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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三人皆是内功深厚,寒暑不惧,无畏疲劳,就算连战三天三夜也没事,否则光是连夜的骑马追赶,就能活活累得吐血,比如那三匹马在抵挡目的地后就给累得趴下,直吐白沫。
使用大挪移阵法选择了距离边关最近的一处传送地点,三人不停歇,当地采办马匹继续上路,途中也没有找酒楼用餐,而是服用了六道教特制出产的行军丹,一颗下去能让常人三天三夜不吃不喝都没事的军粮药丸,纯粹果腹用的东西。
法琉璃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指点方向,如此又赶了一个半时辰的路程,终于到了左家司马府。
刚刚赶到门口,三人就察觉到了异样,不但过于安静,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还是迟了吗……”
法琉璃轻声喃喃着,透露着来不及挽回的无奈,岳鼎跟山子巽也是面色凝重,他们在推理的时候就想到过这一可能,现在不过是验证了猜想,心情却没有因此而变得好过。
走进大门内,便看见无数尸体躺在庭院中,有家丁,有丫鬟,有老人,有小孩,还不乏身强体壮,骁勇善战的精兵,全部躺在地上,几乎堆满了地面,让人走路都无处下脚。
“连婴儿都不放过……”
岳鼎躬下腰,伸手将那名紧紧抱着孩子,死不瞑目的母亲闭上眼睛——这对母子同时被一柄长矛贯穿,连在了一起。
除此以外,还有许多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被杀死,死状不一,颇为凄惨。
岳鼎一双手捏成拳头,一股无名怒火在胸腔内熊熊燃烧,却又无处发泄,只得强行压住,虽然这些人与他素昧平生,但屠杀无反抗之力的无辜者,实在是触犯了他的道德底线,何况从现在的痕迹来看,还有许多人在临死前受到了非人的虐待,被残忍的手段杀死。
法琉璃这名老江湖也气得浑身直哆嗦,可平时极容易暴躁的她现在却表现得异常有抑制力。
三人中最冷静的当属山子巽,他翻几名死者尸体,查看伤处后,判断道:“凶手数量很多,至少在五十人以上,而且使用的兵器各异,并不统一,从现场留下的兵器种类来看,行凶者与莽荒脱不了关系。”
他就像是一名验尸官,麻木的翻着尸体,冷静的进行分析,仿佛看见的不是血肉,而是人偶。
法琉璃对他的态度心生不快,但没有斥责什么,因为她知道山子巽的做法才是正确的,愤怒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趁着现场未被破坏,人死了还没多久,冷静且理智的寻找线索,追查凶手才是当下最该做的事。
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正确就让人高兴,理性和感性总是矛盾的。
岳鼎最明白自家兄弟,也很快冷静下来,从一具尸体上抽出了一根木制的长矛,入手感觉颇沉,却是一种硬木,硬度不输给钢铁,顶端有着明显用利器刻意削尖的粗糙痕迹,类似学生用小刀削铅笔,这种并非制式的原始兵器,显然是莽荒人常用的武器。
“结合水源下毒之事,种种事迹都将矛头指向莽荒,看来这一回也是出自他们之手。”
山子巽摇头道:“不,应该是有人假冒莽荒士兵,故意栽赃。”
“你是如何……”岳鼎正要询问,却听见屋内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哭泣声。
第七十二章 刻颜立誓
经岳鼎提醒,法琉璃侧耳倾听,果然听见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从府中深处传出,立即想起左朱殷可是因为外出而逃过了一劫,现在决不允许再有意外发生,连忙向里面赶去。
岳鼎没有急着追进去,而是细细摸了一下木矛的表面,转而向三弟问道:“你确定是有人故意假冒莽荒?”
