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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仁脸色已是“风雨欲来风满楼”。
主客酬酢之后,郑器站起来说:“肖庭长,我敬你酒。”
肖仁“呼”地站起来,把满杯茶水“啪”地泼了,说:“小姐,都上满!”也不礼让,端起杯一口灌尽。气氛陡紧,郑器犹豫片刻,也一口饮罄。
“再满上!”肖仁“砰”地一蹲酒杯。程道厚却站起来,他已有醉意,方正的脸盘透着憨朴,虽已近“天命”之年,但当兵养成的豪爽脾性一直未改。他举杯对肖仁:“你是庭长,我是老兄,感情深一口闷,先喝为敬。”仰脖而尽。
肖仁没有喝,却对老程身边的郝存说:“小郝,你给他倒倒,滴一滴罚三杯!不是想喝吗?喝就喝个够!”郝存没动。程道厚自知“闷功”不到家,早端起酒杯仰头补喝,并在空中倒悬多时。
“补喝的不算!”肖仁怒道。
程道厚对肖仁的拒饮也不计较,又端起酒杯说:“肖庭长,你官大,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再赘上这半泡,你随便。”又一饮而尽。
主陪就撺掇:“都干,都干;酒桌上没级别,都是弟兄。庭长也得干。”
老程举杯发问:“肖庭长,你喝不喝?不喝可别说老兄不敬你!”
柳添猛地站起来:“肖庭长不能喝了,这酒我替了。”就伸手去端杯。
程道厚眼一瞪:“你算老几?我是敬庭长的酒,还轮不到你!”
柳添被抢白的脸是红一阵,白一阵,坐不住,起身走了。
程道厚又端起水杯,说:“郑庭长,我敬你一杯。”谢亚心说不能喝水。老程说:“就喝水!小人之交甜如蜜,君子之交淡如水。来,喝了。”郑器就饮了,说:“谢书记,上饭吧。”主陪说:“不忙,不忙。郑庭长,今天不算,以后我另请。”
郑器便离席去了洗手间,见郝存也在,便问:“这就是牛撼说的那个谢亚心?”
“你还蒙在鼓里呀?”郝存说,“今上午那个拦轿喊冤的媳妇你见了吧?她告的就是这个谢亚心!和看大门的明老头都是闫党村的。”
“告他什么?”
“告什么?”郝存一双大而圆的眼睛,镶在稚气的脸上透着机灵;他只沾了一点酒,就脸红如猴屁股了,“你真不知道?这谢亚心可是出了名的大公鸡!外号就叫‘谢公鸡’。那媳妇你也见了,长得不孬,听说谢亚心打她的主意呢!这次车祸差点要了她丈夫的命,还难说是什么事呢!”
“怎么不立案?”
“立案?肯定他输官司,光药费十万八万下不来。闫党村有个食品厂,”一指南天那高烟囱,“姓肖的不知吃了他多少烤肠呢,食品厂都成给他开的了!你想想,这案子他怎么审?”
郑器愕然,思忖着净了手要回去。郝存说:“我不回席了。程嫂得了那绝症,老程心情很糟,今天又赌气喝酒,早醉了。我回去看看他。”
郑器先去吧台结了账,刚回到“188”,就听谢亚心说:“肖头啊,别看你梗着脖子像吃了*,楞充犟**!你再硬我看也扛不过人家?你那三大腔,吓唬平头百姓还将就,要和人家过招,非歪了杆子不可……”薛红见郑器进来,急忙起身邀他跳舞。郑器力拒,她硬是拽着:“我教你,很简单。一二三、一二三、一……”只听身后“哗啦”一声,就见杯盘倾地,桌腿朝天!薛红急道:“快走,他又发疯了!”
郑器惊问:“怎么了?”
“疯狗病!”
