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孩子身子一阵剧震,点点头,说:“吃不准,但有点像。”孟思瑶一再追问下,他才又说:“你给我钱。”
孟思瑶拿出一张百元,说:“我更想救人,你一定要帮我。”
那孩子接过钱,对着阳光,看清了不是假钞,用结结巴巴的普通话说:“我跟上了一个人,本来准备抢他的包,那个人在打手机,幸亏我没有上去,另外一群人没有声音地围过来,把他按倒,绑起来。他们没有打他,只是让他躺在地上,他们倒往后退……”那孩子又如筛糠般地抖起来,显然接下来的事有说不出的恐怖。
陪孟思瑶来的年轻人说:“你讲出来,倒会好过点的。”
过了良久,那孩子才说:“因为天黑,我看不清,只看见那个人在地上翻滚,身上像是有什么东西,最可怕的,是他的叫声——他的嘴里本来是被塞着毛巾的,但肯定是太痛了,还是从喉咙里发出一种很苦的声音,因为晚上安静,我能听得很清楚。真的,是那种要死死不了,要活却没办法的很苦的声音,我听了,差一点也要昏过去,又不敢动,怕被他们听见,只好缩在树后面,用手指塞住耳朵,但那个声音还是硬钻进来。”他又停了下来,大口喘息。
“他到底死了没有,现在在哪里?”
“那个人翻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不动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那些人又围拢,抬过一块板,把那个人往板上一放,搭上一块布,抬走了。他们走了很久,我才敢爬出来,到那人刚才翻过的地方看了看,地上有很多血。可是,今天早上我又去看,血已经没有了。那片地好像被翻过,挖去了很多土。”
不留痕迹,以免警方追查。孟思瑶心想。
来晚了,又一个人因为我而丧生。
“你有没有看清,那些人的模样?”
“那些人都是很寻常的样子,天黑,看不清,只不过……他们都穿着长长的雨衣,戴着尖尖的雨帽。”
在那条路上只走到一半,天就擦黑了,孟思瑶则开始怀疑自己选择的正确性。这条她在一个月多前就发誓再也不要走的路,却在她面前延伸向无底的黑暗。旅社都定好了,为什么非要今晚这么急匆匆地上路呢?也许还存了一线希望,顾真还没有死,自己还能及时将他救下来。凭什么呢?就凭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吗?就凭那些奇怪的人已经流露过的凶残吗?那些人如果不是怪村的,又该到哪里去找呢?
孟思瑶努力不去注意路边的尸骨和石碑,在手电光的引导下前行。
未来,真的和这条林间道一样,不知何时何处才有光明。
和上回来怪村的感觉不一样,她怀揣着前所未有的孤独感。不光是因为从大学以来就亲密的好友,“狼牙山五壮士”中除自己以外,唯一剩下的好朋友常婉,惨死在自己的小楼里。
还有钟霖润,养伤回来,如同换了一个人。
也许,自己潜意识里,真的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确切说,是厌世。
她的腿又开始发软:这样的想法远比路边的枯骨更可怕。当一个人失去了求生的欲望,天地就成了牢笼。
这样的挣扎,为了什么?为了自己吗?去过悬棺洞的,一个一个似乎如约而去,自己凭什么幸免?为了他人吗?父母已逝,好友已逝,恋人已崩溃。
孟思瑶停下脚步,放声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心稍稍平静了些,但她还是没有从绝望中走出来。她暗暗拿定了主意,等去了怪村,无论顾真是否还在人世,了却这桩心愿,就再也不用这样疲于奔命了,不用费尽心机地保护自己了,坦然地接受死亡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到达怪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在漆黑一片中,孟思瑶反觉得不那么揪心了。顾真凶多吉少,她也没有什么顾忌,顶多,你们就像伤害顾真那样,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现在的感觉已经是如此,那样不过是雪上加霜。
于是,她几乎未加思索,用力拍响了村头那家大门。她记得,住在这家的少女,是陈麒麟的女友,女主人曾对自己充满敌意。
奇怪的是,她将门敲得震天响,门里却没有人应声。
也许,这家人恰好出去了?时近春节,走亲访友?
孟思瑶又走到不远处的另一家敲门,那家门上有两只铜环,她将铜环重重地拍在贴门的铜片上,金属敲击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听来格外刺耳,但一样没有人来应门。
就这样敲了五家,没有一点动静。
甚至没有一声狗叫。
恐惧又回到了孟思瑶的身边,这是怎么了?
她用力推去,面前的这扇门开了。
原来这门没有上锁。显然,这里是天底下硕果仅存的“夜不闭户”之乡。
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有人吗?”孟思瑶跨入院门,叫了一声。
静夜里,只有自己的声音。
原来自己的声音也会如此恐怖。
尤其在没有人答应的时候。
打起手电,孟思瑶在院中四下巡视,很普通的一户农家。穿过前院,她又敲了敲房门,还是没有应声。
房门也是一推即开。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进去后,才深深后悔。
屋里溢着一阵腐臭的味道,不知为什么,孟思瑶的心跳开始加快,持着电筒的手开始颤抖。
入门是厨房,灶上还有半敞着的一锅粥,不远处的饭桌上还有未尽的饭菜。也许,这就是腐臭的来源。
什么人,出门连饭菜都不收起。
另一张桌上,摊着一张纸,纸上画着一只狗,稚嫩的手笔,但只画了一半,铅笔就在纸边,画画的孩子似乎也匆匆离开。
看上去,像是一家人,因为什么急事,迫不及待地离开。
越往前走,腐臭的味道越重。
终于,在一间卧室模样的屋子里,她看见了一具尸体。
手电掉落在地,孟思瑶惊叫一声。
恐惧没有随着惊叫散去,何况,她知道,恐怕没有人会听见她的叫声。
这村子,已经死了。
也许不是尸体。没有血,没有遍体鳞伤,也许只是个熟睡的人,只不过恰好躺在冰冷的地上。
鼓足勇气,孟思瑶将手电捡了起来。那是一个少年人的尸体,眼睛兀自睁着,脸皮已经开始腐烂,上面爬着一些蠕虫。
他正是上回救过自己的反叛少年陈麒麟!
