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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舔了舔嘴唇。
“去把这汤热一下吧。”看着阿一的馋样,姜马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转头对阿一娘交代着。
深夜,一灯如豆。
阿一娘坐在炕上,在灯下缝补着阿一被撕扯烂了的衣服。阿一已经睡着了。这样的天气,像阿一这么大的孩子,躺在暖和的炕上,一会儿就睡的沉沉的像一头贪睡的小猪。
姜马头也没有睡。昏黄的灯光一明一灭的,让他的脸色也显得阴晴不定。他俯身看了看躺在他身边的阿一,又抬头看了看在他另一边缝纫的妻子,蓦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还在为狍子的事烦恼?”阿一娘咬断线头,把手里缝补好的衣服叠整齐,摆放在炕头。
姜马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道:“你还记得十年前你刚生下阿一刚满月的时候么?”
“你是说,那个奇怪的老神仙?”姜马头这么一提,阿一娘便想起了十年前的一段奇怪的事情。那一天,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一天。阿一娘也刚在柏氏族长家里做了大少爷的乳母。柏氏族长家里突然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大热的天,那人却穿了一件厚实的袍子,一头白发全都挽在头顶,脸上却红通通圆滚滚的,一条皱纹也没有,让人根本看不出他的岁数来。那人的身份很高,阿一娘看见平时眼高于顶的柏氏族长小心翼翼的陪在那人身后,低头弯腰笑容满面,还口口声声喊他什么老神仙。他是来看柏家大少爷的。那时,柏家大少爷正在她的怀抱里。那人只是看了大少爷一眼,就把眼神转到了她的脸上,他那种洞察一切的眼神,让她当时就吓出一身冷汗,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她把大少爷抱出去的时候,听见那人对柏氏族长说等他从山里出来就把大少爷带走之类的话,她偷偷回头,看见了柏氏族长听了那话之后狂喜的神情。或许是为母则强,她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勇气,放下大少爷之后,她偷偷跑回家,抱了当时刚刚满月的阿一,在那人进山的必经之路上等到了他,请求他也看一看阿一。那人留下了一句和对柏氏说的一样的话,便翩然入山,一晃十年,渺无消息。
“我想了又想,你说阿一说的那个,会不会就是当初进山的老神仙?”姜马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能让柏氏族长那么恭敬的人,一定不是凡人,若说有人能从禁区里走出来,也只有那个老神仙有这种本事了。”
“若是他的话,当初他已经同意带阿一走,又何必躲躲藏藏不让阿一告诉任何人呢?再说,他不是还答应带走大少爷的么?”阿一娘从心里不愿意相信姜马头的猜测。那天之后,她很快就后悔了,身为母亲,想到儿子将被带到遥远的地方,今生还不知能不能相见,她的心就阵阵的疼的发紧。
“可除了他还会有谁?”姜马头也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不能自圆其说。蹙紧了眉头自言自语道:“谁还有这个本事可以让灵狐主动送上猎物呢?那老神仙进山已经十年了,当初他曾经说过,若是他出山,就会带走阿一和大少爷,若是他出不了山,还会有后来者完成他的心愿。”
“不会再有人来了。”阿一娘急促的说道:“那个老神仙也许根本就不是什么老神仙。都已经十年了,要是有人来早就该来了。”
