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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四月……现实的打击(6)
但我必须承认我面临着世俗而悲哀的现实,我不能假装自己生活在虚构的圣经般的旅程中。我不是现代版约伯约伯(Job): 该典故出于《旧约·约伯记》,约伯是一个敬畏上帝的富人,受到上帝多次降祸的考验。后人用他的名字喻指最有忍耐力的人。,我正在找工作。而且我必须得面对严峻而平常的现实,我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自己的财政管理不善、因为自己的性欲需求使我堕落到这般田地。我并非什么上帝甄选的人物,我必须伤痛地承认,我并非那么独一无二。但要我放弃那种自以为无与伦比的感觉,实在是非常非常的难受。
现在我被迫认清了一个新的现实: 我老了,很难找到工作了,这正是如今几百万上了年纪的美国人所经历的现实,我们难以维持生计,而我们国家的各大公司都不再需要我们了。就在这种极度苦闷、矛盾、不得已而谦卑的情形下,我推开了星巴克的门。
店里又热又吵闹,一片毫无秩序的混乱状况。顾客的长队几乎排到了门口,有抱着孩子或推着童车的母亲,有查看着手机的商人,有拖着背包的小学生,有提着手提电脑的大学生,都在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咖啡。
当我看到柜台后面卖咖啡的服务员时,我的一项担忧得到了证实: 所有的〃工作伙伴〃果然都是非裔的。显然这里也没有民族多元化。但这并未让我感到非常意外,因为自从克莉斯多给我面试以后,我留意了很多家星巴克,发现在纽约各星巴克门店里工作的白人真的非常非常少。
有生以来第一遭,我发现自己成了真正的少数派,那么地显眼。我要和一些背景、学历、年龄和种族完全不同的人一起工作了。
照店里的情形看来,显然我得极其努力地干活了。三个星巴克店员奋力敲打着收银机,边收钱边迅速地大声朝咖啡调理台的店员报出客人所需的饮料。咖啡调理台上的店员一边重复饮料名,一边快速而熟练地做好饮料,同时倒入牛奶和浓缩咖啡。然后,他们快速而有秩序地把饮料端给顾客,强有力地……几乎是大喊大叫地……说一声〃请享用!〃而顾客则颇为急切地接过自己的饮料。
这桩咖啡买卖对咖啡调理台两边的人来说无疑都来不得一点儿马虎。速度癫狂、声音喧杂,像在与时间赛跑。我一向不善运动,而这家店却充满着运动氛围,人们的一举一动都处于巅峰状态。就在报饮料名的一呼一应中,我想自己以后可能就要在这出嘈杂的意大利歌剧中扮演一个角色了。
我突然又担忧起来,不只是为了种族、阶级或是年龄,现在我还有一桩更根本的忧虑。我开始以为凭自己的能力干星巴克的活儿绰绰有余,可现在却发现自己干起来可能还不够格。这份工作对我真是充满了挑战性……挑战我的精神,挑战我的情绪,也挑战我的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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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四月……现实的打击(7)
我一向不善于理财……我如今这么迫切地需要一份工作,其原因主要在此。我读书时数学功课很差。我至今清楚地记得很多数学老师在黑板上演算出方程式,还说:〃这多简单啊!〃我讨厌那些老师的卓越才能。就连最简单的加减法对我来说都是难题。这会儿,星巴克收银台上快速的银钱交易把我吓到了。
因为脑瘤的关系,我的一边耳朵已经听不见了。要听清复杂的饮料点单对我来说是个问题。而且我不但要听懂繁杂的点单,还得在一眨眼间正确地回报出来,这也让我很惶恐。语言也一向并非我的专长。我在耶鲁大学的法语教授说过:〃我让你通过,仅仅因为: 你从来不把你的口音强加给这所大学里其他任何人。〃显然,来星巴克工作我就得精通这里奇特的星巴克语言。
刚来到这里,我即刻就羞耻地感到这个新工作于我而言就像一场难以及格的考试。我穿着黑裤子白衬衫,没有系领带,我感觉又孤寂又害怕。这时克莉斯多精力充沛地出现了。
〃一起喝杯咖啡吧。〃她说着,把我领到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子边,〃坐这儿吧,我拿杯咖啡给你尝尝。〃
可能这只是克莉斯多普通的职业口吻,但我还是心怀感激。她似乎比电话里要友善些。我想,可能她已经愿意将就着雇用我了,不再恼恨自己给了我这个工作机会,不再恼恨我接受了这个工作机会。
很快我就和克莉斯多一起坐在角落的小桌上,喝着一杯香浓的苏门答腊咖啡。〃这种咖啡带有〃泥土的芳香〃……但我觉得这就是脏兮兮的泥土味。〃克莉斯多笑了起来,我也笑了。今天克莉斯多把头发梳起来塞在星巴克帽子底下,使她看上去很老练,甚至很迷人。两只闪亮的钻石耳环烁烁放光。
或许是咖啡的关系,不过更可能是克莉斯多的才能所在,让我不再那么拘束,反正我感觉好多了。
不过我还远没有感觉舒适。没来由地,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过去的情景,在康涅狄格州一个湖滨码头上,我沐浴在被家人和朋友包围的惬意之中。而今那温暖阳光下的欢笑和闲适已然恍如隔世。那个湖畔是我成长起来的地方,周围有几千英亩的私人森林,它把无情的现实世界隔绝在外,用欢乐和特权包围着我。