他是怎么死的?
伤心至死?
他的家人呢?大人眼里,这个少年再不肖,离开人世的时候,你们也不能就这样撒手不管?甚至,就是因为他的离世,你们才匆匆抛开这个家。
你们要去哪里?
孟思瑶立刻想到路边那些没有埋葬的枯骨。
如出一辙。
她心头一凛,快步跑出了这个家院,又来到村头陈麒麟的女友家。大门也没有上锁,她用力推开,径直跑进屋中。
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她一直希望自己的假设是错的,不符合逻辑的。但她还是看见了女孩的尸体,青春花季的逝去。
这里发生了什么?
孟思瑶又跑了几家,家家都是空屋空院,都有着急匆匆离开的痕迹。尸体并非每家都有,但她总共看见了五具。每见一个生命的凋亡,她的心就更沉更重。
这是个莫大的错误,至今还没有看见顾真的影子,此行会一无所获,得来的只是一个恨不得早些醒来的梦。
这是一个真正死去的村子,这里只有死人,连我在内。
如果我也就这样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切烦恼都会了去,那些爱我的人、千方百计想杀我的人,也都会再无牵挂。
想杀我的人呢?这里没有保镖,没有神奇的潜逃之路,我根本就不会逃跑。
她又来到陈麒麟的尸体边,从床上拿过一条被单,为他盖上。想起他坏坏笑的样子,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她哭了很久,渐渐有了想找人倾诉的冲动,也许,该去找一下游书亮,前些天千头万绪,已经爽过一次约。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极轻微的响动。
她的心陡然一紧。
怪村里虽然静得太可怕,也如死去一般,但此时,她还是宁愿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走到窗边,外面也还是一片沉寂。
也许,该离开这里了。
她正往外走,眼前忽然一亮。
是火光,熊熊的烈火在刹那间裹住了这座小房。
呛人的烟味里,还夹着一股汽油味。有人蓄意让自己实现了却此生的心愿。这一切,仿佛是从她常做的恶梦里拷贝出来,独守的小屋,燃烧的烈火,也许,这就是宿命呢。
但她知道,自己还没有做最后的抗争。
从前门走,要穿过骤起的火海,她没有把握。更何况,火海外的黑暗中,一定也藏有危险。她立刻跑回放着陈麒麟尸体的那间小屋,想从窗口跳出。
窗外也是一片火光。
还有一个人影!
孟思瑶惊叫一声,只见那个人影从火光中冲入,爬过窗子,跳下来时,摔倒在地上。
她正准备用电筒去砸来人,一个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在叫:“瑶瑶,是我!”
这不可能是真的。
来的是钟霖润,那个她认为已经向命运挥舞白旗的钟霖润。
此时,她才深深感觉到,他对自己,是多么重要。
“你怎么来了?”
“等会儿再说,先出去要紧!”钟霖润叫着,爬起身,扶住孟思瑶,叫道:“我的腿不方便,只好使唤你了,这家有水管没有?”
“我到厨房去看看!”孟思瑶叫着。
“快,把你的外套用水打湿,把水管打开,打到最大,我们从后院爬墙过去,墙角就有条排废水的小沟,会好一些!”
孟思瑶飞快地跑到厨房,将水管拧开,水放到最大,探身打湿了衣衫,又顺手接了一盆水,端去泼在了钟霖润的身上。
两人还是从窗子里爬出,穿过火海,又爬过后院的土墙,这时,两人的头发和衣袖裤脚已经沾了火,过土墙后在沟里滚过,总算平息了余火。
钟霖润连声催孟思瑶赶快上路,两人互相扶持,踉跄着向村外走。孟思瑶这才发现,整个村子,所有的房舍,都浸在一片火海中。
她紧紧挽着钟霖润,泪水无尽地流,仿佛要浇灭这蔓延数里的大火。
至少,她觉得安全,终于有种力量,让她不再害怕,让她期待美好,那就是爱情。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一个人受苦的。”
“嘴硬,我就知道你对我失望极了,肚子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我没用。”
“我哪里会这么刻薄,你的伤没完全好,提前赶回江京,我已经很感动了。”
“答应我,别一个人乱跑了,让我牵肠挂肚。”
“好,我听话,这次有了教训,除了惊吓、尸体,什么都没得到。”
第47章曲径通幽
游书亮静静地听完孟思瑶的诉说,微微闭上了眼:这个女孩子所经历的,绝非常人能够想象,尤其“通江旅社”爆炸案、昭阳湖边活埋案和绿坞世家的入室杀人案,都是震惊江京的大案,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如果不是听孟思瑶亲口说出,他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娇柔的女孩,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