“阿兰。”姜马头看着自己的妻子,伸手过去拉起她的手,说道:“我知道你舍不得阿一,我也舍不得他,可是他不仅仅是我们的孩儿,他还是我姜氏唯一的希望啊。”姜马头的神情变的肃然起来:“我们姜氏,原本是和柏氏一样的,是十里村的主人,可现在,姜氏没落,到了我这一代,全村只有三家姜氏,也只有阿一一个男孩。当初我不愿阿一卖身为奴,也是抱着万一的指望,我希望阿一能为我们姜氏走出一条生路来,能让我们这一代的子孙死后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等阿一大了,娶个好媳妇儿,多给我们生几个孙儿孙女,也就对得起祖宗了。何必又要他远离。”阿一娘强笑着说。
“我姜氏不强,纵有子孙,也免不了被人欺凌的结局。你看现在,我姜氏的处境和那些外姓还有什么区别?便想娶个好儿媳,又有谁家的闺女肯嫁?”姜马头脸上的神情愈发毅然:“既然他柏氏不惜大少爷,我姜氏何敢独怜阿一?他若是有志气的,能强我姜氏,则我死也无憾,若是他无用,山外的世界,总有适合他走的路,就是死在外面也罢了,何必要留在这里受尽窝囊气。”
“你即已拿定主意,便一切依你就是。”阿一娘拭了拭眼角的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只是那个老神仙这么多年没有出来,只怕凶多吉少,就是他说的后来人,也不曾见过,恐也都是不能指望的。”
“你说的我已都想过。”姜马头又看了一眼阿一,道:“我身子已经大好了,等天气转暖,下山的路上化了雪,我便出山去。”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我听说山外就有这样的神仙,可以呼风唤雨,移山填海,有无上法力,与日月同寿,只要我能找到这样的神仙,便要叫阿一跟着去修炼,若能有成,谁还敢欺辱我姜氏?”
“都依你就是。天晚了,早些睡吧。你身体刚好,莫要太劳神了。”听到姜马头这么说,阿一娘的心又有些安慰了,神仙的事虚无缥缈,哪里做的准,就是有,又岂是这么容易找到的?总归只是姜马头的一个念想,就由着他去吧,大可不必现在就当真悲伤起来。
………【第四章 老夫力博虎 稚子志凌云】………
十里村居中是一间很大的祠堂。据说,这里原本是柏姜两家的祖祠,这一说法直到现在还可由祠堂前的一块不知是何年何月何种石料雕刻而成的石碑上得以验证。那块石碑上的字迹,历经无数岁月侵蚀,大多分辨不出,但两族族纹却仍依稀可辩,可不知从何时起,祠堂内便仅供奉了柏氏的祖先,再也不见姜氏的痕迹。
祠堂向东,第一户人家,就是柏大有的家。柏大有就是这一代的柏氏族长。柏大有的名字是上一任族长他的阿爹柏老虎起的。倒也名副其实的很。整个十里村,唯有他家的气势最壮,门楼最高,房子最多,占地最大,还有一个特殊之处,就是他家门楼上还有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面写着柏府两个大字。这块匾额起先是没有的,十年前柏家大少爷柏子清出生的第二天,这块据说是柏大有亲笔所提的匾额才堂而皇之的挂了起来。不过十里村的村民们对这个说法都抱着怀疑的态度,毕竟,谁也不曾见过柏大有提笔写字。真相是从柏大有家一个侍仆的嘴里漏出来的,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十里村的村民们便都知道了,原来柏大有一直就觉得大有这个名字土气,柏家大少爷一出生,他便决意要给孩子取一个文雅出众的名字,是以不惜巨资花费千金从山下请了个阴阳先生来,给大少爷取了子清这个绝好的名字,也写了这面很大气的匾额。
柏大有人虽粗鲁,却颇有几分豪气。也因此,在他当族长的这些年,柏氏族内,柏氏与姜氏及外姓之间的矛盾都少了许多,十里村姜氏与外姓的日子才过的有些起色。所有人便也都对他从心底里感佩起来。
一大早,柏大有就到前院演武场耍了一套猎叉。说是演武场,其实也不过就是前院的一块夯的比较平整的空地,是柏大有家护卫侍仆集合操练的地方。柏氏亦是猎户出身,每天练一套叉法,也是祖辈传下来的规矩,无非是让后世子孙不忘自己的出身之意。柏大有这一柄猎叉,舞的倒是虎虎生风,颇有几分让人眼花缭乱的精彩。
