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遗忘。这个世界,从不会因为少了某个人而停止转动。
葬礼过去了两天,倪建国的身体好像越来越糟。倪裳把他送到医院检查,说不过是精神极度压抑,并没什么别的病灶。但根据医生的建议,还是给他开了个病房,输输盐水,调理一番。
回到家,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客厅。母亲挂着黑纱的遗像还挂在墙上,林墨已经被她命令着回家休息去了。倪裳环顾四周,只觉得无比悲凉,却似乎哭不出来,心里好像有一块石化了的东西,堵在那里,让呼吸都有些困难。
是啊,母亲走了,父亲需要照顾。从此以后,自己再不是被宠溺被关心的那个人了,而是去照顾别人,顶起家里重担的那个人。倪裳这样想着,努力给自己多一些的斗志。
她知道自己已经好几夜睡不到三个小时,但脑袋却清醒的紧,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她强迫自己去想一些具体的事情,还有什么善后要办的,还有什么事情没处理好。因为只有让脑子里充满了这些事务性的东西,才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去难过去胡思乱想。
将来会怎么样呢?她甚至都拒绝去想。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母亲身后的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然后照顾父亲,让他度过最艰难的这段时间,慢慢振作起来,以后就只剩下我们俩相依为命了。
※※※
市第五人民医院的住院部。
倪建国躺在床上,听到有人进来,也没有睁开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局里成了香饽饽。妻子告别仪式的时候,孔局长亲自驾临,连带着来了好几个局里的大领导,更不用说自己科里的手下和其它科室打过交道的同事。在五院住院以后,来看望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倪裳听从医生的建议,要让倪建国住院观察,倪建国并没有反对。他接受的主要原因,是现在害怕去面对女儿悲伤,疲惫,而又坚强的眼睛。妻子的车祸虽然是天灾,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妻子为什么会去隆中,他心里是不难猜出七八分的,是伤心之余要找个地方舒解心情,或者因为还没想好怎样和女儿谈这件事情。
在悲伤悔恨之余,倪建国唯一感到庆幸的是,倪裳显然不知道这一切的因果。她看着自己,不用说话,也能读懂她的眼神:爸爸,现在只剩下我们俩相依为命了……
当面对女儿那忧伤中满含关心的眼睛,倪建国觉得心里堵着,像要喘不过气来。有几个瞬间,他控制不住的想要告诉她真相,告诉她白冰燕走之前的那一番对话。但他勉力克制住了,虽然越是克制,心里越是愧疚,越是恐惧,越是不知道如何去直视她的眼睛。
终于,在太平间里,他感觉自己呼吸似乎是停止了。眼前一黑,便歪歪的倒了下去。
倪建国睁开眼,愣了一下,他使劲摇摇头,看清楚了站在面前那个男子——江之寒。
江之寒脸色肃穆,他把一包像是营养滋补品的东西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不待招呼,便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倪建国看着他,实际上他已经观察他好几天了。他坐在那里,五官神态比起高二高三时又成熟了好多,但我行我素的姿态却一如既往。
两人漠然对视,良久。
江之寒移开目光,淡淡的开口说:“和生死相比,我们以前的那点事儿太微不足道了……”
三四年前,倪建国最痛恨江之寒的一点,就是他总摆出个和他平等谈判的架子,全没有一个十六七岁的高中生的自觉。但今日面对他,那种想法奇怪的已烟消云散。他难道没有和自己平等对话的资格?笑话!
倪建国抿了抿嘴,“孔局长他们……是你招呼来的?”
江之寒看着她,“我以为,白阿姨喜欢一个热热闹闹的仪式。”这和倪建国对妻子的了解非常一致。
倪建国盯着他,“你认识孙凤珊?”
江之寒说:“白阿姨偶然提起过……”
倪建国大概意识到什么,张了张嘴,有一个关键的问题还是没有问出口,大概多半是自尊心在作祟。他看着江之寒,“你……和倪裳妈妈经常见面?”
江之寒说:“不是很经常,一年不过两三次而已。”
倪建国沉默。
江之寒说:“我今天来,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看着倪建国,他淡淡的说:“白阿姨生日前一个星期,有朋友给了我两张在偃城演出的俄罗斯国家芭蕾舞团的票,我就转送给了白阿姨。结果她说,你工作太忙,倪裳又不在家,而我恰好有事要去偃城,所以就顺路一起去了。那天,她很高兴,尤其是见到几个功勋老演员,都是她们以前很仰慕,拿来当学习榜样的。从偃城回来以后,白阿姨和我提起,她们以前有些小尺寸的练舞的黑白照,年代已久,害怕以后保存不下来。我找人打听了一下,恰好有个朋友下面有家专业的影楼,可以做照片翻拍,质量很好。白阿姨出事前两天,我们约了见面,她把那批照片都给了我,说好两天后我就把翻拍好的照片给她拿去……”
江之寒停了停,接着说:“也就是说,出事前两天,她似乎并没有去隆中的打算,为什么会忽然改变了主意呢?”
倪建国审视的看了他好一阵,“我……也不清楚。这对你很重要?”
江之寒点头,“我见她那天下午,白阿姨说马上要去见一个朋友,说了几句就匆匆走了。她说那个朋友有日子没见了,忽然打来电话,好像有特别要紧的事儿。我问过文化局的人,她去隆中和工作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和倪裳都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要去隆中的话,我琢磨着,她忽然改变行程,和她那个朋友有关。”
倪建国盯着江之寒,“人都走了,这个很重要么?”
