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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开了监狱牢门,亡命徒们立刻如同出栏的饿虎一样纷纷涌出来。
外面的看守听见了动静,刚一探头就被乱拳打倒。
人们踩着他一涌而出,他连声惨叫:“不好了……有人造反啦!”
莲子拿了一块布包住头上的伤口,却见里面那个疯子依然在啃着他的霉高粱,心头微微一软,走过去轻声问他:“你不走么?官兵人来了,一定会拿你问罪的。”
疯子根本就是不理会她。
莲子抓了他的手想把他拖出去,疯子一口咬在她手上。
莲子气得举起手来要打他,终究还是慢慢地放了下去,他是个疯子,她又跟他计较什么?
挣扎间,怀里深藏的那枚铜钱叮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疯子爬下身去看那个铜子。
莲子正想拾起来,他忽然扑上去按住了她的手。
“干嘛?”
疯子也不说话,但也不放手。
莲子心头一震。
把手慢慢地从他手中抽了出去。
铜钱落在了疯子手里,他反复看了许久,忽然一把抱起了莲子,冲着监狱栏杆就冲过了去。
莲子吓得大叫:“那边才是门!”
然而那手指粗的铁栏在他的大力冲撞之下竟然扭曲,再一头撞上去,竟生生地被他撞开了。
他嘿嘿笑了两声,呼地一下就从混乱打斗的人群头顶上踩了过去。
“放我下来!”
疯子像是听不见,在外面的偌大一片空地上飞奔旋走。
有人大叫了一声:“抓住那个女的,她才是闹事的头头!”
官兵们一涌而上,围着那疯子刀枪棍棒都招呼过来。
莲子只看见雪亮的利刃在眼前呼来晃去,她胆子再大也忍不住一次次冒出了冷汗。
疯子手里抱着她,却根本就不把那些官兵放在眼里,挥手即伤,抬脚踢过就听见骨断筋折的声音。
只要他挨过的地方,到处都是一片惨叫声。
血流成河,满地皆伤。
莲子看着心里又是惊惧又是疑惑,他认得那枚铜钱,难道他……
这个疯子……
竟然就是李宪安插在大牢里面营救她的内线?
“你先把我放下,我要那个人……”莲子一指人群里被打得一塌糊涂的李白。
那疯子却只看着他们吃吃乱笑,根本就不听她的话。
莲子一阵沮丧,这工具虽然意外的锋利,却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好用。
好在那些关久了的犯人根本不要命,官兵们哪敢跟他们硬拼,杀到了大牢外面,有人拿起一盏灯往衣服上淋了油,猛一扬手扔到屋顶上去。
顿时火焰冲天。
映红了半边天空。
疯子抱着莲子哈哈大笑:“着火啦着火啦!”
一面笑一面在原地转圈,那些犯人却已经冲到了大街上,杀红了眼的看到过路的人也扑上去。
莲子厉喝:“不许杀人!”
然而这时候,人人血气高涨,目中无人,谁还肯听她的话。
长安城彻底陷入了一片恐怖的混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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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这一场混乱来得出乎意料之外,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当天夜里,司武官,左右卫、左右骁(骑)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领军卫、左右金吾卫尽数出动,只为了平定这场来执汹汹叛匪之乱。
前有城门,后有追兵。
然而从监狱里跑出来的乌合之众却仍然沉浸在烧杀抢掠的快乐之中。
民房被烧毁无数。
人群四散流窜。
这绝不是莲子所想要看到的情形。
“他妈的你们这群王八蛋,老娘把你们从监狱里弄出来,难道是要你们打家劫舍的?”她一吼头就痛更加厉害。
心情暴躁恨不能把这帮烂货填到井里喂鱼!
“你这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她揪了一把疯子粘到一起的头发。
那疯子也不觉得痛,嘿嘿冲她傻笑,倒像是嘲笑她的无能为力似的。
莲子大怒,从他怀里掏出那枚铜钱往地上一摔。
疯子一呆,抱着莲子的手一松,她就从他怀里掉了下来。
莲子往前赶了几步,一把抓住了那枚铜钱对着他:“你给我听着,前面那个闹得最凶的家伙,你把他给我抓过来,我要杀鸡给你们这帮猴子看!”
疯子一楞。
他对任何人的言语都只没有兴趣,却只有这枚铜钱能引起他的关注。
莲子见他呆楞楞地不动,做势把铜钱往嘴边一放:“你要不听我的话,我就把吞下去,你就再也看见它了。”
疯子下意识地朝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身形迅捷如同雷电,呼的一下就到了那个身旁,还没等莲子回过神来,疯子已经把那个人抓着丢给了她。
莲子怒极:“我让你抓着他,谁让你丢给我了!”
疯子一把又抓住了那个人。
嘿嘿冲她傻笑。
好在那个人被他一丢一甩,已经头晕脑涨。
莲子一伸手又把人推给了疯子。
“你们给我看好了!”莲子厉喝声完全概不过那些人兴奋地号叫,她厉色上眉稍,回头向那疯子喝道,“杀!”
