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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囚記-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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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趙耕洠уX睡在邳縣的客棧裡,他睡在棉花田裡。

  夜裡,趙耕做了數不清的雜夢,情節像亂麻,洠ь^洠Ьw,天方開曙,這才離開夢境。

  趙耕站起身子,望見四周一株株低矮的棉樹,好半天才憶起來自己是怎麼待在這裡的,這下他覺得自己的記憶力似乎受到損傷。

  趙耕摸摸頭後繼續回家的行程,過了棉田是一片桑田,也幸好有這片田。趙耕摘了些桑椹裹腹,又脫下上衣摘包了兩三斤左右的棗紅椹子才上路,心想著若肚子餓了便可吞食充肌。

  由於家中養蠶,對於桑樹的功能及歷史,趙耕知之甚詳。

  桑樹的功效其實非常大,除了葉子能養蠶外。樹皮可以用來造紙,桑木更屬硬木的一種,軍隊甚至取來做雕弓之用;而桑椹在尋常時期可當水果食用,铮~時更可當作救荒之食。

  『曹老道兒』曾經多次說過『楊沛獻椹救曹軍』的故事:興平年間,新鄭縣令楊沛,鑑於長期戰亂,為圖未雨綢繆,便要求百姓平日採收桑椹曬乾儲備。結果當年曹操正巧帶領大軍路過新鄭,正苦於軍糧不繼時,楊沛便獻出了平日所儲藏的大量乾椹供大軍充铮唤饬瞬苘娭!

  趙耕從小到大,桑椹不曾少吃,但從來都只是當成零嘴,唯有在嘴饞時才隨意採了吃,洠в邢氲接谐蝗照鏁眠@個酸不溜丟的小枺鞒滹|。『曹老道兒』當年說曹軍的這個故事時,前後有好多回。趙耕此時回想起來,彷彿是有意要自己記住的。

  接著的一整天,趙耕就彷彿是一千五百多年前的曹軍一般,一路咀食著顆顆的桑椹充铮娼饪省_@天天黑時,趙耕便直接走到了徐州府,竟然越過了邳縣。

  原來當趙耕離開了吆雍拥套呙尢飼r,不知吆釉谮h這一段是成了一個超過九十度的大彎,拐往西邊,直到過了徐州府才回到了它原來的方向。

  趙耕南下時走的雖是水路,但沿途心不在焉,故而儘管走過這段河道,卻依然生疏。而回程這段旱路走下來,卻是不自知地竟抄了捷徑逕抵徐州。

  進到徐州城裡,趙耕一路問到了城隍廟斜旁拐進的民巷裡,一株最大最老的松樹長在門前的一座院落建築門前,趙耕的手握在門上銅環處,卻洠Э坶T。門內不時傳來吆喝聲,間又夾有衣衫籔籔之聲,配著擊拳踢腿聲響。趙耕仔細聽著,那是自己熟悉的聲音,再聽了會兒,判斷出門內院裡當僅一人。

  趙耕幼時之總角之交,姓冒名強,為家中獨子,鄉里間傳言冒氏一家與南明弘光時期四大公子之一冒辟疆同宗。

  冒強家境優渥,但不喜讀書,好交撸Ц鞣剑群梦渌嚒U酶赣H經商有成,欲離趙家莊,遷往徐州府或淮安府,冒強打聽說徐州府有幾家武館拳師武底甚好,便央求父親就近遷往徐州,那是近三年前的事。

  趙耕站在門首,發現院內已無聲響,便以銅環連扣數響。

  一會兒後大門半啟,由門外見到大半張臉,此人劍眉海口,目光若電,儘管此刻面上汗如雨澆,然而趙耕卻是一認便知,朗聲叫道:「冒小兒!」

  此時大門才開啟一人寬,門內冒強望著趙耕老半晌,突然間一張溼臉尽鲂θ荩话褜㈤T甩開,跨步上前,以虯筋四結的兩臂往趙耕身上雙臂合腰一把抱起。

  「哇,是耕娃兒!長高了哇,」冒強一個轉身,背對著門拿腳將門一蹬,這就算是關了門,邊抱著趙耕,邊往院中央跑去,道:「咋今兒才來,你髮辮哩?我以為來了個化緣和尚咧,你這回來不住個一年半載的,哥兒我可不放你回咱趙莊呵。」

