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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就叫两个花子给他们打水洗脸漱口,照顾他们吃饭抽烟。阿灿看见没有吭声,虽然疾恶如仇,但自己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能平平静静,也是皆大欢喜了,嘴上虽然骂骂咧咧,关健时候也放人一马。
在帮助袁老三前,小祥也装模作样大声数落袁老三,然后才轻言细语和袁老三聊起来。聊的目的是尽可能的缓和矛盾,这真算得上老谋深算。
袁老三也吸毒,就凭这一点,他们有共同的语言,他们很多话题都是围绕毒品展开的。
毒品使小祥的钱财滚滚而来,毒品也使他所有一切随风而去。
他是从吸毒走上犯毒的。
他最早去瑞丽时,不是为了贩毒,也不是为了做其他生意,而是以做生意为名,和做生意的人接触,并打入他们的生活圈子,以便发挥自己的赌博专长。
凡事一到赌的分上,结局往往非输不可。
一次偶然的机会,使他沾上了毒。
小祥的赌博职业,很讲用脑。他要在极短的时间,也就是洗牌的时候,从飞速重叠的牌上记住牌的位置,要在叉牌时记住牌的变换,还要在发牌时不断调整自己的记忆和判断。从对手的神态,心理及下注来捡验自己的判断。
这一系列的思维活动,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完成,因此很用脑筋。一场赌博搞下来,头痛得要命,他随身带有去痛片,头痛时服上一粒两粒。有次赌完后,头很痛,没带去痛片,正好一个赌友正在吸毒,这个赌友对他说,海洛英能治百病,不防试试。
他学着打了两板。
奇迹果然出现,他的头痛倾刻间消失,大脑异常清醒,还有种随心所欲、出神如化的感觉。那种紧张、焦虑、担忧随之而去,留下的是安宁、舒适。
从此以后,他便沾上了毒。
如果离开毒品,他整天没精神,慌慌张张,心里象猫抓似的难受,浑身的骨头如同成千上万个蚂蚁在啃啮。这时的毒品带给他的不是舒服、清醒、宁静,而是不痛苦、不难受、不慌张,也就是说他刚吸食毒品时,有一种超越常人的感受,上瘾后必须依靠毒品,才能有常人那样的感受。更可悲和可怕的是,由他而起,他的妻子、弟弟、弟媳、姨妹、小舅子也染上了毒,一大家子人从此走上了一条营造罪恶的贩毒道路。
赌博的收益远远不能满足小祥他们的毒资支出,唯有贩毒,唯有这种高暴利的买卖才能使他们维持下去。他也知道,这种行道处罚很重,每次买卖足以掉四、五个脑袋。就象是在黄河虎跳峡走钢丝,还要在钢丝上表演杂技动作。这种玩法不是一次两次,也不是一天两天,而是长年累月反反复复玩下去。他知道这种玩法也许在以后的某一天某一次要掉下去,淹没在浑沌咆哮的急流中。
最先出事的是他老婆,在发另包时被抓获,判了无期。记得他和他小姨妹夏琳去农场看她时,她泪流满面后悔不已,并告诫他不要再做了,作点小生意,甚至卖点葱葱蒜蒜的。
老婆出事前他和小姨妹就有染,以后,小姨妹就成为他公开的姘妇。
三个月后,他落网了。
他和夏琳从昆明带480克海洛英回来刚下火车,就人赃具获。他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些天兵神将,大惑不解,不知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
出事后,小祥把所有罪责一人揽下,夏琳才幸免一死,被判15年。他呢?一判二判接下来都是死刑,只等执行了。
不久听说他的弟弟也被抓了,关在下五号,被判死缓。
其实小祥是被弟弟给出卖的。
早在几个月前,弟弟就因贩毒被捕,他贩卖的数量足以使他走上断头台,为了保命,他把哥哥卖了,得了个死缓,并谎称自己比小祥后入狱。
阿灿也为小祥分析,认为极有可能是弟弟所作。但小祥不愿朝这方面想,不愿明明白白去死,对他对他弟弟来说都不好,还是带着这个疑团,带着仍然和弟弟保持着兄弟关系见鬼吧。在生死关头,弟弟可以出卖的一切,包括亲哥哥。
在接死判的那些日子里,唯一能安慰小祥的,是夏琳写来的鸽子。小祥不知读了多少遍,每次的阅读都使他欣然释然泰然,足以支撑他笑赴刑场。
夏琳写道:
祥哥,写这封信给你时,我不知道哭了多少回,我不停地念着你的名字。我知道,今生今世再也不能在一起了,甚至再也不能见面了,我好伤心。
那天接判见到你时,我们已是八个多月没有见面,但是你还是象过去那样精神,那样镇静。当宣判死刑时,我眼一黑,差点倒下去,你却无动于衷。回来后我不时想着宣判的那分钟,我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你,你是真正的男子汉。
祥哥,我们相识了二十多年,在一起也有四年多了,虽然我非常喜欢你,但是我从来没有说过爱你,原因你也知道,这是由于大姐的关系。但今天我已经无法控制,我要大声说爱你——爱你——爱你!说一千遍一万遍,把原来想说没有说的全部补回来。祥哥:我是真真心心的爱你,大姐得到你是她的幸运,我得到你是我的幸福,我们姐妹俩都是你的人,不管是今生今世,还是来生来世,我们姐妹俩都服侍你一个人。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几年的摔打,已把她练就为美女和毒蛇共体、善良和凶残一身的人(2)