“是的,关于莽荒的资料看过一些,他们的士兵骁勇善战,但是纪律性很差,在战场上混乱厮杀的时候或许体现不出来,可一旦进入巷战,各自为战的混乱性就会放大起来,尤其是在抢掠的时候,更是肆意妄为,甚至会为了争夺战利品而相互厮斗。”
“但这里的确有很多东西被抢走了。”
岳鼎环顾四周,初时拥挤混乱的印象,很大程度来自满地的尸体,而将尸体排除后,客厅中就显得极为空荡,显然里面的许多东西都被搬走了。
山子巽竖起手指道:“这就是第一个疑点了,房间中的财物都搬走了,可尸体上带着的银两却没有被拿走,他们搜刮财物的眼力未免也才粗心大意了。”
岳鼎蹲下身子,伸手在一具尸体上摸索,果然从怀中找到了一个荷包,里面还装着一些碎银:“因为要嫁祸给莽荒,所以特意在现场留下莽荒的兵器,还伪装出打劫财物的假象,让人误以为是贪婪的莽荒士兵所为。”
“第二个疑点,莽荒男人爱慕中土女人是人所皆知的,但这里的女性却没有一个有着遭到侮辱的痕迹,全部被无情的杀死。”
山子巽说出了有些残忍的话,就像是在分析死者死得不够惨一样,倘若左家的亲属在此,绝对不会放他干休。
岳鼎知晓三弟只是在就事论事,并没有主观上的情绪,问道:“会不会是为了赶时间?毕竟他们流窜在关内,一旦被发现行踪,就是死路一条。”
“莽荒人没有这样的纪律性,他们信奉的是享乐主义,哪怕有军官勒令军规,临到时也会抛诸脑后。”
山子巽解释了一句,接着又翻过一具尸体,撕开衣服,观察狰狞的伤口:“第三个疑点,死者的伤口确是由莽荒的兵器所造成,但是凶手杀人的手段太统一了,看这个人的死因,是心脏被一矛刺穿而死,再看旁边人的死因,是被一刀斩断脖子……这些杀人手法太过凌厉了,一味追求快与狠,招招皆是指向要害,一击毙命。”
岳鼎查看了几具尸体的伤口,果真如此,虽然他们是被不同的凶器杀死,但不难判断出来,凶手在出招时必然是无比的狠辣和果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也不追求花俏,是最实用的招式。
“虽然刺客也是追求快与狠,但刺客杀人往往带有浓重的个人风格,不会与别人相似,可是这里的死者,却是被同一种杀人术杀死……风格与此最接近的,就只有军队了。”
岳鼎无阿尼的摇头,这是最糟糕的结果,但却是合情合理。
要偷渡一批莽荒人入关,在巫州土地上行走而不被发现,相当的困难,老百姓又不是瞎子,也没听说莽荒有什么暗杀部队,可派人伪装成莽荒行凶,就不是难事了,只要保证灭口,再稍稍留点证据,以彼此千年斗争积累起来的矛盾,很容易遗祸江东。
岳鼎思忖道:“若是放在其他时候,我也赞同凶兽只是假借莽荒的名义,故意栽赃陷害,但是发生在现在,就算并非莽荒人所为,也必然脱不了关系,极可能是有着盟约的盟友。”
明明是山子巽自己推理出来的结论,却不怎么有信心:“驻扎这里的军人只有三大边关军,长年来相互厮杀,彼此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恨,他们有可能跟莽荒合作吗?”
