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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钓鱼一手划船,还得让膝间夹着的一瓶才打开的啤酒保持一定的平衡。这就是钓鱼向导的生活。
他们在树荫下缓缓漂流,太阳开恩有一阵子没露面。莱特纳使钓鱼看上去显得挺容易。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抖甩出鱼竿,一下就把鱼饵投到了他想投的地方。但是这儿的鱼不愿上钩。他便转而朝河中心下竿。
“萨姆不是坏人,”他又说了一遍。
“你认为他应当被处死吗?”
“这事不由我定呀,小子。州民们希望有死刑,所以这一条才载入书中。人们都说萨姆有罪,然后又说他应当被处决,所以我算老几?”
“可你有你的看法。”
“这有什么用?我的看法一钱不值。”
“你为什么说萨姆不是坏人?”
“这说起来话可就长了。”
“我们还剩十四瓶啤酒。”
莱特纳笑起来,脸上重又现出那种开朗宽展的笑容。他就着瓶子大口喝着啤酒,眼睛离开鱼线,顺着河面望过去。“你要明白,萨姆在我们看来本不值得担心。他并没有积极参与那些真正恶劣的行径,至少起初没有。那三个民权运动分子失踪时我们气势凶猛地展开了调查。我们在这个地方到处撒钱,不久就在三K党内收买了形形色色的线人。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些无知的粗人,身无分文,我们就利用他们对金钱的需求。如果我们不用金钱开道,那三个小伙子的下落是永远查不出来的。根据我的记忆,大约化了三万块钱,虽然我并不直接与线人打交道。见鬼,小子,他们竟被埋进了河堤里。我们找到了他们,你知道,这使我们给人留下了好印象。我们终于取得了一些成果。我们拘捕了一大帮人,但很难给他们定罪。暴力活动继续猖獗。他们炸毁黑人教堂和黑人住宅,其频繁程度简直叫我们查都查不过来。那就像在打一场战争。情况越来越严重,胡佛先生也越来越愤怒,于是我们就更加大把地到处撒钱。
“听着,小子,我不打算告诉你任何有用的东西,你明白吗?”
“为什么不?”
“有些事我可以说,有些事我不能。”
“萨姆不是一个人炸的克雷默事务所,是不是?”
莱特纳又笑了,同时端详着他的鱼线。鱼竿搁在他的膝盖上。“不管怎样,到六五年底六六年初我们已经拥有一个广泛的线人情报网。其实事情做起来并不那么难。我们得知某个家伙是三K党徒,于是就跟踪他。我们夜间跟他回家,在他身后用我们的车灯晃他,把车停在他家门前。这一来通常就能把他吓个半死。然后我们又跟他去上班,有时我们会去跟他的老板谈话,把证件到处亮,样子好像我们就要把什么人枪毙似的。我们会去同他父母谈话,出示我们的证件,让他们看见我们身着深色套装,听见我们的北方口音,而这些可怜的乡下佬简直当场就会在我们面前垮掉。如果这家伙去教堂,我们会找个星期天尾随他,等第二天我们就会去跟他的牧师谈话。我们会告诉他我们听到有可怕的传言说某某先生是三K党的积极分子,并且问这牧师关于此事他是否有所了解。我们表现得好像参加三K党就是犯罪。如果这家伙有十来岁的孩子,我们会尾随他们去赴约会,在电影院坐在他们后面,当他们在树林中停车调情时把他们抓住。这些举动纯属骚扰,但确实有效。最后我们会打电话给这个可怜的家伙,或趁他单独一人时把他拦住,然后给他一些钱。我们会许诺不再去打搅他,而这一招总是很见效。一般而言,他们此时已经从精神上被摧毁,迫不及待地要跟我们合作。小子,信不信由你,我见过他们痛哭流涕。实际上他们痛哭是在最后去教堂祈祷忏悔自己的罪恶的时候。”莱特纳朝着钓鱼线的方向笑起来,那根线不见一点动静。
亚当啜饮着啤酒。要是他们把酒都喝光,或许最终能叫他松口。
“有一回有这样一个家伙,我永远也忘不了他。我们捉住他和他的黑人情妇上床,这种情况并不罕见。我是说,这些家伙在外面焚烧十字架,朝黑人住宅开枪,同时却疯狂地到处与他们的黑人女友偷情。真不能理解这些黑女人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事。不管怎样,他在树林深处有一间打猎时用的小屋,他把它当作爱巢。一天下午他抽空到那儿与她偷欢,完事后他正准备走,一开前门,我们拍下了他的照片,把她也拍下了,然后我们就去和他谈话。他是某个乡村教堂的执事,还是领袖人物,真正的栋梁,你知道,但我们跟他谈话就像对一条狗。我们把那女人赶开,让他在那小屋里坐下,不多久他就哭起来。以后他成了我们最好的证人之一。不过他后来进了监狱。”
“为什么?”
