庆。
丞相府。
下人自然与这种变革毫无关系，朝堂上的喜庆与下人天生隔离。然而，书房中，郭奇士却情绪低沉，没有任何夺了对手权力之后的兴奋。
“谨小慎微，一定要谨小慎微！最近几个月你就不要出门了，在家中好好修身养性！”
第二百五十四章 弱冠不可立
这话，便是对郭艾说的。
郭艾没有任何疑虑，应道：“是。”
“那些修行者老师你也不要见了，其中可能有几个是樊万一的亲信。对外就说你犯了祖训，关禁闭。”
“是。”
“在家也不要乱走动，免得被有心人留意。”
“是。”
“不甘心？”
“是。”
郭奇士看着自己这个幼子，心中的无力感愈发明显。平静了一下心绪，道：“修为方面如何？”
“若是安心修炼，很快可以冲到九条经脉。”
郭艾说得轻松，可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郭艾，郭奇士老来所得之子，今年刚刚二十四岁，却已经到了八条经脉的巅峰，即将突破至九条经脉！
的确，这天地可以修行也不过几年时间，世上也有了许多人在这几年当中一路突破，达到了九条甚至十条经脉的修为。但是能在这短短几年当中把修为冲上去的，无一不是古稀之年，在天地未变之前积累了数十年，一朝厚积薄发而成。而郭艾这样的青年，没有先前任何的积淀，便突飞猛进至这样的修为，简直匪夷所思！
若不是郭奇士以家长的身份强压，郭艾早就一飞冲天，单凭这修行的天才便在朝堂占据一席之地，不输于自己的二位兄长。
“现在的水太混，就连我都看不清世事的走向。你这样的天赋，一旦出头，必然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于你，于我郭家，都不是好事。”这种话郭奇士说了不知多少次，可这样苦心的叮咛，他还是每次都要重复。
郭艾依然没有其他表示，应道：“是。”
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反应，郭奇士完全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直接骂道：“你个混小子，除了修为高，你还会什么？为人之道，处事之道，做官之道，借势之道，你一窍不通！以为自己能打架你就天下无敌了？要是修为高就能天下无敌，源天教他妈的早就反了，还轮得到你！”
郭艾没有答“是”。便是无声的反驳。
任郭奇士贵为丞相，一国首臣，涵养功夫极好，可是面对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怒便不可收拾，继续大骂道：“少给你老子脸色看！你以为你背地里做的那点小手脚我都不知道？我要是不知道，谁给你擦屁股！你才多大，这世上的事你才见过多少，还以为自己真是聪明绝顶把别人都算计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真给你关禁闭，让你一个人都见不到，直接缩在柴房里！”
郭艾抬起头，罕见地没有应付，而是看着自己的父亲，当今天下权柄最大的官员，一字一句地说道：“局势混乱才好成事，否则秩序稳定，怎能有非常机遇？”
“你想要机遇干什么？你想要什么机遇？”
“自然是突破到更高境界，获得更多的权力和地位。”
“要境界权力地位干什么？”
“到时候我便可以不受约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你喜欢做什么？”
“……”郭艾想了想，道，“便是做事不受约束，凭自己的喜好做事。”
“好！好！”郭奇士被自己这个儿子气得反而笑起来，道：“那我问你，你的境界很低吗？如果给你十年静心修炼，你能达到什么境界？”
“不说天下无敌，也是最强之一。”
“世界上有比你父亲权力更大的人吗？”
“没有。”
“作为我的儿子，你出门办事，会不会受到优待？”
“会。”
郭奇士指着鼻子骂道：“你现在修为权力地位都有，所谓的机遇，你还想要这些东西？”
郭艾皱眉想了好久，才道：“可是我现在做事不能随心所欲，被束缚的地方太多。”
随心所欲？郭奇士再次被气得直接笑出声，道：“你说说，你以为的随心所欲指的是什么？”
郭艾道：“比如要顾忌军方和源天教的势力，做事要束手束脚，始终在意他们的看法。我不想每日在家中修炼，也想到世上经历一番。”
“经历一番？不是显摆一番？”
郭奇士不断地反问，郭艾也终于忍不住，道：“我就是想显摆，怎么了？父亲，你贵为帝国首臣，外面看起来风光，实际做事还不是要束手束脚？要考虑天子的态度，军方的反应，源天教的安排，同伴的利益，百姓的民生。好像你是天下权力最大的人，实际上你过得自在吗？这样的日子，我不想过。”
郭奇士闻言，一巴掌直接扇在郭艾的脑袋上，怒道：“日子就是这样，你在什么位置上，就要操心什么事！这才是人生！”
