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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所思微笑的雨鸟。对豪克斯但勒来说,他已把两人之间过去的敌意忘得一干二净。他冲向这个高大的印地安人,抓住他的手使劲晃着。
“我们成功了。”他带着极大的满足对雨鸟说,“我们成功了,我们得到的东西足以使我们回答任何人的质询,即使是在最高法院!”
“是的,你成功了。”雨鸟柔声地赞同道,“现在你最好派个人把她弄回来。”
“哦?豪克斯但勒茫然地看着他。
“是这样。”雨鸟依旧温和他说,“屋子里那个人可能忽然想起了一个他差点忘掉的约会,因为他刚才一溜烟似地跑了出去。
他没有关门,你那个火精灵已经走了。”
豪克斯但勒吃惊地转向单向玻璃。玻璃上的水汽越积越多,但毫无疑问,试验室中只剩下了水桶。脑波记录仪。打翻了的烟灰缸和燃烧着的木片。
“去一个人把她弄回来!”豪克斯但勒转过身大叫、那五。六个人站在各自的仪器边,没有一个人动。很明显只有雨鸟注意到在那小女孩离开时,卡普也走了出去。
雨鸟朝豪克斯但勒咧嘴笑了,然后抬眼扫视着其他人;这些人的脸突然变得跟他们的实验服几乎一样地白。
“不错。”他轻轻说,“你们谁去把那小女孩弄回来?”
没有人动。这可真有意思;雨乌忽然想到:当那些政客们发现事情已经发生——导弹已在空中,炸弹正在投下。树木和城镇已在火海之中——他们看上去一定就是这副嘴脸。这可真有意思,他不得不笑……笑……不停地笑。17
“它们真美。”恰莉温柔地说,“这一切都这么美。”
他们就站在池塘边;离几天前她父亲和品彻特谈话的地方很近。今天要比那天凉得多,、许多树叶已经开始变颜色。一阵轻风拂过,吹皱一池秋水。
恰莉仰起头朝向太阳,然后微笑着闭上了眼睛。站在她身后的约翰·雨鸟出国打仗前曾在亚利桑那州的斯徒尔特军人监狱做过六个月看守,这同样的表情也曾出现在那些经过长期监禁后才得以出来放风的犯人的脸上。
“你想到马厩去看看那些马吗?”
“嗅,是的,当然了。”她马上说道,之后又羞怯地看了他一眼,‘、当然,如果你不反对的话。”
“反对?我也很高兴能在户外透透风。这对我来说就是休自”“他们派你来了?”
“没有。”他说道。两人开始沿着池塘朝那边的马厩走去,“他们问有没有自愿者。经过昨天发生的事,我想他们没找到几个。”
“他们害怕了?”恰莉故意用十分甜蜜的语气问。
“我想是的。”雨鸟说道;他这次可没撒谎。昨天当恰莉沿着大厅游荡时,卡普追上了她并把她护送回了房间。擅离职守的那个年轻人现在正在巴拿马城因读职接受审查。试验之后召开的全体人员工作会议成了一场疯狂的闹剧:医生们一方面兴奋地大肆推出上百个新建议;另一方面又无休止地为不能控制她而举棋不定。
这些人建议应该把她的居室用防火材料改建;应该设置一个专职警工;应该重新开始对她进行药物实验。雨鸟强迫自己听着这些七嘴八舌的议论。最后,终于用他手上那枚沉重的绿松戒指敲响了会议桌。他一直敲到所有的人都回过头来看着他。豪克斯但勒不喜欢他(也许用“仇恨”这个词也不过分);他的科学家同事们也不喜欢他;但尽管如此,雨鸟仍然吉星高照。毕竟,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和那个人型喷灯在一起。
“我建议,”他边说边站起身,用那只独眼环视四周,“我们一如既往地坚持下去;今天以前,你们一直认为那女孩也许根本就不具有这种能力,虽然你们都知道已有过二十多次的记录;而且即使她有,也不过是种很微小的力量;或者如果不是种很微小的力量,她也永远不会再使用,现在你们知道情况与你们的想象大不一样了,而你们却又要扰乱她了。”
“不是这样的。”豪克斯但勒不耐烦地说,“只不过——”
“是这样的!”雨鸟对他一声大吼;豪克斯但勒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雨鸟重新对桌子四周的人们挂上一张笑脸:“现在,这孩子开始进食。她已经长了十磅,不再是个瘦骨磷峋的骷髅。她开始读书。聊天。做游戏;还想要一个玩具小屋,她的勤杂工朋友约翰已经答应帮她争取。总而言之,她的精神状态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先生们,我们不打算前功尽弃,是不是?”
以前一直负责监视录像设备的人迟疑地问道:“但是如果她把她住的那套房子点着了怎么办?”