“看来当他到处与他的女友偷情时,他的老婆跟在他家农场干活的一个黑人小伙子正干着同样的勾当。太太怀了孕,婴儿却是黑白混血,所以我们这个线人跑到医院杀死了这对母子。他在帕契曼监狱呆了十五年。”
“好嘛。”
“那些日子里被我们带回定罪的并不多,但是把他们吓唬得到了不敢再胡作非为的地步。暴力活动大大减缓,直到道根决定把犹太人作为追逐对象为止。我得承认,他的行动让我们措手不及。我们没有线索可循。”
“为什么没有?”
“因为他精得很。他从过去所吃的苦头中得知他自己的人会向我们告密,所以决定用一个不惹眼的小组执行任务。”
“小组?那是说里面不止一个人?”
“可以这么说吧。”
“那是说里面有萨姆和别的什么人?”
莱特纳鼻子里哼了一声,马上又轻声笑笑,并断定鱼已转移他方。他把鱼竿和绕线轮放进船里,猛地一拽发动机上的拉绳。他们又一次顺流疾驶而下。亚当的脚仍然搭在船帮上,所以他的鹿皮鞋和露出的脚踝很快就弄湿了。他啜饮着啤酒。太阳终于开始消失在山的背后,他欣赏着河上的美景。
下一站是悬崖下的一片平静的水面,有一条绳子从崖顶垂下来。莱特纳下了竿又收竿,一无所获,然后他充当起审问者的角色。他问了上百个有关亚当及其家人的问题,诸如飞往西部、新身分、自杀事件,等等。他解释说萨姆被拘留时他们调查过他的家庭,知道他有个儿子刚离开城里,但是由于埃迪看上去没什么危害,他们就没再继续追查。他们转而把时间用在监视萨姆的兄弟和堂兄弟上。他对亚当的青少年时代发生了兴趣,问他在对自己的亲属实际上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是如何长大的。
亚当问了一些问题,但是得到的回答含混不清并且话题立即被转到许多有关他过去的问题上。亚当是在跟一个有二十五年提问经验的人打交道。
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巡查地点离卡利科岩不远,他们在那里直钓到天黑。亚当在灌了五瓶啤酒之后鼓起勇气下了一竿。莱特纳是一个耐心的教练,不出几分钟亚当就钓到了一条非常可观的鳟鱼。在这短暂的幕间插曲中,他们忘记了萨姆、三K党,以及往日留下的其他梦魇,只是专心地钓着鱼。他们喝着,钓着。
莱特纳太太名叫艾琳,她落落大方地欢迎丈夫和他带来的这位不速之客。莱特纳在罗恩开车送他们回家的路上介绍说艾琳对临时来访的客人已经习惯。当他们走进前门递给她一串鳟鱼时,她看起来的确处之泰然。
莱特纳家在城北一英里处,是河边的一栋小房子。后面的凉台为了防止小虫子进入封上了纱窗,凉台下面不远便是旖旎秀美的河景。他们坐在凉台上的藤编摇椅里,又开始喝新的一巡啤酒,而艾琳则煎鱼去了。
端菜摆桌对亚当是一种新体验,而吃自己钩的鱼那感受更棒。莱特纳在亚当大嚼大喝时向他断言,吃自己捉的鱼滋味总是更美。饭吃到一半,莱特纳改而喝威士忌。亚当谢绝了。他只想要一杯水,但男子气概却促使他继续饮啤酒。在这种时刻他不能显得软弱无能,否则莱特纳一定会教训他一番。
