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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物公墓-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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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基确实喜欢。 
  他们一起拿着风筝走进了温顿太大家的田里,路易斯一下子就把风筝放到了天上,虽然他有好长时间没放过风筝了。自从12岁时吧?19年前吗?上帝啊,那么长时间了。 
  温顿太太跟乍得差不多一样老,身体特别虚弱,她住在田地一端的一座砖房里,但却很少出来。房子后面是树林,林子通向宠物公墓。 
  盖基尖声叫着:“爸爸,风筝飞了!” 
  “对,看着它飞!”路易斯也大叫着,兴高采烈地大笑着。他放绳放得太快了,绳子有些发热,手掌里烙上了些红印。“看那只鹰,盖基!太棒了!” 
  “太棒了!”盖基大声叫着,也兴高采烈地笑着。太阳从一片云彩后移了出来,温度好像一下升了5度。路易斯和儿子站在温顿太太家的田里,看着头上的老鹰风筝向蓝天飞去、升高,路易斯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童年。他觉得自己随着风筝升高,进到了风筝里面,俯瞰着世界的真面貌,看到了整个地区的景色。 
  “看它飞啊,盖基!”路易斯大笑着叫道。 
  盖基使劲地仰着头看着,几乎要仰面朝天摔倒了。他的脸上绽着开心的笑容,正向风筝挥着手。 
  路易斯弄松了绳子,让盖基伸出手来。盖基看也没看地伸出了手,他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在风中飞跃着的风筝。 
  路易斯在盖基的手上缠了两圈绳,现在盖基确实低着头看着绳了,对绳子拉着他的手感到又好奇又好玩。“什么?”他说。 
  路易斯告诉他:“你现在在放风筝了,抓住绳子,我的小男子汉,这是你的风筝!” 
  盖基问:“盖基放风筝?”好像不是问爸爸,而是问自己。他尝试着拉了一下绳子,风筝在空中趔趄了一下。盖基更用力地拉了下绳,风筝俯冲起来。路易斯和儿子一起大笑着,盖基伸出另一只手,摸索着,路易斯伸手拉住了儿子。他们就那么一起站在温顿太太家的地里,抬头看着飞行的老鹰风筝。这是路易斯永远也忘不了的与儿子在一起的时刻。像他小时候放风筝觉得自己飞上了天、飞进了风筝一样,路易斯发现自己现在仿佛进入到了儿子的体内,总爱向窗外张望的儿子的眼睛仿佛成了他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浩淼的、灿烂的世界。 
  “风筝飞呢!”盖基大声向爸爸叫着。路易斯手臂搂着盖基的肩膀,亲吻了一下儿子被风吹红了的脸蛋。“我爱你,盖基。”路易斯说。这话只他们两个人听到了,但这无所谓。 
  盖基仍在尖声笑着,兴高采烈地叫着:“风筝飞!风筝飞!爸爸!”他不知道自己只能再活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 
  瑞琪儿和艾丽回家时他们还在放风筝。他们把风筝放得很高,几乎线都快放完了,风筝在天空中只是个小黑影,根本看不出鹰的样子。 