现在,我多么想和你一起去死,只要跟着你,卖药我不怕,死也不怕,和你在一起,我感到你就象大山一样,坚实又有依靠。但是你偏不让我去死,把事全部顶下来,我被判了十五年。如果我也判了死,到死的那天,我们一起去刑场,我相信我们两人都会高兴,因为我们活着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祥哥,对你来说,剩下的日子可能不多了,过一天算一天,但是过一天就尽可能的过好一天。你曾经风光过,曾经快乐过,从这方面讲,也值得了。我们可能难得再见面,不能为你送行了,但是请你相信,不管我是什么样的处境下,每年的祭日,我都是哭你念你祭你,一直到死。我死时,我们又在一起了。
爱你吻你、 你的琳儿
每次读着这封信,小祥的脑海里不时泛起片片涟漪,一圈圈,一层层,由小到大,由清晰到模糊,再现又消失,消失又再现。他仿佛又有第一次吸毒时的那种感觉,那么的安宁,那么的清醒,那么的轻松,他仿佛感到自己在那广阔的夜空,托着夏琳,飞向更深远更诱人的空间。这时他才感到死并不是原来所想的那么可怕,死,是这样的安详宁静美丽。
面对死的呼唤,他能够镇定自若并体会其中的欢快,显示出一种超然的强悍。在这种羸弱短暂的生命中,表现出旺盛的生命力。罪恶之魂不可颂,但那种在生与死之间所自然呈现的超脱,也为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小祥能如此漠然于死神,得助于夏琳。
夏琳在号子里是组长,她制定和使用不同刑罚,享受着种种特权。刚进来时那种恐惧、悔恨、悲痛、压抑、烦躁的心情已荡然无存,她已适应这样的生活,听任命运对她的惩治,现在心静如水地过着每一天。
和其他男号女号不同,夏琳统治的这个号子,*意识很浓,她不虐待新犯,倡导平等、博爱,大家行动自由,没有严格的号规,是这个看守所有名的花号。
这种号子,新犯特别喜欢,他们可以免受进号时的殴打、号规的折磨和经济上的克扣。老犯未必喜欢,他们曾经有过从奴隶到将军的成长过程,曾经受过虐待、侍候过人,当他们的地位发生变化成为岛上或中铺以后,也希望能够享受过去自己所付出的一切。
这些老犯被关押的时间较长,或者多次进宫,她们不时流露出对现行制度的不满,也经常给夏琳吹耳边风,但夏琳置若未闻我行我素。几年的摔打,已把她练就为美女和毒蛇共体、善良和凶残一身的人。对待弱者,同是天涯沦落人,都应该相识、相知、相爱,谁愿意到这里来受这种苦难,还要另外增加处罚来折磨人,换成自己也不愿意承受。对强者,尤其是对于那种要把她推翻在地并踏上一只脚的人,她是心毒手狠,一直要整治得让你爬不起来。她发明了两种刑法处罚女犯,一种是脆皮乳猪,即在女犯的*吊上重物,一种是清蒸鸡翅,用牙刷伸入*洗漱。
她也关心女犯的生活,不断地改善和提高她们的生活水平,并且想方设法增收创利,其中挂钩钩谈朋友就是她的独特策划。她的征婚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定人定量,比如为阿灿、袁老三等人确定人选,对号入座。另一种是广播广收,不计名不定员派出很多鸽子,鸽子内容大体是先作一番自我介绍,再谈谈自己的孤独的心情,然后希望男犯的红帆能驶到自己身边。这种方式的成功率不算大,所占比例比定人定量的高。
另外,她还组织妇女卖淫,她和住院部的吕医生相互勾结在一起,吕医生组织男犯,她组织女犯,源源不断为住院部输送*。她和其他的老鸨不同,和吕医生不同,她不是为了金钱,她是为这些卖淫的妇女好。她组织的妇女有三种,一种是将要被判处死刑的女人,如果这种女人受精怀孕,根据刑法规定,就可以不判处死刑。另一种是很骚很想要男人的女人,这种女人纯粹是生理上的需要,给不给钱无所谓。还有一种是无人接见生活特别困难的人,可以通过卖淫改善自己的生活。
她从来不采取强迫的手段,也不收受任何现金,如果说吕医生那里有回报,至多是送点吃的进来。无论是交朋友所获取的定情物,还是卖淫得到的食品,她都按照各尽所能、按需分配的原则进行分配。在她的倡导下,号子里充满着一种祥和平等的气氛。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精液倒是都打出来了,阿灿打出来的是红烧肉汁(1)
天擦黑时,监狱开始收风,犯人要从风坝进入监室,锁上监室门,直到第二天早上放风。
各监号的犯人整齐地排成数排,静等干部的来到。
一听到门绊的响动,门还没打开,干部还没跨进风坝,已有整齐响亮的欢迎词恭迎:
干部好!干部辛苦了!
值班干部进了号子,犯人便一二三四地报起数来,劳动号急匆匆地跑进来,给戴脚镣的死鬼紧镣。这是每天收风时必须做的,预防脚镣的镙丝松动,发生意外。核对完人数后,全部人员回到监室内。
花子们仍然重复着白天的动作:坐在万人坑的两侧,左手搭着右手,眼睛直视前方,一动也不能动。铺上的也各自回到自己的铺位,或下棋,或看电视,或小声聊天。
我在第二天晚上就被调到岛上,我的铺位从万人坑转到岛上,睡在二铺刘胜林和三铺小祥的中间。刘胜林又执意要我睡二铺,他知道,我睡在前面只是或迟或早的事。
虽然都是坐牢,但是睡在上面和睡在下面绝然不同,感觉好极了。
躺在宽绰的岛上,我可以任意翻身,想翻左面就翻左面,想翻右面就翻右面,我可以坐起来,背靠着墙,俯视万人坑里花子们的插刀片,还可以抬着头,看正对着我的电视。渴时枕边还有一瓶水,这是警卫给我准备的,困了把被子拉上来盖着头呼呼大睡,这是多么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