江之寒点头,“虽然白阿姨遇到车祸是天灾,没办法的事情。但让她去隆中的,毕竟有个原因在那里。这次倪裳把她妈妈几十年的老朋友老同学几乎都请来了,我一直等着那个人出来说,真是不幸,我让她去隆中,哪曾想就出了这样的事儿?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来……”
倪建国看着江之寒,没有说话。
江之寒叹了口气,“也许,总有一天我会知道原因的。昨天还在那里,今天就没了……我很不甘心啊……”他站起身,温和的说:“你好好保重身体吧,我先走了。”
倪建国张了张嘴,发觉自己居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江之寒走出房间,小心的带上门。
他疾步的往外走,心里诅咒说,我要惩罚你,我会在你头上悬一把剑,让你终日猜测那个莫须有的朋友到底是谁,让你一直生活在被揭穿的惶恐和忧惧之中……
如果我需要赎罪,你比我有十倍百倍的理由需要被惩罚,如果你还有一丝良心的话……
你要瞒着倪裳?好吧,为了她,我暂且只能做你的帮凶。但在她不知道的世界里,你不应该逃掉你应有的惩罚。
※※※
葬礼过去了一周,倪建国已经回家,但身体状态还是不好,终日卧床不起,教育局准了他两周的假,让他在家里休息调养恢复。
这一天,倪裳的几个朋友不约而同的聚到她家里。和白冰燕相关的善后事宜都基本完成,张小薇去帮倪裳存了葬礼收到的礼金,拿了存折来给她。林墨是跑来看姐姐的,薛静静和阮芳芳这几天每天都来一趟,而江之寒和吴茵则是陪伍思宜来向倪裳告别的。
伍思宜葬礼后去了一趟偃城,在那边公司有些业务要处理。昨天晚上,她连夜回到中州,今天下午又要飞羊城,公司的业务实在是太繁忙。中间还有那么半天的时间,她叫上江之寒来向倪裳告别。
帮助倪裳撑过这最艰难的一周的,有身边这帮朋友的功劳。张小薇,薛静静,林墨,和阮芳芳,这一周几乎都在她身边,没说太多安慰的话,因为都知道那些空洞的言辞也很乏力。但她们默默的帮她处理一切的事务,为她端来一杯水,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和支持的微笑。倪裳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报答。
第246章 最后一根稻草
伍思宜和倪裳在单元楼的楼下最后拥抱了一下。
伍思宜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捧着倪裳的脸,隔的很近,柔声说;“裳,要坚强。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倪裳点头,这一次她没有说谢谢。她只是淡淡的说:“你也别太累了,注意保重身体。”
伍思宜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江之寒,转身走向街边正等她的小车。拉开车门,她回头向倪裳挥了挥手。
看见小车消失在视野里,倪裳收回眼光,偏头看了一眼江之寒。江之寒从近处看,能清楚的看到她的嘴唇干裂的厉害,像是被烈日暴晒过一样,有很多白色的干壳和裂口。
江之寒皱着眉头,“你水喝的太少了……”
倪裳嗯了一声,低头往前走。走了几步,她开口说:“前几天殡仪馆那边花销是多少,爸爸说了,把帐算清楚,好一起把钱付给你。”因为告别仪式那天,从餐厅到接送用车,以致大厅租用,花木布置,都是江之寒下面的人操办的,倪裳虽然是做决定的那个人,但账目的往来完全不清楚。
停顿了一下,倪裳补充说:“这次……收了不少的礼金,应该够了。”小心翼翼的,像是在解释。
江之寒很不在意的嗯了一声,问她:“事情都办完了吧?”
倪裳点头。
江之寒说:“你也该休息一下了……一直这样撑着不是个办法。小薇和林墨,还有芳芳都说你现在睡的太少。”
倪裳摇了摇头,“真的不太睡的着……也许,再撑几天,撑不住时就会多睡一会儿。”
说着话,两人上楼进了屋。
薛静静见倪裳进来,起身告别说刚才打电话回家,家里有事让回去一趟。倪裳要送她下楼,在屋门口被她拦住了。薛静静说,我们之间何须如此客气,你回去好好休息才是正经。
送走薛静静,倪裳回来对张小薇和林墨说:“小薇,林墨,明天开始你们不用常常过来了。事情已经都处理完了,太阳又这么毒……我也挺好的……”
她们说话的功夫,江之寒去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个西瓜来,切成片装在盘子里,端着进了客厅,先递给倪裳一牙,然后女孩儿们轮着发过来,最后自己也拿了一片。
倪裳小口小口的咬着西瓜,微微的皱着眉头。
林墨转头问她:“姐姐,不好吃吗?”
倪裳轻声说:“这西瓜味道好淡,一点儿也不甜。昨天小薇让我挑,结果没挑好。”
江之寒微微一怔,转过头,正好碰上张小薇的眼光,两人都能看出对方眼里的忧虑,这西瓜很甜。大概是疲劳过度,或是心情压抑,倪裳的味蕾有些不太管用了。
江之寒心思转动,觉得大伙儿坐在这里,倪裳还需要端着架子招呼说话,虽然是好朋友也要花些精神。但如果留她一个人呢,会不会太空虚寂寞,以致于胡思乱想呢?应了关心则乱这个词,他踌躇起来,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他仔细打量对面沙发上的女孩儿,脸色有些焦黄,眼角满是血丝,长久缺乏睡眠让眼袋都现出来,嘴唇干裂,头发似乎失去了水分显得有些凌乱而干燥。倪裳虽然从不是爱打扮的女生,但向来把自己收拾的清爽整齐,这些天大概已没有了这样的心思。
江之寒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有些无能为力的感觉。虽然是陈词滥调,但也许真的只有时间才是疗伤的最好武器吧。不过对于倪裳这样心思敏感情深切的人,即使一场失恋也困扰了她好多年,更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