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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这是锭金元宝。”无涯老老实实的回答。
“好好!生于贫贱,却不贪恋财宝。贫道道号乘风,乃白云观监院,小娃儿,你且随我来。”道长微微一笑,带着无涯走进道观。
陈峰道长让无涯在偏殿等着,自个匆匆走入内殿去见观主清风师兄。
内殿熏香阵阵,清风道长正端坐蒲团,闭目养性。
乘风道长打了个稽首道:“主持师兄,我看那聂无涯娃儿,资质虽不佳,但本性纯良,刚才我试探了一二,此子竟视财宝为无物。”
“乘风师弟……”清风道长徐徐睁开眼道:“我观虽是子孙庙,但从不接收家世不明之人为弟子,何况他还无人作保。”
乘风道长迟疑片刻,总觉无涯心性难得,趋步道:“主持师兄,那娃儿也算出身诗书之家,粗通文墨。本观账房执事御风师弟,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实难胜任繁琐事物。我看不如将那无涯娃儿算作记名弟子,随御风师弟打些下手,这样,既可解了御风师弟的劳烦,也可免了那娃儿的流落之苦。”
“道心本善,乘风师弟,说的好啊,就依你所言。”清风道长颌首道。
乘风道长正欲离开,却又被清风叫住:“乘风师弟,不管哪小娃儿心性如何,但记名弟子不得修习本门心法,这是祖师遗训,你万万不可忘了。不过,既入我门,也该习练些道法,师弟,你可拣些入门的教他,叫他强身健体,免得下山走动时,折辱在凡人手中,污了我白云观的声名。”
“多谢主持师兄成全!师兄放心,乘风自有分寸,决不敢违背祖师遗训。”乘风道长躬身告退,回到偏殿后,见着无涯,把与师兄商议之事,拣一些不要紧的与无涯说了,还取出一本小册子,交给无涯,说是本门道法,让无涯按图文习练,若是有不懂之处,可向年长的师兄们请教。
无涯哪懂得记名弟子与亲传弟子的区别,主持这样的安排已使他感激不尽了,接过乘风道长递来的册子,更是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的藏在了胸口。
看着无涯满脸欣喜,乘风道长轻叹一声,也不再言语,径直带着无涯去见账房执事。
白云观账房殿守值道童见监院带人过来,慌忙入内禀报。
不一会,执事御风道长亲出迎接。乘风道长与师弟寒暄了几句,把来意说了,就先行告辞了。
偌大的账房殿只剩下无涯、御风道长二人,无涯不免有些拘谨,再加上被御风那清冽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更是手足也无处安放。
“你叫聂无涯,今年十岁?父母亡故后,流落此地?坐吧!”御风道长指了指下首的蒲团。
无涯哪敢坐下,回答了御风道长的问话后,仍是低首肃立着。
“嗯!”御风满意的嗯了声,随手翻翻满桌子的账册,苦笑道:“本观有山林千顷,田地万亩,道众上千余人,往来账目繁多,实是让贫道伤神。醉心修道,资质不凡的,哪个愿意来理会这凡俗事,因此这苦活就落在了贫道身上。主持师兄能让你来为贫道分忧,呵呵,贫道求之不得啊。”
说罢,御风道长出了几道题,考验无涯,无涯略一思忖,也都答了出来。
“嗯,小小年纪,也算不错了。膳食房账目虽多,但上手不难。无涯,把这几本膳食房的账册拿去看看……”御风道长找出膳食房的账册叫无涯拿好,又翻出几页纸:“这是膳食房前几日的清单,你照着旧例造册,过几日送给贫道。若有错漏,贫道自会一一指正。”
