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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掌柜面露愠色,喝道:“你这人好无礼?别说小庄没有这么多存货,就算是有,哪有拿来揩脚的道理?”
“到底是小本经营!”谷缜摆手道,“也罢,不为难你了。如此吧,我买一匹缎子,你怎么也要卖我。”那掌柜不耐道:“好好,伙计,给他一匹,打发他出门。”果然有伙计拿来一匹彩缎,谷缜瞧也不瞧,丢在一边,笑道:“打发叫化子么?我要的缎子,与众不同。”
那掌柜见他衣衫虽破,言谈举止却不同凡俗,微觉奇怪,忍不住问道:“怎么不同?”谷缜道:“我要的缎子,长五丈,宽四尺,重半两,你庄里有么?”那掌柜脸色一变,目光闪烁,蓦地摇头道:“哪有这种缎子?五丈长,四尺宽,少说也有一斤来重,若说只重半两,闻所未闻;敝庄店小货贫,更无这等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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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落师门(3)
谷缜笑道:“你没有,赵守真有啊。”
那掌柜脸色又变,迟疑道:“敢问足下是……”谷缜笑道:“你管我是谁,只管告诉赵守真,有人向他讨‘天孙锦’来了,若不给,便拿二万两银子出来。”
那掌柜心中七上八下,好生惊疑。原来赵守真确有一幅“天孙锦”,长五丈、宽四尺,丝质奇特,不足半两,织造之美,巧夺天工。赵守真引为镇宅之宝,极少人知,这人公然来讨,要么是仇家,要么便是赵守真极要好的朋友,若是朋友,得罪不得。掌柜不敢怠慢,忙道:“足下不报身份,我怎么禀告主人?”谷缜笑道:“你只管跟他说,八字头的爷爷来了。”
掌柜不知谷缜底细,不敢怠慢,找来一名伙计,低声交代两句。
那伙计去后,谷缜仍跷腿坐在柜上,笑嘻嘻的,绸庄内外,凡人均比他矮了一头,就如柜台上供着的一尊菩萨。
谷缜闹了一阵,正觉无聊,忽见门外进来三人,老少不一,三人见谷缜坐着柜台,均是愕愕,随即微微皱眉,其中一人叫道:“店家,拿六十匹上好彩缎。”
谷缜眼利,瞧见三人腰上均绣了三道银线,正是先天“乾”卦的图案。谷缜认得这图案是西城天部的标志,但凡西城弟子,部主以下分为金银紫青四品,这三人带绣银丝,品位不低。
思量中,掌柜已调来锦缎,那三名天部弟子匆匆付了帐,将锦缎搬上马车,打马去了。谷缜心中好奇:“天部买这么多缎子作甚?急匆匆的,似乎赶着去做什么坏事。”当下跳下柜台,纵出门外,忽见一骑飞来,骑士高叫道:“谷爷,谷爷。”谷缜闻言笑道:“你这么叫,令爱怕是不大高兴。”原来那人读音不准,谷字读成平声,听来就如“姑爷”一般。
那人啼笑皆非,跳下马来,骂道:“你这人真是天生的强盗,又要我的宝贝,又要我的银子,如今还打我女儿的主意,可惜这主意岔了,赵某连生三个,都是儿子。”庄内的掌柜伙计闻声,都从堂中出来,向那人行礼,来人正是绸庄主人赵守真。
谷缜摆手道:“宝贝、银子暂且不说,先借你马匹一用。”说罢夺过缰绳,翻身上去,笑道:“二万两银子且记下了,待我忙过这一阵,再来领取。”
赵守真目定口呆,张口欲问,谷缜早已挥鞭打马,比箭还疾,驰出南门,遥见那辆马车奔驰正急。谷缜远远尾随,行了约莫五十里地,马车停在道边,道旁苍松错列,绿意森森,林前聚了二三十名天部弟子,为首一人正是沈秀,他脚伤未愈,左手拄杖,右手摇着一把羽扇,左右麾指,念念有词。
谷缜远远下马,藏在草中,暗骂道:“这龟孙子羽扇纶巾,当自己是诸葛孔明么?”心念未绝,忽见一名天部弟子疾逾奔马,沿官道奔到沈秀身前,诉说几句,沈秀将手一挥,天部弟子呼地散入两旁松林,立时大道空旷,寂无一人。