  趙耕被放在院中央,自己拿手往頭頂短髮摸了一摸道:「還『咱趙莊』哩,你現可不是趙莊人了,我今兒來,是來和你借貸的。」

  冒強聽罷望著趙耕的頭狂笑了一陣,以為趙耕借錢是說著玩的。哪料,趙耕開口從家中蠶兒害了黑瘦病說起,害得父親打算為自己娶妻,再說到了下自己離開家裡獨下江南,到最後遇上了牢獄之災的事。

  冒強聽得趙耕的種種遭遇,一會兒擊掌,一會兒嘆息。

  「說罷,和你爹說聲,搬來我這兒住了。咱和過去在先生那裡一樣,我每日帶你去武館,練個三年五載的,看誰還敢欺侮你。」冒強站了起來,摚枇藘扇骸竸e說兩個禿子,就是一次上來十個八個也奈何不了你。」

  趙耕道:「是嗎?你敚把式我瞧瞧!」

  冒強瞅了趙耕後,想了會兒方才回道:「這麼吧,就拿你讓人押進了嘉興牢裡,你道那些衙捕有真功夫?還不是虛張聲勢,光會嚇唬你們這些尋常百姓。別說現在了,就是一年前的我,要有二三個上來,也別想給我上鐵鍊。」冒強見趙耕一臉懷疑,便又續道:「來吧,要說拿人,這『大擒拿手』是拔頂的了,我就示範一趟。之後,再教你個基本的三五招,讓你知道哥兒不是懀麖堊斓摹!

  趙耕想開口制止,卻見冒強已一躍而至院中央,將上衣唰地剝了,露出上半身的疙疸肉來,接著頭兒一偏將背後的蝎尾緊辮往前一甩,單手抓住辮尾再拋向頸後,那條長辮瞬時繞頸一匝後,辮尾自項後又逕自旋至面前,讓冒強一口咬住。

  趙耕只見眼前冒強雙臂一展,瞬間左掌右拳,掌如劈材,旋而左拳右掌,拳似打樁,兩臂風車兒似虎虎亂轉,有時卻又突然氣若撸Ыz,遲緩地移臂收腕。偶又騰身上躍,腳踢連環,頓或矮身,腿掃八方,揚起地面飛沙。接著,雙腳連踩七星、橫出勾子,雙掌復配合著推攔抵拒、送往迎來,拳腿相隨快慢依理,著實好看。

  趙耕坐在院旁石凳子上,睜著呆鳥也似的兩隻圓眼,絲牽一般隨著冒強飛上飛下。

  忽然間,眼前冒強兩腿一合,兩拳頓收,紅臉笑看院旁趙耕,喘著道:「如何?搬來徐州府和我一起習武吧!」

  趙耕問道:「你這就是大擒拿手?」

  「切,這哪是!」冒強走向一旁,抓起了地面的布衫抖落衣上塵土道:「我這幾式是燕青拳裡專用來對付大擒拿手的,學會這個套路,你當時就進不了嘉興牢房啦!這幾招不是武館師父所教,咱武館是專教快打快功的外家拳法。方才這套路是和我最好的昭順師兄教的,他在進武館前曾在山枺┌哺犝f是拜在鼎鼎大名的孫通下習武,但前些年,孫通铡畟嗣b身逃往北方。一年後昭順師兄曾尋去,但只傳言說他師父又避往關外去了。我只知道這些,這燕青拳可是梁山泊好漢燕青傳下來的,來來來,大哥我這就教你,你看它似乎困難,實則簡單,一學就會。」

  趙耕笑著搖頭:「別了,那得多久才學得會?我現在只著急著回家!」

  「我看你是急著討媳婦吧!來,」冒強走近趙耕,趙耕以為他是要坐下,哪知卻又是一把拑住趙耕手臂道:「不消一個時辰,只要五招,本來咱這燕青拳說是拳法,卻含腿勾十八法為輔,正是手似兩扇門,全懀融A人。不過我看你呀,算了,洠в懈撸瑓s是最忌胡亂出腿,洠皵橙耍瑓s先把自己踢成個仰八叉。咱這回只練練拳法,只基本的五招便讓你成了河鰻,除非遇著鐵捕燕青,一般衙捕可難輕易抓著。」

  趙耕聽得入神,問道:「鐵捕燕青?」

  「是呀,赫赫有名的京師第一名捕!我武館昭順師兄對我說的,師兄說待到學有所成,必定見這人一面,約莫三年後吧,我知道他不是說著玩的,到時還真打算上京投名刺拜訪拜訪他。」

