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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进行干预的部队进行刑事指控的可能性。如果这些部队是被派去摧毁人民阵线的,那极有可能是他们开的第一枪。当然,列别德把挑起交火事件的责任推到了人民阵线的头上,但考虑到他对分离苏联的政治势力的态度,他的证言是值得怀疑的。对调查团到来的另一种解释是,戈尔巴乔夫及其助手们在莫斯科希望给列别德和其他军官找一些罪名,以备巴库的形势发展对联盟政府不利时使用,就像他们在第比利斯所做的那样。如果情况是这样的话,列别德粗鲁地对待首席调查官的做法就打乱了他们的如意算盘。
军队进入巴库导致的最致命的后果,可能就是激起了士兵母亲运动组织的抗议,损害了军队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这些抗议活动表明,军队已基本丧失了公众对它的支持。与此同时,军官对党的领导的态度也开始向危险的方向转变,就像列别德指出的那样。几个星期后的2月中旬,驻在塔吉克共和国的一个陆军师拒绝进入该共和国首都杜尚别,去镇压预计有5000多人的暴徒和抢劫者。该师的师长和军官们说他们之所以拒绝命令,是因为他们不想背上制造动乱的罪名,而这一罪名是采取军事行动所难以避免的。这一事件进一步证明了军官们的态度已开始转变。
第18节。对立陶宛干预的失败
对立陶宛干预的失败
虽然戈尔巴乔夫对付阿塞拜疆的分离主义运动或多或少取得了成功,但他在立陶宛、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面临的挑战却是更为严峻的。这三个国家中,立陶宛是要求独立呼声最高的。1990年3月11日,立陶宛议会宣布该国独立。3月15日,莫斯科苏联人民代表大会通过一项决议,宣布立陶宛的这一决定为非法。4月18日,戈尔巴乔夫宣布对立陶宛实行经济封锁。6月,立陶宛耍了一个花招,在独立的立场上稍稍后退了一步,宣布其独立决定延期100天履行,以便与莫斯科进行谈判。10月2日苏联和立陶宛代表团进行首次会谈后,戈尔巴乔夫的态度更趋强硬,谈判就此中止。
在这种情况下,美国总统布什及其助手们私下向双方施加压力,以免双方摊牌,因为当时有关德国统一的谈判正在取得进展。布什支持德国总理赫尔穆特科尔在年内完成统一德国的目标,同时他也寻求戈尔巴乔夫默许统一后的德国仍然留在北约。布什担心苏联对波罗的海共和国的血腥镇压会激起美国国内对莫斯科的强烈反对,从而损害他与戈尔巴乔夫间的微妙关系,因此美国外交官力图避免或至少推迟这样一种对立。美国外交上的这一政策与美国对戈尔巴乔夫对格鲁吉亚和阿塞拜疆的镇压不大关心的态度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因为在戈尔巴乔夫在国内使用武力的问题上,美国新闻界、国会和总统内定了一条界线,即美国对波罗的海共和国问题的态度有别于对其他共和国问题的态度。这一点可能对戈尔巴乔夫起了作用。
这年的秋季征兵工作在几个共和国都遇到了阻力,尤其在波罗的海地区,并最终演变为苏联对立陶宛进行军事干预的借口。1991年1月7日,苏联国防部宣布将向几个波罗的海共和国、摩尔达维亚、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派驻空降兵,以加强那里的征兵工作,但最终只向立陶宛部署了部队。同一天,波罗的海军区司令库兹明弗奥多尔上将向所有三个波罗的海共和国的领导人发出了最后通牒,让他们不要干预部队的进驻。他还告诉他们,亚佐夫元帅已敦促他们在1月13日之前加强征兵工作。这一行动没有吓住三个波罗的海共和国中的任何一个,它们明白将面临苏军摧毁它们的民族主义政权的可能性。
接下来的事件是,1月11日立陶宛民族拯救委员会悄悄地宣布成立,其发言人是朱扎斯杰马拉维希尔斯。杰马拉维希尔斯拒绝透露委员会成员的名单,只是宣布该委员会正在夺取政权。同一天,苏军部队占领了维尔纽斯的新闻中心和国防部,打伤了几个人。第二天,维尔纽斯卫戍司令弗拉基米尔乌斯霍普契克少将向新闻界宣布,这些行动都是按照戈尔巴乔夫的指令实施的。
最后,1月13日,立陶宛民族拯救委员会谴责广播电台和电视台进行反苏宣传,呼吁乌斯霍普契克采取行动。乌斯霍普契克照此做了,部队占领了维尔纽斯电视塔,通过高音喇叭宣读了该委员会的声明。部队进入时遇到了电视塔周围一群手无寸铁的平民的抵抗,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打死16名立陶宛公民,打伤数百人。这一悲惨事件为西方记者亲眼看见,并被录了像,对此情况苏军是无法像在巴库那样进行抵赖或歪曲的。
然而就在第二天,戈尔巴乔夫开始赖账了,声称暴乱完全是由当地部队指挥官发动的。亚佐夫试图为乌斯霍普契克辩护,谴责立陶宛政府通过充满激情的反苏宣传向他进行挑衅,但亚佐夫的声音是微弱的。苏联联邦委员会向维尔纽斯派出一个代表团,与民族拯救委员会成员举行会谈,但民族拯救委员会一位未透露姓名的成员在机场会见代表团后,很快就离开了。从此,这个像鬼一样来去无踪的委员会就销声匿迹了。
