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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完全没有处理那些事吗?」陆以洋有些难过。
『槐愔不就在做吗?你也是呀。』小夏瞪了他一眼,『也还有很多人做着跟你们现在正在做的事一样,因为我们人手不足,所以没办法处理那么多突发状况,我们在意的是死后灵魂的秩序,所以很早以前夜就找了不少人,让还活在世间上的人保护自己不受那些恶鬼的侵犯。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我们只是得先做好自己的工作。』
「咦?是这样吗?」陆以洋像是恍然大悟,「那彩娟呢?不能救她吗?她再下去就会变成石头的。」
小夏摇摇头,『我没办法,你可以找夏春秋,他的话应该可以带走她。』
陆以洋垮下脸,「没有别的方法吗?」
『你呀,要狠心一点,不管是让夏春秋受苦还是把那个女人消灭掉都是,你总得选一样,现在这种状况你就没办法处理的话,以后你要怎么办?用这种天赋来工作可不是三、五个月甚至三、五年就可以离开的,除非你想早死,否则你要做一辈子的。』小夏瞪着他。
提到早死,陆以洋突然想起大吉的事,他抬起头来看着小夏,「小夏,你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吧?」
小夏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问题,沉默了半天才回答:『问了又能怎样?知道自己活多久也不是件值得愉快的事。』
陆以洋想他知道,却也只是笑了笑,「也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小夏见他没有追问倒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并不想多管陆以洋的事,只是挥挥手就打算离开,『不用客气,你少惹麻烦就好,我要走了。』
陆以洋朝他挥挥手,看着他走远消失,轻叹了口气才转身走进公寓大楼。
深吸了口气,陆以洋伸手按了门铃,萧谨华来开门的时候,看起来精神还好。
「你一个人来?」萧谨华朝外望了望,没看见高怀天。
「嗯,刚好路过。」陆以洋走进屋里,秋正百般无聊的在屋里晃来晃去,见到陆以洋来就晃到他身边去。「辛苦你了。」
「吭?」萧谨华回头才发现陆以洋不是在跟他说话,默默地去倒了杯茶给他。
陆以洋走到彩娟面前蹲下,她比之前看到的更黑、更阴暗了。
「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话,离开这里好不好?继续留在这里你会变成石头,再也没办法轮回成人了。」陆以洋轻声开口,但彩娟没有任何反应,他忍不住继续说下去,「你不懂吗?你没办法跟他在一起的,就算你杀了他,他也不会甘愿跟你在一起,你难道会想跟害死你的凶手在一起吗?他会恨你的。」
彩娟微微动了下,半天才缓缓抬起僵硬的头,『……我宁愿……他恨我……』
陆以洋怔了怔,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不懂为什么,为什么彩娟宁愿让萧谨华恨她?她明明是爱着他才不肯走的。
萧谨华站在陆以洋身后,看着他呆在那里半天,才忍不住开口:「我做了什么吗?」
陆以洋没听懂萧谨华在问什么,抬头望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样对我?」萧谨华苦笑着,「还是我做错了?我不该救她吗?如果我当初不救她,也许她现在就不会这样对我了是不是?」
陆以洋回答不出来,他慢慢转回头去望着彩娟,她听得见萧谨华的话,而她只是更低下头把自己缩进墙角装作没听见。
「我这几天一直不停的问她,不停的问我自己我做错了什么,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错在哪里。」萧谨华难得看来有些沮丧,「我从小看我妈被我爸打到大,到我有能力反抗为止,我只是没办法看男人打女人而已,我这样错了吗?」
萧谨华一口气说完,喘了口气,却又觉得自己说这种丧气话很丢人,烦躁的抓起他的烟走向阳台,「我去抽根烟,你自便。」
陆以洋不觉得他有错,可是他也没办法让彩娟承认她这样是不对的,她今天就是铁了心要留在萧谨华身边,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也许,只能找春秋了……
虽然这样想,可是当他想到要让夏春秋体验彩娟的一切痛苦他又狠不下心;但难道只因为自己狠不下心让夏春秋痛苦,所以彩娟就得失去永世轮回的机会吗?
她明明就是一个努力、勇敢走出家暴的女生,她帮助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她需要落到这种下场?