无涯连声称是,御风道长训诫几句后,高声命值守道童把膳食房老孙头叫来。
道童应声而去,没多时,一个道人匆匆跑来,立于阶下,静候听命。
无涯抬眼看那道人,约摸五十上下,相貌普通,若不是一身粗布道服,真如寻常庄稼汉一般。
御风道长吩咐那道人安置好无涯后,挥手示意道人带无涯退去。
新月高悬飞檐之上,时辰正值晚课,道观内除了偶有值守巡查道人们走动发出的些微声响,只有清风拂动树梢的沙沙之声。
古殿阴森,树影摇动又似魅影,无涯跟紧了孙道人的脚步,不敢稍有落下。
“这位小师弟,听说你才十岁……”孙道人觉察到了无涯的异样,特意寻些话来开解。
无涯忙把自己的身世大略说了一下,不过,对于孙道人称自己为师弟,倒有些好奇。
“白云观中,除了风之辈的,无论老少,皆可以师兄弟相称。”孙道人笑笑,停下了脚步,复感慨道:“我初入白云观,也和你差不多大小,眨眼间,就已过了六十余载。”
孙师兄竟有七十多岁了!无涯大为惊异,不免羡慕道:“孙师兄修道多年,道法必定精深,日后无涯修道若有不明之处,还请师兄指教一二。”
“呵呵,小师弟说笑了,我不过是观中杂役,修习了些粗浅道法,只比常人身强体健些,怎配指点小师弟修炼?”孙道人有些尴尬的笑道。
无涯以为孙道人自谦,也不疑有他,转了话头,二人说说笑笑,来到了道观后山杂役院。
孙道人怜惜无涯身世,又喜欢他淳朴天真,暗生呵护之心;而无涯虽口称孙道人为师兄,心中却把他当作祖父辈敬着。
孙道人把无涯安置在自己隔壁的空房里,以便随时照应;与孙道人为邻,无涯也满心欢喜,仿佛空落落的心里有了倚仗。
屋子并不大,砖地、砖炕,收拾的很干净,油灯的光晕洒满了小屋,也温暖了无涯。
这比那昔日栖身的山神庙强胜太多了,无涯抚摸桌椅、坑沿,暗暗发誓,定要修道有成,来报答白云观收留之恩。
正想着,孙道人夹了被褥,端了一个食盘走了进来。
“小师弟,饿了吧?”
一碗热腾腾的粥,一碟咸菜,虽然粗陋,但在无涯眼里却是美味。wωw奇Qìsuu書còm网
“哎呀,慢些吃,小心烫着……”见到无涯狼吞虎咽,孙道人赶紧劝阻。
“师兄,怎么有煎蛋?你把……”无涯刚才与孙道长一路闲聊时,听孙道长说过,普通道众,一月可食鸡蛋四枚,这碗中煎蛋分明是用两枚鸡蛋煎成。
孙道人笑吟吟看着无涯,说道:“我老了,多吃无益,你年纪小,身子骨弱,该吃些补补。不多说了,你吃完也早早歇着吧。”
说罢,不等无涯回话,就轻轻退了出去。
自从爹娘死后,无涯许久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温情,望着碗底的煎蛋,思绪翻腾,眼眶竟不知不觉红了。
受人点滴,当报以涌泉,人不知报恩,便禽兽不如,爹爹的教诲在无涯脑海中响起,白发婆婆、老爷爷道长、孙道人,这几张亲切的脸一一闪现、重叠,搅得无涯心绪难平。
推开后窗,阵阵清冷的山风袭来,无涯这才慢慢平静。
“哧溜”蛰伏在无涯怀中多时的火灵儿一下从窗口窜了出去,借着月光,无涯看到窗下便是那深不见底的山谷。
“火灵儿……”无涯着急的唤道。
回应他的是一阵松鼠儿在枝杈上的争斗和吱吱声。
没过一会,火灵儿就跳了进来,得意的在桌上溜达,好似得胜而归的大将军,它冲窗外叫了几声,呼啦一下,跳进了一群松鼠,个个衔着松果或是其他坚果。
松鼠放下果子就走,走了一群,又来一群,果子把桌子堆得满满实实。
无涯看的两眼直发愣,好半天才回过神,哭笑不得道:“火灵儿,刚才我还担心你,没想,你是去做了一会山大王!够了,这些松果足够你吃一阵,现在才开春,哪来的果子?这些都是松鼠们的储粮,你若再不停手,怕是云秀峰的松鼠都要饿死喽!”
