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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追,只是身子停在半空,向下看去。
也就在此际,只见身子正在下沉的鹰儿,陡然一声怪叫,凌空翻飞,电也似的,射向海冬青。
那海冬青幸而未曾追下去,不然,必定迎头相碰,此际鹰儿电射而至,它也发出一声怪叫,双翅一束,冲天飞去,鹰儿随後便追,双方去势都快绝,转眼之间,成为两个小黑点,没入青冥不见。
这一切过程虽短,但看得我们,如痴如醉。这一鹰一隼,就宛若两大武学高手过招,斗智斗力,一击不中,立刻远杨,迅若电光石火,看得人心旷神怡。
红绫的想法,和我们略有不同,她道∶「他们到天上去比拚了!」
我怔了一怔∶「鹰集虽非同类,但也不是天敌,不致於会拚个你死我活。」
红绫眉心打结∶「我不知道,只是鹰儿在扑出去的时候,叫了一下。」
白素心细,便问∶「它叫了甚麽?」
红绫迟疑了一下,想是那「鹰语」很难翻译,她道∶「鹰儿说,窗外那┅┅不是好东西,它要把它生擒活捉。」
我和白素不禁一呆——我们当然不是不相信红绫的话,只是事情太奇怪了。
生活在极北之地的猛禽海冬青,居然会在亚热带出现,那已经够突兀的了,那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带它来的。
而鹰儿又说它「不是好东西」,那又是甚麽意思?鹰儿虽然勇猛,但是海冬青也不是好对付的,我们又怕鹰儿会吃亏,又不知道海冬青的主人是谁。
在这一点上,红绫比我们有信心,她道∶「鹰儿说要把那鸟儿生擒活捉,它一定能做得到。」
白素吸了一口气∶「先看看那盒子。」
刚才,被那突然出现的海冬青一打岔,甚至没有时间把那盒子打开来,看看那三件法物是不是在。
白素一说,红绫便抢前一步,取下那支盒子来。那盒子的盖上,颇有几个机关,红绫不耐烦一一解开,大手一拍,就想把盒子拍碎。
我忙叫道∶「不可!」
我一面叫,一面自她的手中,抢过了盒子来,打开,在打开的时候,我还在道∶「盒中的三样东西,奇特无比,是我见过的最怪异的物件。」
正说著,盒子打开,红绫首先「哈」地一声——盒子是空的!
说是空的也不对,因为盒中有一张摺得很巧妙的纸条。一看到那种摺纸法,我心中又是一热。那种把纸张先摺成条形,再摺成「北斗」形状的摺法,叫做「七巧方胜」,正是家乡中人,传递书信时所用的方法!
我一伸手,取过纸来,只用一支指头一搓,就把纸条搓了开来。白素「啊」的一声∶「莫非真是故人有音讯?」
我打开纸一看,只见上面画著一行雁子,一共是七支。
刹时之间,我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两眶热泪打滚,就要涌出。
七叔,真的是七叔!
那七支排成一排,斜飞的飞雁,正是七叔的标,我是自小看熟了的。如今又重现眼前,那麽多年不通音讯的亲人,忽然有了下落,多少年前的事,一起涌上心头,甚麽叫「百感交集」,这才算是知道了。
白素靠了过来,她握住了我的手,低声道∶「七叔?」
我点了点头,泪水已经忍不住了——人悲伤的时候会流泪,极高兴的时候会流泪,还有就是很激动的时候,也会流泪。
白素再道∶「七叔他没有说甚麽?」
那纸上,只有七叔的标记,可是一个字也没有,白素这一问,使我感到,那麽多年,不通音讯,而七叔竟然一个字也不写给我,未免太狠心了些,心中再感到一股委曲,泪水就再也忍不住,扑簌簌掉了下来,都洒在手中的那张纸上。
我这时淌泪,是自然而然的事,而再也想不到的是,泪水落到了纸上,沾湿了纸,顷刻之间,纸上就现出了一行字迹来。
那一行字只有八个,铁划银钩,正是七叔的笔迹,写的是∶「速来刚渡,林中相会。」
我又是一阵全身发热,转过头去,泪眼模糊,想对白素说话,但是竟说不出声来。
白素拍著我的手臂,道∶「看清楚,字快没了!」
我呆了一呆,再去看那纸时,纸上的八个字,正在迅速消退,转眼之间,便不见了!
我张口,待将那八个字,默念一遍,但白素一伸手,就遮住了我的口,摇了摇头,我也立时会意——七叔采用了如此隐秘的联络方法,自然是怕隔墙有耳之故,我立时点了点头。
白素拉著我,一起出了屋子,这才一面走一面道∶「你快去刚渡和七叔相会。」
我才一知道七叔的消息,恨不得立时飞了去,但一冷静下来,就知道事情必然和二活佛有关,我万万不能被人跟踪,这事草率不得。
所以我道∶「我会尽快走。」
白素取出手绢来,在我眼角抹拭著∶「真有趣,七叔算准了你会落泪,要不然,他的讯息,你就收不到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自小被他看著长大,他当然了解我的性情。」
後来,我把那张纸,拿给戈壁沙漠看,两人在经过了研究之後,叹服之至。他们说∶「那隐形墨水,是特殊的配方。除了人类的眼泪之外,没有任何一种方法可以使它显形。而人类的泪水,化学成分极之复杂,根本没有法子在实验室中合成,所以——」
他们不说下去,我也明白。所以,若不是我当时由於心情激动,自然而然涌出了眼泪,落到了那纸上的话,那我就得不到七叔传给我的讯息了——这种传递讯息的方法,普天之下,也真只有七叔这样的妙人,才能使得出来!
