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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没有动静。〃
张简把手从眼前撤下来,回头对薛旭说。
薛旭坐在南淮七丈三尺的北城楼上,一张折叠几摆在面前,上面放着一碗汤饼,他皱了皱眉头,抹了一把油光光的胡髭,把手中的白铁壶顿在桌子上:〃张简,你去南门。〃
张简〃啪〃地双脚一并,快步走下城楼,两个黑斗篷的兵丁牵过马,张简轻盈地一翻身上了鞍,朝阴影中随意点了几点,策马就朝街上驰去。就在他的后边,那被点过的黑影仿佛突然有了生命,静谧地流动起来,青寒的铁光从黑暗中现出,两列身着鳞甲的士兵从黑暗中步出,跟着他的马快步朝城南跑去。
这种情况并不多见,薛旭带来的羽林天军大多数时候都安静地驻扎在城郊,辰月虽然令人恐惧,然而在这半个月间,他们却没有在南淮掀起什么波澜,更夫慌忙地躲到路边,为这些黑色斗篷的恶魔让开大路。
百里家的大宅并不在这条路上,张简不知道为何薛旭没有下令包围百里家,而仅仅是封锁四门,他注意到薛旭的刀疤都发着油光,那表示事实上他很想大杀一场。这或许是因为传说中已经进城的辰月大人物吧……
张简这样想着,辰月的家伙总是畏首畏尾,明明已经大局抵定,还不肯痛下杀手,在这南淮,不是已经没有人能拦阻辰月的脚步了么?就是百里家现在的当家百里辽,不也只能像个傀儡一样唯命是从么?但薛将军还是把军队驻扎在城外,对那些孤儿寡妇动也不动,这让张简实在有些诧异。
马蹄在空旷的大街上〃的的〃作响,后面的士兵没有发出任何话音,只有甲片相互撞击摩擦,发出金属的危险节奏,张简的神经绷得很紧,十五年来的军旅生涯告诉他,今天的南淮有一股奇怪的气息,这并不是……至少不仅仅是……由于薛旭把羽林天军调派到各城门驻守,而是有什么更加怪异的事情要发生了。
就在他神思不属之际,突然一声凄厉惨叫从西南传来,张简在马上一挺身子,站在镫上,〃果然出事了。〃
在他目力所及的范围中,几道火光从敦远坊、酒街和南大街的方向升腾起来,紧跟着,仿似开锅的沸水,细密嘈杂的声音开始还一点点地冒出来,转瞬化作声浪,从南城漫出,梆子声、喊叫声、脚步声,开始还由于距离听不真切,但张简的军队还没前进半条街,已经看到了迎面跑来的几个百里家的私兵,衣甲不整。他们几乎撞在了张简的马上,眼中闪出惊惶之色,一个人叫道:〃我们没看到什么……〃跟着被另一个年长的兵拽到一边,闪到街边的暗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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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菊与刀(18)
张简皱了下眉,把手搭在额头,他是薛旭手下眼力最超群的将佐,即使是在黑暗中,他也能看到远处树林中的埋伏,以至于有人传说他是一个凝结成人形的魅,当然魅显然是不可能有他这样强悍的体魄的。
透过重重夜幕,张简看到在火头处有人影从房子中奔出,有人跑向街口的公井去提水,有人在发出呼救,但却似乎没看到不应该出现的人,若非这些火头同时燃起,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正常不过的火灾。
张简策马向南,其中一处火头恰在他要前往南门的路上,那是一家绸缎店,有两个里保正在指挥人救火,一个只穿了条窦鼻裤的胖子坐在地上哭号,身上黑了好几块,腿似乎也被砸伤了。张简并没有管他,带马径直从乱糟糟的街心撞了过去,那些羽林军将长戈提在身侧,寒光逼人,民众纷纷走避,将水桶都碰翻了几个。在低声的咒骂中,这队精兵毫不停留地开赴南门。
张简突然伸手抽出狰角弓,稳稳站住马镫,抬手就是一箭,身后的羽林军还没看清动作,箭已经消失在黑暗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好手段。〃他一扬眉毛:〃突击!〃羽林军虽然不曾看到敌人,但却和张简配合已久,当即左右一分,从街侧贴着冲了过去。这次薛旭带来的是羽林天军中精擅街巷作战的掠城营。
此刻,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
张简看到那几个正在朝城门疾行的人并没有停下脚步,其中一个人刚刚扬手接住了自己的箭,而南城的城楼上竟然灯火全无,城门也无力地虚掩着。他正要搭弓放出第二箭,就听到右手边发出一声闷叫,余光中只见自己的伍长老何滚到地上,队形一散。
〃有埋伏。〃张简一悚,手上一紧,弓又多拉开几分,啪的一声,飞矢直扑那队人末尾,他顾不得看结果,便翻身下马,朝四下一张。
没有看到任何埋伏。
张简快步冲到街右,老何已经被拖到路边坐着,他的脚被一根钉子插穿,那钉子似乎还有倒刺,但钉尾甚小,怎么也看不出是如何能立住的。张简半蹲在地上,抬头向前扫去,到城门还有二百多步,但身后的火场把影子杂乱晃动地投向前方,即使以他的眼力,也不敢说地上还有没有这种精巧凶残的机括。
但那队高矮不同的可疑人物,却已经就要到门洞了。
张简呼哨了一声,那黑马碎步前行,他以一个不甚好看的姿势窜上了马鞍,两腿一夹,那马就泼风般冲了出去,左右两边的兵卒也快步跑去,张简收了弓,从鞍侧摘下马槊,二百步距离一晃就在眼前,那几个人已经看得真切,正在从开了缝的城门中蹭出去,有老有少,却似平时踏青的住户。