  路易斯看到妻子、女儿回来了非常高兴,艾丽也跑过来玩儿。有一刻她把绳弄脱手了,她在草地上跑着追着,在风筝要飞跑之前又抓住了。路易斯忍不住大笑着叫起来。20分钟后,瑞琪儿说她认为盖基喝够了冷风,怕会受凉了,路易斯并不觉得太遗憾,带着孩子们收起风筝,夹在腋下,回家了。风筝又被收回到了小贮藏室里。那天晚上,盖基胃口大开,吃了好几个热狗,后来瑞琪儿安置他上床睡觉时,路易斯把女儿艾丽带到一边跟她谈心似地说起她不应该把玻璃弹子到处乱丢。要是在往常,路易斯可能会冲艾丽大叫大嚷了,因为艾丽犯了错误受批评时总表现出傲慢无礼的样子,她挨批时总是这个样子。路易斯平时总会发火,因为放风筝的缘故,他今晚情绪很好,艾丽也显得很懂事。她答应以后要更小心些,然后下楼去看电视了。一直看到了8点半,她只有星期六才可以看这么晚,她很珍惜对她的这种宽大。好了,这件事解决了,可能会给儿子带来些好处的。路易斯想着,却不知道玻璃弹子不会带来什么问题,受凉也不是什么真正的问题,真正的问题是一辆奥灵科的大卡车,真正的问题是马路——正像八月第一天他们见到乍得时他警告他们的那样。 
  那天晚上盖基上床15分钟后,路易斯到楼下去看儿子,他发现盖基静静地躺着,还没睡,正在一边喝瓶中剩的一点牛奶,一边沉思般地看着天花板。 
  “风筝飞呢,爸爸。”盖基说。 
  “刚才真的在飞,不是吗?高高地在天空中飞,我的小男子汉。”路易斯说,不知为什么眼里充满了泪水。 
  “风筝飞,在天上。”盖基说。 
  他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了。就那么侧着身睡着了。 
  路易斯走到大厅里,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盖基屋里的壁橱里有一双发着黄绿光的眼睛正盯着他。壁橱的门开着……只开着一条缝,路易斯的心差点跳到喉咙口了,他嘴巴一撇,作出一副苦相。 
  他打开壁橱的门,想着(赛尔达,是赛尔达在壁橱里,她伸着长长的黑紫色的舌头),他不太敢肯定到底是什么,不过当然只能是丘吉,这只猫躲在壁橱里,猫看到路易斯后弓起背,张嘴露着锋利的牙齿向路易斯发出咝咝的威胁的声音。 
  路易斯小声说:“出去。” 
  丘吉又咝咝地威胁着,一动没动。 
  “我说,出去。”路易斯顺手抓起身边盖基的玩具,一个塑料火车头,向丘吉挥舞着。猫不仅没动,反倒又向路易斯咝咝地叫着威胁着。 
  路易斯突然想也没想就把玩具扔向了小猫,不是在开玩笑,不是向猫身边扔,而是用力把玩具像钉钉子似地向小猫掷去。路易斯又气又怕,因为小猫的样子像是它应该藏在儿子房间里黑暗的壁橱里似的,好像它有权在那儿似的。 
  火车头狠狠地砸在猫的身体正中心。丘吉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踉跄着撞在门上跑掉了。 
  盖基受到了一点惊吓,咕哝了几声,换了一下睡姿,又安静下来了。路易斯觉得有点不快,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瑞琪儿声音惊慌地在楼下叫道:“路易斯,盖基从儿童床上掉下来了吗?” 
  “他没事,亲爱的。是丘吉撞翻了盖基的几个玩具。” 
  “噢,是吗?” 
  路易斯觉得——有些不理智地觉得就好像看到有条蛇在儿子身上爬过或是盖基床头的书架上蹲着一只大老鼠。当然了,这有些不理智,但猫在壁橱里向他咝咝地叫着就像那——(赛尔达,你想起赛尔达了吗?你想起渥兹恐怖大帝了吗?) 