只见肖仁抡着椅子疯闹起来。谢亚心死抱其腰不放,却被肖仁甩旋如飞,荡起了转秋千!肖仁吼着:“别抱你爹,别抱你爹!放开我,你缠个**啊……”牛撼从桌下拱出来,满头是菜!一露头,就被飞旋的谢亚心打了回去,牛撼大恼!一掀压桌,腾地跃起,一膀子把转圈的两人顶了个八爪朝天,一场疯闹终于停息……
谢亚心握着郑器的手:“郑庭长,今天不算,我单独再请。”薛红急向谢亚心悄然耳语,他立时一脸不悦,说:“兄弟啊,你买单?这不是搧你老兄的脸吗?”就殷勤地打开车门要送郑器。郑器坚辞要步行。谢亚心就笑道:“领导步行,是当今时尚;兄弟要走走,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遂转身把发疯的肖仁摁进车里拉走了。
郑器望着远去的轿车,顿生疑窦:这不是事故车吗?怎么不扣押?他的脚步立时沉重如铅。 。。
第九章 明知有虎偏上山 (1)
早晨一上班,郑器辞掉二楼单间办公室,搬到一楼的大办公室里来。郝存和程道厚一看来了新成员,情绪陡然高涨,郝存说:“你稀到这大间里来?”
“咋了?”郑器笑问。
“乱呗!”
“我感觉挺好。”
“是好;比羁押室是强。”
说着话,已把郑器的家当安顿停妥,郑器就说:“刚才分了工,咱仨人一组。分着办公不方便,合到一起你俩不嫌挤吧?”
程道厚说:“我们还寻思你不愿下来呢。古语说:宁求清闲,不找麻烦。古语还说……”
“好了,好了,你是净‘古语’!”郝存一指地面,“老古语,咱重新打扫卫生。”
“好,小郝,你负责地面以上,我负责地面以下。”
“老古语,你真会分工!”郝存鸡欢狗闹的早端着脸盆跐着窗台抹玻璃,“地面以下打扫什么?你是老鼠,要抠洞?”
“不是抠洞,是抠缝!”老程认真道,“你忘了?上次就为这扣了奖金。这回我就是舔,也要把地砖缝里的土舔干净!拿个第一,把二楼的奖金夺过来!”
郝存说:“你舔也白撘。你就是舔得溜溜光,也没咱拿的奖!掉到后娘手里了,没治了。”
老程却说:“这囬郑庭长来了,咱要争回这口气!”
“都是你!”郝存说,“每回评比,人家都投自己一票,你还瞎投人家,咱能不倒一?郑庭长,你要汲取老程失‘金’的惨痛教训,争头名,咱也尝尝拿卫生奖的滋味!”
“奖多少?”郑器问。
“不在奖多少,”郝存说,“不是那个味!一发奖,人家楼上立马就下馆子!咱倒好,跟着老程擦了三年玻璃,连个大馅水饺也没吃上。”
老程说:“这回咱狠上!挣头奖,我请您吃兔子腿。”
“不用兔子腿,兔子头就行。”
“兔子头更贵!”
“你请个大馅水饺吧,以‘饺’补过。”
“我真有罪啊,要投自己一票,还能老是倒一?咱太实在了呀。”
“你呀,优点实在,缺点是‘实在’的母亲——太实在!”
“是啊,古语说得好:实在,实在,遭人埋汰。唉——”
郑器望着仔细抠缝的老程,就想起程嫂的病来,于是问道:“程老兄,嫂子怎么样了?”
程道厚没停手,闷叹一声,说:“刚做了化疗;还好。”
“老程,你以后可以随时回城,案子有我和小郝呢。以后你要少喝酒,多回家陪陪嫂子。”
一提酒,程道厚来了气,说:“他给你接的什么风,简直是欺负人!他不喝,柳添也不喝,这不是成心晒你的干鱼吗?所以,他越不让喝我越喝!”
“老程真英雄!”郝存竖起大拇指,“昨天那作派才像个男人,真解气!”
“像男人?以前我还是女人?”
“以前呀,不好说,”郝存直摇头,“不是女人,但也不是真男人!”
“不男不女,我成啥了?‘阴阳人’?”