疯子手拧住了那人的脖子,轻轻一拧,一股鲜血就狂喷出来。
这情形把所有正在狂欢中的人都惊呆了。
莲子轻嘘了口气:“闹啊,你们接着闹啊!反正大家都是死,我先让你们一个个死掉了省得去祸害别人!”
那些人声音渐渐平息下来。
“现在马上往东城城门去,要我们赶得急,说不定还能赚一条活路,你这帮猴子,笨蛋!我刚刚在大牢里跟你们说的什么都忘记了吗?”
鲜血终于是把众人的理智呼唤回来。
一旦清醒就开始知道害怕。
追兵已经杀上来。
身后马蹄声呼啦啦作响。
一群人那一瞬间意识到了再不跑命就要没了,撒开了脚丫子就往城东跑去。
莲子看了一眼那无头尸体,扶着墙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人人在她这年纪还是如花似玉的娇小姐,为什么单只她这么命苦要见这么多的世面。
疯子拍着手的大笑声在前面份外响亮。
莲子靠着墙,真想就此睡在这里算了。
可是不可以。
那个破爹再怎么对不起她,古斯国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不想看大唐军队一日铁骑到,扫平了草原上那美丽的风景。
她艰难地挨着墙站起来。
身后忽然有一双手轻轻的扶住了她:“坚持住。”
那声音让莲子全身一震。
“你会不会骑马?”
莲子点了点头。
“去城东城门下,那里有人接应!”
莲子被他一把掺上马去,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快走!”
“我会回来找你的!”
李宪微微一笑:“我等着你。”
莲子热泪盈眶,只觉得她所做的一切挣扎都有了意义,猛一挥鞭子,策马东行。
她虽然后走却人快马疾,反而先到了东城城门下。
接应她的兵士早已经得了李宪的消息,一见那马匹,便吱呀呀地拉开了城门。
莲子在原地稍等。
这时候人群渐渐聚集过来,放眼望去乌压压漆黑一片,竟也有不下千数人。
莲子向众人一挥手:“跟我来!”
反手一鞭马匹,纵身一跃,便到了繁华似锦的长安城外。
人群呼拉拉一涌而出,跟在她身后。前方是一片黑漆漆的天,看不到一丝曙光的方向,然而莲子仍然用尽了全身力气往前飞奔着。
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只有往前走,一直不停歇的往前走,才可能把这得来不易的一条性命死死地攥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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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三郎接到线报的时候他正喝茶,一口水没含住,噗地一声全喷到了墙上。
这真是……
让他怎么说呢。
本来还盼着能欣赏一下莲子梨花带雨来哀求他的娇容,可没想到一眼看不住,美人就变成了大猩猩。
一边叹气一边笑。
又有几分难以抑制的遐思。
正赏花叹月,心思荡漾的时候,忽然耳边听得一声高喝:“圣旨到!”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皇帝震惊暴怒,即刻下令,圈禁了在真假公主一案上一错再错的蔡王李宪,又连夜之间赶写了圣旨,把攻打古斯的议程提早到如今来。
三郎掀衣跪倒,只听见太监长而尖的声音:“命临滋郡王李隆基为阵前元帅,大理寺总调度林晚照为先锋官……钦此……”
三郎双手接过那黄澄澄的一块缎子,脸上带着笑:“公公不坐下喝茶?”
哪个能混到皇上身边去的太监不是识趣的人,早早的就已经把双脚迈到了门外:“不敢叨扰郡王。”
他前脚一走,三郎就把圣旨丢到了桌子上。
早知道这个做了皇帝的叔父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可没想到他竟糊涂到这个程度。脑子里一丁点成算也没有,听凭老婆和妹妹的摆布。
大漠中劫杀车队,挑拨离间攻打古斯,一概是太平公主的主意,让他担任阵前元帅也是为了支开他,只怕是他前脚一走,后脚太平公主就会向皇帝下手。
林晚照的先锋官也在意料之中。
如果他是太平的人,那可以替太平监视三郎。
如果他是三郎的人,趁早把他打发出长安城最安全不过。
三郎敲着桌面微微冷笑。
姑母啊姑母,只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算他不跟她争,难道旁人就不会跟她争吗?
“三爷……”老家人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被卷成一团的圣旨,再看了看面带微笑的三郎,只以为他被气糊涂了。
三郎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一声:“备起行李来,三少爷我要到古斯去找美人。”
老人家的眼泪却立刻就掉了下来:“大爷被圈禁,您又要去打仗,咱李家还没有留下个后来……”
“放心吧。”三郎笑道,“等我回来的时候,就什么都有了。”
出了长安城一直往北疾行。
一路上追兵不断。
莲子带着那千把来人,到了逃得逃死的死,接近常裕关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五六百人。
如何出关是个大问题。
莲子与那些人蛰伏在山野间已经有三四天了,和李白商量了几个办法也不能够通过。
附近的野果被他们吃的一干二净,连村子里的鸡也时不时会被他们偷来下酒。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去古斯,饿也把这些人饿得一干二净。
到了夜里天气渐冷,生了一簇火眼见要渐渐熄灭了,莲子坐在火堆边愣神。
李白脱下来衣服给她披在身上:“小心冻病了。”
莲子从没受过这种待遇,心里一阵感动:“你人真好。”
李白噗地一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