  路易斯关上壁橱的门,从壁橱门的下边把几个玩具推了进去,路易斯听到门上的弹簧锁咯啦一声锁上了。他犹豫了一下,又插上了门闩,然后走回到儿子的床边。孩子在翻身过程中已经把盖着的两条毯子都踢到膝盖部位了。路易斯把儿子放正,给他把毯子拉下来盖好,然后就站在那儿,看着儿子,看了很长时间。 
第二部 米克迈克坟场
  当耶稣到达伯大尼时,他发现拉撒路在坟墓里已经四天了。玛大听见耶稣来了,就匆匆忙忙去迎接他。 
  玛大说:“主啊,你若早在这里,我兄弟就不会死了,但就是现在,我也知道,你无论向上帝求什么,上帝也必赐给你。” 
  耶稣回答他说:“你兄弟必然复活。” 
  ——《约翰福音》 
  “嘿——嗬,让我们走吧。” 
  ——拉孟斯 
三十六 
  认为人所经历的恐怖会有限度的想法可能是错的,相反,虽然人们不愿承认,但似乎人所经历的恐怖感在很多情况下是祸不单行一样,也正像随着噩梦进入深层阶段,恐怖的场景会一个接着一个,很多时候都是些邪恶的东西,直到最后仿佛一切都置于恐怖的黑暗之中了一样。而最令人可怕的问题,是人的大脑承受多少恐惧的事情还能保持清醒正常的状态,也许会有一个极限点,在这一点上,人的神智或者会挽救自己,或者会精神崩溃,变得神志不清。 
  如果路易斯能在5月17日那天举行他儿子盖基的葬礼时理智地思考的话,他也许会有这些想法。但是那天在殡仪馆门厅里路易斯失去了理智,他跟岳父动了手脚,打了一仗,这使得瑞琪儿失去了自控能力,她尖叫着被人从停放着盖基棺材的史密斯殡仪馆东厅里拉了出去,后来哈都在休息室给她打了一针镇静剂。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要是她在上午吊唁的时间来,她就不会看到她丈夫与她的父亲大打出手的可怕的一幕了,可她偏偏在下午吊唁时来的,她上午没来是因为她太悲伤了,不能来。乍得和史蒂夫陪着她待在家里。要是没有乍得和史蒂夫,路易斯真不知道他会怎样度过刚失去儿子的那48个小时。 
  那天史蒂夫及时地赶来了,给了路易斯和他剩下的两个家人很大的帮助。路易斯当时什么决定都没有了,甚至都想不到要给妻子打一针镇静剂以平息她那深深的悲痛,路易斯甚至没有注意到瑞琪儿本来想穿着扣错了扣子的工作服去吊唁儿子。她的头发乱成一团,眼睛深陷,带着黑晕,似乎成了活着的骷髅里的眼睛。那天早上她坐在饭桌边,嘴里嚼着没抹黄油的烤面包,说着毫无意义的不连贯的话。有一次她突然说:“路易斯,至于你想要买的那个温尼巴哥车——”路易斯最后一次提到关于买温尼巴哥车已是在1981年时的事了。 
  路易斯只是点了点头,就接着吃自己的早餐了。他正在喝一碗可可熊牌的燕麦粥,这是以前盖基最喜欢吃的粥,而这天早上路易斯想喝这种粥,味道难喝极了,但他还是想喝。他整齐地穿着自己最好的那套西服,虽然不是黑色的;路易斯没有黑色西眼,但至少是种深炭灰色。他洗了脸,刮了胡子,梳了头发,虽然儿子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但他看上去还好。 
  艾丽穿着蓝色的牛仔裤和一件黄衬衫。她拿着一张大照片,坐在餐桌旁。照片是艾丽过生日时照的。照片上艾丽拉着她的雪橇,盖基穿着滑雪服坐在雪橇上正张着嘴巴向回头对着盖基笑的艾丽笑呢。艾丽拿着照片,但没怎么说话。 
  路易斯悲痛得没能看出妻子和女儿的情况来。他一边吃早餐,脑子里一边一遍遍地闪现出那场事故,只是脑子里的结局不一样,脑子里他想的是自己动作比实际快了一些,发生的事只是盖基屁股上挨了一顿打,因为他们大叫着让盖基停下来,他没有停。 
  是史蒂夫看出来了瑞琪儿和艾丽的精神状态,他不让瑞琪儿上午去看盖基(虽然看这词用在这儿不恰当,因为盖基的棺材已经盖上了,路易斯想。要是开着的话,他们都会吓得从房间跑出去的,包括他自己)。史蒂夫更不让艾丽去了。瑞琪儿争辩着要去,而艾丽只是心清沉重地静静地坐着,一只手里握着那张她和盖基的合影。 
  是史蒂夫给瑞琪儿打了一针镇静剂,这正是她需要的,是史蒂夫给艾丽喝了一勺无色的药液,艾丽平时一喝药,不管是什么药,都要哭叫抗议的,但这次她静静地喝了,而且没有做出一脸苦相。那天上午10点钟时,她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她和益基的合影照片。瑞琪儿坐在电视机前,看着“财富的车轮”节目,她回答史蒂夫的话时反应迟钝,像块石头,但她脸上没有了那种沉思的疯狂的神色,早上8点一刻,史蒂夫来时看到那神色可把他吓坏了。 
  当然,乍得做了所有的安排,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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