白素抬头向天,神情悠然向往∶「我虽然没有见过他,可是想想他的行事,也够令人佩服的了,他盗走了法物,拐走了秋英,摆明了不畏强权,定要实现当年老喇嘛对他的付托,简直不像是一个现代人!」
我则另有感叹∶「只是不知道他当年离开家乡之後,这些年来是怎麽过的,也不知道何以他竟会受了那麽严重的伤害!」
黄蝉曾说,根据X光的分析,那盗宝人的头部骨骼,竟没有一块是未曾变形的,由此可知他所受过的创伤是如何之甚。
他是在甚麽样的情况之下,受了这种创伤的,当然难以想像。但只要一想起来,也就足以令人遍体生寒的了。
白素又道∶「你的行踪,要如何瞒过黄蝉,倒是一个大难题。」
我在想的,也正是这个问题,我道∶「要瞒过她一个人,倒还不难——你能绊得住她,难的是,天知道她究竟动员了多少人力物力在监视我们!」
白素一时之间,也想不出适当的方法来——虽然我有一千多种方法,可以摆脱监视或跟踪——可是用来对付黄蝉和她所代表的强权势力,似乎部没有百分之百安全的把握。
而事情和转世二活佛有关,又万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不然,转世的二活佛,必然会在这世上消失,又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行转世了!
在外面踱了好一会,都没有万全之法,白素道∶「七叔虽说『速来』,但是安全第一,你不能贸然上路。」
我心急如焚,但是也不能说白素是过度小心,应该照她所说去做。
正在此际,忽然听得头顶之上,传来了一下鹰儿长鸣之声,抬头看去,只见一大一小,两支猛禽,正在空中,如流星飞渡,向我家的方向,疾飞过去。
相隔虽远,但也可以看出,在前面的那支,体型较小,正是那头海冬青。而在後面的那支,相隔只有三公尺,和前面的海冬青,飞得极近的,却是我们的鹰儿。
虽然是两支鸟儿在天空上疾飞,可是看起来,很是异样,白素首先「咦」地一声∶「看,我们的鹰儿,真的把那海冬青抓回来了!」
我「嗯」了一声,天空上虽然不是一支鸟抓住另一支鸟,但是那一前一後的飞翔情形,却一看就叫人联想到了一架飞机,正在逼隔另一架飞机。而且,显然是我们的鹰儿占了上风。
我忙道∶「快回去看!」
我和白素一起行动,何等快速,但是再快,也快不过鸟儿的飞翔。一进屋,就见到客厅之中的情景。只见红绫喜得张大了口在跳,海冬青在满堂飞舞,但是它飞到哪里,鹰儿就追到哪里,看来像是要逼海冬青停下来,但海冬青一时之间,还不肯就范。
那海冬青飞得虽快,但羽毛凌乱,颇掉了些翎毛,那鹰儿也有一两处掉了羽毛的,看来两头猛禽,曾经有过一番恶斗。
这时,鹰儿已将海冬青逼到了一角,连扑了三下,势子猛恶之至,但却是虚扑,不过这一番声势,也足以令对方慑服,那海冬青停了下来,缩成一团,可是羽毛仍不住耸动,有点意气难平。
红绫一声欢啸,靠了过去,先伸手在向她肩头停下的鹰儿,头上轻拍了一下。然後,伸手去抚摸海冬青的头部。
我和白素一见,齐声低喝∶「小心!」
那海冬青的头部甚小,双眼有神,尖啄如钢,力大无穷,若是一啄被它啄中了手背,怕不将手心啄穿。
红绫笑道∶「不怕,它服了!」
说著,她的手已摸上了海冬青的头,那海冬青的头上,有一簇七根翎毛,根根泛著金属光彩,有十公分长短,竖在头上,犹如铁盔,看来威武无比。
而这时,红绫手才碰上去,那七根翎起,一起偃伏了下来,那麽凶猛,桀傲不驯的猛禽,竟变得看来十分驯服!
红绫大乐,扬起头来,别想和我们说话,那鹰儿忽然又发出了一下短促的叫声。随著它的叫声,那海冬青连忙扬起左脚来,扬得极高,看来很是怪异。
我对鸟类行径,不是很有研究,正不知那是甚麽意思时,白素已陡然向我们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们不要出声。紧接著,她走向前,在那海冬青的脚上,取下了三件,有如指甲大小,厚度不会超过半公分的物事来。其中的一件,还有著玻璃镜片一样的闪光。
红绫一张口要问,但我连忙伸手,遮住了她的口,同时我发出了笑声∶「这鸟是真正的海冬青,灵活勇猛,可别亏待了它┅┅」
红绫也乖巧了,她随即道∶「好啊!我让他和鹰儿做个好朋友!」
我向白素示意,白素也点了点头。
这时,其实我心中的怒意之甚,从未曾有。在白素掌心的那三片东西,分明是现代尖端科技的产品,作用不问可知,是监视我们之用,只怕不但能窃听,还能摄取形像!
我早知黄蝉会对我们进行监视,也曾请了戈壁沙漠来做彻底的检查,可是一无所获。谁料到他们竟然会利用一头飞禽,携带精密仪器,来进行监视活动!
这种匪夷所思,但是却又防不胜防的办法,若不是那头鹰儿把间谍鸟押了回来,十个戈壁沙漠,也检查不出毛病出在哪里!
白素托著那三件微型仪器,向我望来,我取过一支盒子,白素将它们放进去,再把盒子放进了抽屉中,我们才像是终於锁住了甚麽怪物一样,松了一口气。
我和白素不约而同,齐声道∶「将计就计!」
大家一起说了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