艾琳一边啜饮着葡萄酒一边讲着在密西西比州时的事。她曾有几次受到恐吓,他们的子女拒绝来探望他们。他们双双都是俄亥俄州人,他们的家人时常为他们的安全担心。那才真叫过日子啊,她不止一次带着对刺激性生活的明显渴望说。她为丈夫和他在争取民权的战斗中的表现感到特别骄傲。
饭后,她离开他们,到这栋房子别的什么地方去了。已经近十点钟,亚当准备好要睡了。莱特纳扶着一根横木站起来,道声失陪去了卫生间。过了那么一会儿,他又托着两只盛有新鲜威士忌的高脚杯返回来,递了一杯给亚当,然后重新坐到他的摇椅早。
有一会儿工夫,他们只是默默地边摇着摇椅边饮着酒,后来莱特纳开口说:“所以你确信萨姆是有帮手的?”
“他当然是有帮手的。”亚当十分清楚他的舌头大了,吐字也不利索。莱特纳讲话却异常清晰。
“是什么使你这么肯定?”
亚当放下那只沉重的杯子,发誓不再喝酒。“联邦调查局在爆炸后搜查了萨姆的房子,对吧?”
“对。”
“萨姆在格林维尔被拘留时你们这些家伙也接到了搜查令。”
“我当时在那儿,小子。我们派了十二名工作人员进去,搜查了三天。”
“结果一无所获。”
“你可以这么说。”
“没有炸药的痕迹。没有雷管、引信、引爆装置的痕迹。没有爆炸时使用的任何设备或材料的痕迹。对吧?”
“没错。那么你的观点是?”
“萨姆对炸药一无所知,也没有使用这些东西的前科。”
“不,我得说他使用炸药的历史相当长。根据我的记忆,克雷默案是第六次爆炸。当时,那些疯狂的浑蛋不要命地进行爆炸活动,小子,我们阻止不了他们。你当时不在,可我却置身其中。我们已经用骚扰和渗透的办法把三K党搞得不敢乱动,这时却突如其来地爆发了又一场战争,于是炸弹扔得到处都是。凡是该打听的地方我们都去过。我们用尽一切手段威胁那些原来的告密者,然而却没有任何线索。我们的线人也没有线索。那就像三K党的另一分支没跟原有的组织打招呼就侵入了密西西比州。”
“你知道萨姆的事吗?”
“他的名字在我们的记录上有。根据我的记忆,他的父亲就是三K党,可能还有一两个兄弟也是。所以我们掌握了他们的名字。不过他们看上去没有危害。他们居住在该州北部,那个地区从没听说发生过严重的三K党暴力事件。他们或许焚烧过一些十字架,或朝一些房子开过枪,但是与道根及其匪帮无法相比。我们忙于对付那些杀人凶手,没工夫去调查州里的每个可能是三K党的人。”
“那你怎么解释萨姆突然转而进行暴力活动呢?”
“无法解释。他不是纯洁的唱诗班少年,是吧?他以前就杀过人。”
“你能肯定吗?”
“你听我说,在五十年代初期他曾枪杀了他农场的一名黑人雇工。他没为此事蹲过一天监狱。我实际也不能肯定,不过我认为他从未因此事被捕过。也许还有过另一次杀人行为。被害人是另一个黑人。”
“我宁愿没听见你刚才的话。”
“问他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