陆以洋望着她空洞的眼睛,静静地落下泪来,他可以感觉到她的痛苦,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努力却变成这样,她靠着对萧谨华的憧憬走到人生的最后,死后才有能力到他身边,陆以洋觉得自己能了解她的心酸、她的痛苦和她对萧谨华的依恋。
他忍不住缓缓伸出手,「让我……帮你吧……」
他想着自己做过的,他曾经体验过小宛的痛苦,之后小宛也慢慢的变好了,也许他体验过彩娟的痛苦之后,就能让她清醒一点,会考虑离开这里。
如果春秋跟槐愔都做得到的话……我也可以试试看。
陆以洋专注的慢慢朝彩娟伸出手,他只想着他要帮她,他没有救到李东晴,他不能让彩娟再重复一样的下场。在他的专注下,他感觉得到彩娟的情绪慢慢传了过来。
他只觉得眼泪不停从颊上滑了下来,他感觉到她的恐惧、怒气、哀伤、焦虑和羞愧的情绪排山倒海的向自己涌来……
在陆以洋就要碰到她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一瞬间所有流过来的情绪都消失了,他怔怔的顺着那只手腕往上看。
那是夜。
他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弯着腰的身体让金红色的长发垂在颊边,他的打扮和上次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陆以洋不懂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夜放开他的手,在原地蹲下来,伸手去轻拨彩娟干枯的发丝,只是一瞬间,她的黑发像是活过来似的变得乌黑亮丽。『你想救她到这种程度吗?为什么?』
陆以洋看到呆掉,怔了会儿才发现夜在对自己说话,轻声开口:「不为什么……没有人该受这种苦。」
夜笑了起来,收回他的手搁在膝上,『她死了,不是人了。』
「死了……就什么权利都没有了吗?她应该要有机会再重新做人的,她那么勇敢那么努力,凭什么她得遇到这种事?」
夜用着嘲讽似的语气回答:『喔,那如果今天是一个杀了七、八个人的罪犯,你还会这么想吗?』
陆以洋想起了小宛,犹豫了会儿才开口:「我觉得没有人该遇到这种事,犯了罪应该受到惩罚,但并不表示他不该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所以你是反对死刑的那种人?』
陆以洋拧起眉思考了半晌,「……也不是,必要时我不反对……但我认为让他尝过死亡的痛苦,灵魂接受了惩罚之后,依然应该让他有重新轮回做人的机会。」
『如果有人杀了你全家七口只留你一个,你还会对犯人那么宽大吗?』夜眯起眼像是很有趣的望着他。
陆以洋沉默了会儿才开口:「我不知道……也许我会想连他的灵魂都消灭掉……不过他死了,我爱的人也不会回来。」
抬头望向夜,陆以洋很认真的回答他,「我想我真的遇到这种事的时候是没办法冷静的,不过在我杀了犯人之前,我的朋友们会阻止我的。」
夜笑了起来,像是陆以洋的回答让他很愉快,他转头看向彩娟,朝她展开笑容,伸出手轻抚上她的脸,无比温柔。
彩娟抬起头来望着夜,眼里带着期望和欣喜,在夜的轻抚下,她原本空洞的眼神变得灵活了起来,干枯斑驳的肌肤慢慢地恢复了原本的白皙柔嫩,僵硬的肢体也开始柔软了起来。
陆以洋目瞪口呆的望着她慢慢的变回原来秀丽可人的模样,而夜的指尖则像是沾了墨汁似的变得漆黑。
陆以洋有些讶异的开口,「你的手……那不要紧吗?」
夜抬起手来,笑着甩甩手,奇异的颜色似乎被他甩得淡了点,他只是站了起来,低头望着陆以洋微笑,『是我们谈谈的时候了。』
陆以洋怔了怔,想起上一次夜告诉他说,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就是他们交易的时候。
他也想过,也许他一直在想的那些无解的问题,还有他现在无能为力但又一定得做到的事,也只有夜能告诉他该怎么做。
于是陆以洋干脆站了起来,「嗯,你想谈什么?」
夜用着轻松的语气开口:『不是现在,我给你三天,三天后我要带你走。』
陆以洋愣了愣,「走……去哪?」
夜笑着往下一指,『这有风险,有个万一你就不用回来了,所以我给你三天,有什么事就先处理一下。』
「咦?我、我才不要下去,不能在这里谈吗?」陆以洋有些惊慌的叫了起来。
『不行。』夜笑着凑近他,开口的语气很温柔,『我有东西要让你看,你非下去不可,你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因为我无论如何都要带一个人下去,要是你让别人阻止你的话,就换他下去,听懂了吗?』
陆以洋沉默了会儿才开口:「你能保证一定让我回来吗?」
夜微笑着,『你听话的话,我会让你回来的,所以最好别造成什么困扰。』
陆以洋低头思考了会儿。三天……如果非去不可的话。
「嗯,我不会告诉槐愔的。」陆以洋抬起头来,认真的望着夜。
『还有,你不想让他们提早回去受罚的话,就别带着下去,这算是我给你的特例了。』夜指指他胸前的聚魂盒。
陆以洋下意识的伸手握着胸前的盒子,这才发现应该是夜一出现秋就躲回盒里了。
「嗯,我会把他们拿下来的。」陆以洋点点头。
『我很期待,三天后见。』夜笑着,转身和上一次一样哗的成了一团火球后消失。
陆以洋怔怔地望着变得安静空荡的屋子,说他天真也好,他不觉得夜是坏人,槐愔也说过他不是,他只是无聊而已……但自己看来,他似乎除了无聊以外还有某种计划或目的。陆以洋不知道自己在他的计划或目的里占了什么功能,不过肯定是有一定的用途,否则他不会非得把自己带下去不可,毕竟自己阳寿未尽,硬把他带下去也是犯罪的吧?虽然他不知道以夜的地位来说,他犯了罪有谁来罚?
不过,为了他对高怀天和小宛的承诺……他愿意赌赌看。
长叹了口气,他回头看着彩娟,她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漂亮模样,站在屋里怔怔地望着阳台,却也没有别的动作。
陆以洋朝她走近,轻轻唤她,「彩娟。」
她回头望着陆以洋,脸上的笑容很哀伤却也很轻松。『帮我……跟他说声谢谢,还有对不起。』
「嗯,我会的。」陆以洋点点头,迟疑了会儿又开口,「要我告诉他……别的事吗?」
彩娟笑着摇摇头,侧头望向阳台的目光很落寞,『对他的喜欢是我的事,不关他的事,他从来就不认识我。』
陆以洋轻叹了口气,然后觉得似乎有什么出现在身后,回头一看是小夏。
小夏的神情看起来十分严肃,『你答应了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