“猫和老鼠都能做朋友,何况是有智慧的人?纵然是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也可以为了共同的利益而暂时放到一边。总之,这件事先压下来,待会儿进去后不要说出来。”
山子巽点点头,有些事情,还是简单些比较好,倘若丘离在此,怕是会嚷着问为什么,但他就不会这么做。
岳鼎两人循着哭声往里面走去,左军府三百多口人,尸体躺得随处可见,不过越往内越是稀少,因为有本领反抗的都冲到最外面去了,而越往里面,越容易看见老弱妇幼的尸体。
待走到一处空旷的竞武场,就看见了左朱殷一行人,而除了上次在澄阳县看见的老面孔外,还有三张新面孔,一个是丫鬟,一个是身着霓裳的年轻夫人,手里抱着一个约莫五岁的男孩,哭声便是由她们这些女子发出。
竞武场的战况更加惨烈,随处可见残肢断骸,显然是左军府的人都被逼入了绝境,而最后有能力反抗的人全部挺身而出,豁出性命和敌人厮杀,哪怕伤残也没有退让。
其中最显眼的,是竞武场中央的一名中年男子,身穿银鳞锁甲,手持一柄长枪,虽已身死,犹自睁着眼睛,怒目生威。
他被三根飞矛穿透了胸口,被一把大刀嵌入了右肩,被数根毒刺扎伤左腿,却依旧挺拔着身躯,站着离去,鲜血染红了战袍,也染红了他脚下的地面。
只有当人在热血沸腾,剧烈运动的状态下阵亡,才会形成站着死去的状况,可见这位将军临死前与人战斗的勇猛。
“死了……爹亲、娘亲、姥姥、二叔、大哥、四弟、小倩……全都死了。”
左朱殷站在中年男子的面前,不敢置信的语气低声呢喃着,脸色苍白如纸,身形一个踉跄,向后倒去,被王启年及时扶住。
“小姐,请……”
到嘴的话说不出口了,王启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是要说“请节哀”还是“请坚强些”?
似乎都对,又都不对。
倘若站在这里的是左家的男人,那么他会一掌甩过去,打醒对方,告诫他一定要忍耐住,记住仇恨,坚强的活下去,直到将来有一天可以报仇。
然而,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一个先天患病,被病魔折磨了十几年的少女,难道要将残酷的复仇重任压在她的肩膀上?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那太残忍了。
王启年开不了口,他身后的侍卫们也开不了口。
可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报仇?又或者将复仇的愿望寄托在那个不满五岁的庶出男孩身上?
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未来该如何行动,只能是茫然的站在原地,默默的忍耐着,压抑住心中的悲愤。
左朱殷双目无神的环顾四周,仿佛失去了魂魄一样,目光没有聚焦点,娇柔的身躯更显病弱,仿佛随时都可能因悲伤过度而倒下。
几名丫鬟本来还想着安慰少奶奶,结果也被感染了情绪,低声抽泣起来,侍卫们没有哭出声,一个个紧咬着嘴唇,直至出血都浑然不知,他们强忍着悲伤,有不少人眼中滑落出泪水,在脸上留下一道道泪痕。
唯一没有流露出悲伤就只有左朱殷了,但没人怀疑她冷血,反而担心她会悲痛过度,身体承受不住,因为一直压抑着情绪最是危险,远不如痛痛快快哭出来对身体更好,压抑得越久,积累得越深。
岳鼎见得此情此景,很明白那种有心无力的感觉,虽是愤怒却又认清真相,知晓未来希望渺茫的无奈,心有戚戚然,便欲伸出援手。
“左姑娘,当务之急是先将人……”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被打的人是那名抱着男孩的少夫人。
她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巴掌,目光有些呆然,一时竟是止住了哭声,不可思议的看向动手的左朱殷,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打自己,她并不觉得愤怒,反而担心是不是因为过于悲痛,导致人发疯了。
但是,她看见并不是疯狂或者悲伤的双瞳,而是一双隐隐闪动火光,无比坚定的眼睛。
“哭什么,左家人还没死光呢?”左朱殷用冰冷的语气训斥着,“靠哭就能把人哭活过来,还是能把仇人哭死?现在我们难过、悲恸、大哭,正好遂了仇人的心意,越是痛苦,就越不能哭!”
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转身对王启年命令道:“王侍卫,不能让家父等人的尸身就这么露天置放着,先去城中军营,将实情告知周将军等人,让他们带上可以信赖的亲卫,来左家收敛尸体,顺带再找来官府的刑名师爷,最