郭艾修为高，却也不敢用元气挡了自己父亲这一巴掌，怕震伤父亲的手。半边脸红着，郭艾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不受任何金钱权力地位人情道德等等外界因素的阻碍。一切求本心洒脱，我只不过想这样而已。”
听这话，郭奇士更是怒火中烧。自己如何也是个人精，怎么就教出这么个笨蛋儿子？
他忽然同情起远山将军。
那两个破少爷，比自己这个货还不省心。
强压下自己激动的情绪，郭奇士问道：“好，我们现在设想，你已经可以不受任何外界因素阻碍了，已经什么本心洒脱了。然后，有人要杀死你爹我，你该怎么办？”
“自然是杀了他。”
“杀了想杀我的人，不用顾忌其他，这是你所谓的不受外界因素影响吗？”
郭艾点头道：“是。”
“是个球！”郭奇士再次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道，“你杀人的原因，就是因为别人想杀我！这已经是受别人想法的影响了，还不受影响？你这种想法根本就是不懂世事的妄想！不负责任，异想天开！”
“父亲，你举的例子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你指出来！”
“如果我能达到那种层次，不会有人敢动我的父亲。”
“世界上总有神经病，或者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存在！”
“那我就要变得更强，让所有人都不敢生出这种心思。”
“所以你又为了别人的惧怕做事？这不是受外界因素影响？”
“等他们怕了，就可以达到我希望的状态了。”
“让天下所有的人都惧怕你，对你所有的行为逆来顺受？”郭奇士冷笑，“你想成神？”
“不是。”
“我问你，如果神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为什么还会有异教徒？为什么还要一直清剿异教徒？”
郭艾哪里回答得上这种问题。
“你都二十四了！脑子里怎么还有这种不符实际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我把你关在家中有错吗？让你低调少露面有错吗？哪怕你有你二位哥哥一半的心智，我都会直接放手！”
郭艾道：“我不差，我也有自己做事情。”
“自己做事情？是你开的那家赌坊，拉的那些黑帮，军中搞好关系的几个小年轻，还是自己偷偷收的那几个所谓徒弟？”
郭奇士说话已经平静，可是郭艾却猛然一惊：“父亲，你怎么……”
郭奇士一个巴掌又扇过去，大骂道：“就你那点小伎俩，满是马脚，能瞒得了谁？还觉得自己拉了势力，要不是你老子给你擦屁股，你那点手下早就被人拔了！”
郭艾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这些布置会被人发现。自己从小各种课业成绩都好，每个老师都赞不绝口，可是自己的父亲却总说自己的脑子不够灵光，这让郭艾很是不解。尤其在天地变化之后，自己的修行天赋被发掘出来，郭艾更是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本钱在这世上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情。可是父亲却还是认为自己太嫩能力不够。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也为了做长远的准备，郭艾发展自己势力之时没有借助任何人的力量，完全是自己偷偷完成。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年的安排，竟然被这样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全部点破！
看到郭艾震惊的模样，郭奇士重重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你谨小慎微？我为什么不对你的两个哥哥说？你安排下去给杨海若下绊子的人已经让我全部灭口了。接下来你什么都不许做，给我好好在家呆着，好好思考自己差在哪！”
郭艾顿时不淡定，不可置信地大叫：“爹！你怎么能这样！打压将军府一系的势力，这不是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吗？我的安排对你非但没有影响，反而有帮助，你不支持就算了，怎么还把我的人杀了！”
“在你看懂我对将军府和源天教的真实态度是什么之前，禁足！”
“你的态度还不是收他们的兵权，渗透分散修行者的圈子，稳固文官势力？这有什么看不懂的！”
郭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