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于是我就背着N老师,沿着这条路向山下走去。
和N老师说起要在暑假来爬山是之前在中学的职员办公室里的事了。当时正是放假前的繁忙期,他来找我询问学校的暑期安排,于是聊了起来。
我们来自于同一个町(日本地方行政区划之一,以人口规模而言比村大,比市小),并且都在这所我们的母校里执教。N老师比我大一届,教社会科,家住在离学校很近的地方。
第一次和他聊天的时候,我对他说我父亲家也在那个町,就在山边那一带的时候,他边捋着下巴上的胡子边表情复杂的说:“啊,那一带啊。我小的时候有骑车去过那里呢。不过,虽说如此,我和你好像是从中学开始认识的吧。你当时要是参加了柔道部的话,作为后辈,我可是会很照顾你的呢。”
我当时入学的时候加入的是美术部,现在已经成为了是美术部的顾问。
我们很快就聊得很是投机,于是决定暑假一起去玩。
“每年暑假我都会去爬山。”
“爬山?做这么累得事情,你还真是厉害啊。我就连在学校爬个楼梯都喘得很呢。”
作为美术老师的我当时正在一张张的给学生的作业打分。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掌握明暗的处理而进行的鸡蛋的素描。对于只通过这么一张画就来判定一个学生的绘画技术的做法,我充满了怀疑。但是为了可以尽早的结束这无聊的工作,我飞快而潦草的给每张画打着分。
我打算让学生们画些风景画来当作暑假的作业。能认真的去完成的学生,不知道今年又能有几个。身为老师的我却偏偏对于看学生的作品感到十分厌烦。他们的画和我的一样,毫不生动。画中的人并没有在校园里呼吸着的感觉。这样的画是不值得一看的。
就这么随便的应和着和N老师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不知怎么着,最后就变成了他和我一起去爬山了。
今天清晨的时候,我们聊起了来爬山的原因。
他一身轻便的着装来到我家。我的叔父端了茶出来。现在只有我和叔父两个人一起生活。因为N老师常常来我家玩,所以他和叔父也很熟络了。我们三个人都是单身汉。
去爬山是为了寻找母亲的遗体。听了这话N老师变得兴奋起来。
“事情变得有意思了呀。”
“算了吧你,身为教师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很不合适的。”
据说我的母亲去了山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听说这件事情是在我高中毕业三个月后,父亲去世的时候。是成为我唯一亲人的叔父告诉我的。小的时候告诉我母亲是因为得病而去世的说法只是个谎言。
母亲留有几张照片,照片上的母亲笑得很美,在我二十岁之前这些照片一直摆在桌子上。从小学开始,对于母亲的记忆就只有这几张照片了,此外,还知道母亲是位摄影家,仅此而已。
“她是很美丽的女人!远比照片上的还要漂亮。”叔父十分惋惜的说,“虽然并不出名,但是,即使是生了你之后,她还是希望可以继续做摄影家。”
父亲带我回爷爷奶奶家一起住的时候,叔父还是个高中生。夫妻吵架。原因只是因为母亲不怎么管我。对于母亲对摄影的热爱,父亲和父亲的父母并不给予理解。他们坚持认为母亲应该放弃自己的爱好,专心做家事。
但是母亲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摄影事业,坚信总有一天自己的作品一定会得到世人的认可。结果最终和父亲决裂了。
“那天晚上,她说希望可以见上你一面,于是就来了,不过你当时什么也不知道,安稳的睡在蚊帐里”
叔父说,母亲站在玄関那里哭了,说是要见我一面。
“我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奶奶看着你的妈妈却说:”你这样的人实在是不成体统,要是被邻居门看到了,是我们家的羞耻。这个孩子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你了,要是你再来接近他,我们就叫警察‘。我从来没见过母亲那样严厉的表情。“
不一会儿,甚至远从叔父的房间都可以听到母亲的哭泣声。哭声消失后,叔父打开窗户,看到筋疲力尽的母亲瘫坐在地上。三个小时后,叔父再一次打开窗户看的时候,母亲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不曾动过。
“早上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而之后,邻居们之间开始传起了风言风语,说在黎明破晓之前,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向山中走去。”
然而之后并没有人从山里回来,所以父亲家以外的人都以为肯定是看错了。
传言中的那个女人大概就是我的母亲吧。叔父回忆说,那天他所见的站在玄関那里的母亲就是穿着红色的衣服。母亲一定是因为我的事情,还有自己的摄影作品得不到世人的认可的事情,等等烦恼使她万念俱灰,最终想到了死。
在那之后不久,母亲的摄影集就出版了。看了母亲出版的摄影集,我立刻就被深深的吸引住了。虽然和我不在同一领域,所以我无法做出准确的评价,但是至少,在我看来,母亲已经是一个最接近我理想中的摄影家的人了。
“摄影集的版税怎么处理的呢?”