雨鸟静静地回答:“如果她想那么干的话,那她早就那么做了。”对此,没人提出异议。
现在,当他和恰莉离开池边走向红墙白边的马厩时,雨鸟放声大笑:“我猜你真把他们吓坏了,恰莉。”
“但是你不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雨乌边说边抚弄着她的头发,“我只不过是在黑暗中会变成一个孩子而且无法摆脱它罢了。”
“嗅约翰,你不必为此感到羞愧。”
“如果你想把我点着的话,我想你早就那么做了。……
她的身体猝然僵直了:“希望你不要……不要说这样的话。”
……洽莉,对不起。有时候我的嘴太快了,话没想好就出来了。”
他们走进马厩。里面光线昏暗,充满草料的芬芳。灰尘弥漫的太阳光柱斜射进来,照着草料中的微粒在空中如梦般地翩翩起舞。
一个马夫在给一匹额头上长着白斑的黑色阉马梳理鬃毛。恰莉停下脚步,兴奋地注视着这匹马。马夫扭头看见她,咧嘴笑了:“你肯定就是那位年轻小姐了,他们告诉我你可能会来。”
“她真漂亮。”恰莉喃喃道。她伸出颤抖的手抚摩着那绸缎般的皮毛。那马温柔。安详的黑眼睛使恰莉一见钟情。
“其实这是匹公马。”马夫说着对雨鸟挤了挤眼睛。他从未见过或听说过雨鸟,“勉强算是吧。”
“他叫什么。”
“天师。”马夫说,“想摸摸他吗?……
恰莉迟疑地靠近了些。马低下头让恰莉拍了拍它。几分钟后,她开始对它说起话来。恰莉根本没有去想她可以再点几把火,然后和约翰一起骑上马……但是雨乌从她眼中看到了这些,他笑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向他望去,看见了他的笑。有一刹那,她拍着马脖子的手停了下来。这笑容里有什么东西她不喜欢;而她本以为她喜欢约翰的所有一切。她对大多数人都有种直觉,而且对此从未多想过;这就像她的金发碧眼,是她的一部分。通常她都是根据这些直觉跟人们打交道。她不喜欢豪克斯但勒,因为她感觉在他眼里,她和一支试管并无多大区别。对于他来说,她只是个东西。
但她对约翰的喜欢仅仅建立在他所做的事和他对她的关怀上;也许还有部分原因是他那被毁了容的脸:在这点上,恰莉认同并且同情他。毕竟,她之所以呆在这里难道不就是因为她也是个怪物吗?不过除此之外,他还属于那种极少见的人——就像罗杰先生,那个在纽约经常和她爸爸下象棋的杂货店老板——不知是什么原因,这种人能够跟她非常亲近。罗杰先生已经很老了,他戴着助听器;在他的前臂上纹着一个已经退色的蓝色数字。恰莉曾问过父亲那是否有什么含意,父亲警告她不要对罗杰先生提起这件事,答应以后告诉她。但他还从未告诉过她。
而现在约翰的笑是那么奇怪,令她忐忑不安。恰莉第一次问自己:他在想什么?
很快,对马的兴趣驱散了她这些飘忽的念头。
“约翰,”她问道,“‘天师’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他说,“就我所知,有些像‘巫师’或‘术士”“巫师。术士。”她轻柔地咀嚼着这些名词,一边品味一边抚摩着天师绸缎似的肌肤。18
回来的路上,雨鸟说:“如果你这么喜欢这马,·你应该要求豪克斯但勒允许你有时出来骑骑它。……
“不……我不可以……”她张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嗅,你当然可以。”他故意装作没理解她的话,“我对阉马知之甚少,不过我知道人们都说它们很温顺。他看上去确实是个庞然大物,但我想他不会带着你跑走的,恰莉。”
“不一我说的不是这个。他们不会答应的。”
他停下脚步用两手抓着她的肩膀。“恰莉·麦克吉,有时候你可真有点笨,”他说,“那次停电的时候你帮了我个大忙,恰莉,而且你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所以现在你听我说,我也要帮你个忙。你想再见到父亲吗?”
恰莉迅速点点头。
“那你就得让他们知道你是当真的。就像玩扑克牌,恰莉。
如果你不是以实力在出牌……那你根本就不是在玩。每次给他们的实验引一次火,你就应该从他们那里得到些什么。”他轻轻摇摇她的肩膀,“这是你的约翰叔叔在对你说话。听到我说的了吗?”
“你真的认为他们会答应吗?如果我去请求?”
“如果你请求?也许不行。但如果你吩咐他们,那肯定行。
有时候我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如果你只为他们清理废纸篓和烟灰缸,他们就会把你当作一件新家具。上次,那个豪克斯但勒差点吓得尿裤子。”
“真的?”她笑了笑。
“真的。”两人继续向前走去,“你呢,恰莉?我知道你以前非常害怕。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久久没有作声:终于她开口了。雨鸟还从没听见她用这么深沉。这么成熟得像个大人的语调说过话。“现在不一样,”她说,“它变得更厉害了。但……我比以前要控制得好多了。那天在农场——”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声音也小了些,“它只不过一只不过出来了一小会几,可它……它跑得到处都是。”她的眼神黯淡了:回忆中,燃烧的鸡群像点燃的烟火在空中飞舞,“可昨天,当我跟它说退回去时,它真的回去了。我对自己说凤要一场小火。结果真是一场小火。就像我牵着一根线,把它一点点放出来。”
“然后你再把它收回去?”
上帝,不。’她看着他,“我把它放到了水里。如果我把它收回来……我想我会烧起来的。”
他们默默地向前走着。
“下次水应该再多些。”
“但你现在不害怕了?”
。·不像以前那样柏了。”她很认真地强调着两者的不同,“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会让我见见爸爸?”
他伸出一只胳膊紧紧搂住她的肩膀。
“你得放长线才能钧大鱼,恰莉。”
下午,天开始转阴;傍晚时,一场寒冷的秋雨飘了下来。
在离伊塔总部不远有一个叫隆芒特山的高级郊区住宅小区,帕特里克。豪克斯但勒就住在其中一幢房子里。这时他正在作坊里组装一艘摩托艇(船只和那辆雷鸟是他仅有的业余爱好),脑子里想着恰莉。麦克吉,今天豪克斯但勒兴致极高。他认为如果他们能让那女孩再做十二次——甚至十次——试验,他的前途、他的未来就都有保障了。他今后可以进一步研究命运六号的特性……
而且工资还会大幅度上调。他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