我记得小时候曾向诗人埃兹拉·庞德扔过苹果。杰伊·拉夫林,庞德的出版商,是隔壁那栋山间别墅的主人,他那天带着庞德到湖边来玩。庞德坐在码头的尽头,像一尊雕塑一般。忽然他卷起他的西裤,把雪白的腿浸在水里晃荡着,还是一语不发。他的腿看上去就像青蛙的白肚皮。我和堂弟们发现庞德很自傲,就捡了些吃过的苹果,开始朝他扔去,没扔中,我们又朝他泼水,把他那深色的外国服装给溅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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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四月……现实的打击(8)
埃兹拉·庞德既没动也没说话。我爸爸大笑着,对我们的所作所为有点儿怂恿的意思。我父亲写过一本畅销书《在〈纽约客〉杂志》,写的是他在《纽约客》杂志那些年的经历。在开篇,他阐明了他的哲学:〃生活的首要法则是要过得快乐。没有第二条法则。〃对我父亲来说,过得快乐,就是翻倒装苹果的手推车。他对庞德的政见毫无好感,对我们耍弄庞德的此情此景颇为享受。
我父亲入赘到我母亲家,而得以在这片湖畔拥有一席之地,因为我母亲家把这儿作为度假地已有百年之久。我祖父是爱尔兰移民,父亲将祖父赚到的钱带入了母亲的清教徒后裔家庭。这里有一股强有力的英国新教徒式的温文尔雅,我父亲凯尔特式的叛逆作风与之格格不入。于是我父亲有点儿自暴自弃地挥霍着他的父亲努力工作赚来的钱。
我父亲宣称:〃你在世的时候最好花光自己的钱。〃他黑色的眼睛里闪耀着不顾一切的狂热之情,仿佛嘲笑他父亲那来之不易的财产,还有湖边那些拮据的美国佬一美分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寒酸。
我父亲喜欢说话,喜欢写作,而他最喜欢的莫过于在聚会中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他说:〃聚会上什么都会发生。〃我们家常常在这片独享的、田园式的湖畔码头上办聚会。
我父亲挥霍着他的时光,也挥霍着他的很多才干。他的时间都贡献给了好多别的事情,很少有时间在家陪我,我们父子俩很少有共处的时光。我长大以后,从家里搬了出来,他邀请我参加聚会,那是我们相见的唯一途径了。他去世后,我也随之失去了参加聚会的需要。
此刻,我和克莉斯多一起啜着咖啡……我已经离那夏日湖边的聚会很远了,然而当我和克莉斯多一起谈笑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到我的心情轻松了一点、我的精神振奋了一点,这让我很惊讶。可能是这种浓郁的咖啡中的咖啡因起了作用。但我必须承认,我感觉很舒服,即便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场景……在这拥挤而欢快的店堂里喝咖啡,旋即开始我的新工作。一切都那么稀奇,那么陌生,就像爱丽丝的魔镜之旅。迈克尔·盖茨·吉尔就这样来到了另一个地方、另一个社会等级中,却发现一切并不那么可怕。我告别了过去,其结果就是,我比过去感觉更好了,比过去的那几天、那几周、那几月都好。
实在太疯狂了……但我想,或许这种疯狂自有章法。
克莉斯多的声音打破了我的白日梦。〃迈克,你要记住这些咖啡的不同点,这是很重要的。〃我没有时间再沉浸在哲学的自省中了。铃声敲响了,我要开始战斗了。是争分夺秒地努力起来的时候了,而不是在那儿沉思。我的新工作就是努力满足顾客的要求。我不能再花那么多时间去缅怀过去、感怀所失去的,能跟上现实的脚步才是莫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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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四月……现实的打击(9)
我发现在星巴克挑战并不在于我自身,而在于服务于他人。
克莉斯多脸带认真的表情,把我当作一个渴求咖啡知识的学生,给我讲起课来:〃苏门答腊咖啡来自印度尼西亚,是荷兰人数百年前引进的,它属于我们所谓的〃烟熏度较重〃的那类咖啡。〃
我又注意到了〃我们〃那个词,又回想起琳达·怀特和她解雇我时所说的〃我们〃。而克莉斯多也提到了〃我们〃。
〃这是我们欢迎所有新伙伴的方式,〃克莉斯多解释说,她向我挨近了些,仿佛向我吐露一个重大隐私似的,〃我们把咖啡视为自己的事业。星巴克咖啡就是我们的称号。因此我们欢迎所有能品味咖啡和拥有咖啡故事的新伙伴。〃
克莉斯多回过身去,微笑着,我也冲她微笑。此刻她的面容那么积极、那么欢快,即使是她原本显得冷淡的褐色眼睛,此刻也闪着愉悦的光芒。她说话的时候,我更发觉她的聪明才智和热情洋溢……至少是对于咖啡事业。而且我还觉得可能……只是可能……克莉斯多的确想给我一个机会来证明我自己。
我品着醇厚的苏门答腊咖啡,开始觉得自己能够把握一点星巴克了。我爱咖啡,我也喜欢学习事物的历史。我扫了一眼柜台后面的伙伴们,都在辛勤工作,却又很享受其中。他们都那么年轻,其中又没有一个白人,所以我想,或许我应该像自己所喝的这种咖啡一样,成为那类非常突出的人。
店门开了。一个面色阴沉的非裔男人走了进来。他身高足有六英尺多,肌肉发达,穿一件黑色T恤。他头上包着块做旧的包头布,在我看来活像一副现代版海盗打扮。他留着唇须,下巴上也有点胡茬。要是以前,他就是我唯恐避之不及的那类人。
克莉斯多喊他:〃嗨,凯斯特,过来认识一下迈克。〃
凯斯特慢慢走到我们桌前,我注意到他额头上有点瘀伤。他伸出一只大手。
〃嗨,迈克。〃他用低沉的男中音说,接着他微笑起来。他的微笑改变了他的整张脸,使我突然感觉受到了欢迎。其实他似乎比克莉斯多还要热情。为什么呢?难道因为他更自信可以掌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