火灵儿眨眨眼,歪着小脑袋,像是在思忖,过了片刻,抬头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啸叫,也不知它弄了什么古怪,果然不见再有松鼠过来。
火灵儿献宝似的叼起一个大松果送到无涯嘴边。
无涯摸摸火灵儿的脑袋,笑道:“你这小东西,也懂得疼我,真是难得,不过,我是不吃松果的,还是让我把它藏好,给你慢慢享用。”
无涯安置好火灵儿,拨亮了油灯,取出乘风道长给的小册子,仔细翻阅起来。
有文有图,文字也浅白,无涯大略看的明白,这本册子把修道分为筑基、旋照、融合、心动、灵寂、元婴、出窍、分神、合体、度劫、大乘十一个境界,每个境界又有上中下三个层次。不过,册子上只描述了筑基期的修炼方式,其余一笔带过,不再论述。
无涯也不以为意,猜度是道观为了杜绝道众修炼时盲目冒进而特意为之的,想必,只要过了筑基期,就会传授下一个境界的修炼道法。
盘膝坐在炕上,无涯静下心来,感应这天地浩然正气,然后引导正气从自己头顶贯入,慢慢下行,汇集于丹田内。
浩瀚的正气渐渐化为丝丝暖流,无涯四肢百骸无处不受用,这就是道法的神奇?道凡的区别?无涯又惊又喜,按捺住狂乱的心神,渐渐沉浸在初窥道境的奇妙中。
第四章 情殇
待无涯从妙境中醒来,东方天际已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推开门,清风扑面,分外叫人神清气爽。
“小师弟,昨晚我见你屋内油灯一夜不熄,虽是执事道长吩咐,你也无需如此用心。小小年纪,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得了?”孙道人从膳食房回来,撞见无涯,便沉下脸道:“还不回屋去睡个回笼觉?执事道长命人传话了,你不用去干杂事,只需把账目做好就行了。这一日三餐,都有我送到你房中。”
孙道人语带责怪,可听在无涯耳中却分外受用,无涯吐了吐舌头,故意大惊失色:“哎呀,师兄,昨夜我忙于修炼,竟忘了执事道长交代的差事,这如何是好?我得赶紧去做才是。”
“慌什么,不是还有几天期限么?”孙道人低声嘟囔着,旋即明白这是无涯在和他开玩笑,摇了摇头,轻声笑骂道:“这个小鬼头……”
膳食房账册名目繁多,不过只要细心些,上手也不难,无非是购、支、余三项。无涯做的账目除了起初几次被执事御风道长指出了些错漏,越到后来越是娴熟,也无需再劳烦御风道长。
御风道长见无涯少年老成,处事谨慎,渐渐也把道观其它账目交与无涯来做。
时日一长,与无涯熟络的师兄们都戏称其为账房小执事。无涯心知师兄们只是戏言,不过终究年少,仍不免有些自得。
每日花几个时辰做好账册后,无涯便去膳食房给孙道人打下手,到了晚上,就勤练入门道法,夜夜如此,从无间歇。
这白云观吐纳之法看似粗浅,修炼久了,也颇具效用,无涯自觉行功时,气机运行越来越畅通,丹田中日益充盈,身子骨也强健起来,任他寒暑变换,一袭道服足矣!
火灵儿每逢无涯修炼,就自个偷偷溜出去,一群松鼠儿簇拥着,呼啸山林,当那自在快活的山大王。
白云观后山有一片百数亩大小的稀疏松林,每日里都有众弟子去施法比试,无涯早想去见识一番,可忙于算账、杂务,一时也抽不开身。
这天,无涯照旧去膳食房帮忙,没想却被孙道人轰了出来,说是算账费脑子,该四处走动走动。
无涯拗不过孙道人,只好讪讪退出,信步向后山松林走去。
松林空地上,道观弟子三五成群,半空中各色法宝乱舞,光华四射,叫好声不绝于耳。
有些道行深的,竟能驾驭法宝,飞行穿梭,虽说比起凤岗庄那两个恶道差了许多,更无法与老爷爷道长的神通媲美,却也叫无涯看的暗生惊羡,自叹不如。
“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