“这难说;但你和嫂子有‘爱情结晶’,还真难判定。不过,你当兵……万一嫂子在家雇了短工……”老程绰起拖把起身就打。郝存边跑边说:“老程、老程!你也得‘狂犬病’了……”程道厚一听,“哧”地笑了,拄着拖把喘道:“昨天楼上那场‘疯暴’,桌椅条櫈全残废了;一窝疯狗也闹不出那样啊!”
“他再‘狂’咱也不怕,该出手时就出手,坚决不和他们和稀泥!”
“对,咱法院出名的四大‘泥板’,抹来抹去把自己都抹没了。郑庭长,你千万别学他们那一套,尤其是姚平莲这个案子。”
郑器好奇地问:“我只知道王大泥板,还有谁?”
“都成历史了,你还当新闻。这‘泥板’的大号还是柳添给封的呢。”郝存叙说着,“这四大泥板各有特点。姚大泥板专门抹当官的,把院长们抹了个四光八滑,却得罪了‘夫人’,枕边风一吹,好端端的一个主任角儿立时就没了;张大泥板擅长抹当事人,像猫耍老鼠一样轻松,去年就碰上个不受抹的茬儿,叫那人把送达回证上的时间往前提,那人不干,一上访,登时腰折;姜大泥板专门抹伙计们,干法院的都是玩人的人,最是难抹和,只抹了几年,就臭了行市。而王大泥板是真正的‘大板’,兼有姚、张、姜三大泥板的特点,又把同学、朋友抹得溜光,凡来办事的熟人他都细心研对,不但加深了私交,还能混顿酒喝,但费心过大,头发都跑光了,终于把自己抹成了个和尚……”郝存正津津乐道,就听程道厚说:“快看,快看!姚平莲又来了。”
只见那妇人走进楼来,“噔”声跫然,攀上楼去。老程则说:“谈起‘四大泥板’,其实呀,高院长那才是咱法院特号大泥板!”正说着,姚平莲竟推门进来,冲大家笑笑,问谁是郑庭长。郝存看了郑器一眼,便问她:“你怎么下来了?”
“肖庭长叫我下来找郑庭长。”
“听见了吧?”郝存一挤眼,“好案子咱一个没有,净给些刺猬头,不办原告找,一办就扎手,两手捧刺猬,情管受罪吧。”
郑器忙洗出抹布晾在暖气片上,说:“我是郑器。您坐下说吧。”
程道厚倒了一杯水给她。姚平莲未等坐稳便掏出状子递过来,也不等郑器问话就滔滔地说开了!一会如小溪流水,涓涓而诉;一会像浪击岸石,铿锵如鼓;一会如风挟骤雨,声泪俱下……
郑器静静地听完她的哭诉,两眼发潮,说:“你去找个律师吧,有很多证据需要调取。”
她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流淌下来,喃喃地说:“俺没钱雇……”
“不雇也行,可以请求司法援助。你去司法局说明情况,他们会提供帮助的。我也给你说一下。”
“那敢自好!”她又有些犹豫,“人家就白出义务工?”
“对,这是我国实行的一项司法制度,是专门为经济上困难又需要司法救济的当事人提供的法律援助。”
她听后脸上就露出一层喜色:“你是才来的吧?”
“你不认的了?”郝存说,“一来就叫你截住了。”
她的脸倏地红了,却喜道:“俺亏是截,一截就截了个好人!昨晚我对她爹还说,这回咱遇着好人了。她爹说,咱大年夜那鞭炮是一口气爆完的,就猜这事八成有望了。果然就应验了。”
郑器说那是迷信,要相信法律。她很是信服地点着头。只见她面容白净而清秀,泪脸苍白,却透着凄美,莞尔一笑更显得粲然动人;只是鼻梁因擤捏泛着淡淡的晕红,神色里不时露出憔悴与无奈的悲怆!她说:“我这就去城里。”她一走,郝存就说:“郑老兄,你还真管?抟弄了几年的‘骨头案’,你刚来就推给你,这明摆着是熊人。这回你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