谷缜正奇,忽听鸾铃声响,转眼望去,远处道上来了一行人马,居中是一辆华丽马车,两名驾车男子均是东岛弟子,施妙妙、谷萍儿各骑白马,一左一右,护着马车。
谷缜恍然大悟,沈秀率人埋伏,必是针对这东岛一行,而瞧目下情形,施妙妙等人全然不知危险将近。谷缜心念疾转,寻思倘若露面提醒,不啻于自投罗网;留书提醒,眼下又无纸币。施妙妙虽然无情,谷萍儿纵是无义,但眼睁睁瞧着二人落入沈秀陷阱,谷缜又觉十分不忍。
车马逼近,谷缜心念电转,忽将北落师门放在一边,低声道:“贼猫儿,躲好了,不要出来。”那猫理也不理,蜷在草中,眯眼瞌睡。
谷缜见它貌似听从,舒一口气,跳入附近水田,只一滚,满身满脸都是污泥,又将头发披下,搭在脸上,而后跳至道中,哇哇大哭,边哭边滚,裹得一身泥灰,益发脏污难辨。
东岛诸人吃了一惊,一名弟子喝道:“臭乞丐,疯了么?”谷缜披头散发,浑身泥浆,绝似落魄乞儿,只是哭着翻滚,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始终占住道路,不令东岛马匹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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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落师门(4)
那弟子大怒,取鞭欲抽,忽听施妙妙道:“住手。”纵身下马,看看谷缜,皱眉道:“你这人,哭什么?”谷缜听她语调温柔,不觉心头一暖,嘴里却大叫道:“我不活啦,不活啦!”
施妙妙怪道:“好端端的,怎么不活啦?”谷缜道:“我爹妈死了,媳妇儿跟人家跑啦,妹子不给我饭吃,赶我出来……”他初时不过作戏,说了几句,想起这些年的遭遇,凄惨处犹有过之,竟尔引动衷肠,真个泪如泉涌,放声大哭。
施妙妙听得心酸,叹口气,取块银子,塞到谷缜手里,说道:“乖乖的,别哭了,来,给你钱。”谷缜左手攥住银子,右手擤把鼻涕,止住了哭,憨道:“姐姐,这个白花花的,我家也有,能换好多果子糖吃……”施妙妙见他傻里傻气,不觉哑然,谷萍儿却冷笑一声,说道:“这人分明是个傻子?无怪丢了媳妇,还被妹子赶出来。哼,他若也算男子汉大丈夫,我就是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呢。”
施妙妙听得满心不是滋味,转身道:“萍儿,他这么可怜,你还笑他?”谷萍儿噘嘴道:“他自己傻,怪得了谁?妙妙姐,你心肠好,换了我呀,先给他两个嘴巴子,将他打清醒些。”
施妙妙心中有气,扬声道:“萍儿,你心有怨气,冲我来便是,干么撒在别人身上?”谷萍儿眼圈儿一红,蓦地高声道:“我有怨气又怎的,哼,他,他若有个长短,我作鬼也不饶你……”施妙妙脸色发白,朱唇颤抖,睫毛一颤,忽地滴下两点泪珠。
忽听马车里有女子温言道:“好啦好啦,有什么好争,趁早赶路才是。”谷萍儿没好气道:“赶什么路?找了三四天,连人影儿也没有……”说到这里,小嘴颤抖,妙目一瞬,也流下泪来。
白湘瑶撩开车帘,将谷萍儿搂在怀里,叹道:“他或许逃进深山,不敢出来……”谷萍儿经她一劝,越发哭得厉害,伏在白湘瑶肩上,呜咽道:“山里那么多野兽,他又没本事……”施妙妙听得心中酸溜溜的,蓦地赌气道:“那种人啊,被野兽吃了也活该……”谷萍儿转过头来,狠狠瞪她,施妙妙并不回避,四目相对,似有火光。
白湘瑶微露浅笑,说道:“萍儿别淘气啦,咱们再找一天,找不到,那也是天意。”施妙妙闻言,黯然低头,谷萍儿却瞪着母亲,柳眉挑起,噘着小嘴,眉间神色极是倔强。