“阿爹,这套叉法你何时才能教给我?”二少爷柏子淩不知何时站在旁边看着,见柏大有收了叉,才叫了一声好,凑到柏大有的面前。柏大有一套叉舞完,虽是寒冬腊月天,头上也腾腾的冒着白汗。柏子淩乖巧的递了一块汗巾子过去,柏大有伸手接过来,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
“你想学?”柏大有斜睨了柏子淩一眼,一张黝黑的面孔上带着笑容。柏大有是典型的山里人的长相,高大魁梧,膀阔腰圆,方脸膛,大圆眼,头发和胡须都是乱糟糟的,整个人威猛有余,儒雅全无。倒是他的两个孩子长得好,像他们的母亲,完全没有柏大有的粗犷气质。
“想啊。我学会了这个,便可以自己动手教训阿一那个臭小子了。”柏子淩并不惧怕柏大有,柏大有的性子也不是那让人怕的,整个家里,他只对柏子清还有几分惧怕畏惧。
“哈哈哈。”柏大有拄着猎叉,仰面大笑起来,声音洪亮,竟将旁边树枝上的积雪震了下来,扑簌簌落了一地。待他停下笑声,扔开手里的猎叉,两手叉在柏子淩的腋下,将柏子淩高高的举了起来,道:“你这小子,平时总跟阿一过不去也就罢了,动家伙?你是想真的要了他的命么?”
“便是要了他的命又如何?他的命,就比莽山中野兽的命值钱么?我能任意取野兽的命,怎么不能拿了我讨厌的阿一的命?”柏子淩被举得高高的,全身没了使力的地方,便索性也不挣扎,苍白的小脸上竟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阿一是人,怎么能将他的命和野兽的命比较?”听了柏子淩的话,柏大有也不着恼,笑嘻嘻的道。
“阿兄说,万物平等。人和野兽本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这世间生灵,造化孕生之物,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弱肉强食之别。阿淩想着这话很有道理。我比野兽强,我便可猎杀野兽,寝其皮食其肉,野兽比我强,自然也可以我为食,既然我与野兽如此,便是和人相处,又有什么不同?我若比阿一强,就是杀了他,他又能如何?若是他胜过我,便我死于他手,亦当无怨。”柏子淩大声的说着,不小心呛了一口冷风,话音没落便咳嗽了起来。
听见柏子淩的咳嗽声,柏大有将他放了下来,大掌在柏子淩的背后轻轻的拍了两下,蹲下身去,看着柏子淩灵动的眼睛,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道:“阿爹怎么觉得你阿兄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呢。还有,虽然阿爹辩不过你,但是阿爹却可以教训你,就算像你说的那样,现在阿爹比你强,你就得听阿爹的,阿爹说你不能杀人,你便不能杀,等你比阿爹强了,再来跟阿爹说道理。”
“总有一天,我会比阿爹强,比阿一强,比所有其他人都强。那时候,便只能是别人听我的话了。我的道理,便是所有人的道理。”柏子淩攥紧了小拳头在眼前晃了晃,一张小脸上满是坚毅。
“也比你阿兄强么?”柏大有淡淡的问了一句,便让柏子淩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全身都垮了下来,一张小脸更像是吃了黄连,苦的都能滴出汁来。看到柏子淩憋屈的样子,柏大有偷偷的笑了一下,又忙板起脸,说道:“让你跟着你阿兄学道理,你却越学越没有道理了。你阿兄呢?我倒要问问他,是怎么看的书,怎么跟你讲的道理。”
“我过来的时候到阿兄房间看过,他的门关着,想来还没起床。”柏子淩闷闷的,刚才的兴高采烈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我瞧着阿兄好像又病了。”柏大有问起柏子清,柏子淩才想起来他到演武场找柏大有的目的,他本是想找柏大有派人下山去请温先生过来给他阿兄看病的。
“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