这段时间,爱沙尼亚躲过了严重的暴乱,但拉脱维亚却未能幸免。虽然苏军对立陶宛的军事干预停止了,但1月20日内务部特种部队——所谓的“黑色贝雷帽”,即“执行特种任务的民兵支队”袭击了里加的内务部大楼,打死四人,打伤十人,伤亡者大部分为记者和平民。这是这个月里内务部特种部队发动的一系列小规模行动中的最后一起。
列别德曾精辟地总结过戈尔巴乔夫当时的行为模式:形势恶化→戈尔巴乔夫举棋不定→克格勃和内务部无效地忙碌,然后依赖国防部的公式“空降部队+军事运输航空兵=苏联政权”,最后在军事行动失败或过于残忍引起强烈反应后,将责任推给地方党的官员和军队指挥官。同阿拉木图、第比利斯和巴库事件一样,军事干预维尔纽斯是这一模式的合乎逻辑的发展。国防部的公式之所以在维尔纽斯失灵,有这样几个原因。第一,虽然苏联在其他几个共和国的计谋得逞,但立陶宛的独立运动较之其他几个共和国要成熟得多。第二,西方媒体对所有三个波罗的海共和国的关注程度比对其他苏联加盟共和国要大得多,因此,不仅布什总统,而且其他几个西方国家的领导人也恳求戈尔巴乔夫不要干预那里的新政权。第三,没有人相信倒霉的乌斯霍普契克少将是擅自采取行动的,戈尔巴乔夫把这一罪名强加于他是愚蠢的。第四,各级军官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据说一些空降部队的指挥官在接到将他们的部队开进波罗的海共和国的命令时畏缩不前,还有一些部队数次拒绝将枪口对准老百姓。在对付反叛的政治运动和群众示威活动中,只有内务部的特种部队和一些克格勃部队还值得信赖。第五,在这次不成功的军事干预行动中,发生了一件颇有预兆意义的事情。在此之前,军事干预矛头所指向的共和国领导人都是独立奋战的,莫斯科的政治人物从来没有向他们提供过有力支持。但在立陶宛的独立运动中,情况就不一样了。莫斯科的政治人物鲍里斯叶利钦不仅于1991年1月访问了该地区,而且通过无线电广播发表讲话,呼吁在立陶宛的苏军士兵不要支持这次干预行动。他充满激情地对他们说:“你们中的许多人都认为自己是兰博——一位捍卫法律和秩序的英雄。错了!你们只是一场肮脏游戏中的牺牲品,是克里姆林宫帝国城堡上的一粒沙子。今年你们就要脱掉军装,复员回家了,你们只能告诉自己的女朋友:我们狠狠地揍了那些立陶宛人。这些记忆是你们能给予她们的仅有的东西,不是自由,也不是幸福生活,因为你们用自己的坦克封锁了通向自由和幸福生活的道路。”
这些震撼人心的语言出自俄罗斯共和国领导人之口,而他在四年前还只是苏共政治局委员。第比利斯或巴库就没有这么幸运,那时在莫斯科没有像他这样有威望的人能对苏军士兵说这样的话。
苏联政权建立以来,苏联一直动用军队镇压反对共产党统治的势力。但为什么这种手段在苏联入侵阿富汗之前能有效地运作,而在苏联存在的最后几年里却突然不灵了呢?一种可能的解释是戈尔巴乔夫丧失了政治上的沉着。在阿拉木图危机中,他尽早采取断然措施平息了事态,但在外高加索,他起初是优柔寡断,继而依靠军队进行镇压,最后又将责任推在别人身上。
另一种解释在本书前几章里已做了详尽的阐述,与上述的一种解释是吻合的。戈尔巴乔夫为了给推进改革寻找理论依据,对苏共的意识形态进行了修正,这动摇了苏联对俄罗斯以外的其他共和国及其人民进行统治的合法性。因为一旦抛弃了国际阶级斗争,使人烦恼的问题便随之而来。苏军为什么要控制阿富汗?苏军为什么要控制华沙条约组织成员国?对这些问题没有合理的解释,人们很快就会责问苏联对波罗的海共和国、格鲁吉亚、阿塞拜疆、中亚地区甚至乌克兰进行统治的合法性。叶利钦在对戈尔巴乔夫军事干预波罗的海共和国的谴责中已含蓄地提出了这些问题。
戈尔巴乔夫曾坚定地表示,他不会为了维护苏联帝国的完整而运用诉诸武力的传统手段,因为他不想接受那样的现实。因此,他试图两条腿走路,一方面在外交和军事政策上继续他的“新思维”,另一方面在国内政策上推进“公开性”和改革。然而,“公开性”必然导致政治离心势力,需要不时地求助武力手段去进行控制。在阿富汗和东欧,他兑现了他的诺言,在当地共产党的政权遭到普遍反对时,他不主张派苏联军队进行干预。然而在苏联内部,他背叛了他的诺言,动用了军队。他政策中的这种矛盾很难长期维持下去。在三个波罗的海共和国的问题上,他必须做出选择,要么维护他的改革政策和在西方受到极大欢迎的形象,要么使改革形势逆转,破坏他在西方的形象。
这些情况对军队的冲击是相当明显的,虽然不能说已经毁坏了军队,但这肯定是一个不良因素,特别是它严重挫伤了苏军最精锐部队——空降兵部队军官的士气。
最后,军队与民族问题从根本上讲是息息相关的,这不仅因为军队是由多民族成员组成的,而且更重要的是民族问题影响苏联帝国的稳定。军队若失去镇压民族分裂主义势力的意愿和能力,那么苏联帝国是否能长久存在就成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苏联真正走向民主的逻辑是无情的:要么自由改革,要么保持多民族的苏联,想两者兼得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