忽听一名东岛弟子怒道:“臭乞丐,拿了银子,还不快滚?”谷缜道声“好”,却不动弹,忽地笑道:“你要去玩藏猫猫么?”那弟子更怒,骂道:“我藏你爷爷……”谷缜道:“我爷爷藏在一个土包包下头,你藏那儿,别人一定找不到。”东岛弟子道:“什么土包包?”另一个弟子笑道:“杨青,这傻子咒你死呢,土包包就是坟墓,他爷爷早死啦,你藏土包包下面,哈哈,有趣有趣……”杨青恼羞成怒,抬脚便踢,施妙妙伸手扣住他肩井,杨青脚在半空,竟踢不出去。
施妙妙向谷缜道:“这位大哥,你让开路,我们要过去。”谷缜道:“你也玩藏猫猫?”施妙妙见他缠夹不清,渐感不耐,说道:“我们不藏猫猫,你也别胡闹。”谷缜道:“你们不玩,过去作甚?前面的人玩得好好的,你们去了,就藏不成了……”
施妙妙莫名其妙,白湘瑶母女却饶有心机,闻言心凛,谷萍儿抹泪笑道:“这位大哥,你说前面有人藏猫猫,是些什么样子的人……”话没说完,谷缜却怕她走近瞧破,又故意撒疯,滚来滚去。谷萍儿连问几句,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心中有气,与白湘瑶换了一个眼色,蓦地叫道:“哪方同道,何必藏头露尾的,不妨出来一见。”
一声叫罢,前方仍是寂然。谷萍儿冷笑道:“妈,有道是‘逢林莫入’,前面这么大一片林子,咱们不如绕道而行……”
话音未落,忽听哈哈一笑,沈秀率领天部众人从林中奔将出来,缎匹展开,五颜六色,斑斓夺目。
谷萍儿见了沈秀,便想起“五谷通明散”来,抿嘴一笑:“唉,又是你呀?”沈秀见她玉雪肌肤,媚态入骨,心头一阵痒痒:“我阅女无数,如此妖媚女子却是少见,姚师妹也算美人,但说到‘媚’字,这小妞儿却更胜一筹。”当下摇扇笑道:“小子沈秀,忝为天部少主,谷夫人与小姐国色天香,小子心甚向往,只恨福缘浅薄,卒难亲近。今奉家父之命,与二位相会此间,可谓天赐巧缘,还望夫人与小姐屈移芳驾,盘桓数日,以解小子渴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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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落师门(5)
他言辞轻佻,语含猥亵,谷萍儿笑容一敛,眼中透出冷洌之色,白湘瑶却是眉飞眼动,脉脉含笑,惹得沈秀神为之飞,但听她笑道:“沈舟虚是你爹?”沈秀忙笑道:“正是家父。”白湘瑶点头道:“沈瘸子奈何不得神通,便让你为难我们这些妇孺,扰乱他的心神,是不是?”
沈秀笑笑,不置可否。一转眼,忽见施妙妙目光冷冷,素手把玩两枚银鲤,便道:“施姑娘的‘千鳞’纵然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还是不要妄动的好。”
施妙妙哼一声,蓦地抬手,满天银雨,射向沈秀。沈秀笑摇羽扇,身旁却抢出两名弟子,抖出锦缎,结成大幕,银鳞射在幕上,簌簌而落。
沈秀摇扇笑道:“柔能克刚,施姑娘不知这个道理么?”施妙妙咬咬嘴唇,一张手,四枚银鲤射出。四名天部弟子应势涌上,手中彩绸翻飞,哪知立足未定,两名弟子失声惨叫,丢了绸缎,栽倒在地。原来鳞至半空,施妙妙潜运磁劲,若干银鳞绕过锦缎,射中持缎弟子。
沈秀俊脸陡沉,叫道:“布好阵势,勿要轻敌。”天部众人应命散开。施妙妙见其三三两两,错落有致,暗合先天义理,分明是一路奇门阵法,不觉心头凛然,握住六枚银鲤,扬手打出。
天部众人随沈秀呼喝,或是前奔,或是后退,或是高高纵跃,或是滚地向前,各以绸缎遮蔽同伴,“千鳞”之术纵然奇诡多变,但对方遮拦严密,鳞片即便绕过一道锦障,后续锦障也会立时补上。
施妙妙再三无功,篮子里银鲤渐少,不觉额间见汗,望着锦浪翻腾,缓缓逼来
“施姑娘,阵法如何?”沈秀呵呵笑道,“这‘天机云锦阵’本是家父创来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