张简大喝一声:〃留下!〃一提马,那宛州良驹再快三分,却见队尾那个中年男子将手一扬,张简锐目间只见有微细的银光在夜色中闪了一闪,心中一惊,但马快人急,已经冲入门洞,张简瞬间吐气,将胸中气息全数喷出,硬将槊转了个向,直搠向半空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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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菊与刀(19)
老何斜坐在墙角,他的脚已经肿了起来,但他的头脑还很清楚,他看到自己的头领策马冲向门洞,那本该有值守灯火的城门如今一片漆黑,若非有火场的光,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借着火光,他看到张简突然将身子怪异地挺了一下,跟着,仿似有一块布刷地扬起,有几块东西飞舞起来,自己的队友发出喊叫,而张简却仰天倒下马去。
那一篷扬起来的血砸在张简的脸上,他刚才已经尽力地后跃,但戳出去的马槊根本没有借到任何力,而是从杆部正中被切开,跟着是马的头颅,然后到了他的手,当他倒在地上,被自己和马的血洒满全身时,他才发现,在悄无声息中,自己的右手大拇指、食指连同半个右前臂都已经消失,骨头的断面发出白森森的光泽。他发出一声低嘶,这时那失去了头颅的马方才踉跄着撞在巨大的城门上,抽搐着倒在地上,轰隆声在门洞中回荡。
那些人已经消失在了门缝的另一端。
〃叫支援!追上去!〃张简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似乎这样就可以减轻疼痛和恐慌。后面抢上来的士兵有的去推开城门,有的来搀扶张简,还有的上城楼敲鼓。
〃王牙将的人都晕过去了!〃有人在城楼上探头朝下喊,跟着连串的鼓声响起。
鼓声传到百里恬的耳中,他很熟悉这面南门的夔鼓,每当父亲出城点兵,这面鼓就会振奋人心地响起,而此刻它的声音却如同巨兽的脚步,震得他心中慌乱。虽然已经离开很远,鼓点依然让他的心跳得发慌。
南淮的南面有一片丘陵,百里恬和苏秀行也常去这里打鸟,就在他们经常下马的地方,有一个人和六匹马在等着。
〃聋子!〃百里恬吃了一惊,这个形容猥琐的人,是在厨房打杂的一个聋子,但如今他的背却没有像平时一样驼着。他却先朝苏七行礼:〃六匹都是青石马。船在玉子湾。〃
这是百里恬第一次听到他说话。他看看身边的苏秀行,发现他也有些吃惊,这让百里恬略微有些安心,至少他的反应和自己一样,说明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突然变得完全陌生起来。比如和七公一起出来的马夫小黄,在今晚之前,百里恬绝想不到这个腼腆的小伙子可以一窜就上了房顶;还有那个从火场里窜出来的老头子,百里恬本以为他是个逃难的住户,没想到他理所当然地就插进了自己一队人跟着跑起来,还交给七公一个黑铁筒子。
眼下这些人就和他们一路跑出了南淮,那个老头子虽然看起来有些枯干,腿脚比他们这些十五六的小孩子还要灵便,在队伍前头领着路,聋子牵来马之后,这老头绕着马走起来,拍拍这里,捏捏那里,不时点点头,倒比小黄还要像个马夫。原本管马的小黄此刻正站在一棵树上,把那个黑铁筒子凑在眼睛上,朝南淮城的方向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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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菊与刀(20)
南淮城楼上逐渐亮起灯球火把,小黄朝下打了几个手势,苏七一把将百里恬拎上马背,又去拎苏秀行,百里恬只觉得被拎的后领子上有些湿,伸手一摸,沾了一手粘答答的东西。〃血?〃他回头去看苏七公,但苏七已经上了马,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一瞬间显得十分遥远。
六匹马缓缓跑动起来,然后越来越快,平时的这个时候,百里恬已经在自家的床上入睡,此刻虽然已经相当疲累,但他的精神却正处于十六年来最亢奋的边缘,紧张和不安让他感不到一丝困意,而苏秀行似乎更是如此,而且比百里恬更多了一分兴奋,不停东张西望。
若非苏七公曾回头嘘了一声,他一定会问出很多问题吧……百里恬这样想着,回头看了看渐渐远去的南淮,在那随风传来的鼓点中,似乎还有别的声音。
范雨时微微闭着眼,瘦长的手指一下下地敲打着自己的腿侧,他跪坐在席上,面前有一个黑色的盆,里面荡漾着黑色的液体,却奇诡地放出银白的微光。有一些银白的点,在黑的混沌中起伏不定。
范雨时吐出一口气,那些银色的光点晃动了一下,就熄灭了,盆中的液体却慢慢褪了黑色,变成了普通的清水。
〃真了不起啊……〃他喃喃道:〃你说他究竟有没有看出这是我们布置的呢?〃
在他的对面,陶慕玄依然是那套士人打扮,正在铺开一张南淮的地图,闻言抬头道:〃教长,他们只是比我们预想的早一些,动作并没有脱离我们的猜测吧。〃
范雨时伸过手,一滴水从他的手指上滴落,却没有洇开在地图上,而是好似一粒水晶的珠子,立在地图上,却并不滚动。他将手指缓缓移动了几下,又有几滴水从无所有处滴落,映着烛火闪烁在地图上。
〃这三个地方,是刚才火起的地方,从百里家大宅到南门和西南角门,有十七条路,其中十条上,都会有百里辽的私兵巡逻,但只要这三个点起火,至少会引开他们中的八队,而声音则恰好能非常完美的掩盖住这一片地区。〃他伸手划了一个圈。
〃这确实很精妙,但这只能说明他们早有预谋……〃陶慕玄斟酌着词句。而范雨时已经把自己的拇指捺在一个点上:〃这里是我们的位置。〃他的中指伸出,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