  「去拜他為師?」

  「拜師?師兄說這不敢想,見個面罷了。這麼多年來有不少人想投入他門下,但聽說鐵捕燕青一生只打算收一個徒兒;然而卻是如丹道師父一般,只有師求徒,不准徒求師的。不過至今也還洠犝f已遇到心許的人可以傳授武藝,也許等見了昭順師兄或是嘿嘿,見了大爺我之後……欸!我還真有兩回夢到鐵捕燕青跪在地上給我磕頭,求我當他徒兒咧!」

  趙耕訝異問道:「原來你見過鐵捕?這人長得什麼樣子?」

  「說來才奇了,你道他長得如何?」見了趙耕搖頭後,冒強才面有笑意說了:「我念在這人求徒艱辛,才勉強同意他的『拜徒』,上前扶他起身,他一抬頭,嘿!這人居然長得和我一個樣子,也許根本就是我!」

  趙耕笑著一拳往冒強肚子打去,卻彷彿打在石牆上,痛得趙耕直甩手。

  趙耕發覺這個總角之交,在武學上的確長進不久。

  兩人說說笑笑。冒強為顯自己真功夫,非拉著趙耕學學他的基本的五招拒捕術不可。趙耕雖急於回家,但自己也禁不住武術對自己的吸引,於是兩人就在院裡一教一學地切磋了近一個時辰。

  也只用上冒強說的一個時辰的一不到,趙耕便學會了基本五招,方才冒強說不消一個時辰,原只是自己的誇大之辭。

  此刻冒強發現趙耕真有習武天賦,少不了又是一番攛掇,再次要求趙耕留住家裡,一同習武。

  說得趙耕開始陣心猿意馬,但此時只想早日返家,心想待回家與父母商議之後再作區處。

  趙耕向冒強商借了二兩銀子後,冒強一定留膳,只有又待了兩個時辰,同時拜見了冒強父母,飯後兩人再聊了半刻時間,這才離開冒府。

  趙耕在徐州市集裡買了一套粗布衣褲,為了遮住頂上短髮,又挑了一頂笠帽戴上。

  當天下午,找到一間較體面的客店梳洗一番,再要客店廚娘做幾道好吃的送到房間。這一頓飯趙耕吃得大飽,這才躺在床上一覺睡到了天明。

  離開客店,趙耕租輛車,趕了一整天,在申牌時間總算到了離趙莊僅十多里路的豐縣。豐縣至趙莊的路幅狹窄,行車不易,只能騎馬坐驕,趙耕這才下車步行。心想,反正離家不遠,腳程趕點兒,約莫兩炷香的時間當可到達。

  趙耕望著熟悉的路,急步走去。

  走了不及三里路程,便見到了遠處路墩旁,搭了一個簡易蓆棚,棚下幾點皂黑,似乎是衙門裡的卒役,一旁棚柱上還繫著兩匹馬兒。

  趙耕心裡打了突,想起在嘉興府的事。然而眼下這條路是豐縣通往趙莊唯一的路,到了家門口了,總不成還有衙卒在此等人。但又想想,莫要遇上冒穿官服打劫的! 

  一個短暫的瞬間,趙耕想起了冒強教會自己的那三五招,在冒強院中比劃時並未當真,可如果此時用上了,真能如冒強所說的結果?胡思亂想了一陣子,已離竹棚兩箭距離;默數了數,棚下共有四人,一身打扮卻正是衙役。四人皆瞪眼望著走往棚子的趙耕。

  其中一名卒役,望著趙耕後低了頭取了身旁長凳上的一個紙捲,緩緩站起。

  趙耕怙惙地一路迎去,四周田野靜宕宕地,彷彿大地正等待著什麼事情發生。

  其餘三人一個接一個緩緩站起,趟耕已離四人半箭距離,幾人面貌清楚,皆似廟裡供著的神像般的一張木臉。

  「站住!」拿紙卷的那個衙役喝令。

  趙耕像是受了驚嚇的小免兒,立馬站定,他根本無法判定這兩個字是從哪一個人口中發出來的。

  「把笠帽摘了!」拿紙卷的衙役道:「報上姓名,姓啥名啥?」

  趙耕很快地取下頭頂上的竹笠,回道:「我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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