一直静静听着的N老师问道。
“全部由爸爸收下了。因为妈妈自杀的事情没有人知道,所以母亲被人们认定是一位下落不明的摄影家。”
N老师凝视着母亲的照片。那一晚母亲的装束大概和这张照片上的一样吧。照片中的母亲穿着红色的衣服,胸前还有绣有一朵大大的向日葵。终于,N老师叹了口气说“不管怎么样,真是个美人啊,唉。”
不久,我们就被四周的黑暗所包围。本来打算趁着天亮的时候就回去的,所以没有带任何照明的工具,现在只能借着昏暗闪烁的星光,勉强看到脚下的路。
N老师虽然是位柔道高手,却并不是彪形大汉,而是位肌肉线条流畅,体形匀称的男人。因此我背着他走路还是可以的,但是对我这种不怎么强壮的身体来说也快要到极限了。
之前他只说了一句“不胜感激”,就闭上了眼睛没在睁开过、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道路好像是一条平缓的曲线一样。明明是向着下山的方向走的,现在却好像超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在前进着。
雾越来越浓了。
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某种重物被拖动的声音。我回过头一看,发现是N老师的腿垂了下来。看来我已经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疲惫不堪了。大概是因为支撑着他的手已经没有力气了,所以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拖着他在走的状态。
然而我更担心的反而是N老师,明明已经受了伤的腿还被这样拖着走,却没有发出任何疼痛的呻吟。我想该不会是死了吧,不过仔细一看,发现紧闭着双眼,不停的冒着冷汗。确定了他还活着,我立刻松了口气。“得快点找个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得地方才行”我心里焦急的想着。
突然看到眼前有一丝光亮,就好像用针在四处弥漫着的浓雾上扎了一个洞一样。说不定有人家。不,必须得是人家。
我把N老师从新背好,向着光亮处走去。终于摸索着走到的时候,我已经筋疲力尽的快要断气了。完全只是靠着惯性一步一步的向前迈着,好像是踩在柔软的地面上,有好像是走在铺了满地的坐垫上。
越来越近了,那丝光线在模糊的视线中渐渐放大,我觉得自己似乎看到在那光源的周围杵着无数个一动不动的人影。
3)
古木的清香将我的意识从昏睡的深渊拉回到现实之中。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被子里,身上盖着一条手缝的由若干块破旧的碎布头拼接起来的被子。上面有些地方已经开线了,很薄。
看上去像是一间民宅。屋子有六张榻榻米大小,四周用幛子围着。刚刚闻到的古木的清香似乎是这间屋子的古老的气息。纹理粗糙的天花板已经被熏得黑乎乎的了,屋里也找不到任何电灯之类的照明工具。天刚蒙蒙亮,幛子上贴的白纸泛着白花花的光,对于刚刚醒来的我来说显得十分的刺眼。
身边还有一床被子,N老师躺在里面。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随着他规则的呼吸,被子也一起一伏的动着。N老师睡得很是安稳。被子很小,再加上他的睡相也不怎么好,受了伤的右脚露在了外面。似乎有谁帮他治疗过了,上面缠着的绷带并不是我弄上去的,看着有些陌生。并不是通常医院用的可以在市面上买到的那种绷带。是用撕开的细长白色布条来代替的。布条也不是通常的白色,已经有些变色发黄了。
忘了之前周身过度的疲惫,我起身准备站起来。肌肉感到突如其来的疼痛,使我不禁小声地发出呻吟。
不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被安置在被子里的了。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我背着N老师赶路,然后看到一丝好似人家的光亮,于是向着光亮处走去。随着我慢慢靠近,光亮逐渐变大,在那周围似乎飘忽着很多的人影。记忆到这里就中断了,恐怕我是在到达这里之前就已经筋疲力尽的晕过去了。
我缓慢的站起来,尽量不让身上的筋骨有大的动作。我必须向这家的主人道谢。
幛子好像浮在空中一样,轻轻一拉便开了。屋前是一条走廊,走廊的对面是宽敞的院子。
雾很浓,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云中。这种状况大概走不了二十步就会迷路吧。我放眼在还看得见的范围内环视了一下。院子的一面墙是用砂子砌起来的,在雾中隐约有几棵树影。不知道院子到底延伸至何处,只是觉得是个非常宽大的地方。为了方便我们从走廊直接下到院子里,我和N老师的鞋都被摆在脚下。在离这里不远处林立着的许多看上去像灯笼柱一样的影子吸引了我的目光。这些灯笼柱不规则的排列着,大小也不尽相同。它们的影子象是要把屋子包裹起来一样立在四周。在浓雾中想要看得更清楚的话必须再靠近一些。我虽然想那样做,但最终还是决定稍后再说。
我走在走廊里,寻找这家的主人。地板十分的干燥,仿佛上面还浮着白色的粉末。地板上凹凸的纹理刺激着脚底。地板并不是由长木条顺着走廊的走向纵向排成的,而是由许多短木条横向并列拼成的。与其说是人家,不如说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寺庙。大概是因为塌塌米是由厚厚的毫无弹性的硬木做成的吧。
房子很大。我边走边数着步数,但是由于怎么也走不到房子的另一端,不知什么时候就数乱了。左边是院子,右边是障子和木墙组成的屋子的外墙壁。我喊了几声,却没有人答话。
终于,走廊沿着房屋拐了个弯,障子的门紧紧的关着,我拉开门向屋内张望,屋里丝毫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走廊的尽头突兀的出现在眼前。地板中断在一间泥地的房屋前。看上去像是个厨房。在骤然变冷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使人鼻孔发痒的香气。石灶上架着一口沙锅,锅上冒着腾腾的蒸汽。香气就是来源于这里。可以确定,家里并不是没有人的。锅里煮着放了青菜的杂烩粥。
除沙锅以外都是些随便散放着的冰冷的餐具。没有什么碗柜之类的东西,餐具和锅之类的东西就这么直接放在地上。餐具基本都是木质的。虽然其中也有一些陶器,但是不是破了就是上面有裂痕,看上去不能用的样子。屋子的角落里铺着张席子,在上面粘着泥土的蔬菜碓得像小山一样。地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